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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总是要有一个目标的。
当然,其实对于普通人而言,就算无法实现也没有什么关系日子照样过。
可陆逊不一样啊
他从小就是个有目标,且目标明确的人
曾几何时,他的目标就如他那个“逊”字般,就是驮着孙家,就是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向上爬,爬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上的位置
这些年,他也是如此一步一个脚印的迈步向上。
尽管如履薄冰,尽管如临深渊,尽管在孙权这么一个“外表和善,内里阴险”的主公身边。
可陆逊,凭着他的心智与谋划,其实已经半只脚迈向成功了。
如果不是他与夫人孙茹去了趟江陵;
如果不是为了那批黄老邪的军械,在关山石洞中大打出手,引起了孙权的误会;
如果不是为了自证清白,主动提议进攻交州;
如果不是孙茹突然出现在交州,如果不是鸿雁再起,让巨大的误解笼罩在陆逊的心头。
如果不是陆家军折戟,如果不是步骘、陆绩死在了郁林;
如果不是孙权与吕蒙的背刺,那他陆逊,他的目标还是会一如既往,哪怕是与虎为谋
倒是现在,操刀必割,执斧必伐,局势使然,老天爷给他陆逊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他的目标不见了,他一度仿佛坠身于万丈深渊之间他一度眼睛里没有了光。
可突然,他发现了一件比“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上爬,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陆高”更值得拼一把,搏一把的事儿。
中兴汉室
呵呵
以往他从未想过这四个字,甚至别人提起,他还会冷笑还会讽刺。
腐朽到骨髓里的汉室还能有救么
可偏偏,那位神乎其技的关四公子愣是将他拉到了这艘“中兴汉室”的大船上,让他陆逊与这四个字深度捆绑。
这虽非上了贼船,可陆逊亦是身不由己
当然
话说回来,陆逊的高祖陆闳做过尚书令;
他的曾祖父陆续做到过会稽别驾;
陆逊的祖父逊色一些,没当官;
倒是其弟弟陆康,担任庐江太守;
从这一代起,陆家三房就没落了陆逊的父亲仅仅是个城门校尉
从这个角度去想
倘若,陆逊能做回他高祖陆闳做到过的汉的“尚书令”。
那岂不是证明,是他陆逊真正的中兴了陆家一族
做到了他祖辈,乃至于陆家最高一级的官员,不是地方官员,而是朝廷官员,是肱骨之臣哪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版本的“一步一步向上爬”,不是爬到“顶端”了么
与有荣焉,满门荣焉哪
呵呵
陆逊不由得浅笑。
以往,尚书令这样的官衔,他想都不要想,可偏偏,因为这关麟似乎这朝廷的“尚书令”也并非是遥不可及。
也直到这一刻,他陆逊方才理解诸葛恪的决议,在这乱世选择,永远大于努力啊
这么想,陆逊觉得以前的格局小了。
以前的格局就是偏安一隅,困兽犹斗,能做到偏安一隅的“一人之下”又如何能有朝廷的“尚书令”显赫么
如今的境地,虽是迫不得已,但眼界大开。
登时,逃离的“东吴束缚”的陆逊,他的感觉就一如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时候的孙茹感慨道“不论如何,我等总算从孙权的手中逃出去了”
韩玄捋着胡须,“恭喜伯言,恭喜夫人哪”
就在这时。
“哐哐”的敲门声响起,随着同时传出的呼喊,是士徽。
因为先是对立,又是合作一道进攻苍梧郡,士徽与陆逊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而往往这种情义会让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
“徽兄何事如此惊慌。”陆逊打开门,直接兄弟相称。
“出事儿了”士徽的语气有些紧张,还带着些许警惕,“就在衙署的正堂,魏国的使者司马懿带朝廷的诏书与曹操的诏令来见父亲料想来者不善,父亲让我唤伯言去正堂”
“什么”
士徽的话让陆逊一惊
他与韩玄彼此互视,两人立刻跟着士徽往正堂方向去了。
到门口时,士燮的另一个儿子士颂早就等在这里,“跟我来,咱们从后堂入”
此刻,后堂的门早已打开。
只这么一个细节,陆逊就完全感受到士燮的态度
这不单单是让他陆逊与韩玄悄无声息的听,更是不打草惊蛇,是让陆逊与韩玄趁机算计那曹魏一把
心念于此,陆逊不由得感慨道
这交州士家与关四公子的关系,还真是深厚啊所谓疏不间亲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疏不间亲”这四个字,他陆逊想到这些年对孙权做的
登时就有一种统统都喂了狗的感觉
不多时,两人被士徽、士颂引着入后堂,因为只是隔了一扇屏风,故而前堂的声音一清二楚。
似乎,那司马懿才刚刚走上石阶,正要步入这正堂,他带了一个随从,身形不算魁梧,却是格外的秀气
