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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件被当事人遗忘的大事
    天寿山,漫天遍野的野花已经盛开。

    长陵仍旧坐落在山腰处,方城上的明楼没有一点改变,相同的建筑物格局和相同的松树景致仿佛已经将时间停滞在此处。

    “陛下,今年的风大,当心着凉了”梁芳又苍老了一岁,显得十分关心地上前提醒。

    张永等太监随驾而来,正站在后面守护着眼前这位大明之主。

    身穿龙袍的朱佑樘的眼神坚定,整个人越发具备帝王之威,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沐浴在夕阳下的祾恩殿。

    眼前的一切宛如往昔,今年的风确实要比往年更大。

    或许正是这一点,让他清楚地知道并不是这里的时间没有流逝,而是这里的一切将很难发生改变。

    帝王的陵园,似乎注定是皇帝一个人的风景。

    朱佑樘并没有离开避风,而是仍旧欣赏眼前的风景道“梁芳,你不该劝阻朕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什么烦心事在此时都仿佛烟消云散”

    张永等太监默默地交换一个眼色,却是知道眼前的帝王心怀天下,不然这位皇帝不可能会这么累。

    “不瞒陛下,奴婢有时亦来这里,但不曾有过这种感受”梁芳知道朱佑樘是将自己当作知心人,显得苦涩地说道。

    朱佑樘嗅着春风的味道,显得十分惬意地道“可能是你已经放弃了所有,现在已经没有烦心之事吧”

    “依奴婢之见,陛下是忧虑太多了陛下登基三年,虽然每一年都不平静,但陛下不仅处理得极好,而且还能让帝国变得欣欣向荣,这都是陛下操劳的成果”梁芳虽然不在朝堂,但亦是时刻关注着朝廷的动态。

    正月的那一场疫情,虽然大明都归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但他却知道那一场必定是人祸,甚至有人想要将天花传染给皇帝。

    在这个王朝,敌人往往不只处在外部,内部其实更加的惊心动魄。

    即便到现在,他仍旧觉得刘文泰存在很大的问题,正是年富力强的成化帝仅仅因为一场风寒病便驾崩了,这事听着便不合理。

    夕阳西下,轻轻摇曳的松树似乎在诉说不一样的故事。

    朱佑樘听到梁芳略显恭维的话,心里并没有太过于得意。

    虽然他此次成功地闯过这场天花疫情,但想要带领华夏走上强盛之路,仍旧还有很多的困难要面对。

    特别现在才是弘治三年刚刚开春,还不知有着什么样的棘手问题等着自己,又有什么样的难题令自己左右为难。

    三月的京城,已经恢复往日的热闹。

    “本店新开业,优惠大酬宾了”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朝鲜人参又大又粗,快过来瞧一瞧。”

    鼓楼一带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这里的商铺和地摊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品,甚至还有来自各国的土特产,各种吆喝声音不绝于耳。

    虽然所有商品经过崇文门要缴税,但朝廷给他们营造一个公平的商业环境,致使现在各间店铺的成交额不降反升。

    “寻女织工若干名”

    “包食住,工钱面谈”

    “急招,三餐有肉,月薪五张布票”

    得益于海外对棉布的需求的持续增长,特别天津造船厂推动航海业发展,致使大明棉布已经打开了南洋的海贸市场,所以用工需要越来越多。

    值得一提的是,南郊已经不再限于皇家织布厂和联合织布厂,一些由权贵和巨富兴建的织布厂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当高利贷为主业的金融业遭到朝廷管制后,京城的资本根本拧不住朝廷的粗大腿,自然而然地进入最容易赚钱的实业。

