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竹马的问题也太奇怪了。
桃见弥弥狐疑地看一眼真田弦一郎。
她当然不会去看幸村的比赛啊
以前不会现在就更不会了
弥弥鼓起嘴,绞着手指,气呼呼地回忆起下午的球赛。
今天下午那个幸村连赢十三场,居然一口气都不喘的,还能在结束后平心静气地听她吵了半天架
对小学鸡来说这也太可怕了
更不用提幸村本人在网球俱乐部的声望。
不仅被那么多人围观崇拜,看起来超级超级受欢迎,而且,大家窃窃私语讨论的内容,竟然都是在猜测幸村几分钟内就可以结束一局
他们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幸村会输的可能性。
一旁踮着脚偷听的桃见弥弥都快气死了
不仅如此,现场还有粉丝给他拉横幅,眼尖的桃见弥弥甚至看见了自己学校的女孩子
简直两眼一黑。
四周全是幸村的无脑粉,她这个对家差点待不下去。
但为了和幸村吵架,她忍受着身心的摧残,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还好她吵赢了
好不容易被幸村诚恳体贴的道歉给哄的心花怒放、得意忘形,一回到家,竹马居然还要提幸村的网球
这无疑是在弥弥的雷区蹦跶。
满脸狐疑地盯着真田,桃见弥弥委屈地撇撇嘴。
随后她又开始了每天一遍的质问:
“你最近是不是更喜欢他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拿了那个什么冠军的幸村,身上的光环更重了。
而真田弦一郎,最欣赏强者。
每一次,真田提起幸村,眸中都交织着复杂又充满热血战意的情绪,是朋友,也是劲敌。
听奈美她们说,这种关系和感情就是少年漫里最牵动人心的羁绊,是要缠缠绵绵一辈子的
桃见弥弥大惊失色又气鼓鼓。
那怎么可以
小学六年难道还不够他们两个造作吗
想到这里,顿时委委屈屈地揪住真田弦一郎的袖子,急切地问:
“你以后不会还要和幸村一起上中学上大学吧”
真田弦一郎不太懂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
“以我和幸村的成绩,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去立海大。”
并不是刻意的选择。
东京有些远,关西就更不可能,立海大简直完美符合他与幸村称霸全国的要求。
真田弦一郎向来说一不二,连圆滑的敷衍都不会去做。
对上弥弥柔软的蓝眼睛,他放轻语气,“你要和我一起吗,还是说”
回英国呢
这个可能性让真田弦一郎有些不愉快,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桃见弥弥瞪圆了眼睛。
在竹马期待的目光下,她气不过地宣告,“我才不去呢”
总之,幸村在哪她就避开哪,一山哪能容二虎,立海大什么的她才不稀罕
到时候让真田弦一郎一个人想她想到偷偷哭去吧弥弥无形的尾巴又得意地翘了翘。
系统弱弱穿插:“孩子你骄傲个啥啊以你现在的成绩根本考不上立海大啊笨蛋宝宝”
弥弥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但还是强撑着气势,不如说系统的话让她更恼羞成怒了。
“你去和幸村相亲相爱吧,我要和你绝交五分钟不十分钟”
真田的额头挂满了黑线。
气呼呼的手臂也很快就被他从后面拉住。
他握过剑的手掌灼热,语气无奈,又有点啼笑皆非的意味:“就为这个又生气吗,转过来看着我。”
“不听不听不听不听弦一郎笨蛋笨蛋笨蛋”
不管真田弦一郎说什么,她都捂着耳朵,左哼哼右哼哼。
这个家伙。
接下来对她仔仔细细解释了择校原因。
并不是因为幸村。
也好好讲了道理。
类似于“就算他和幸村现在不认识,以后大概率也会在立海大相遇”,本意是为了解释他们选择立海的必然性,可听到这个分析,她似乎更生气了。
“可恶这就是你们少年漫命中注定的羁绊吗讨厌”
真田弦一郎:
她在骂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索性闭嘴好了。
平心而论,校风严谨历史悠久的立海不太适合她,但如果要让她一个人去别的地方
真田弦一郎不放心,也不愿意放手。
暂时先顺其自然吧。
过一段时间就是少年大会,真田比谁都清楚自己会输给幸村。
宛如宿命般,自从遇见幸村,真田弦一郎不得不屈居第二,从顺风顺水的胜利者变成一个有风度的输家。
内心正直的少年不会产生怨恨嫉妒的情绪,只会不断地鞭策自己。
况且她会偏袒自己的。
这种不公平、不讲道理、没有技巧只有感情的偏向,没有人会不喜欢。
看着她气鼓鼓的圆脸蛋。
鬼使神差的,真田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果是我的比赛,你会想看吗。”
犹豫了几秒,她果然慢吞吞点了点脑袋。
心脏某个地方一下子就变得很软。
再冷硬的结构恐怕也会莫名其妙塌陷掉。
又很快开始后悔问她。
