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魃诧异地循声望去。
却见一道雄武身影在他侧前方不远处,减慢了飞行的速度。
“季师兄”
王魃微有些讶异。
说话之人,正是天刀峰金丹弟子,季原。
对方见王魃朝他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声音爽朗道
“王师弟莫要误会,我并无贬低之意只是看师弟似乎并不太擅长御刀之法,故而忍不住出声。”
王魃微愣,旋即心中一动,飞行之际,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钦佩之色
“季师兄目光如炬,我何止是不擅长,实在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御刀的法门师兄乃是宗内使刀的名家,未知可否指点一二”
听到王魃不着痕迹的恭维,季原也没有什么得意之色,反倒是谦虚道
“名家谈不上,如今也只是在刀法汪洋之中,略得一瓢而已,师弟若是想学些护身的御刀之法,咱们倒是可以互相交流下。”
王魃闻言,心中着实有些意外这位季师兄如此好说话。
但也顾不上客套,一位顶尖金丹无偿指点他御刀之法,这样的好事,他万万不会错过,连忙道
“那师弟可一定要叨扰季师兄了。”
季原悄然扫了眼王魃后方人群里,注意力似乎并没有落在这里的席无伤,心中若有所思,面上却是笑容豪爽道
“无妨,待会咱们休整的时候,便可以一起探讨。”
说罢,对王魃微微点头后,便再度恢复了速度,飞到了队伍的前方。
心中却是稍稍放下了心。
之前与涂毗洲修士第一次交战之时,他便察觉到了席无伤的反应有些奇怪。
身为最顶尖的金丹修士,遭遇到涂毗洲修士,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出手扫灭,而是被动防御。
而且虽然放出了保护其余人的法力屏障,可自己却是第一时间挡在了这位王师弟身前。
之后在风屿山道宫的时候也是如此。
绝大部分人都主动请求出战,而纯元峰出身的席无伤,却偏偏一言不发。
着实反常。
如今自己故意与王师弟交谈,按说自己忽然做出动静,席无伤这等修为境界,即便是出于本能,也应该第一时间便来查看。
然而对方也偏偏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甚至连神识、目光,都没有半点查看的意思。
这在季原眼中,无异于欲盖弥彰。
“万法峰”
“是特意来保护这位王师弟的么”
“能驱使席无伤这样的身份保护一个筑基修士,不是三殿、四山,便是纯阳宫了”
“听说万法峰姚师伯晚来得徒”
季原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隐约中,他便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如此的话,那倒是无妨了。”
他怕的是席无伤别有想法,若只是出于保护王魃的目的,那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很快,在木龟寿和季原两人的指挥下,众人便在一处荒山上停了下来。
“按照须弥峰主和袁真传给咱们的消息,此地远离海岸,附近明显有两洲余孽活动的迹象。”
木龟寿掏出了一张地图,并指在地图上的一处山丘标志周围,轻轻画了一个大圈。
“这一片,这一半叫做泊丘郡,这一半叫做南济郡目前这两郡已经有三座超万人的城镇人口尽数失踪,按照道宫那边的推测,这里很可能便有涂毗洲修士在准备羽神大祭,以此造成西海国内部动荡,咱们的目标,便是尽可能将此地潜藏的两洲余孽,全都找出来。”
“只是此处范围不小,若是咱们仍是一起行动,一来目标极大,容易引起这些贼修的警惕,二来,搜索的效率也极低。”
一旁,季原、席无伤以及秦凤仪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未知木道兄有何想法”
季原见席无伤和秦凤仪都光只是点头,却并无任何的建议,只好问道。
木龟寿也没有谦虚的意思,直接道“我的想法是,咱们分出一批人,在外围堵住,其余人化整为零,一寸寸扫过去。”
木龟寿信心满满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然而没想到,除了季原深表赞同之外,却是立刻引来了其他两人异口同声的坚决反对
“不可”
