曹玉芬跟郭树增结婚三十来年,她都这个岁数了,再让丈夫和儿子给赶出来,那往后可咋整
一想到这儿,曹玉芬就算想刺儿几句,也不敢了。
“希平啊,你可千万别跟你郭大爷说啥啊。
那个,大娘就是看着宝军回家来哭咧咧,一时心疼孙子,跟小峰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小峰啊,听见了没有,这個郭奶奶都是瞎说的,你可别把她的话当真啊。
你记住了,你是盛家大孙子,就算你叔有了自己的孩儿,也一样疼你。”
张淑珍拍了拍陈峰肩膀,低头对陈峰说道。
“没人会撵你走,你在家里,爱吃啥就敞开了吃,咱家供得起你,明白没有”
“嗯,奶,我知道了,往后谁再说,我也不信了。”
小陈峰非常聪明,盛家人这个态度,他还有啥不相信的
“妈,那咱回家吧这大冷天,别把老六和小峰冻坏了。”
腊月的夜晚,寒风刺骨,他们就站在这院子里说话,喝一肚子凉风,再不回家,一会儿该冻透了。
“嗯呢,回家吧。”张淑珍点点头,一手扯着陈峰的手,连看都没看郭家那婆子,径直走出了郭家大门。
盛希泰和盛希平也没搭理谁,就这么跟在母亲后面,走了。
郭家婆子身上穿了件小棉袄,外头只披着大棉袄没穿在身上,这会儿工夫,已经把她给冻透了。
见盛家人离开,她转身就赶紧往屋里跑,一边搓着手哈气,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不说好话。
“没看见他们一家子难为我么你是死的啊就不知道出来替我说说话
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家那死崽子
他在外头让人欺负了,你不出头,我替他出气,回头我让人训的跟三孙子似的。
你可倒好,躲屋里不出去,你装什么好人啊”
这婆子,在盛家人跟前儿落了面子,回头找儿媳妇麻烦来了。
“妈,那我哪知道他们来干啥啊我寻思你出去了就行呗。
宝国困了闹着要睡觉,宝刚饿了要吃奶,我得先顾着孩子啊。”
郭家大媳妇嫁进来也这些年了,明里暗里不知道受了婆婆多少气。
她不好明目张胆跟婆婆顶着来,可是看见婆婆让盛家人训成那德行,心里不知道多解气呢,她还能出去帮婆婆说话
“一说你就知道拿我孙子顶包,滚滚滚,看你就闹心。冻死我了,赶紧给我打盆热乎的洗脚水来。”
郭家婆子被儿媳妇气的够呛,没个好脸色的扭头进屋暖和去了。
“你自己打吧,我还得去插门,哄孩子睡觉呢,三个崽子都闹着要睡觉了。”
以前,总是她受婆婆的气,一个不顺心了,婆婆就闹着要死要活的,逼着她必须服从。
可今晚上,这郭家大媳妇算是看明白了,他家这婆婆就是个纸老虎,欺软怕硬的货。
往后啊,她才不管那些呢,哄好孩子,顾好自己就得了,大不了分出去过。
不提郭家婆媳不睦,只说盛希平和张淑珍他们,出来半天也冻的够呛,回家就脱鞋上炕暖和着了。
张淑珍一把将陈峰搂在了怀里,给他搓搓小手,“大孙子,这回放心了吧
一天天的,可别听外头那些人瞎胡说,他们都是瞅着你过得好了眼红,故意气你的。
你要是气哭了,他们才高兴呢。
往后谁要是再说你啊,你就骂回去,没事儿,惹出篓子来,奶帮你。”
张淑珍心里还是气的慌,主要是觉得自己今晚上没发挥好。
原本她打算的,要是曹玉芬不说好话,撒泼耍无赖,她今晚上就豁出去了,非得把那婆子的脸挠开花不可。
也让外人知道知道,她张淑珍不是那么好惹的,往后谁再想搁孩子面前说点儿啥,都掂量掂量。
结果呢一见面曹玉芬先怂了,张淑珍满肚子的火气没处发,只说了那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没劲,太没劲了。
盛希平听见母亲这话,笑笑摇头,这老太太,疼孩子没边儿了,这话是能当着孩子面儿说的么
“咳咳,妈,时候不早了,让他们都收拾收拾睡觉吧。
晚上我陪着青岚和孩子,你昨晚肯定没睡好,今晚上好好休息。”
眼下最主要的,是伺候周青岚,盛希平就这么几天假期,能做的他尽量做,照顾好媳妇和儿子,是他的本分。
“哎呀,不用,我过去住就行了,你啥啥都不懂,换尿褯子你会啊”