因为随之而来,某种奇怪的、令他束手无策的陌生感觉已经蔓延至全身。
出于本能反应,在理性恢复之前,手里的剑就已经落地。
被他轻轻抱在怀里的桃见弥弥还在疑惑地扭
来扭去,语气别扭,“十分钟好像没有这么快吧”
她脑袋上的花苞头柔软地擦过真田弦一郎的唇角。
看着地上的剑,真田弦一郎突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
一个剑士若心甘情愿丢掉了自己的剑
是大忌呢,弦一郎。
等无尽夏的花瓣层层落了一地,神奈川少年大会也快来了。
暑假的第一个周末,桃见弥弥苦大仇深地被妈妈带去了植物园。
总之都怪幸村
如果不是他在南湘南的盆栽大赛里大出风头,她们神奈川第一小学的老师又怎么会跟风布置什么观摩植物的作业
气鼓鼓地一边走一边记录,等回神的时候,伸出去碰植物的手指突然被人捏住。
下意识就以为是赶来的真田弦一郎。
嘿嘿,代写的人来了
刚准备笑眯眯地扭头,却对上了一张异常俊俏的陌生面孔。
弥弥难得茫然。
不是真田,是不认识的人。
不过这时,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激动地尖叫:“啊啊啊啊啊是白石藏之介我推啊啊啊终于上线了”
听不懂,但八成又是个网球王子。
对方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放下了她的手,语气隐约关切,“你的手没碰到它吧”
弥弥低头看了看手指,又疑惑地回看对方,“应该没有”
有着丁子茶色头发的小少年一开口就是浓郁的关西腔,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这株植物最好不要随便碰,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它有毒哦。”
对上这双湖蓝色眼睛,白石藏之介突然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
“我已经观察你好久了咳,不是我是说,我已经观察它好久了,对,刚才喊你半天你好像没听见,所以才冒昧制止你的,抱歉抱歉”
虽然说着抱歉,他的眼神却没有从桃见弥弥身上移开。
听到有毒,她下意识嫌弃地后退了几步,朝他身侧紧张地靠了靠,圆圆的脸渐渐写满了后怕。
犹豫了一会,才别扭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
白石藏之介轻轻笑了笑。
随后,她掏出包里的漂亮小本子,又拿出漂亮的笔,开始苦大仇深地做着记录。
看起来像是学校布置的作业
白石藏之介收回视线。
不过为什么一边做记录,嘴里还在一边嘀嘀咕咕骂着什么讨厌鬼幸村什么的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个字,还有那个字,都写错了。”
看了一会,白石藏之介还是忍不住提醒。
随后得到了“可是我真的不会写”的直白回答。
他忍住笑,主动伸手接过本子,帮忙写好了生僻字。
随后一笔一
划地教给她。
“这样,你看,根本不难嘛。”
这家伙其实完全没看,就飞快又捧场地点点头,“嗯嗯嗯我学会了”
都不知道是该说敷衍还是认真。
但完全不会觉得讨厌。
甚至莫名其妙就帮着她把剩下的记录给写完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
“谢谢你,你真好,我们再去那边吧,嘿嘿嘿”
不过是帮忙写了个东西而已,她就突然卸下了防备,主动拉起了他的袖子,扯着他朝另一株植物走了过去。
“好。”
也完全无法拒绝,救命。
她拉着他走了几步,在下一个花盆面前停下,随后就用眼巴巴的表情期待地看着他。
白石藏之介:
啊
懂了。
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友好亲近,原来是把他当成了免费劳动力。
突然有点想笑。
看穿一切的白石藏之介还是帮她继续写植物记录。
毕竟联系方式还没要到手呢。
“为什么这个花不能多浇水呀”她捧着本子,睫毛眨啊眨。
“因为”
“你怎么跑这来了。”
真田弦一郎的声音插了进来。
显然,这个陌生男孩让真田很是警惕。
多亏了幸村提醒,不然他都找不到她。
他看了一眼白石藏之介,大概是觉得这种长得很好看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冷冷地拉着青梅离开。
看着桃见弥弥金灿灿的小脑袋离自己越来越远。
白石藏之介:
不是他辛辛苦苦写了那么多记录,连名字都还没问到
真田弦一郎是参加完少年大会赶过来的。
比赛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南湘南的幸村精市是总冠军,神奈川第一小学的真田弦一郎次之。
虽然真田本人没什么反应。
但看到竹马因为输了比赛开始自觉地抄家规静心反省,弥弥还是忍不住生气。
都怪那个幸村。
他简直是万恶之源