这话一出,席无伤和秦凤仪顿时不由得微微诧异地四目相望。
木龟寿微微皱眉,疑惑地问道“二位道友,不知道这计划哪里有问题么”
秦凤仪方才不过是脱口而出,如今被问起原因来,却不由得支支吾吾起来
“这,这计划”
然而这个时候,旁边却是传来了一个让她有些错愕的声音
“此计甚妙”
她不由得转头看向席无伤,目露不解。
然而席无伤却是目不斜视地迎向木龟寿,认真分析道
“只是,咱们人手本也不算多,且除了我等四位皆是金丹修士之外,其余皆是筑基,一旦贼修杀心大起,对咱们两宗一氏的弟子动手,恐怕不免损失惨重他们都是咱们宗门的未来,不能毁在咱们手里,木道兄你觉得呢”
木龟寿闻言,不由得迟疑地扫了眼后方一个个并无什么出奇之处的长生宗弟子。
这些弟子也算不上宗门的未来啊。
当然,虽说心中这么想,但让低阶弟子陷入险境,这也的确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不由得皱起眉头,苦思冥想起来。
而看到木龟寿的模样,席无伤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在一起,即便是遇到什么危险,他也可以无需出手,专心保护王魃。
然而一旦分开,万一遇到什么分身乏术,偏又极为危险的情况,那可就麻烦了,他能跑得掉,王魃可未必。
所以大家都在一起,虽然扫除两洲余孽确实效率慢了很多,但是胜在稳妥。
一旁,看见三言两语便将木龟寿哄住,显得风轻云淡的席无伤,秦凤仪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异彩。
季原心中倒是隐隐猜到了席无伤的想法,然而排兵布阵之类乃是他的短处,一时之间,他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正当席无伤准备再次钻进人群中安心守着王魃的时候,木龟寿却忽然一拍脑门道
“有了”
席无伤顿时心头一跳。
一股不妙之感不由得袭上心头。
而木龟寿对于席无伤的感受却是一无所知,满面红光道
“席道兄所言甚是,所以咱们不如便以围三缺一之法进行围堵,弟子散开之后,也不要隔得太远,以点成网,互相及时支援,如此,对两洲余孽必能形成威慑之势,打草而惊蛇,这些贼修便自然而然跑了出来,到时候,若是能自己解决,便自行解决,若是不行,那咱们便及时通知风屿山那边。”
“哈哈多谢席道兄提醒,否则差点就误了弟子们的性命了”
听到木龟寿的感谢,席无伤只觉得眼前再度一黑。
然而即便是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木龟寿的计划的确颇具可行性。
即便是他智计百出,一时之间,也是不知找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拒绝。
下意识便看向了一旁的秦凤仪
“秦道友,你怎么看”
却见秦凤仪也正看着他。
而见席无伤看来,秦凤仪连忙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道“这个席道兄所言有理”
席无伤
你在这梦游呢
察觉到对方的不靠谱,席无伤无奈之下,也只好点头道
“木道兄的计划确实完备,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最好还是让弟子们好好休整准备一番。”
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席无伤心中无奈。
实在不行,也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了。
修为越高,便越知自己的渺小,席无伤深知来两洲修士渡海而来,且家园不再,必是抱着决死之心,故而虽是顶尖金丹,却也不敢小瞧这些两洲余孽。
而席无伤的提议,也得到了其他三人的认可。
这些弟子们大多都是筑基修士,且是第一次外出行走,执行任务。
修为低,经验少,若不做好准备,一旦真的遇上那些悍勇的两洲余孽,说不准就是大败特败。
“大家就地休整,务必将状态调节至最佳,且一应丹药、符箓、法器等,全都准备好”
季原和木龟寿等四人也不耽搁,当即对弟子们道。
好在,知晓西海国局势不稳,大家来之前便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因此倒也并没有什么慌乱之感。
