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杭城的第二天午，也就是出道夜当天，苏成意收到了陈锦之粉丝后援会会长的消息。

    大意就是今晚演出有个环节，要求粉丝准备一封短信和小礼物，到时候会交给陈锦之。

    会长正在苦恼要准备什么礼物，准备问问这位稀有的男性粉丝。

    苏成意想了想，就若无其事地把买礼物这件事揽了下来。

    顺带拒绝了会长说用粉丝集资的费用给他报销的提议。

    毕竟粉丝们都是为爱发电不计回报的，相较起来，他就没有那么高尚了。

    苏成意去了杭城的购物中心，直奔奢侈品柜台。

    本来他也是准备要送一件出道礼物给陈锦之的，只不过他不知道送什么、什么时候送比较合适。

    没想到节目组还挺有心，这下正好趁此机会送了。

    奢侈品的柜员都自带一种“有色眼镜”的技能，会根据对顾客的第一印象来决定她自己的服务态度。

    一开始见到这样一个浑身书生气的学生面孔，柜员是有些轻视的。

    这样的情况多半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毛头小子，想给女朋友看礼物，等看到价格吊牌的时候就会马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走吧孩子，隔壁无印良品、名创优品这种精品店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柜员正在这样想着，那少年就径直走了过来，指节轻轻叩了一下玻璃柜面。

    “你好，这款项链方便取出来看看吗”

    “好的，当然可以。”

    柜员一愣，动作机械地打开柜子，特地将吊牌五位数的价格翻出来。

    没想到他看都不看价格，而是偏头打量了一下项链的碎钻，接着问道

    “只有玫瑰金的吗”

    “啊，这一款是。您想要白金的话可以看看旁边这一款。”

    他表现得太过司空见惯，柜员收起了自己的有色眼镜，开始思考这或许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

    “方便问一下，您是买来送”

    “送女朋友。”

    苏成意没怎么犹豫就这样回答道。

    “好的，送女朋友的话，可以看看这一款呢。

    粉色蓝宝石，寓意很好的。或者是这一款孔雀石的，墨绿色很漂亮。”

    柜员彻底收起了轻视，把项链一盒盒拿出来摆到他面前。

    苏成意垂眼看了半晌，黄金的有些俗气，还是比较心水那一款孔雀石的。

    是护身符的造型，依照柜员的介绍，孔雀石代表的是幸运。

    中心镶着一颗钻石，像是雾气朦胧的森林叶绿中闪烁的一滴露水。

    “如果想要再看看平价一点的，这边的也不错”

    柜员见他沉默，以为是价格太高，职业习惯作祟，立刻开始找补。

    “麻烦包起来吧。”

    苏成意从裤兜里抽出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还有，这边是可以自己手写卡片的对吗”

    来到最终录制的场馆准备入场的时候，苏成意是有些震惊的。

    这规模和人数，比起第一次公演来说完全是两种概念。

    偶像101的节目爆火程度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次来参加这么多观众的演出，还是前世看纠结伦演唱会的时候。

    比起那时候整齐的粉色荧光棒，现在眼前的场景完全就是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了。

    尽管场馆内部的大灯开着，但粉丝灯牌的光亮依然很显眼。

    苏成意成功找到了那一大片天青色的光源，循着座位缝隙找了过去。

    一看到他，会长就遥遥举起拳头打招呼。

    苏成意走到她旁边，遂她的意碰了碰拳。

    “少爷，礼物已经交给节目组了。”

    “”

    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但苏成意的疑惑还是从眼里跑了出来。

    会长嘻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礼物，又次次能赶现场，你不是少爷谁是”

    “伱不也是次次都赶现场吗”

    “拜托，我那是冒着被领导炒鱿鱼的风险好不好”

    会长叹了口气，叉腰向后看了看。

    “不过也值了，咱们后援会是真的有纪律，听指挥。”

    苏成意随着她的眼神看了看，的确，粉丝们顺利找到位置之后都很安静，不像旁边的人如无头苍蝇一样嘈杂。

    “你有没有考虑过辞职专门做粉丝会的职务”

    苏成意试探着问道。

    “说啥呢，我倒想呢。公费追星多爽啊，但是谁给我开工资”

    或许是想到苏成意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会长又耐着性子科普道

    “粉丝后援会说是官方组织，其实不是。仅仅是有一个和公司沟通的权限而已，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偿的。”