可偏偏放暑假的最近,她总是遇见他
真田家、画室、网球场、艺术展、游乐园、东京的舞蹈老师家、甚至是神奈川第一小学。
每一次偶遇,幸村都会主动前来问好、交谈。
对桃见弥弥的警惕和别扭,他视若无睹,表现的十分体贴迁就。
因为记恨着那天说的升学,再加上幸村赢了真田,每次见到对方,桃见弥弥就气鼓鼓地背过脸。
可奇怪的是,她越是态度冷淡,偶遇的次数就越来越频繁。
已经到了实在无法忽视的地步。
某一天,再次在书店遇见,弥弥实在忍不住了。
她别扭地跑到幸村面前质问。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避开你呀”
大概已经慢慢反应过来,这些偶遇是他故意为之,直白又脆生生的语气,居然真的在为这种事烦恼担心,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去抚平她蹙起的眉心。
视线逡巡着弥弥的脸蛋,幸村一点也不脸红心跳,反而一脸温和无辜地直视她:
“我也不知道呢,不然你先好好地理我一下”
话语直白,可蕴含的意义深长。
大有一股“你要是一直不理我,那目前这种频繁偶遇的状况可能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吧”的架势。
明明幸村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但被他温然深邃的眼睛盯视,桃见弥弥无端地脸红了。
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桃见弥弥一个人红着脸又跑回去了。
就很奇怪
硬生生在家里闷了两天才出门,可没想到,周末去参观的植物展,主办方居然还是幸村家
桃见弥弥很崩溃。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像那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幸村依旧如常地问好。
弥弥生气地背过脸,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
耳朵还有点红红。
虽然对幸村视而不见好像很不礼貌,但桃见弥弥全凭心情做事。
不过就算是这种任性行为,在大人眼里也超级可爱。
周围一圈成年人都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妈妈摸了摸她的脑袋,忍笑嗔怪。
“对幸村要有礼貌哦宝宝。”
“没有关系。”
面前的少年轻笑。
桃见弥弥立刻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让他说话了
幸村似乎把视线放在了她身上,虽然就那么一秒,稍作停留,又很快移开。
可她却下意识抖了抖。
很奇怪。
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
一如既往的,幸村没有对她的敌视予以理睬。
一向进退得宜的他在大人面前也十分有一套,几句话就能把桃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拉近了距离。
旁观的桃见弥弥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又气鼓鼓地捏紧小手绢。
他为什么在这种事上也这么有天赋
这可是她的妈妈
“不知道幸村君的园艺老师是谁”
没等幸村回答,就立刻有人谄媚地接话,“这个的话,据我所知当然是幸村夫人”
旁听的弥弥撇了撇嘴。
但一听见幸村母亲,她又别扭地竖起耳朵一脸好奇。
幸村似乎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家母在园艺上确实颇有心得,但也只是略懂皮毛,用来打发时间罢了,比不过各位术业有专攻。”
马屁没有
拍对,气氛有些微妙,但很快就有人出来打圆场。
“毕竟幸村君在园艺上的天赋完全不需要任何专业性的老师去指导”
一群虚伪可怕的成年人
桃见弥弥实在待不下去了。
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突然被小小的陌生女孩拦住。
女孩拿着一朵玫瑰花,眼睛亮晶晶的,努力塞进弥弥手心,“姐姐,给你。”
已经处理过茎刺的花朵品质不俗,不是普通花店就能买到的玫瑰。
第一次收到玫瑰花诶
美滋滋地接过,虽然表情满是小得意,但还是疑惑,“是什么活动吗虽然我是超级漂亮没错啦”
小女孩摇头跑掉了,“什么都没有”
没想到,接下来居然一路都是莫名其妙给她递玫瑰花的人。
展厅的女拥、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魁梧的保镖、慈祥的清洁工老爷爷、甚至还有刚才见过面的一脸严肃的馆长
从他们手里接过的玫瑰花已经是圆圆的一大束。
桃见弥弥脑袋晕乎乎。
超级漂亮、超级的漂亮可恶