反而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不少人都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他们被宗门保护得实在是太好了,虽然也会在宗门内的秘境里,遭遇诸多凶兽之类,可是那种笃定自己不会出事的感觉下,前几次还会觉得有意思,后面也都变得无趣了。
一些修炼了斗战法术的修士,更期待能和其他修士斗法,以印证所学。
这不光是能够一展所学,更能够加深对自己修行的功法的认知。
这也是为何古往今来,总会有那种痴迷斗法的修士,无他,于自身有利耳。
王魃却是趁着这个时候,找到了季原。
“季师兄,叨扰了。”
战事在即,这点时间也不够他做什么的,干脆便找季原来学习学习御刀之法。
实际上他也想跟着赵丰学习御剑,可惜从崔大器那里得到的,却是一把短刀法宝胚子。
本着有啥用啥的原则,他自然便找上了季原。
季原见状,豪爽道
“无妨,师弟能过来,那是看得起我季原。”
说罢,他也不兜圈子,问道“敢问师弟,你是想以刀立道,还是以刀护身”
王魃闻言好奇道“不知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季原面色郑重“以刀立道,便需要入我天刀峰或是其他刀道传承,学习天意刀,以刀入道,道武同修,极于心,极于刀。”
“简而言之,刀便是你的道心。”
王魃若有所思“刀便是道心那以刀护身呢”
季原顿时笑了起来“无他,拿刀劈砍罢了,无非是一些用刀的术法、技艺,换做剑、枪、斧、钺,实际上也无不可。”
听到这话,王魃顿时有些错愕。
不过季原的话,倒也实诚,少了许多的故弄玄虚。
王魃稍稍思索,便有了决定“我想以刀护身。”
季原微微颔首。
这个决定不出意外。
他当即便开始讲解道“用刀之法并无复杂之处,与御剑实则也是一致,无非是以法力凝成刀气,再上便是刀光、刀影之类,乃至只闻其声,不见其影法力却是越发凝练,威力亦是越发惊人,只是这些对法力却是要求极高,具体的方法是”
季原说得深入浅出,也让王魃对于刀类法器的理解,瞬间霍然开朗。
他使用刀类法器最多的,也就是给灵食食材进行处理的时候。
虽没有刻意钻研过,但是堪称海量的实践,让他在用刀方面的手法以及掌控能力,极为简洁而流畅。
昔日在灵食部露一手的时候,手法之玄妙,便是崔大器都不由得惊叹。
但他的刀,也大多只是对没有什么反抗力的灵兽,对于修士,却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因为修士并不会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等着你肢解他。
而季原的讲解,却是终于让王魃知道,该如何运用这样的刀。
只是正说着,季原却忽然顿了顿。
目光朝四周扫去。
王魃一愣,也下意识朝四周看去。
却见人群中,有几位筑基修士正目露羡慕地看着自己。
季原见状,忽然道
“诸位若是不嫌弃,也可过来一起讨论讨论。”
这些筑基修士们顿时大喜过望,没一个留在原地假客气的,全都围到了季原的面前。
人群中,不拘是万象宗,还是长生宗的弟子,都认真地听着季原对护身之刀的阐述。
让王魃有些意外的是,那个之前同样拿了一柄骨刀法器的筑基修士,大晋皇族秦凌霄却也悄然跟在了几人后面,仔细地听着季原的话,目露思索之色,似乎有所收获。
王魃这才有机会认真打量一番对方。
并未如秦凤仪那般衣着华贵,反倒是只穿着皇族常见的,略有些紧身的素白云裳。
琼鼻高挺,目若灿星。
五官精致,又有种皇族独有的尊贵大气和冷傲之感。
稍稍打量,王魃便收回了目光。
好看是好看,但于他而言,也仅此而已。
“这些,便是我对护身之刀的理解,当然,限于时间,很多说得都不太详细,待咱们完成了道宫那边安排的事宜,咱们再继续探讨。”
一番尽心讲解之后,季原眼见着木龟寿向他悄然示意的眼神,又讲了一段,这才无奈道。
却在这时。
诤
一道璀璨白练猛然亮起,往天上横扫而过。
远处,天上的云层,顿时被斩为了两段
季原顿时一怔,旋即猛然回头,吃惊地看向面前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四周众人,亦是震撼地看着。
此刻,这道身影握着一把骨刀法器,正微微喘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叫秦凌霄”
季原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身影闻言,虽是筑基修士,却也没有半点慌张,将骨刀法器收好,稍稍调息后微微一礼,语气颇为干练果决
