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伯、仲、叔、季、幼。
坊间传言,马氏五常季、伯最长,啊呸,错了是马氏五常,白眉最良。
关麟与陆逊的对话,站在门外悉数听入耳畔的正是马家四子,最长也最良的马良马季长
说起来,他本是奉关羽之命,特地赶来将许昌、宛城、襄樊一线战场的情况,详细告诉关麟。
这里面包括沔水山庄,包括军辎战备,包括战略纵深,包括逆魏的动向,调兵的位置,也包括粮草的储备,防空洞的遍布。
林林总总,这些悉数都是为未来,配合巴蜀征伐汉中,荆州与江东一齐北上做的准备。
若是换作别人,断然没办法讲清楚,也正是因此,马良来了,又因为马良与关麟的关系,他进入这衙署,自不用通报士武也没当回事儿。
可偏偏,只是过去了短短一刻钟,也不知道马良怎么了,在士武的眼中,他竟是双腿因为剧烈的踉跄一下子栽倒在地。
脸色煞白如纸,难看到了极致宛若,天突然就压下来了一般。
“马叔”
一望无际的战场犹如人间地狱,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而关麟的声音还在继续,“马军师,现在我需要你写一封信交给马谡务必要劝他投诚逆魏”
只能说他马谡幸运吧
有这么一个亲哥哥。
马良抓住关麟大腿的双臂又更用力了一分。
真投诚还是假投诚
心念于此,关麟张口道“马军师,你快快起来你弟弟马谡与刘封的败,是因为他们没有看清楚形势,是局势使然,也是大势所迫依我之见,如今首战告捷的他们必定是颇为嘚瑟吧只是这份嘚瑟怕是维系不了多久了。”
在关麟这石破天惊的话语下,马良的瞳孔瞪得硕大。
与其留着,随时随地作为蜀汉的隐患存在,还不如消失吧,毁灭吧彻底的魂飞魄散,省的关麟去惦记。
后者马谡,则是因为关麟对他一贯没有什么好感,认为他言过其实,不舞之鹤。
他茫然、凄苦、惶恐的说“云旗,既你都知晓这一切,也算到了这一切,那那你必定有方法救我那幼弟救我那幼弟云旗我求求你,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呀也唯独你,方能救下他那条狗命狗命”
唔
反观关麟,在吧唧了下嘴巴后,缓缓的张口“现在要救马谡,战场上的行动已经无法弥补与转圜,只能从逆魏的内部着手了得想办法让曹操认为,这马谡活着比死掉作用更大也得让马谡意识到,摆在他眼前的路只剩下,最后一条了”
整个阳平关下布满的是黑压压的士兵,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义无反顾的向城关上攀爬。
步兵的脚步声显得异常的清脆,这是一支张合的兵马,他们姗姗来迟,可抵达城头时举目朝下望去。
当然,诸葛亮力排众议派马谡去守街亭,这失败也有他的缘故。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云旗”当马良抬眼,目光与关麟对视的那一刻,他宛若在如磐黑夜中突然看到了一束光,他一把抓住关麟的大腿,就像是要牢牢抓住希望一般。
马良这般无比恳切的话让关麟有些动容,其实若没有马良的话,刘封与马谡的死,关麟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挑一下眉毛。
反观,阳平关上石块犹如暴雨般呼啸着砸落,箭矢凌空乱飞。
“若是若是”马良的语气磕绊,“若真是贾诩在阳平关,我那幼弟又无比自负他岂会是贾诩的对手他他命危矣,他命危矣啊云旗,云旗”
关麟这话脱口,马良尤是一头雾水,可陆逊却是陡然睁开眼眸,他想到了什么。
他尤是不敢相信关麟的意思竟然是“投诚”逆魏
只是,哪怕要救马谡对于现在的关麟而言,也并不轻松,除非
这
“云旗伱、我之关系,你爹与我之关系,那些客套的、虚妄的话就不要再提,你只要能救我那愚蠢的弟弟一命,那你便是我马家的大恩人”
马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是望眼欲穿。
“踏踏踏”
重要的是,现在马良瘫跪在地上,正抱着他关麟的大腿,看着马良这企盼的眼神,那满满的“兄弟情深”的神色,关麟就是想拒绝又要如何开口呢