再怎么笨蛋也该意识到这是哪个家伙的杰作了
讨厌的幸村弥弥慢吞吞脸红了。
以、以为这样就能讨好她吗气鼓鼓在原地纠结了半天,又红着脸跑去了儿童休息区。
一脸悲伤地摸着花,想忍痛把它存进箱子里,眼不见为净算了
没想到,这群小二世祖居然也在讨论幸村。
“渡边,你刚才差点就把那盆花打破了”有人不满地抱怨,一副后怕的表情。
被叫做渡边的家伙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嘛,不过就是一盆花”
“什么叫不过就是”其他人有些不满,出于骨子里对幸村的怵意,都开始指责渡边,
“东区的那盆花是幸村君自己的作品吧碰坏了你来赔”
虽然很贵,但赔倒是小事,主要是他们都不想惹幸村。
骨子里的修养不至于让幸村因为一盆花草就生气。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依旧会是那副温和从容的姿态。
但事后大家会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这些冒犯过幸村的家伙还是会被他或疏远或报复。
这种远比当场发作要来的可怕。
渡边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
平时根本没人敢这样冒犯幸村。
大概是刚来神奈川没多久,并没有接触过幸村,只觉得他看起来很温和,渡边的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
“网球打得过初中生很了不起吗我看压根是那个初中生没多少水平吧换成我的话”
在其他人诡异又不敢苟同的表情下,渡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压低声音,
“还有,听说西区那盆被看守的花是幸村夫人最喜欢的但就算幸村亲手把它捧到
那个夫人面前,她真的会多看一眼吗”
毕竟,幸村家子女亲缘淡薄的传闻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初涉社交圈的渡边都有所耳闻。
可得意洋洋的话音未落,脑袋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带着气鼓鼓的情绪。
谁打他
对上身后气鼓鼓的女孩,素来脾气暴躁的渡边却下意识降低了嗓门,“你干嘛我好像没惹你吧”
除了幸村,这个流光溢彩的女孩几乎是全场的焦点。
谁靠近她身边,都会不由自主放轻语气。
明明自己最讨厌幸村的网球。
但听到别人质疑贬低幸村,桃见弥弥又忍不住气鼓鼓。
这个男生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有点怕怕的,但弥弥还是气鼓鼓地反驳:“不要说的好像幸村怕谁一样他敢和初中生打球,你敢吗他会养花你、你根本不会吧”
幸村还有什么优点来着桃见弥弥开始绞尽脑汁。
等瞥见渡边呆呆的、没有反驳的脸,她无形的尾巴又立马得意地翘了起来。
小皮鞋后跟开始一下一下得意地瞪着地板,“哼,你肯定连弦一郎都打不过,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不过这个渡边为什么脸红了桃见弥弥疑惑地鼓起脸,小嘴一张,忍不住还想再争辩。
可下一秒,她才看见早就摔在地上的玫瑰花。
桃见弥弥花容失色地尖叫,表情悲痛。
“我的花花”
于是事情朝着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开始发展。
男孩们开始七手八脚地帮她捡玫瑰花,画风突变,谁都忘了原本他们还在聚众说幸村的坏话。
桃见弥弥在一旁生气地叉腰指挥,“花瓣我也要,一片都不能丢下”
就是这个时候,身侧突然响起幸村温和的嗓音,让其他人如梦初醒。
“在这里干什么。”
看起来是在问所有人,其实只是在问某个人而已。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吧简直可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去了多少男生们一时之间不敢说话,都在觑看幸村的脸色,
还是很温和,完全看不出来端倪。
不与其说是温和,倒不如说幸村完全在无视他们。
因为,幸村就是这种人。
悠然惬意地站在顶端俯瞰其他人,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又裹着一层薄膜,看起来温和有教养,其实骨子里恐怕看谁都是狗吧
幸村扫了一眼地上的玫瑰花。
摔的好像比想象中还要惨一点。
余光这才分出一点给了出言不逊的渡边。
有点模糊的印象,似乎是新建电器厂的儿子,幸村当然不在意这个家伙对自己的冒犯,因为此刻的心情不错,他不打算对渡边做什么。
只是,从刚刚起,这个渡边的视线就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真让人恼火。