    这时候总不能说“我给你开”吧，苏成意只好点了点头。

    随着直播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周围粉丝的气氛就越来越沉重安静。

    闷热拥挤的场馆，接连多日的熬夜打投，以及一直以来对于自家小偶像能否出道的担忧，所有这些都在此时汇聚一起。

    会长一开始还能强装若无其事地跟苏成意插科打诨的，现在也是一脸凝重，盯着舞台不知道哪一处在发呆。

    或许是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苏成意压在心底的不安也重新浮出了水面。

    和其他能出道就是大成功的选手们不一样，陈锦之的目标是位。

    如果没有资本介入，节目组没有骚操作，只看真实人气的话，那的确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即使是隔壁呼声同样也很大的钟星月，比起陈锦之来说都是差了一大截。

    但依着一直以来追节目的经验来看，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陈锦之的粉丝经常调侃说她们的心都是铁打的。

    一期节目两小时一个单人镜头都没有也罢

    外出的杂志广告拍摄活动，排名29都可以去，就是第一名不能去，这也罢

    个人的物料少得可怜，粉丝只能像侦探一样去扒别人家的物料，企图从中推理出陈锦之今天在干嘛，追个星都快要觉醒推理血脉了，三个月下来粉丝个个都进化成了福尔摩斯。

    事到如今，苏成意只希望节目组睁眼看看世界，不要鼠目寸光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跟未来无限的商业价值对着干。

    靠北，追个星真比大逃杀还刺激。

    苏成意叹了口气。

    度时如年。

    旁边稳如老狗的会长也紧张得有些精神错乱了，碎碎念着一些祈祷的话。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锦之位出道，球球了。”

    “如果能让锦之位出道，我就算是开豪车住大别墅也愿意”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在苏成意第七次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指针终于指向了晚八点。

    场控的白色灯光忽然变成了非常少女的粉色，的前奏紧跟着响了起来。

    周围的尖叫和欢呼声瞬间一齐爆发。

    聚光灯打到台，三月前录制主题曲时的101位选手，留到决赛的只有20位。

    “锦之永远的神”

    听着身边人的呐喊，苏成意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舞台逆光的人影。

    虽然不甚清晰，但找到陈锦之的位置对他来说毫不费力。

    “我们小水高位出道吧”

    对面就是林易水的粉丝，苏成意看到她们正举着“绝美嗓音”“暴风成长”一类的灯牌。

    更搞笑的是汉字下面还附带了德语的注释，生怕林易水看不懂。

    苏成意默念了两遍，非常不通顺，显然是软件直翻的。

    “恩妍呐妈妈爱你”

    这位妈妈粉的嗓音可以说是直冲云霄了，感觉整个场馆都隐隐有了回音。

    决赛是全程直播的，所以也是真唱，每个人都拿着手持麦克风。

    钟星月第一个开场，很稳，她实力的确不错，引来一阵尖叫。

    林易水唱歌也是的确好听，中文发音也进步了许多，音色梦幻像是海底人鱼。

    但是苏成意很清楚，在场所有人，不管是不是粉丝，都在满怀期待地等着高潮部分陈锦之的那一句。

    “s”

    大屏幕陈锦之握着话筒嗓音清亮，一瞬间大合唱就响彻全场。

    还真是偶像的力量啊。

    苏成意耳畔是整齐到像集中训练过的合唱声，身边是挥舞的灯牌和荧光棒，眼前是聚光灯下美得惊心动魄颠倒众生的陈锦之。

    被淘汰的选手们都在舞台的另一边，此时也纷纷激动得起了身。

    主题曲唱跳结束之后，灯光换为蓝色，发起人和主持人才从后台走前来。

    而选手们则下去换装，准备进行比赛的最后一场公演。

    比起刚刚燃遍全场的大合唱来说，这样的环节自然是无聊和扫兴的。

    苏成意依稀记得第一次公演的时候，发起人的粉丝还占据了一席之地。而时间推移到了今天的决赛，场下几乎看不到属于他的灯牌，都被选手们的粉丝全盘占据了。

    “现场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虽然发起人努力在炒热现场的氛围，但得到的回应寥寥无几。

    苏成意看到镜头移开的瞬间，发起人悄悄低头叹了口气，顿时暗觉好笑。

    钱难挣屎难吃啊哥们儿。

    更坏的消息是接下来的环节是介绍席端坐的各位赞助人们，这使得氛围更冷了。

    苏成意打眼一看，密密麻麻坐了一整排，依稀记得第一期播出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赞助商。

