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夏通往长沙的官道上,一袭马队正在驰骋。
马车内。
“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明明该是娇滴滴的女声,可张星彩的话却莫名的多出几许英气,像是始终保持着自信。
更像是她笃定,关麟一定会想办法为她脱身。
关麟说道“我在想,当年你娘会不会也有如此这般的时刻,在面对家族与张三叔的艰难抉择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张星彩笑了,“我想,会有吧否则娘也不会时常念叨着樵前情窦开,君后寻迹来”
“这么肉麻么”关麟笑着问。
“还有更肉麻的”张星彩接着说,“比如娘会在樵木上用笔去写上樵心遇郎君,妾心涟漪生、清梦梨花、未料柴荆结缘这种话,可见缘分这东西,总是那么的说不清道不明反倒是到我身上,娘又像是个迂腐的老学究一般”
是啊说到缘分。
张星彩许多次都在想,如果不是她偷偷的追随着父亲来荆州;
如果不是她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关麟;
如果不是父亲留她在关麟身边作“护卫”;
她的未来,又会何去何从
是被母亲安排一门婚事嫁了
然后就守在闺房中,日日盼君归来,做一个小女子么
比起这样
张星彩更向往的是“花木兰”那样的生活,英姿干练,谁说女子不如男。
心念于此,张星彩接着道“若非你与王粲先生编排的那一出木兰辞的戏,怕我还真没有忤逆母亲,逃离母亲的决心”
其实张星彩想说。
若不是因为遇到你,谁知道女子也能这般精彩的活着谁说女子不如男呢
倒是张星彩这么说,关麟却沉默了,他“吧唧”着嘴巴。
张星彩好奇,连忙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把你拐走这事儿,是不是如昔日的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一般倒是卓文君可没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兄长,万一你那兄长知道,你跟我跑了,那指不定提着丈八蛇矛要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关麟提及的张星彩的兄长是张苞
按照古籍文献中记载的,似乎,是一个比张三爷还要莽的莽夫
想到他,关麟多少还有些忌惮。
“他敢”
不等关麟把话讲完,张星彩直接脱口,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
可又想到,母亲说过,女孩子应该矜持一些,她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大哥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倒是我没想到,黄夫人会帮咱们”
说到这儿,张星彩恍然想到了什么,“我们这是去哪你离开江夏不要紧么总不至于因为我你也要躲起来把”
“不至于,只是现在,有比待在江夏更要紧的事儿”关麟望着窗外,那从眼前一闪而逝的风景不间断的变幻。
接下来,他向张星彩细细的解释了下他们此番一路向南的目的。
当听到救阿斗时
张星彩不由得惊呼出声,“你是说,伯母要将阿斗劫到江东然后江东会以阿斗为要挟,换取荆州么你要从伯母手中救下阿斗弟弟”
随着张星彩知道了整个行动,她不由得惊讶,不由得惊呼。
这
在个行动张星彩看来,简直不可思。
她惊讶道“孙夫人那可是咱们的伯母啊,也是左将军府的主母,她虽非阿斗的亲生母亲,可按照身份,她是阿斗的嫡母,哪有侄儿从伯母手中救走阿斗弟弟的”
什么伯母什么阿斗弟弟
关麟心头不由得轻呼。
那特喵的就是个蛇蝎妇人与一个傻嘚儿
特别是那个傻嘚儿,就属于那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
“你别忘了,这位孙夫人,除了咱们伯母,左将军府主母的身份外,她还是江东的郡主,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女儿,是小霸王孙伯符的妹妹,是东吴的剑仙子,是江南的弓腰姬,你觉得咱们伯父眼瞅着六十岁的人,咱们这位二十多岁的伯母是会选择咱伯父呢还是,选择她荣耀的江东”