这才对渡边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还带着一点疑惑。
“你在看什么”
明明听起来很随和,却是轻慢凝重的警告,不管他们听得懂还是听不懂,都让人压力倍增。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奇的清场能力。
等回过神的时候,原地居然只剩下桃见弥弥和幸村了。
她的花还没捡好呢,一群半途而废的大笨蛋
弥弥顿时不高兴地看着幸村,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不是正在听他们吹嘘你吗”
在成年人里游刃有余的幸村干嘛跑这边来打扰他们玩捡花游戏这种幼稚的儿童频道根本就不适合他。
幸村停顿了数秒,慢条斯理又言简意赅,“来找你。”
随后又有意无意地补充:“他们的吹嘘有什么好听的远不如某人对我的吹嘘。”
只是想来看一眼她在做什么。
想看看她喜不喜欢这些玫瑰花而已。
倒是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出。
同龄人在背后的嫉妒与挤兑,这种程度幸村司空见惯,他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可这个家伙。
明明最讨厌他的网球了,不是吗。
就因为他拿了冠军,让真田拿了亚军,只是这种小事,甚至都可以一连半个月对他不理不睬。
让人感到恼火又无奈。
可就在刚刚,桃见弥弥却又一反常态,迫不及待、绞尽脑汁地想要证明他很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如此笨拙又得意洋洋地维护着他。
内心深处涌出奇异又甜美的隐触。
明明一边推开他,又一边让人轻易地动摇。
她最可恶了。
结果她脸红红的,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好几步,“呸呸呸,谁吹嘘你了”
“嗯嗯嗯,那我听错了”
她笨拙地狡辩:“本来就是你听错了”
索性蹲下来捡剩下的花瓣。
她趾高气昂地拎着裙摆,围着他转来转去地指挥,“哼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哎呀,你别走,还有茶几下面的呢”
等花瓣捡好,放进盒子里,弥弥摸了摸。
一抬头,幸村的手已经适时伸到她面前。
他的手心试探着向上摊开,捡过花瓣的手指也香香的,像诱导小猫上钩一样。
语气温柔的简直不像那个讨厌的幸村。
“喜欢什么品种的花,我带你去看。”
被蛊惑着下意识就把手伸了出去。
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来不及收回,幸村就已经收拢手心,牵好了她,完全不给后悔的机会。
这才慢吞吞反应过来,等一下,看花为什么要手牵手啊
可还来不及生气地甩开幸村,身后就传来一道和煦温柔的声音。
“这孩子就是桃见的女儿吧。”
桃见弥弥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幸村就已经不疾不徐地转身回答:“是的。”
身后不知何时就来了一帮乌泱泱的大人。
他们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和幸村。
下意识想抽回手,但幸村捏的更紧。
这群人里,有刚刚给自己递玫瑰花的馆长,有学校里眼熟的老师,还有几个弥弥曾在电视机里才能看到的官员。
而为首的男人长相出众,表情和煦,正一脸含笑地看着自己对,是那种奇怪的姨母笑。
弥弥疑惑地回视。
身侧的幸村牵着她,依旧沉着圆稳到可怕:我要带她去a区看花,父亲去忙自己的事就好。”
明明他嘴里喊着父亲,却莫名其妙给人一种“我说什么都算”的气势。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和他一比自己就像玩泥巴的三岁宝宝,桃见弥弥脑袋上的蝴蝶结抖了抖。
直到那群大人从身边依次走过,弥弥才从呆滞里回神。
“你爸爸长得也好漂亮啊。”
幸村牵着她,唇角弯了弯。
“也”
被他敏锐地抓住话语漏洞,桃见弥弥红着脸撇嘴。
“我才不要和你牵手讨厌的家伙”
却得到了“场馆人多,不牵容易走散”的唬人恐吓。
只好半信半疑地继续牵手手。
“不过你妈妈呢”
不经意的一问,反应过来却有点别扭。
偷瞄一眼幸村,他还是表情如常。
幸村脚步未停,回答的很详细:“母亲下午已经过来了,但刚才为什么没有和父亲一起去休息室,我也很疑惑。”
事实上幸村确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幸村美枝不去休息室,还能在哪里
弥弥安静地听着。
明明想甩开幸村的手,但鬼使神差地,又停下了动作。
扭捏半天,裙摆还是朝着幸村这边凑近,亲昵地贴住他光洁的小腿。
桃见弥弥一无所知,语气还在慢吞吞试探:“我是说,你刚刚有听到,就是渡边后面说的话吗”
