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相克,阴气健旺的弱水下,盛红衣所制的一切“阳”符都受到了很大的局限。
加之盛红衣本就是灵气耗尽之后被迫入了水,除了阴灵气,她未得到五行灵气的补充。
于她而言,虽然阴灵气能同她的五行灵气相互转化,可还是太慢了。
尤其,她一直处于逃亡和打斗之中,丹田便持续处于未满状态,有点灵气就被她抽空耗尽,没有入不敷出已是算她厉害了。
而卦象应运而生于八卦。
天地有灵,卦便是取之于天地,用之于天地的一种具象表现。
正常情况下,盛红衣若想成卦,欠缺哪一种灵气,她便用五行灵符补充。
可这阴灵气遍布的水下,却算是堵死了这一条路。
至少,盛红衣一直这么以为。
除了坎卦这般的水卦,以及焚邪自带的火灵气形成的离火卦,天地铢的成卦之力被压制的死死的。
然,而今看来,原是她狭隘了。
盛红衣看着那些个寒苔,眼中蓦然闪过一抹锋锐的幽芒
天无绝人之路。
这世上,自来没有绝对的死局。
正如太极两仪之中,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只要寻到那一丝生机,便能破局
水中,长出了寒苔,那么,木灵气便补足了
掌心翻转,天地铢落平,卦象已成。
一落,坎卦。
二落,震为雷。
上水下雷,水雷屯卦
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物之始生也。
春雷阵阵,雨露丰沛,万物受到滋养,便会野蛮生长
周遭,气机牵动,墨绿色的,不起眼的寒苔们突然抖了抖,似被注入了无限的活力
它们齐齐舒展了身体,突然自地底开始层出不穷的涌现。
一朵朵,一簇簇,一层接着一层,自地表之下泛滥而出。
这般,果然,一声轰然巨响,盛红衣身后的地面,炸了开来,黑色的气柱冲天而起,张牙舞爪的往盛红衣袭来
盛红衣冷哼一声,早知道它该是躲在了地上,所以她才借助寒苔的生长之力逼它出来
但凡植物生长健旺,根系必然发达。
能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只是小部分,内里,根部那才是它们的大本营,立根之本。
上面疯狂生长,下面自然也不逞多让。
青面鬼便是会隐身,却也不是真正的消失不见了,根系生长,在地下盘根错节,便挤压了它的生存空间。
最终的结果,便是躲不住了
果然吧,这不是出来了嘛
出来,就好办了
打架呢,躲起来算怎么回事耍赖皮么
还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好。
盛红衣一转身,三两步便轻巧的躲开了袭击。
水柱,再次而起,它们在暗沉的河道之中,扭成了三股自上而下的漩涡。
盛红衣手一挥,三股漩涡便往气柱横扫而去
两方对冲,气柱绞入到了水漩涡之中。
黑与白,纠缠在一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有将对方杀灭的意思
青面鬼跟在气柱后面出来了,一出来,便提着刃对着盛红衣砍来。
眼中泛着邪恶的光。
天地铢一翻,卦面陡然从反正反变成了正反正。
接续上一个水卦,新卦象应运而生。
水上火下,水火既济卦。
水中,火红色的莲花开的到处都是
在奔沸翻涌的水中,这些个火莲花并不受影响,走着自己的路线,目标明确。
它们飘荡着往那鬼刃舔舐而去
青面鬼在看到火莲花之时,猛然瑟缩了一下,就要将鬼刃收回。
可是,送出来的东西,怎可能轻易被收回呢
盛红衣也不会允许的。
火莲花看似缥缈,甚至在水中还带着些忽隐忽现的神秘美感。
原本,青面鬼也是这么认为的。
以它的本能,这火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魂中,傀影却是给下了死命令。
让它退。
它虽然不想,但“主人”的意志无法违逆,于是它便退了。
然而,却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莲花不知怎么的,就染在了鬼刃之上。
它定定的看着鬼刃,突然踉跄一下,先是突然被抽空,双膝不受控制的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脑海之中,一段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它原本是一块石头,悠然的生长在了某一处大山里。
那里,如它这样的石块很多很多。
日子静静的过着,它同其他同伴一起,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之处。
大山无声的耸立着,它们是大山的组成部分,自然同山一样,永生。
可是,有一天,突然世界发生了巨变
它猛然之间,就被从扎根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地下被扒拉出来。
突然腾空,让它吓的要死。
它不明所以,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即将发生什么。
它往周围看去,之间它的同伴们也是这般,跟着它一道,飞了起来
它们,并不会说话,从不知交流为何物,但它觉得,它的同伴应该和它一样感到害怕。
在飞了一阵之后,到达一个暗无天日的黑色的大洞之前,它听到一个人说
“天外飞石有了这些,我们的春秋伟业指日可待。”
“哼,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有了这些充其量算是多了几分胜算罢了。”
这似乎是另一个人,声音尖刻之中有些阴柔。
“呵呵呵,你还是这么的尖酸刻薄,怎么贬低我,能让你得到快感”
“我们之间谁胜谁负还不好说,你现在就摆老大的谱为时尚早了吧”
还是第一个人的声音又说。
“两位,你们莫不是以为这里就你们两个吧为时尚早什么也说给我们听听啊”
又是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啊,难道我们就是死的吗”
一道细细的,还夹杂着笑意的声音接踵而来。
“是呢,能走到这里的,谁都不容易,我看你们别吵了。”
这个声音很和气,但青面鬼听着却觉得特别的害怕,好像这和气的背后藏着一把刀似的。
下一瞬,它便被收进了一个黑色的洞之中。
光影射来,它在陷入黑暗之时,只看到地上有一个黑影。
头戴冕冠,身着长袍,负手而站。
这是人它想。
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呢