其实说起来,历史中的马谡还是有些功劳的,比如定南蛮孟获,提出“攻心”之策,这才有了诸葛亮七擒获孟的事迹。
毫不畏惧的魏军兵士们满脸血污,眼神里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
也罢
这里的攻守战还在继续
前者是因为,刘封的存在对关麟那好不容易才开窍的弟子刘禅是一种威胁,也是对复兴大汉的巨大威胁。
就在刚刚,城头上已经经历了一番短刀相接,大片的兵卒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满目都是尸山血海,令人毛骨俱竦。
关麟推开门,看到是马良,也是惊讶着脱口。
而他最大的黑点是自负,是守街亭的失败,致使诸葛亮最有希望的一次北伐,好不容赚得的局面,旦夕间化为乌有。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投诚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也染红了阳平关下的战场。
但按照荆州派系接班人培养的顺序,在马良提前殒命的大前提下,诸葛亮着重培养,守街亭的只能是马谡
只能说历史上马谡的悲剧是时局所致,天不助汉室。
啊
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熊熊火光映照得天际一片血红
那些满身血污的士兵在做着最后的拼死搏斗,一边举刀猛砍,一边从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疯狂的嘶吼。
“打的这般激烈么”
张合不由得心头暗道一声,他虽断了一臂,武艺上或许是断了一大截,但统率这一项并未受到影响,故而他有信心,他与这一干步兵的驰援,足以稳住阳平关的局势。
敌人攻不进来
哪曾想就在张合正欲下令全军驰援之际。
曹真神神秘秘继位小心的赶来。
张合好奇的问“子丹将军现在还能如此闲庭信步”
“怕什么”曹真反问,继而笑道“这阳平关有我夏侯叔父镇守,莫说是区区刘封,就是张飞、马超、那大耳贼亲自来攻,也没那么容易攻下来”
说到这儿,曹真补上一句,语气突然变得笃定了几许“儁将军,现在有一份大功就摆在你的面前,足可弥补你当初失掉三巴之地的罪责也可一雪那断臂之耻晚辈就问儁将军是要做还是不做”
这
曹真的话让张合顿了一下,张合一边望向这糜烂的战场,一边急切的说“这都什么时候的天儿了,你曹子丹还在故弄玄虚你到底要我作甚”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曹真目光炯炯,“这马谡是要效仿昔日那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哪,只是可惜他这明攻阳平关,暗取定军山的计划已经被贾先生识破,如今那马谡也正在赶往定军山打算占据高地,我则已经安排兵马埋伏于定军山下的仰天洼,此番埋伏,若得儁将军相助,那必定是万无一失。”
唔
这一番话从曹真的口中吟出,张合再望向他的眼神都变了,他善于“巧变”,知晓这兵法中的万般变化,略微思索,也将整个局势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最终他不由得吟出“明攻阳平关,暗取定军山,好计略呀”
言及此处,他抬高了声调,一本正经的询问曹真,“子丹,我只问你,要我这支援军驰援的,是你还是文和先生。”
“那自是文和先生”
随着曹真这最后一句。
“好”张合像是最终做下了决定,他直接吩咐身后的兵马,“无须再驰援这阳平关,诸将随我一道去定军山,去去活捉那刘备的假子”
俨然贾诩贾文和这个名字的份量,至少在张合的心目中是极重的是值得赌一把的
“可将军”有副将问道,“那如何向夏侯将军交代”
“就说是贾先生的吩咐”张合随口回答“若是我所料不假,夏侯将军也在等着贾先生出手呢”
“报,阳平关战况激烈,吴懿将军特让报来战损,说是已经损兵六千多人敌军的损伤也很重”