张淑珍一听立即摆手,在老一辈人的想法里,男人一个个笨手笨脚的,哪会伺候月子啊
“没事儿,妈,我不会可以学。我是孩子的爸,这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就这么几天假期,累不着我。”盛希平坚持自己的意见。
“得,那你就去那屋住,晚上睡觉警醒点儿啊,那孩子哭了就赶紧起来。
可别跟你爸似的,嘴上说着帮我哄孩子,结果晚上他睡的比谁都死,呼噜打的震天响。”
张淑珍想起以前她生孩子的时候,自家男人啥表现,忍不住吐槽两句。
盛希平憋着笑,点点头。“知道了,妈,放心吧。”
说完,盛希平从这屋出去,到西屋看媳妇和孩子了。
“你们去郭家咋样啊没闹起来吧”
周青岚还没睡呢,她刚才听盛云芳说了咋回事儿,一直悬着心,生怕婆婆和丈夫跟郭家人起了冲突,闹大了都不好。
“没事儿,有我在呢,能让咱妈吃亏么郭家那婆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见我们过去,她就先软了。
今晚主要是让小峰安心,莪们不是奔着打架去的。”
盛希平上了炕,坐在媳妇和儿子旁边,看了看熟睡的小家伙。
“媳妇,你文化高,想一想,给咱家儿子起个名儿吧。
回头我还得去场里给他落户口呢,一直不起名不行啊。”
盛希平忽然想起来,孩子出生都两天了,名字还没起呢。
“起名,不得咱爸来啊我给起名,回头咱爸该不乐意了。”
周青岚摇摇头,这活儿她可不敢揽,起名那是家里长辈的事儿。
这一辈孩子应该犯哪个字儿,老家那边同辈儿的孩子都叫啥名儿,家里老一辈人都叫啥。
这些都是公婆最清楚了,周青岚不知道,可不敢胡乱给起,到时候惹得公婆不高兴。
“没事儿,起个名哪有那么多讲究啊咱住东北了,不用跟老家那边排,只要好听就行。”
盛希平对这些不咋在意,姓名就是个称呼,好听好记就行,没必要讲究那么多。
盛连成两口子没啥文化,六个孩子都是找人起的名字,到了孙子辈儿,也不可能计较太多。
周青岚是盛家文化最高的人了,她给起的名儿,盛连成两口子肯定不会挑毛病的。
盛希平虽然这么说,可周青岚却不敢满口答应下来,还是很谨慎的建议,她可以多想几个。
等着征求了公婆的意见之后,再定下来。
盛希平一寻思也是,毕竟这是二老的亲孙子,起名这种大事儿,爷爷奶奶总要有点儿参与感。
两口子絮叨一会儿,正好小娃醒了,瘪这小嘴开哭。
盛希平赶紧抱起来孩子,解开包被看了下。
“哎呦,我好大儿尿了,这尿可够大的啊,差点儿把你爸你妈都冲跑了。”
这一泡尿可是不小,小褯子、大褯子都湿了,就连外头包着的夹被,也湿了一小块儿。
盛希平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褯子、大褯子都抽出来。
然后伸手从炕头那一摞褯子上,抓过来一块儿,简单叠了两下,胡乱垫在了儿子屁股底下。
“褯子不是这么垫的,你得先把大褯子铺在底下,把孩子抱上去,再垫小褯子。”
周青岚躺着呢,等她起来就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瞅着丈夫胡乱给孩子垫褯子。
周青岚无奈叹口气,赶紧往前凑了凑,接过盛希平手里的东西,自己动手。
“看好了啊,大褯子这个角要窝一下,然后一手托着孩子脖颈子,一手托着屁股,把他挪大褯子上。
然后再把小褯子叠成长条,垫屁股下面。”周青岚一边动手给儿子换褯子,一边教盛希平。
小褯子,都是家里人的旧衣服、旧被单啥东西扯的,用旧的比较柔软,纯棉的材质,吸水性好一些。
为了这些褯子,张淑珍把家里箱子柜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裁好了用开水烫过,又在太阳下晒过,这才仔仔细细叠好了放起来,留着备用。
大褯子,就是从商店买回来的纯蓝或者纯红的棉布,宽幅三尺,正好扯三尺长一块儿。
一般来说,生小子用蓝色,生丫头用红色。
当然,大部分人家,一般都会预备红蓝两块儿。