“回季真人话,晚辈秦凌霄。”
“唤师叔便是。”
秦凤仪却是闻声赶来,连忙道。
秦凌霄当即改口“师叔好。”
“好,好好好。”
季原却是眼神复杂地看向秦凤仪“秦氏确是英才辈出,只是听我简单说的这些,便能强行将法力化为刀气这等天赋”
秦凌霄闻言,精致的脸上却是认真道“还要多谢师叔的指点。”
季原点点头,忽然开口道
“有机会的话待此次任务结束,可以来找我。”
这话一说,顿时引起了不少人惊异目光。
不过想到方才秦凌霄展现出的那道惊人的刀气,众人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显然,秦凌霄在刀法上的天赋,便连季原都被打动了。
而秦凤仪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惊喜。
金丹修士,对于大晋皇族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然而季原身后的天刀峰传承,却不是大晋皇族所拥有的。
秦凌霄能得到季原的指点,虽不可能获得天刀峰传承,但是想来也能有不小的收获。
而听到季原的话,秦凌霄略有些冷傲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难得的喜色。
“多谢师叔。”
“诸位,咱们得赶紧了。”
长生宗的木龟寿催促道。
众人当即纷纷起身,再度飞起。
王魃在原地微微停顿了下,目光扫过手中一闪即逝的一道刀影,旋即轻轻一捏,虚影瞬间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正在半空中的季原猛然间心有所感地低头朝下方看去。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看到了修士们依次飞起。
“奇怪错觉么”
季原微微疑惑。
再去感受,却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季道兄,来看看咱们接下来该到哪里进行分开,还有怎么分配人手”
“来了。”
季原来不及细想,便匆匆飞去。
计划没有变化快。
众人还没等化整为零,对这两郡之地进行地毯式搜查时,却意外发现了行进路上的一座小城内,所有凡人,已然成了空壳。
而一位筑基境的涂毗洲修士,正小心地驱赶着这些空壳的凡人。
“先不要攻击咱们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
木龟寿沉着道。
季原和席无伤、秦凤仪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整座城的人都已经被涂毗洲修士练成了空壳,此刻报仇也不过是泄愤,反倒是跟着这修士走,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只是秦凤仪随即便提出了一个疑问“咱们这么多人,若是跟着他去,岂不是立刻便被发现了么”
他们这些金丹也就罢了,有的是办法。
底下的修士却不行。
三人顿时纠结了起来。
而听到这话,人群中,却是响起了一个有些紧张和腼腆的声音
“那个弟子或许可以帮忙。”
“嗯”
声音离得太近,王魃也有些好奇地看去。
让他吃惊的是,他蓦然察觉到这人行走在日华之下,竟是没有半点影子。
整个人的皮肤,也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见王魃看来,他顿时露出了一抹带着腼腆的笑容。
而季原和席无伤却是已经叫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无影峰的陈泰安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下解决了”
“无影峰”
王魃有些吃惊。
名字叫无影,竟然真的没有影子。
很快,这位无影峰的弟子陈泰安催动法术,手中凭空凝出一抹黑光织成的幕布,旋即朝着上方一抛。
那幕布便直接将众人笼罩在其中。
“只要不出这块幕布的范围,金丹也察觉不出。”
陈泰安仍有些腼腆,然而语气中却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见陈泰安如此笃定,又有席无伤、季原支持,众人当即便在幕布的笼罩下,远远跟在那涂毗洲修士后方。
