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中毒一事, 终于传到了朝堂之上,与之对应的,还有薛家作为始作俑者被抄家候审。
案子是大理寺、御史台与刑部一同审理,毫无悬念的案子, 审理得自然是非常快。没有用太久刑部就在朝堂上禀告了审理的结果。
“罪臣薛绍海, 胆大妄为, 纵容其女谋害太子,此为罪一”
薛丞相的罪名, 一条一条地被陈列着回响在殿上,众大臣都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云端与地狱之间门,也就短短几天而已,这几年风光无限的薛家,转眼就沦为阶下之囚, 其党羽更是树倒猕猴散。
可大概是薛家的飞扬跋扈是有目共睹的,奏折里陈列的罪证更是让人心服口服,光是毒害储君, 便已经是死不足惜了。
所以朝臣们也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反而有对薛家不满的恨不得拍手称快了。
那高声宣读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后,安静了许久后, 金銮殿上方的那位才终于出声。
“当年萧党霍乱朝纲,是薛绍海忍辱负重,为平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朕因感念其功绩,这才委以重任。初上任之时, 朕观他亦能勤勤恳恳。只是这高位坐久了, 就不知不觉间门忘记初心。”
那声音顿了顿,方才继续说下去。
“与位置对应的不仅仅是权利,还有责任。越是身居高位, 就越该时刻警醒、约束自己。”
朝臣们立刻跪倒一片“臣等必将引以为戒,日日自勉。”
散朝后,魏琰难得地,并没有立刻去往东宫。
他想了许久。
他在初掌握大权时确实是念及与薛凝、薛家的情意,可是文杞与薛家不和,两边只能选一,他并没有经过太多的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即使那时候的自己下意识间门回避了梁璎的因素,只当是为了文杞与大魏的未来。
打压薛家的方法有很多,文杞还小,他有的是时间门,于是选择了这种并不有损他贤名的方式。
如今也确实顺理成章地做掉了薛家,这原本就是魏琰想看到的结果的,唯一出了差错的地方,是文杞的受伤。
其实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非议算什么名声算什么若是早料到了如此,他早就
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东宫时,魏琰终于收起了思绪。他看着这座宫殿,心里闪过庆幸,还好,至少现在,文杞还是好好的。
宫人看到他正欲行礼,被他一个手势止住了。
殿里很安静,他进去的时候,梁璎正在躺在躺椅上休息。受了上次事情的影响,她如今大部分时候都守在文杞的床前,偶尔休息,也就只是在躺椅上睡一会儿。
梁璎怕冷,毛毯扯到了脖子以上,将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毯子毛茸茸的边缘遮住了下巴,只留下巴掌大的小脸在外边,白皙的皮肤在不远处炭火的照应下泛着微微的红色。
一片恬静。
屋里偶尔响起噼里啪啦的炭火燃烧声音,恍惚间门,魏琰像是回到了从前,她也是这样,炉旁煮着茶等着自己的归来。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女人。
每一步,都走得迫切却缓慢。
直到梁璎终于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放她走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他想着本就是自己的亏欠,这点要求好像也无可厚非;他想着自己所爱另有其人,放她在这里确实太过残忍了。
所以他伪造了梁璎的假死,将她送出了宫。
后悔吗后悔的。但如果回到她请求出宫的那一刻呢魏琰好像依旧没有别的选择。
对她,彼时的自己是出于愧疚也好、感激也好、同情也好,还是那未察觉的爱意,他都做不到泯灭良知、不管不顾她的意愿。
他只知道梁璎多爱自己,却没有想到自己亦是如此。
此刻睡着了的女人没了对自己的冷漠和尖锐,或者是疏离客套,这样安静得像是不会拒绝的她,让魏琰心中的渴望在不断攀升,不自觉地就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那手快要触碰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时,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魏琰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少年。
文杞虽是大病初愈,一眼就能看出身体的虚弱,但那双眼睛这会儿在看过来时,却透着凌厉的光。
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停留了片刻,魏琰终究是收回了手。
父子二人很默契地来到了外面,魏琰还没说话,就听着文杞恶狠狠地先开口了“你别靠近她。”
声音里尚存的稚嫩让他的凶狠多少打了折扣,像是守护着母亲的小狮子。
魏琰一时间门不知该作何感想。
“你不想我与你母妃重新在一起吗”
他刚问完,就得到了文杞的回答“不想。”
没有一丝的犹豫。
“那你不想以后都跟你母妃在一起吗”
这次文杞梗了一下,但随即又有些恼怒“那不是一回事,你不要相提并论。”
魏琰笑了笑,带着些许自嘲,却终究是没有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只是转而问道“今日身体怎么样了”
话题突然的转折,让魏文杞愣了愣,一开始还没有回应,大约是还气着,可到底是在父亲的等待中败下阵来“好多了。”
其实不用他回答,魏琰都能看出来确实是好多了。
不光是身体好多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许是有梁璎的陪伴,多了许多孩子的气息。
也是有这样的对比着,魏琰越发觉着先前的这个孩子,太可怜了。
心口愈发地憋闷着,他终于开口“那你先进去。”
文杞的眼里有对他这样刚来就要走的疑惑,可直至魏琰完全离开,他也没有开口挽留。
凤仪宫中。
自从被软禁在宫中后,薛凝就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结局。她并非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了,自然能想到接下来等着自己与薛家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她只是没想到,比起废后的圣旨,会是魏琰更先来。
穿戴整齐坐在那里的薛凝,在看到的魏琰走进来,面色平和地坐到一边时,突然猜到了,在断绝这帝后的夫妻关系之前,他此刻,是作为魏琰本人坐在这里的。
“你既然已经去过地牢了,应该也知道了你妹妹做的那些事情,”魏琰也不与她比耐性,开门见山地就说了,“她做了这种事情,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
薛凝当然知道,但她还是忍不住嘲讽地笑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好像他是被逼如此的。
薛凝站起了身,看着不管自己如何失态都无动于衷的男人“魏琰,你敢说,如果没有薛敏做的这些蠢事,你就不会对薛家下手吗”
“会,”魏琰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却也回得很干脆,“但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场面。”
虚伪薛凝的心就像是有猫的爪子在一下又一下地抓着,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你以为只有梁璎在为你挡箭吗她做的那些事情算什么你能坐上这个皇位,靠的是谁你现在为了她来过河拆桥,不过是因为她走了,跟日日在你面前的我不同,她走了,找了别人,所以你就在意了,你就嫉妒了是不是”
看着似乎要陷入疯狂中的女人,魏琰几乎要想不起,她最初是什么样子了。
她变成这样,归根到底,自己是罪魁祸首,魏琰有这样的认知。
并非毫无触动的,但是多奇怪啊,他的心中,却没有面对梁璎时那样的愧疚,想要用任何东西来补偿的急切。
更多的还是利益的算计。
原来对梁璎的愧疚、补偿,所有的在意、不敢靠近的小心翼翼,都是缘于他爱她。,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