“报,包括定军山在内的十二个山头均未发现魏军的埋伏,就连原本驻守此地的曹休与其兵马也在半日前退往阳平关,参与阳平关的攻防战”
一连两条情报传入刘封与马谡的耳中。
刘封连忙转头望向马谡,他感慨道“这拼的可都是吴懿将军的血本啊每多阵亡一个兵卒,他与李严尚书的东州兵马就少一个兵卒这是无法补充的”
刘封说的是事实
话说回来,如今他刘封能够倚仗的,一支是他从荆州拉来的兵马,这些南征北战,是百战之师,也均是他的嫡系,可以为他去死。
而另外一支,就是李严、吴懿手下的两万余东州兵。
考虑到如今刘备入蜀,负责征兵、练兵、治兵的是诸葛亮与法正。
故而
在刘封争夺世子的路上,李严与吴懿的兵马每一个都显得弥足珍贵。
听出刘封的意思,马谡顿了一下。
只是,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坚定,他一本正经的开口,“吴懿将军的牺牲是值得的如今,阳平关告急,曹休亦是笃定我们不熟悉这山道,不敢冒然闯这定军山,故而将巴山山脉的敌军悉数撤走,这是送给我们一份天大的战机我们只需越过定军山,绕过阳平关了,从背部直插攻入汉中,那这汉中一战旦夕可定”
说到这儿,马谡的语气变得更加笃定,“将军汉中的成败,你的成败现在,均系于你一念之间了。”
这
刘封只是经过了短暂的迟疑,他的心一横,然后“嗖”的一声,利剑出鞘。
“传我军令,即刻杀往定军山,全军上下,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破敌立功就在今朝,诸儿郎们,随我冲上那定军山,随我杀”
振奋
因为马谡的分析,因为刘封的呐喊
这支从荆州带来的百战之军,突然就振奋起来了。
破敌立功,就在今朝
巴山山脉的第三处山峦,也是最高的那处定军山脚下。
贾诩坐着马车来到了这里的仰天洼,他的长子,身居大魏驸马都尉的贾穆与次子参军之衔的贾玑,均是带着几分敬畏的仰头看着两侧的山峰。
贾诩则是望着眼前的仰天洼“这里真是个依山傍水的练兵好去处啊”
的确,诚如贾诩所感叹的,史书上描述的这仰天洼可以屯兵数万,也是历史上,诸葛亮北伐期间最重要的屯兵、练兵之所。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就在贾诩刚刚感慨过后。
“报”一名兵士快马禀报道“刘封的兵马正疾驰朝这边杀来”
这
听到这传报,贾穆与贾玑均是吓了一跳。
与两个儿子的担忧形成鲜明对比,贾诩的神色依旧如常,他只是淡淡的问“他们发现我们了么”
“没有”兵士如实道“他们的细作只是在包括定军山在内的十二道山峰详细探查,并未在仰天洼处逗留,更莫说是细探”
“呵”
听到这儿,贾诩浅笑出声,“终究是年轻人哪,心浮气躁,立功心切兼之时间紧迫,查的不可能仔细,而这恰恰就是他注定败北的原因”
说到这儿,贾诩添得几分感慨,然后询问两个儿子,“我让你们在此多埋干柴等引火之物可都埋了”
“埋了”长子贾穆说道“大火一起,只留定军山一条道敌军也势必被我们困于山上,只是我们的兵马只能守住这一侧下山之路,那另一侧的下山之路如何去守”
儿子贾穆的话方才脱口。
“报”又一匹快马赶来,看到贾诩,这骑士连忙翻身下马,“贾先生,曹真将军让我来转告,说是曹休将军与张合将军的兵马已经合于一处,就在巴山山脉的入口,全凭贾先生的调遣”
这骑士的话像是直接回应了贾穆的质疑。
贾诩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笑着说,“什么调遣不调遣的,现在的我们是瓮中捉鳖,也是围山打援刘备与诸葛亮该是比我们更犯愁的那个”
这话像是直接回复了
也像是直接吩咐了
二儿子贾玑兴奋的问道“爹你说那刘封与马谡真的被逼到定军山么”
贾诩悠悠地吟出四个字,“十拿九稳”
江夏,安陆城,马良手中的毛笔终于停下。
墨色在白色的纸上留下最后一道深沉的痕迹。
他疲惫地放下笔,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写完的书信上。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他心头滴落的血,承载着他对幼弟马谡的深深担忧与无助。