就是有关幸村母亲什么的
因为知道她这样小心翼翼的原因,内心深处开始泛出甜蜜奇异的感觉。
幸村安静半晌,轻轻露出一个笑容。
正吞吞吐吐地组织措辞,可话还没说完,幸村突然转身。
骨骼发育比她快的少年微微弯身、抱住了她小小软软的身子。
他的脑袋埋在她肩膀那,像是在闷闷地发笑,“还说你不在意我。”
这才明白幸村刚才流露出的失落完全是装的。
“你这个大骗子”
“男生都是臭家伙呜”
被气呼呼地推开了,才抱了不到一分钟。
于是,稍微露出一点安静顺从的表情,睫毛垂
下来,“讨厌我”
看到他这种表情,她果然又犹豫起来。
不等幸村试探着去牵她,弥弥突然率先抓住他的手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切地问幸村:“那盆花,那盆花在哪里”
心知肚明她问的是哪一盆,幸村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怎么。”
随后,就被她拉着跑去了西区。
尽管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幸村也始终气定神闲,“是要看那盆花吗不用急”
西区已经被清场,一路走来只有两个人交叠的脚步声。
桃见弥弥抿着嘴,反常地不说话。
她也不知道她要来干什么只是看着幸村安静微笑的侧脸,无端难过的同时,心间冒出一种莫名的直觉。
原本含笑径直要走进去的幸村,突然被身侧的桃见弥弥一把拉住。
他一顿,第一反应是去检查她的手有没有扭伤,随后才循着弥弥亮晶晶的视线看向不远处。
少年一愣。
随后很快反应过来,牵着她躲在了拐角。
借着墙壁的遮挡,在他悉心种植的那盆花面前,不知何时就站立了一个女人。
她绕着那盆花左右欣赏,始终舍不得离开,手指一寸寸抚过,温柔含笑,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回忆,传闻中的幸村夫人就连流着泪的样子也是极其美丽的。
原来母亲竟然是在这里。
看着幸村美枝的背影,幸村微微出神。
他唇角的弧度绷紧,又渐渐放松。
身侧的女孩在努力屏息,呼出的气息打在他脖颈上。
半晌她还是扭来扭去,憋不住想说话,“你妈妈也好漂亮啊。”
轻轻捂住她的嘴巴,幸村垂眸看了她半天。
金发都跑乱了,脸蛋也红红的,眼睛很亮。
喉咙动了动。
“嗯,很漂亮。”
视线重新看向母亲。
凝视着幸村美枝的背影,幸村微笑着,略微出神。
早在很久以前就明白,自然是爱的,怎么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只是相较于母亲的角色,幸村美枝更偏向恋爱中的少女罢了。
同样的,父亲亦是如此。
和正常家庭相比,幸村的角色有些颠倒,他反而更像那个会去纵容母亲胡闹任性的家长。
父母的放纵与失态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们彼此,但,这好像是第一次看见。
原来像个小女孩一样的母亲其实也会躲起来,提前偷看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在四下无人处才会为他落下的眼泪。
内心茫然无措的同时,从幼年起就交织在耳边的流言与真相,又有了一个模糊又清晰的剪影。
幸村久久没有回神。
没过一会,刚刚打过照面的幸村父亲果然匆匆赶来。
他握住幸村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试了试,“怎么还是
这么冰。”
“不要大惊小怪,”幸村美枝露出温柔的笑容,“你看精市的花,比去年有进步呢,这两个月他又长高了一点,也不知道我给他的礼物他喜不喜欢,毕竟他最擅长在我面前装小大人了”
常年在国外养病,幸村美枝已经很少看到开的这么好的扶桑了。
这是儿子的心意。
“我们精市真的好优秀。”
听妻子絮叨完长子,幸村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柔情,话语里意味深长:“嗯,因为这是我们的儿子,是你和我的。”
幸村美枝红了脸,靠在丈夫怀里,轻轻叹气:“笨蛋一样。”
早在两个大人抱在一起时,弥弥就自觉地用手捂住眼睛不看。
身侧的幸村久久没有说话。
随后他就被气鼓鼓地推了一下,“你居然偷看”
对上幸村的表情,弥弥又别扭地住嘴了。
耳边是女孩温热甜美的吐息。
桃见弥弥犹豫又期待地看着幸村,语气里带着笨拙的安慰:
“你看。”
那个渡边才是胡说八道的大笨蛋呢
“如果你亲手捧给她,她会更高兴的,因为她看起来,明明就很喜欢很喜欢那盆花,对不对”
“对。”
幸村轻轻将视线移回来,长久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他闭上眼睛,轻笑的声音低低的:
“很喜欢很喜欢。”
猫吃雪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