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后,司机师傅转头问时湛“小兄弟,去哪”
时湛一只手稳住祝辞,另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金色海岸,麻烦师傅。”
司机师傅哦一声,回头启动了车。
晚上七点多,h市中心商圈附近还有晚高峰余潮,车流以龟速缓慢前进。
又一个红灯,司机师傅在等待的间隙,往后视镜瞟了眼。
金色海岸离市中心不远,紧靠著名景区,是h市远近闻名的别墅区,住在那里的非富即贵。
司机师傅忍不住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后排两个男生。
其中那个喝醉了的男生低垂着头,看不到脸,另一个男生则坐得板正,夜色比较暗,只能从周边车灯闪烁之间看清一点清俊的眉眼。
这时,那男生突然察觉到什么,看向后视镜。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不知为何,眼神却很沉很稳,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清。
司机师傅很快就挪开了目光,专心开车。
时湛复又低下眼,他左手捏着那张照片,静静看了片刻后,把照片塞到了书包的夹层里。
这时一直没动静的祝辞突然不适地呻吟一声,又紧了紧揽住时湛胳膊的手,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说“去哪儿啊”
时湛说“送你回家。”
祝辞睁开眼,眼神有些茫然,重复道“家”
“嗯。”时湛说得清楚了些,“金色海岸。”
祝辞安静了会,喃喃说“我不想回去。”然后他又拉高了嗓门,“我不回去”
他边说边开始发疯,身体乱扭,人也往车座底下坠。
时湛伸手捞起他,然后扣住他的手臂,用了些力气压制住他,“别动。”
时湛的声音并不响,祝辞却莫名其妙被安抚下来,他皱了皱脸,又闷闷地靠回了时湛肩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我不想回去家里没人,没人等我”
时湛微怔,随后慢慢松开祝辞。
他垂下眼,看到了祝辞紧皱的眉宇和微颤的眼睫。
那是种他几乎没在祝辞脸上看到过的神情,带着一丝毫无防备的脆弱和苍白,好像深陷在某种噩梦里。
时湛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你想去哪。”
祝辞很久没说话,他迟钝的神经正在消化时湛的问题,时湛也不着急,直到过了两三分钟,祝辞才低低地说“白水公园,我想去,那里。”
时湛有些意外。
白水公园位于老城区,依山傍水,环境清幽。
因为其免门票的缘故,在十年前白水公园人流量很多,不过近年因市中心区域的迁移,游客慢慢减少。
现在还去白水公园的多是附近遛弯纳凉的居民。
祝辞怎么会突然想去那里
时湛眸中掠过一丝思虑,虽然有些不解,但他也没有试图去问一个醉鬼要解释,而是往前倾了倾身,“师傅,麻烦去
白水公园。”
司机师傅顺嘴说白水公园啊,在相反方向哎,要半个多小时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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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
司机师傅乐得多赚笔钱,在前面路口掉了头。
四十分钟,出租车停在白水公园入口,时湛付了钱后打开车门。
司机师傅挺热心的,他解开安全带,说“小伙子,我来帮你吧,你同学喝多了是吧,喝多了的人特别沉”
他话没说完,走到车门外一看,时湛已经把祝辞从车里拖出来了。
准确来说那不叫拖,祝辞紧紧地扒着时湛,时湛一动他就跟着动,几乎没怎么费力。
司机师傅先是愣了下,然后笑着说,“你这同学倒是一点也不折腾啊。”
时湛垂眸看着祝辞头顶小小的发旋,淡淡地发出个单音节“嗯。”
是挺乖的。
出租车开远了,时湛一只手环住祝辞,不让他滑落,同时带着他往白水公园里走。
此时还不算晚,公园里路灯通明,偶有摇着扇聊着天的人走过。
走到公园深处,幽静的白水湖映入眼帘。
白水公园没有千篇一律的霓虹装点,所以湖面只有淡淡光影浮动。
时湛找了处湖边的长椅让祝辞坐下。
他一路上不是被勒脖子,就是被勒手臂,脖颈处已经泛起酸麻,他却好像浑然未觉,稍微动了下肩膀提醒祝辞,“到了。”
祝辞过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到哪了”
时湛“白水公园。”
祝辞有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他松开了时湛,人歪歪扭扭地靠着椅背,醉后迷蒙的双眼望着湖面出神。
他很安静,连呼吸都很浅很轻。
时湛走到附近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瓶水,一听芬达,然后回到长椅前坐下,把芬达拉开盖,放在祝辞大腿边。
他没问什么,只是静静陪祝辞坐着,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夏末的夜风轻柔,长椅边的垂柳树枝慢慢摇晃,所有城市的五光十色和鼎沸人声都渐渐消逝在夜色中。
大概过了十分钟,祝辞忽然指了指湖边一块介绍牌,打破了沉默,“那副画是我妈画的。”
时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块入公园来随处可见的立牌,上面有一副印制的油画,不难看出画的是秋天的白水湖。