“唉”
一声长长的叹气,马良的神色无比痛苦,眼中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这封信是救不了马谡的,信中的文字,无论多么恳切,多么深情,都改变不了马谡现在的处境。能救马谡的,唯有他自己。
唯有他自己的决议。
“投降”逆魏,那注定是一条更加艰难且凶险的道路但现在,无论是弟弟马谡,还是他马良,是他们马家都,没得选
“云旗公子在哪前面领路我去将信交给他”
马良询问身旁的仆从。
仆从拱手,然后走在前面。
两人一道又行至那官署处,还没叩门只听得里面的声音传出。
“云旗,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马良军师固然爱弟心切,可要保全马谡并不轻松,甚至极有可能让你在逆魏的布局泄露,如此反倒是不美了。”
这是陆逊的声音
俨然,对于关麟迫于马良的求情,要救马谡,让马谡投身逆魏这件事儿,陆逊是持质疑态度的。
他觉得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个马谡的话,那不值得。
反观关麟,他的回答的是“这件事儿不用再提马谡只是蠢,只是傲,不是坏也不是不忠我也不是想救他,我只是给了他一次选择,让他能选择给自己一个机会”
诚如昔日的李藐,昔日的关兴,关麟都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至于,能否把握住,这就取决于他们自己了。
话说回来,关麟这话本是随口一说,也没有预料到马良就在门外。
可听在马良的耳中,却是让他一阵感动。
随着仆从的叩门,马良进入其中,他眼神有些闪躲,显然是很不好意思
踟蹰了半天,他方才吟出一句。
“云旗,信”
“马军师放心,能做的,我会不遗余力”关麟接过信笺,回复一句。
马良依旧不敢抬头,他恭敬的朝关麟拱手一拜然后转身,可刚刚踏过门槛,他又迈了回来,然后又是一次庄重的拱手。
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前面就是仰天洼,定军山以此登山”
刘封与马谡的兵马行至“仰天洼”时,“向导”开始禀报。
马谡勒停马儿,仰头观察着定军山山道与这山谷,山道上万籁俱寂,安静的很反倒是这山谷中有些古怪。
林木簌簌作响,草房中有些干柴根本遮掩不住。
马谡询问“探马可探查过这里”
“并没有”探马回应道“将军与军师只说探查十二处山峦,时间紧、任务重,我等一路疾驰,并未在这深洼处过多逗留”
这
马谡的心头顿时就升腾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刘封见状,驱马行至马谡的身前,“幼常怎么”
马谡突然牙关紧咬,他警惕的看着山道,也环望这仰天洼过得片刻,他惊呼一声“糟了将军,我等必须快撤”
说话间,他迅速的转头,警惕的去望向来时的路口
哪曾想,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际。
“放”
一阵沧桑的声调空谷回响,然后是无数响笛冲上天空,一声凄厉的鸣镝响起,然后山谷中顿时呐喊声震天,无数巨石、滚木、火球从山峰上砸了下来
“中计了中计了”
马谡声嘶力竭的大吼,可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火球滚落,马匹受惊后向后腾起,马谡直接被抛下马来这四处的柴草被火球点燃,瞬间腾起一面面火墙,将这支来犯的蜀军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包裹于其中
“放箭”
“放箭”
随着两声清脆的声响再度空谷回响无数火箭飞速的爆射而来。
反观马谡的眼睛里,已然多出了些许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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