随着关麟的一番话。
张星彩一愣
好像,她被说动了一些。
可她的心头还有太多质疑,可关麟素来看人极准,哪怕是千里之外的人和事,他也总能精准的预判到。
他的话,张星彩不敢不信。
那么
张星彩提出了新的问题,“如果伯母不让呢”
“很简单”关麟一本正经的回答“那就抢”
啊
张星彩被吓住了。
就在这时。
“嗒嗒嗒”
官道上,一匹马儿朝江夏安陆城的方向疾驰,是关麟的信使。
他看到了关麟的马队,连忙行至马车一旁,禀明身份。
关麟停止了马队
走下马车,静静的听其禀报。
“公子,两个急报,其一是韩玄先生传来的,如今孙夫人一行在长沙郡捞刀河畔的罗汉庄,韩玄先生成功阻拦孙夫人船队五日,却已经到极限了怕是就要拦不住了。”
“其二是孙夫人致信于东吴,让东吴派遣船支前来长沙接应,据探马报送,东吴已于益阳出动了三十艘艨艟战船向长沙郡行驶”
这
听到如此两条消息,关麟的心不由得深深的揪起。
局势的发展比他想象的更快也更紧迫。
甚至,已经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
“马车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关麟忍不住发出感慨。
按照现在的速度,等到长沙“罗汉庄”,黄花菜都凉了。
同时,关麟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是弃车驾马,凭着他的马术根本不足以在明日之内抵达长沙。
但现在有一件最迫切事儿,就是要把问题的严重性告诉子龙将军。
赵云一贯是一个对敌人心狠,可对友军、对自己人无比心软的人。
孙尚香的目的既是掳走阿斗
那斗起心眼来,怕是一身正派的子龙将军未必接得住啊
想到这里,关麟的表情更添严肃。
而看着关麟那苦涩的表情,张星彩立刻就察觉到关麟担心的地方,“如果是六百里加急的话,那可以让我去”
“啊”关麟一愣。
张星彩却道“我身子轻,沿途可以少更换马匹,这样节省时间,至于六百里加急,我的骑术是做到的”
骑术
张星彩的骑术到底怎么样,关麟还真没机会检验过。
但,这种时候,她既请缨,那想来是有些把握。
“你”
“交给我就好,只是我脑子笨,怕是你的话我记不住,最好你可以写成信笺,让我交给关键的人。”
随着张星彩的话关麟犹豫了一下,郑重的点头。
“好”
他答应一声,迅速的命人取来胡凳,简易的案几,还有笔纸,然后飞速的下笔,张星彩熟练的为关麟磨墨。
一时间,春意盎然,薄薄的青草地上,关麟挥笔与张星彩磨墨的动作
汇聚成了一片格外清新的画面。
不过一刻钟,关麟写好了信笺,他将信笺装入竹筒递给张星彩。
张星彩小心翼翼的接过,关麟则嘱咐道“这封信一定要交到子龙将军手里,如果,子龙将军需要兵马驰援的话,那就用这个”
关麟又将一枚兵符交到了张星彩的手中。
张星彩惊问“云旗,你怎会有荆南的兵符”
关麟顾不上解释“你就别管这么多了,你只需知道,无论是捞刀河,还是罗汉庄,那里我提前藏着一些人,就是预备不时之需,这些人并非是荆州兵,他们只听我的”
随着关麟的这一句话,张星彩不再提问。
不过,她能从关麟的神态中感受出来,这一次营救“阿斗”的行动,势必比她想象的要更重要,也更紧迫。
当即,张星彩选了两匹马。
还有几名护卫也分别各自挑选两匹马
之所以是每人两匹马,是要在路上换着骑,这是六百里加急时才会使用的方法。
“得得得”
“嗒嗒嗒”
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与马蹄声,一干骑士呼啸离去,它们仿佛旋风一般,只是在关麟的视线中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就消失在前方的官道中。
就在这时
“公子”
诸葛恪接到了附近驿馆传来的两只飞鸽。
分别解下飞鸽脚上的信笺,他连忙递给了关麟。
关麟展开一看,其中一个是交州发来的。
关麟展开一看,其中一个是交州发来的。
“船队已经就绪,埋伏于捞刀河中,随时准备出击”
第二个是安陆城传来的。
“黄夫人与夏侯夫人,在黄忠将军的护送下,也乘快马往长沙方向赶去,速度极快”
一连两条情报,第一条还好,是关麟预料之中。