祝辞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手指一点点摩挲过立牌玻璃制的表面,时湛站在他身后,看见了那副油画旁边的画作者姓名。
薛宛198x年10月05日201x年09月07日
这应该就是祝辞妈妈的名字。
时湛不由微微别过头,看向祝辞的侧脸。
他以前并不知道为什么祝辞微博名叫“薛”,就连每幅画也要署名“x”。他只是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了祝辞的画作,认出祝辞的署名,才找到了祝辞的微博。
直到现在他才隐隐明白
,祝辞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无声地想念已经离开他的亲人。
忽然时湛蹙了蹙眉,一股异样的违和感袭来,他再次望向薛宛的生平简介,紧接着他瞳孔微微一缩。
六年前,九月七号。祝辞妈妈离开人世的那一天。
是祝辞的生日。
“谢了,但是我不过生日。”那天在公交车上,他对祝辞说了生日快乐后,祝辞这样漫不经心地回复他。
时湛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祝辞毫无所察,他摸够了这幅画后,扭头问时湛“画得是不是很牛逼。”
时湛静默着点了点头。
祝辞扯开个得意洋洋的笑,“以前我妈就经常带我来这里写生,这公园翻修过,弄了几百块宣传牌,有很多都是她以前画的。”
时湛轻声问“你的有吗。”
“当然,没有。”祝辞皱了皱鼻子,“我才几岁”
这时一阵风从两人中间吹过,祝辞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时湛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整理着他的头发。
祝辞没有动,他头昏脑涨,愣愣地看着时湛,突然说,“你笑的样子比板着脸好看哎。”
说完他又扒住时湛,大咧咧地弯着眼,“我有点喜欢看你笑,你可以多笑笑吗。”
“啊对了,你不是喜欢看我的痣吗,给你看给你看,那你也多笑笑嘛。”
时湛微微一僵,片刻后他声音微哑,低头问,“你醒了吗。”
“我醒着啊,我真的没醉。”祝辞振振有词,过后他又有些迟疑迷糊,自言自语说,“但是排骨也会笑的吗。”
时湛“”
他是有多妄想,竟然会把醉鬼的话当真。
时湛慢慢闭了闭眼,很快把涌起的情绪压下,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你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的声线没有往日的清冷,反倒多了点沉静温和的味道,就像在讲枕边童话一样。
祝辞一团浆糊的脑子一下子就被哄住了,他努力回想,最后有些模糊不清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记得花园里有很多花,煮咸了的排骨汤,还有我睡觉的时候,她总往我脸上涂颜料,还笑我”
“白水公园没钱了,要收门票了,她说免费的更好看,给公园捐了好大一笔钱。我觉得她有点傻。”
“啊还有,每次外公生日,她都会让我给外公打电话,还要我说她不在,我搞不懂她。”
“晚上的时候,她经常在沙发上坐着等,我陪着她等,但是门一直不开,那个人一直不回来,她跟我说那个人忙,但他们都一样喜欢我的。”
“她真不会说谎,我知道她在骗我。”
“只有她喜欢我。”
说着说着,祝辞的声音小了下去。
时湛自始至终垂眸安静地听着,直到祝辞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扒住他的双手也没了劲。
时湛没有叫他,而是稍稍矮下身,
把祝辞背了起来。
白水公园里静谧地只剩下风声,时湛从一条石板小路经过,跟祝辞说得一样,白水公园内宣传立牌随处可见,画作和摄影作品居多。
时湛陆续见到了十几副署名薛宛的画作。
她的画笔画下了公园各个角落四季的变换,也让时湛在多年以后的现在,得以窥见他暗自喜欢许久的男生,小时候的生活轨迹。
时湛的脚步很平稳,小路两侧的路灯很亮。
背上的人也很安静。
可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快走出公园时,祝辞不知道做了什么梦,靠在时湛肩上的脑袋突然动了动,随后时湛就感觉锁骨处传来温热的刺痛感。
是祝辞的牙齿在隔着衣服研磨他的皮肤。
他脚步不由一滞。
而祝辞咬了锁骨后又拧了拧眉,好像不太满意,嘟囔着说,“这排骨肉太柴。”
时湛“。”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迈开步子,“你再怎么咬也不会变好吃的。”
“你是不是冻货。”祝辞说完后觉得自己讲了个很好笑的笑话,就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散漫的笑,这次他一笑起来就止不住,浑身都在发颤,断断续续地说,“你肯定是冻货,没有一个地方是不柴的。”
时湛没有理会醉鬼。
醉鬼又嘴里念念有词些胡话,突然想到什么,他兴奋道,“快,你转过来。”
时湛下意识就偏了偏头。
下一秒,眼前似乎有双清亮的笑眼一晃而过,紧接着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觉。
时湛表情一僵,托住祝辞腘窝的手猛地用力。
而始作俑者则是分外得意地挑了下眉,“这里果然是嫩的。”
时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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