它明明听到很多声音呢
只可惜,无人能为它解答。
它其实也没有多好奇,旁人的事情,好像跟它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它记得了一个词。
原来啊,它叫做天外飞石。
再次醒来,它被泡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坛子之中,周遭有许多的鲜红色的乱七八糟的纹路遍布在墙上,以及泡着它的黑色坛子上。
这时候,它已经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它只感觉到自己好像变得很软,然后,每天,都有东西被塞入它的身体里。
它觉得很痛苦,因为实在是太撑了。
许是,总有一天,它就会被撑爆了。
然而,撑爆的这一天并没有到来
它等来了离开这个大坛子的那一天。
它被送到了另一处地方,那里的气味跟泡着它的黑色坛子很像。
它有些失望,以为又要进入那循环往复不见天日的生活之中。
那时候,记忆空白,但它总有一种感觉,它觉得在很久的从前,它并不是这么生活的。
只是,究竟是什么呢
它不知。
而且,但凡它又一丝一毫这般想的时候,它就会觉得特别痛,浑身痛。
有一回,它实在受不了那般的生活了,只觉得自己反正撑爆了也是一死,痛死了也是一个死,至少,要当个明白鬼。
因此,便是痛,它也没有同之前一样退缩。
它努力的想,心想自己一定要知道自己是谁
最后,它被痛晕了,记忆的最后,它看到了一个大锁,锁上依然是密密麻麻,它看不明白的各种如蝌蚪一般奇怪的纹路。
它知道,肯定是这个大锁,锁住了它的过去
事实证明,离开了大坛子,它并没有被泡回去。
它被人用大锤子打,放在火里炼,反复蹂躏,它又痛的昏死过去了。
等它再次醒来,它看到了它的主人,傀影。
傀影告诉它,它叫做天恶。
自此,它就是天恶。
而鬼刃,一直是它的身体的一部分,如同它的另一条臂膀一般。
现在,鬼刃被焚,它已是再也支持不住了。
青面鬼抻着眼,模糊的视线之中,原本的红莲在燃烧向它之时,已经渲染成了纯白色。
这一把火,将它身体里那些不属于它的东西,全都给灭了,同时也灭了它
它才发现,原来它身体早就被掏空,里面充斥着的是不知多少亡魂怨鬼,而它俨然是一个镇压它们的容器罢了。
更是一个傀儡。
透过火光,它看到了水火之后的那个女人。
第一次,它看清了她,不被任何控制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她。
她站在水与火之中,一手控水,一手摄火,眼神淡淡,却有着一种让它仰视的强大。
它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听过这么一句话,叫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它觉得,她的眼神就是这样,好像面前这一场交战,于她,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历练。
敌人的一切蹦跶,到了她面前,都能顷刻灰飞烟灭
它看到她嘴唇在动,她在说
“水火既济,乃坚守正道之卦。”
“天地有正气,岂是邪祟能够轻易掠夺”
它想了想,是吧,它确实是邪祟,虽然,它从来不想当邪祟,可惜它并没有拒绝的机会。
它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如何能控制自己的一生呢
它闭上眼,心想,就这么结束吧
好累啊,也不知道它那个主人去了哪里。
就在刚刚,它被水火合击之时,它恍惚间好像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傀影便不见了。
不见便不见吧
什么主人
它对他深恶痛绝,若不是这些贪婪的人,它何以陷入到这些血腥又残酷的漩涡之中。
怀璧其罪
这大约就是怀璧其罪吧。
却是突然,它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它知道这是什么声音,是对面那女人手上的黑色法宝发出的声音。
那东西奇怪极了。
就是握着它们,它才被逼到了如此地步。
它蓦然睁眼,怎么它都要死了,那女人还要对它做什么吗
映入眼帘的是那天地铢依旧在叮叮咚咚作响,而没有任何其他的奇怪事情发生。
它松了口气,疑惑的一歪头,怎么回事
其实,它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对面那女修,甚至隐约觉得,到了这种时候,敌人将死,她不会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
很可笑不是吗
它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它居然会对一个敌人比对主人还要信任。
却是突然,它觉得一股舒服的感觉突然从身体里漫上。
它皱了皱眉,精准的寻到了缘由。
就是那天地铢发出的声音
它长了长嘴
“你这是做什么”
说完,连它自己都惊呆了。
它居然会说话了,它只是一块石头,莫不是在这里待久了,也沾上了人的技能
盛红衣看了看它,此时的青面鬼跪在地上,眼中血瞳依旧在,可其中的凶光和戾气已是消散了。
它失败了,气息正在消散,很快就要彻底死了。
“往生经,我从一位佛道至亲那儿学到的,给你超度”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回答。
可能,盛红衣的直觉告诉她,这时候的青面鬼一点都不讨人厌,反倒是罕见的激起了她的一丝怜悯之心。
当然,也就是那么一丝,多了再没有了。
这一丝大约便是她能愿意回答它的问题的原因。
至于超度曾几何时,她居然有了黑莲的习惯呢
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想这么做,便做了。
它咧嘴笑了笑,居然是超度。
它想说,它好像不属于这里,所以这里的往生咒可能对它没用。
可是,那种飘然欲仙,疼痛全无的超脱感又让它怀疑起来,莫不是真的有用
它意识逐渐飘散,似在美梦之中,又似回到了它想要回到的故乡。
它知道它要离开了,只觉得是一种解脱。
它定定的盯着盛红衣,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叫天外飞石,对对不起,当邪祟从从来不是我,以以及其他天外飞石的愿意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