第二条就意味深长了
乖乖的,把人家女儿拐走了,看把这当娘的给急成了什么样子了
长沙郡,捞刀河畔,罗汉庄。
一处奢华的阁院中,孙尚香在质问韩玄,“韩老先生是前辈,我为晚辈,按理说不应该说这些,可你先说风浪大,又说没有船舶,最后水贼都出来了我们的船队一连五日搁浅于此,你倒是说说本夫人何时能够动身返回东吴”
这个。
站在孙尚香面前的除了韩玄外,还有巩志,在韩玄的带领下,巩志也变得精明了不少,两人是在荆南站在关麟这张“大网”中的核心人物。
更是担负起荆州与交州互通有无,军械采买,商贾贸易等重任的人。
诚然,如孙尚香所言,韩玄拦了孙尚香的船队五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
而这些,是关麟致信韩玄,托他做的。
别人不知道孙尚香的心思,可关麟是一清二楚。
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与孙刘联盟,很多事情不能挑明按照关麟原本对韩玄的要求,是要拖延孙尚香的船队十日。
不过,俨然已经拖延不下去了。
“夫人稍安勿躁”韩玄依旧是一副和稀泥的模样。
孙尚香却再不信他的半句话,“本夫人人微言轻,不敢再让韩先生操心于归乡之事,昨日我已收到兄长来信,湘江中不是有水贼么东吴自会派三十艘艨艟战船来接我与阿斗,算算时间,明日将至”
孙尚香的话宛若最后通牒
也让韩玄与巩志的面颊一下子暗沉如水。
韩玄还算是能沉得住气,可巩志再也按捺不住,连忙问“阿斗公子也要赴江东么”
孙尚香等的就是这句,她当即质问,语气丝毫不留情面“我是左将军府的主母,阿斗生母不在,他便是我的儿子我带吾儿回江东看望向阿婆可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么”
这
是啊,孙尚香是刘备的夫人,孙刘又是同盟的状态,这种境况下。
孙尚香的话,无异于刘备的吩咐,很明显,无论是韩玄还是巩志均不可能拦得住。
“夫人”韩玄再开口。
“多说无益”孙尚香已经转过身,她背对着韩玄与巩志,很轻松的一摆手,“本夫人的行程不需要两位操心了,这些时日,还是多谢两位的招待了”
说着话,孙尚香大踏步的走出了这房间。
可走到门外院落才发现,这是她临时的驿馆,当即又转回身来,目光幽幽,意味深长的望着韩玄与巩志。
韩玄与巩志自是知道什么意思。
巩志还想据理力争,可韩玄已经拱手,“那夫人早些歇息,我等就先离去了”
“不送”
孙尚香的话语中充斥着傲慢与无理。
在孙尚香那奢华的宅府隔壁,有一处简朴的庄舍。
这是赵云与一干护卫居住的地方。
此刻,一方桌案,赵云与韩玄对坐,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当年韩玄不忍百姓流离、民生疾苦,于是在与关羽浅斗几许后归降刘备时,便是赵云护送着刘备接过这长沙郡的印绶。
也是刘备又让赵云把印绶再度交还给了韩玄,让他继续做长沙太守。
当然,韩玄何其精明
他又岂敢长居于这太守之位,于是主动请辞,这才有了后面刘磐、廖立的接任。
但无疑,在此长沙郡深耕多年,韩玄有着他的名望与脉络,哪怕赵云在面对韩玄时,也是一副晚辈的谦恭姿态。
韩玄开门见山,陈明来意
无外乎,是孙尚香携阿斗赴江东一事。
唯独,因为身份的缘故,韩玄没有挑明,这件事儿是关麟在背后授意的。
赵云却为难了,“孙夫人是主母,出门在外,她的吩咐无异于主公的吩咐,如果阿斗公子不愿前往江东还好,若是他愿意,于情于理,我作为护卫都不好阻拦”
说到这儿,赵云沉吟道“至多,我能始终护送在阿斗公子的身边,待得孙夫人看过吴国太后,再将她们一并送回来。”
赵云还是高估了“孙刘联盟”的情义
还是低估了,合肥赌约后,东吴对荆州势在必得的决心
随着赵云的话,韩玄一声惊叹,“子龙,你糊涂啊真到了江东,你纵是七进七出,纵是万人敌你又护得住谁呢”
这
伴随着韩玄的话,赵云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低头,略作沉吟。
要知道,历史上的“拦江救阿斗”,是赵云与张飞合力完成的,虽说是合力,但事实上,若是没有张飞的授意,赵云哪里能拦得住
这就不得不说,赵云的身份,其实不比张飞。
张飞是刘备的义弟,那就是亲兄弟,是自己人,是亲人拦嫂嫂,拦侄子,虽然于理不合,但于情是合适的。