为了防止对方在后面布下什么手段,他们并不敢靠太近,而是绕到了前面。
甚至他们都不敢盯着那个涂毗洲修士。
防止对方心有所感而逃走。
那涂毗洲修士也小心谨慎,他一边以法器在地表开掘出一条很难从上空看出来的地道,一边驱使着这些空壳前行。
若是修士从上空飞过,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很快。
神识最为强劲的席无伤骤然面色沉了下来。
而紧接着,季原、秦凤仪、木龟寿似乎看到了什么,面色也都变成了愤怒、杀意和深深的厌恶之色。
没多久,王魃的脸色也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在他的神识范围内。
四面八方,竟然还有数道如他们跟踪的这个涂毗洲修士一般,驱使着的凡人队伍。
而这些队伍内的凡人,无一例外,全部都已经成了空壳
尽管还有血肉在这空壳中流动,从外表看,也很正常,但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死人。
“他们想要干什么”
“为何要将这些凡人都带着”
王魃的心中,充满了疑虑。
而他很快便发现,队伍里也不光是凡人。
甚至有涂毗洲修士,吹动号角,无声无息间,一只只品阶或高或低的灵兽、凡俗野兽,也如鬼魅一般,在地表通道中穿行。
它们的身体,同样也如空壳一般。
这一刻,席无伤等人,俱是互看了一眼对方,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这样的跟随,还在持续着。
终于,他们跟随着这群涂毗洲修士和空壳,来到了一片沼泽前。
让席无伤等人吃惊的是,在涂毗洲修士的驱使下,这些空壳便无声无息地主动走入沼泽地,缓缓被泥潭包裹,沉入其中。
诡异的是,这片沼泽明明不大,甚至这些空壳沉入的地方也只有这么一点,然而一只只空壳坠入其中,却似乎永远也没有填满的时候。
由于有涂毗洲修士在,他们的神识也不太敢随意扫过。
而很快,这些空壳全都渗进了沼泽地里。
随着空壳的渗入完毕,这些涂毗洲修士竟也都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上空,众人在幕布之下静静看着。
半晌之后,陈泰安的额角上,开始浮起了一阵汗珠。
然而四位金丹修士,却是没有人开口。
又是半晌。
终于,席无伤忽然道“泰安,你先撤掉。”
朝季原看了一眼。
季原微微点头。
两人当先便一前一后,迅速落在了沼泽地周围。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在地面上,而是以神识渗入其中。
席无伤的脸上,很快便浮起了一丝疑惑。
“底下是空的”
季原微微凝目,看向席无伤“咱们联手将其轰开吧”
席无伤微微迟疑,旋即点头道“小心些。”
说罢,和季原迅速浮起。
“我先来吧”
季原猛然睁眼,手掌握住了腰间的短刀刀柄,旋即一声低吟。
霎时间,就仿佛有一头四阶凶兽,从他的短刀之中,轰然迸现,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刀影,旋即重重落在了下方的沼泽上
轰
一瞬间,本便不大的沼泽地,瞬间便被斩开了两半
露出了底下空阔的黑暗。
而在这时,席无伤缓缓一掌拍下。
天空之中,骤然有一只浩瀚法力凝成的大手,直直朝下方洞穴抓去。
“唔呀”
底下洞穴之中,顿时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声音。
在王魃的感知中,一尊似是初入金丹,半裸上身,涂满了各种诡异色彩的涂毗洲修士,怒吼着朝上方的法力大手。
然而下一秒。
在那浩瀚大手之下,那尊涂毗洲修士,在被大手触摸到的一瞬间,犹如遭遇了碾压一般,瞬间化作了一团血雾,轰然散开。
而大手就像是拍死了一只蚊子一样,没有半点停滞,抓向了下方。
一扣、一抓、一拔。
一瞬间。
地下的空洞,终于在众位修士们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一座祭坛一般模样的高台。
高台之上,建着一只青铜色大鼎。
大鼎内,却有一池的血水。
此刻,一个个空壳站在祭坛下,挨个排着队,他们褪去了身上的衣物,一个个朝着装满了血水的青铜大鼎跳下去。
每跳下去一个,大鼎中的血水,便似乎隐隐抬高微不足道的一丝。
祭坛下方,却是守着七八个涂毗洲修士,和三位光头穿着僧袍的修士。
他们的气息参差不齐。
而方才那个金丹层次的,似乎已经是此地最强的存在。