    但是这样冗长又无聊的环节需要得到原谅也很简单。

    只需要让选手们粉墨登场就好了。

    决赛的表演是20人分成两个10人小队，但这次的表演没有竞争的意味。

    单纯就是在三个月的封闭训练和淘汰机制里成功存活到最后的人，给观众们所带来的视觉盛宴而已。

    即便是苏成意这样对陈锦之以外的其他人没有半毛钱兴趣的人，也不得不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跟着举起了手里的应援棒。

    镜头就是在这时候忽然移动到他眼前的。

    苏成意呼吸一滞，抬手欲盖弥彰地把棒球帽的帽檐再次压低。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他的心跳和舞台音响的节奏一样咚咚作响。

    此时另一边。

    远郊的别墅里暖气开得很足，落地窗由于内外的温度差升起一阵雾气。

    徐洋和韩冰坐在地毯，客厅的大屏电视正在播放着节目直播。

    现场和直播大约有着五分钟的延迟。

    “南韵南韵出道吧”

    徐洋抓着他特地在网买的应援棒，乐此不疲地挥舞着。

    “滚呐别吵我都没听清刚刚陈锦之的r，徐洋你死不死”

    韩冰抓起一个抱枕就砸他头。

    楚倾眠窝在沙发边抱着平板画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电视屏幕。

    版的小猫形象画起来原本应该很简单，但既然是苏成意的要求，她就想尽力做得更好一点。

    “哇，眠姐你画的好可爱啊。”

    林桐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四个正冒着热气的杯子，咖啡的香气飘在空中，令人觉得温暖而舒适。

    “嘿嘿，我正在想这个尾巴要卷起来还是竖起来呢，木头你觉得呢”

    楚倾眠把平板往前递了递。

    林桐稳稳端着盘子，凑近细看。

    “这个尾巴”

    这时候电视的屏幕一闪，林桐短暂地被吸引了注意。

    原本对着舞台的镜头转向了气氛火热的观众区，林桐几乎是一秒钟就认出来了那个戴着帽子的清瘦身影是谁。

    前面的徐洋和韩冰正在打闹，似乎没注意到。

    但楚倾眠有些奇怪于他的愣神，跟着缓缓转过头去。

    苍了天了，他都能认出来，楚倾眠绝对能认出来啊

    意总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撒这种谎虽然他早就知道要课什么的是理由但他也实在没想到他会跑去现场看陈锦之出道啊完了完了完了这要是被发现了就全完了

    林桐手心冒汗，大脑飞速运转，心中警铃大作，只觉得千万不能让楚倾眠发现。

    情急之下，手中的托盘成了唯一的武器。

    泼，得泼

    泼哪里

    泼平板电脑不行，楚倾眠今天画了一下午了，泼了太可惜了。

    那就只能

    “卧槽木头你想烫死我吗”

    徐洋杀猪般的嚎叫瞬间响彻了整栋别墅。

    他像踩了电门一样蹦了起来，好在泡咖啡的水并不是开水，而且已经晾了有一会儿了，不会烫伤。

    “完了完了，对不起啊洋少，我手滑了没端稳。”

    林桐满脸抱歉地扯了毛巾跑过来。

    “没事儿吧烫伤了吗”

    楚倾眠也被吓了一跳，无心再关注电视，赶紧丢下平板站起身来查看情况。

    韩冰起初还很担忧的，但水滴稍微溅到了她身一些，体感温度并没有徐洋的反应那么夸张。

    “行了别鬼叫了，又不烫。你看我也被烫了啊”

    她撸起袖子给徐洋看。

    “我俩能比啊你良心不会痛吗”

    徐洋浑身下几乎被泼了个透，白色的衣服都被染成了咖啡色，精心修理的美式前刺更是黏在了额头，瞧着非常滑稽。

    韩冰还想反驳，但又觉得他这惨状甚是好笑，一时脸部表情都有些抽搐。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林桐蹲在地连连道歉。

    “没事木头还好不是开水，不然我毁容了你养我一辈子。”

    徐洋看着有些痞气，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好性子，被泼了也一点都没有责怪的意思。

    林桐一边帮他擦着后脑勺还在顺着头发滴落的咖啡，一边暗自庆幸。

    虽然牺牲很大，但总算是替苏成意挡下了这一劫。

    意总，你可好好操作，后勤部的兄弟俩已经是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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