但赵云的身份,他不是刘备的义弟,他是护卫啊按照主仆来说,孙尚香是主母,他是仆从啊
这世上哪有,仆从拦主母的道理
恰恰赵云又是一个极其重视这些“规矩”的人
“子龙将军”韩玄还想劝。
赵云适时抬眸,语气凝重,“韩先生放心,即便是阿斗随夫人赴江东,只要有我赵子龙在,且不说夫人,阿斗我一定将他带回来”
赵云是君子,他总是一副正派的模样,别人不负他,他是不会先负别人。
就比如当年赵云打下桂阳,桂阳太守赵范要把寡嫂献给赵云,可赵云却以“我和你赵范同姓,你哥哥就像我哥哥一样,所以和你嫂子结合似乎不妥”来拒绝。
“唉”
韩玄也看出赵云还是太正派了,他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
这一刻,韩玄有一种要“搞砸了”的感觉。
云旗啊云旗,这十日,老头子我可拖不住了
刘禅兴高采烈地带着黄皓进门的时候,李静宵已经坐在床上哭了好一阵儿。
刘禅没注意,还在一边走一边笑着,“静宵姐姐,静宵姐姐,给我画画给我画画。”
突然,看到李静宵在哭,忙问“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李静宵不语,刘禅慌了,急忙说“你告诉我,告诉我,要是我哪里做错了,我立刻就改。”
黄皓知道一些原因,于是到“公子,这事儿,我倒是有一些耳闻。”
刘禅扭头喝道“快说”
黄皓解释道“此前,公子不是答应静宵姑娘要陪她去江东嘛,这事儿得到孙夫人允准后,一路上,静宵姑娘别提多高兴了。可可偏偏这长沙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邪愣是让咱们的船队搁浅了五日静宵姑娘是眼瞅着家就在手边儿,可偏偏看得见,摸不着,这滋味儿谁能受得了啊”
刘禅说道“这长沙郡的官员怎么回事他们是要造反么要不,我去跟娘说,让娘责骂他们一顿,让他们立刻准备船舶,咱们今天就动身。”
“呜呜”
因为刘禅的话,李静宵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着,还一边轻唱着凄楚的思念故乡的歌谣。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一贯对诗词没有兴趣的刘禅,听着李静宵的诗歌,不由得称赞,“静宵姐姐这歌唱的真好听特别是最后一句,那心里万分痛苦,就像车轮在肠子里转动一般,阵阵绞痛,就连我也也感受到这份归乡的情了”
就在这时
又一名仆从快步走入,在刘禅的耳边耳语几句。
前一刻的刘禅还在感伤,这一刻直接笑出声来了,“静宵姐姐不用忧思了,是娘派人告诉我,这边不派给我们船支渡江,娘已经让东吴派船来接我们了,明日就能动身了静宵姐姐也能回到家乡了”
说到这儿,李静宵委屈的说,“真的么真的能回去了么公子会陪我一起回去的么”
黄皓在一旁阴恻恻的说,“公子心疼姑娘,怎么会让姑娘伤心呢你看看,咱们公子可知道心疼着姑娘呢”
“那是当然。”刘禅拍拍胸脯,“倒是我在想,我初次去静宵姐姐家,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呢否则岂不是失礼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整日昏昏欲睡的公子呢
此刻的刘禅一双眼睛圆滚滚的精明的像是一只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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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是一章,因为我还在山上啊
感谢诸位读者老爷,让我在这个8月的末尾能够渣更几章,愉快的玩耍一下
放心,9月我会正常更新的,其实很现实,按照现在的追读,每更一章,就是五百块钱,很直接我这么穷,不可能跟钱作对的。
所以,诸位放心,我只是短暂的休息一下,钱会驱使着我很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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