    从种种的迹象来看,大明的纺织业已经形成了产业效应,且正处于增长期。虽然没能搭上纺织业的起飞期,但现在进入其实并不晚。

    正是如此,京城南郊已经一举成为大明王朝最大的纺织生产基地,而且正呈现着不断放大的趋势。

    夜幕降临,亮起了盏盏灯火。

    虽然经济欣欣向荣,但唱主角戏的还是政治,在广东会馆前厅聚集着广东新科贡士和落弟举子,其中还有一帮官员。

    虽然文人团体一直声称君子不党,但早在他们入仕之前,很多同乡便已经开始拉拢关系,甚至努力培育自己的乡党势力。

    广东在这个时期并非科举大省,明朝开国至今已经百余年,但仅仅刘存业侥幸成为明朝的第一位广东状元。

    现任户部尚书李嗣是广东南海县人,虽然这位户部尚书是当朝的重臣,但并不热衷振兴广东乡党。

    只是广东人擅于经商,粤商不仅主动修建了这座供赴京举子备考之用的广东贡院,而且还时常组织同乡会。

    徐鸿现在仍旧在兵部任职,此次受到广东会馆方面的邀请,来到这里显得十分意外地见到了张遂。

    “你啥时回京的”

    “我是今天下午刚刚回京,盛情难却”

    “他们叫了我好几回,此次抬轿到家门,亦是不得不来了”

    两个人从广东乡试时期相识,有北镇抚司大狱的共患难的经历,进入官场又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所以见面便无话不谈。

    原本他们都不喜欢这种性质的聚会,只是人在官场偶尔还是身不由己,所以两个人都选择来这里冷眼旁观。

    翰林修撰刘存业作为状元郎自然遭到众星捧月,面对周围聆听的新科贡士和落榜举子,当即便侃侃而谈“所谓听政,便是皇帝近贤臣而疏远小人;所谓听劝,皇帝广开言路纳百官劝谏,若能唾面自干可为圣人天子”

    “刘修僎,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却不知何为贤臣何为小人”张遂正跟徐鸿说着话,却是突然忍不住开口质问。

    若其他论调倒还能忍,但这“唾面自干”跟“圣人天子”捆绑到一起,简直就是想要弘治帝不像一个皇帝。

    如果不是当今天子弘治排除朝堂的层层阻力,对内能够强硬整顿,对外采取强势的手段,大明王朝根本不可能有现在这般良好的局面。

    特别在建州一事上,正是当今陛下没有听取所谓贤臣的劝阻,而是执意收复建州,这才得以将河南百万灾民安置在土地肥沃的建州。

    现在还在这里提倡陛下要听取这帮贤臣的劝谏,还要求皇帝唾面自干,根本就是在这里“妖言惑众”。

    最重要的是,在他心目中的圣人天子压根不是什么唾面自干,而是要像弘治这种敢想敢干的睿智暴君。

    徐鸿端起酒杯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水,却是知道这个状元郎已经触碰到张遂的逆鳞,却是不该如此来定义圣人天子,更不断间接贬低当今圣上。

    这

    在场的新科贡士和落榜举人隐隐觉察到张遂身上的火药味,看到张遂似乎要挑战刘存业,不由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自然是以国家大义者为贤臣,以一己私利者为小人”刘存业在近一年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压根瞧不起张遂这个小小的地方官员道。

    主持此次的同乡会的是广东商会会长黄裕,对刘存业的答案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遂心里十分不屑,当即认真询问“依你之见,刘大夏是贤臣还是小人”

    “刘大夏当年之举虽有不妥,但其本意是止兵戈,并没有贪图一己私利,自然算得上是贤臣”刘存业已经成为地地道道的卫道士,当即理直气壮地表态。

    徐鸿的眉头当即蹙起,显得目光复杂地打量这位状元郎。

    若其他事情或许会认可,但刘大夏的隐匿安南档案的做法简直是误国误民,更是赤裸裸对皇帝不忠。

    如此恶贯满盈之人,更是让朝廷错失最佳征讨安南的路线,又怎么能被称为贤臣呢

    张遂的眼睛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当即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刘大夏虽不图钱财和权势,但却贪恋个人虚名,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如此不忠,谁人敢称其贤”顿了顿,便将矛头指向在场的士子道“即便是在场的诸位,你们有谁能做到为国家而不计个人得失呢你们寒窗苦读十年的动力有几个是要为国家,你们考取功名无非是为了荣华富贵和光宗耀祖,何须如此惺惺作态呢”