除此之外,张淑珍还把盛希平和周青岚结婚时的腰带,也洗干净熨平整了,也当大褯子用。
即便如此,这褯子也是不够用的,随时换下来随时洗。
得亏这屋里北边儿间壁墙下砌了个火墙,着急用的褯子铺在火墙上,剩下的铺在炕上,或者晾在绳上。
反正这屋子现在是可好看了,处处彩旗招展的。
垫上小褯子,包好大褯子,外头再包上夹被,周青岚这才把孩子抱在了怀里,解开衣襟喂奶。
“赶紧把夹被铺炕稍去烘着吧,我看就湿了一小块儿,不值当洗的。
大褯子你拿出去,搓洗干净了,铺火墙上烘着,这混小子能吃能尿的,一晚上四块儿大褯子都不一定够用。”
周青岚看了盛希平一眼,示意他干活去。
“好嘞,我这就去。”
盛希平倒是没有不耐烦,养孩子就这样,月子里的小娃不能把尿,又没有后世用的尿不湿啥的,用尿褯子那就只能勤洗。
就这样,盛希平把换下来的褯子拿走,去外屋打了水,用肥皂搓洗一遍,再用清水投两遍,拧干了拿回屋里来。
摸摸火墙上的褯子,干的就叠起来放到炕头,再把湿的铺上面烘着。
等他干完这些,周青岚也喂饱了小娃,伸手摸摸,褯子是干的,这才放心的把孩子放到枕头上,盖上小棉被。
那枕头,是用红布缝的,里面装的小米。
刚出生的小娃一般后脑勺都大,东北人多数都给孩子睡头,主要是把后脑勺睡的平一些,说是这样好看。
要是谁家孩子不睡头,旁人看了就得说,你看看你家这孩子,前奔儿楼后勺子的,哎呀,真难看。
小娃睡头,需要大人特别精心,一旦睡不好,很容易就把头睡偏了。
其实盛希平不太想让儿子睡头,总觉得那是陋习,那脑袋瓜子睡扁了,跟大酱块子似的,能好看么
这事儿他跟张淑珍提过几次,可惜,张淑珍别的事情能听儿子的,关于养孩子方面,她却不肯听取意见,还是照着老办法来。
“媳妇,你记得啊,等着孩子出了月子,就不能给他睡小米子枕头了。
月子里睡头就睡吧,睡的差不多就行,可别把孩子那脑袋睡扁了,跟酱块子似的难看。”
盛希平晾上了褯子,回头就看见媳妇给孩子垫枕头呢。
他也不好直接给抽出来,就嘱咐周青岚,出了月子赶紧换枕头,不能一直睡头。
周青岚夹在丈夫和婆婆中间,也够她为难的了,没办法只能点点头。
“行,我记得呢,等出了月子,我就给换个。
之前我攒了好些茶叶末儿,还晒了好多花,到时候我用那些给装个枕头,给孩子用。”
茶叶末儿,实际上是泡过的茶叶,再晒干的,很多人都用这个来装枕头。
至于花瓣啥的,那是周青岚和盛云芳她们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在林场周围采的各种野花晒干而成,用这个装枕头也不错。
孩子吃饱了就睡,盛希平两口子没啥事儿,也赶紧收拾了休息。
周青岚睡炕头,中间是孩子,然后是盛希平,一家三口挨着,不多时都睡的挺香了。
得亏这娃还算好伺候,晚间吃饱了也不咋哭。
基本上三个来钟头醒一次,喂喂奶,换了尿褯子,稍微哄一会儿,又睡着了。
盛希平也不敢睡的太实,睡一觉就伸手过去摸摸儿子身下是不是湿了。
要是孩子长时间没动静,盛希平就小心翼翼的伸手在孩子鼻子底下试试,孩子还有没有呼吸。
好歹这一宿算是过去,快天亮的时候,孩子又醒了要吃奶。
周青岚抱起孩子喂奶,盛希平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去火墙上取大褯子。
还没等小娃吃完奶呢,就听见外屋地有什么东西挠门的动静。
“希平,快去开门,是花花回来了。”周青岚一听,就知道是小老虎回家在叫门呢。
盛希平急忙披上大棉袄,去外屋敞开门,果然,门外正是小老虎花花。
花花身后的雪地上,还躺着一只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盛希平弯腰一看,是一只死去有些时候的狍子了。
奇怪的是,这狍子是完整的,除了喉咙处有虎牙咬过的痕迹外,再没有伤口。
“花花,你没吃它啊”盛希平一看,很是惊奇的问道。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