陡然间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被揭破。
让席无伤等人惊诧的是,这些涂毗洲修士们,竟是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五位筑基层次的涂毗洲修士,跟随着那些空壳踏上了祭坛。
仅剩下三尊金丹境涂毗洲修士,主动正面迎了上来。
他们怒目圆瞪,身上和脸上的诡异色彩让他们便如妖魔一般,挥舞着手中的腿骨法器。
而与此同时,一条条长着一对羽翼的长蛇,不知从哪冒出,对着席无伤等人,吞吐火焰、毒风,蜂拥而上。
席无伤和季原本着快到斩乱麻的想法,立刻便朝这些人斩去。
然而祭坛旁。
那三位僧人中,有两位肥头大耳的,却是露出了狞笑。
“唵”
一股古怪的佛音便朝席无伤、季原传来。
霎时间,两人便只觉得心头淫邪之火大冒。
恍然间,就仿佛身在极乐,有明妃以身助其修行
双眸顿时迷离起来。
三位僧人之中,唯有一位年轻比丘面露悲苦之色,念动咒语。
一道道经文顺着前面的两位僧人的真言咒,顿时使得其威力倍增。
一时之间,席无伤和季原竟是动作迟缓无比。
眼看着羽蛇和三尊涂毗洲金丹就要将席无伤和季原斩下。
半空中的木龟寿和秦凤仪却是再也按捺不住,连忙纵身杀来。
吼
木龟寿竟是摇身一变,一头苍龙摇头摆尾,朝着下方的祭坛扫去,似是打算围魏救赵。
只是扫在祭坛的瞬间,却有一道金光浮起。
而秦凤仪则是直接迎上了三尊涂毗洲金丹修士。
然而看到这一幕,身后眼神迷离的席无伤顿时眼角直抽。
“我白演了”
眼中的恍惚迷离瞬间清晰,旋即不再留手,体内有若江河湖海一般的浩荡纯粹的法力,越过前方的秦凤仪,后发先至,轰在了那三尊涂毗洲修士身上。
只是令他吃惊的是,三尊涂毗洲修士身上,竟是各自亮起了一道字金色光芒。
犹如金钟一般,将三人牢牢护住。
只是那金光也随之黯淡。
虽然如此,三位涂毗洲金丹修士,也被击飞了出去。
法力再度分化,直接将那些羽蛇轰开。
然而席无伤很快便发现前面的秦凤仪有些不对劲,目光扫过,却见对方动作迟缓,眼神竟是有些迷离起来。
“女修就是麻烦”
席无伤心中暗骂了一句,旋即掉头道“季原”
“交给我”
季原的眼中,同样也没有半点被蛊惑的迹象,短刀出鞘,轰然朝下方躲避的三位涂毗洲金丹劈下。
“嘭”
“嘛”
却在这时,两尊肥头大耳的僧人一人举起一只鼓槌,重重砸在一面人皮鼓上。
另一人却是低喝一声,念动真言。
两者相合,季原的刀芒斩在了三位涂毗洲金丹身上,却再一次被重新壮大的金光所挡住。
“先杀那三个西陀洲的僧人”
席无伤大声道。
同时浩瀚的法力,迅速将秦凤仪包裹住。
毕竟是金丹修士,秦凤仪的眼中瞬间恢复了清明,只是却也多了一丝极度的羞怒。
“找死”
秦凤仪大怒之下,当即挺身便刺。
一瞬间,无数剑气流光激射向了那三尊僧人身上。
而不止如此。
天空中,万象宗、长生宗以及秦氏筑基弟子,也纷纷出手,合力攻杀。
三尊涂毗洲金丹修士还欲返身营救。
然而却直接被化身苍龙虚影的木龟寿拦下。
他们实力本就寻常,若非之前僧人为其加持的佛光守护,早已被席无伤拿下。
如今在木龟寿的面前,竟是只能勉强维持。
很快。
那两尊肥头大耳的僧人,周身金光凋落,露出了其内充满了污垢、脓血的肉身,旋即被修士们的攻击打成了齑粉。
而在他们背后,那个盘坐着的干瘦白净的年轻比丘,看着那一个个仍在祭坛上没有丝毫知觉的凡人空壳,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悲悯、绝望
“我曾受二百五十条比丘戒,然而我虽未杀人,如今却已然造下了杀孽,我虽未盗窃,可却已经在盗取他们的身血”
“这人间,岂有净土”
恍惚间,他似是回到了曾经还是小沙弥时的时光,那时候,佛国还在,寺庙还在,师父、住持他们都还在,宝象金莲,经幢佛龛,最是殊胜,随喜赞叹
伴随着一道刀光闪过。
年轻比丘,终于安宁地闭上了双眸。
伴随着年轻比丘的消逝,祭坛之上,最后一位空壳,跃入了大鼎。
而很快,五位涂毗洲筑基修士站在大鼎前,看着洞穴内外的修士们,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
旋即没有半点犹豫,一齐跳入了大鼎之中
霎时间,大鼎内,血水沸腾
今晚有事,写得也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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