    此话一出,整个前厅顿时安静下来。

    虽然张遂说的话不中听,但奈何这便是时下的事实,却是一举将他们虚伪的面具扯了下来。

    “张御史,按伱所说,这朝堂无一贤臣,全都是小人了,那么大明何来今日如此的昌盛”刘存业感觉自己的面子被落了,显得怒极反笑地道。

    张遂并没有被问题难倒,而是直指核心“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当今圣上从不以贤君自居,然处处为百姓着想,乃真正的圣人天子而今朝堂不以贤臣和小人分之,然大家同心协力同渡难关,这才是今日昌盛之因也”

    这

    广东商会会长黄裕听完这番说辞,却是对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辽东御史刮目相看了。

    “说得好”

    在场的几个资历更老的官员其实看得更透,若是知晓现在的昌盛其实是皇帝用人得当所致,像李嗣便是被朱佑樘提拔起来的,当即便纷纷附和地道。

    众新科贡士已经是半只脚踏进官场的人,显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的追求并不纯粹,以其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贤臣形象,还不如努力做一个可以替皇帝分忧的能臣。

    “该死”

    刘存业看到自己在这一场争论中完全落败,虽然张遂赢得在场官员的掌声,但心里已经恨透了张遂。

    却是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能够熬起来,一定要让张遂摔得粉身碎骨,从而报今日在此之辱。

    张遂虽然感受到刘存业的敌意,但整个人显得不悲不喜的模样,继续跟徐鸿主动谈及建州的现状。

    虽然脱罗被炮轰双腿,但仍旧还顽强地活着,正率领一支残部躲藏起来了。只是不管脱罗如何不甘,爱新觉罗氏对建州卫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现在大明并没有主动招惹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而是一门心思建城扩张地盘,通过筑城的方式将整个建州纳入大明的版图。

    至于迁移的在百万灾民得到妥善的安置,在大明兴建水利之时,越来越多的灾民愿意投入开荒的热潮中。

    在三年免税和官府授予田契的刺激下,大大刺激灾民们的积极性,建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拓荒田。

    张遂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显得十分笃定地道“只要朝廷能坚持熬上三年,各地筑城和水利修建完毕,整个建州必定永久纳入大明,而建州亦将成为大明的东北粮仓”

    由于是亲眼见证,所以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皇帝此次选择收复并开拓建州的计划是多么的睿智,而他们的皇帝是多么的英明圣明。

    至于刘存业这种人,压根不配生存在时下的弘治朝。

    “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御史,你理这种小人物做甚”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一个刑部官员故意大声地安抚刘存业。

    徐鸿扭头望了一眼那个传言正要被都察院搜查厅的刑部官员,却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张遂虽然在去年会试成绩十分优秀,并且成为小传胪的十二人之一。只是事情出现了意外,张遂不仅无缘一甲三进士之位,而且连京城都呆不下去。

    虽然出任辽东御史后,张遂在鲤鱼谷口一役中立下赫赫军功,但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升任,反倒被朝廷调派到建州协调辽东刘宣做着最辛苦的工作。

    正是如此,一个小小的辽东御史固然很能辩论,但远远不及刘存业这位翰林修撰,这位名副其实的储相。

    张遂将那位刑部官员嘲讽的话听在耳中,却是充耳不闻地道“徐鸿,过些天咱们恐怕有一场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徐鸿当即一愣地道。

    张遂同样一愣,却是认真地打量徐鸿道“徐鸿,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真的彻底忘记了吗”

    “啊什么事啊”徐鸿迅速搜肠刮肚,显得十分茫然地反对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刚刚还一副沾沾自喜模样的刘存业在听到这里的对话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惊骇之色。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