只听得站在最外围,迎接司马懿的士壹张口问道
“有五年了吧,曹公都没有派过使者前来此间,怎么突然曹公派你司马使者前来交州呢这一路要横穿荆州与江东,司马使者又是如何到交州的呢”
“从荆州与东吴之间的河流顺流而下”司马懿语气和缓,却又带着大国使者的气场,“阁下不会以为区区荆州,区区江东能拦得住我大魏上国使者南下的脚步吧”
别看司马懿说的趾高气昂。
事实上,他就是与夫人伪装成寻常小民,买通守关将士,顺东吴水路而下。
往往这种一男一女的普通小民,守关将士他们均会予以方便。
甚至,无论是江东的孙权、还是荆州的关羽,都会乐意见到北方百姓的南迁这些都是重要的劳力啊
因为司马懿回答的音调,大堂中数十官员带着好奇纷纷探望向他,陆逊与韩玄在后堂,也能窥探到这位司马懿的风采。
陆逊心头喃喃倒是不卑不亢。
韩玄则是一边捻着胡子,一边眯起了眼睛。
他突然生出一种感觉。
又有大户来了
江夏郡,安陆城。
距离官署不远处的库房内,存放着大量的陶罐,这是关麟这段时间派人四处收购采买来的,足足有五千之多。
要知道,采买到这些大小规格类似的陶罐可并不容易。
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日常用陶的质量每况越下,数量日渐减少,主要流行的是随葬用陶和建筑用陶尤其是瓦当。
瓦当是指屋檐最前端的一整片瓦,是装饰美化檐头的建筑附件
所以,别看只是五千陶罐,却几乎是集整个荆州之力了
单单江夏能采买来的连个零头都不够。
此刻的关麟正用手在触碰着这大小相似的瓦罐,感受着其中的触感。
可越是触碰,不免有些失望。
与后世的瓦罐比,太软了不过,作为燃烧弹啊不,是抛掷物,应该是足够了。
诚如关麟所想,三国时期的瓦罐均为火度较低、质地松软的灰陶,与前代实用的硬陶有显着区别
当然,哪怕是灰陶储藏些物件、粉末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等等
关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些极难收集的齐齐整整的陶罐都出现了
可那货呢
蒋干呢
关麟琢磨着。
这蒋干不是带着一队民工上山去挖掘“火镰”了么
怎么这都快一个月了,啥消息也没有
人呢这是出工不出力么
的确,关麟来到安陆城后,除了马不停蹄的准备迎战外,还办了一件事儿,准确的说是三件事儿。
分别给原本的蒋干、王粲、阮瑀各自安排了一件事儿。
王粲的事儿,是写一本“小书”
阮瑀的事儿,是编排一出“小戏”
蒋干,这个被后世课本“蒋干盗书”黑了几千年的人物,关麟寻思着,他本是安陆县县长,对此间算是比较熟悉,再加上古籍文献中记载的还是有些能耐的
故而关麟特别对他委以重任。
至于这重任嘛
安陆城,作为后世的“大孝感”,关麟可太熟悉了。
除了知道这是“中华孝文化之乡”外,知道这里有“四大怪”外,关麟更知晓,孝感还是“膏都”、“盐海”、“磷山”蕴藏着丰富的地质矿藏。
当然,如今正处于战时的状态
膏和盐去提炼俨然没有那个时间。
同样的,膏和盐虽然重要,但是比起“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提及麟
关麟直接想到的就是后世战争中白磷弹,烧皮蚀骨,人称“地狱之火”,堪称战争中最恐怖、杀伤力最惊人的武器。
当然
关麟要做出导弹难度太大,可利用白磷的燃点,辅之以油。
只需要一把火可以旦夕间将数万敌军焚烧殆尽
这可比制造火炮的难度要简单许多。
这也是,关麟脑海中“燃烧弹”的雏形
比起秦弩的慢成型,这个“燃烧弹”只需要白磷的量充足,就足够实现。
故而,关麟派蒋干去做的不是别的,就是寻找白磷不对,这个时期白磷的名字是叫做火石、火镰
要知道,火石、火镰在这个时代,可是极其珍贵的燃料。
但凡火石、火镰储备充足,曹操也不会在草船借箭时,不放火矢。
至于有着“磷山”之称的安陆县,其中白磷具体的分布,关麟记得没有那么清楚,只有些印象,在后世是在小悟乡四方山一代。
巧了,这个时代安陆城附近真的有座四方山。
关麟索性就让蒋干去四方山寻找、挖掘这火石、火镰
可这都快一个月了,关麟倒是听说蒋干也没偷懒,带着这些人早上出去了,晚上就回来了,可有个毛的火石。
关麟已经觉得有些所托非人的味道了。
张星彩好奇心强,此刻正饶有兴致的望着这些陶罐,“云旗弟你整这么多陶罐作甚这个能帮你烧了那鸡鸣山的粮草么”
“如果某人稍微可靠点儿,保不齐就真的烧了”关麟无奈的张口。
“某人”张星彩好奇了,连忙追问,“谁呀”
关麟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吩咐一旁的士武,“士叔,如果今夜那蒋干还是一无所获的话,就得辛苦士叔去挖掘下那四方山”
“我别的没有,一身力气还是有的”士武拍拍胸脯,“交给我,云旗公子放心就好”
看着士武一本正经的模样,关麟感受到的就俩字靠谱
话音刚落
“报”一名部曲快步闯入,连忙禀报道“蒋干先生请太守赴东城门说是,太守吩咐找的东西,他找到了,也运回来了”
“找到了”关麟一怔
他的目光再度扫过面前的陶罐,如果说,现在这一枚枚陶罐就是温顺的鹌鹑,那有了白磷,这些陶罐,那就是凶猛的老虎啊,还得是带上翅膀的那种
这年头,真能用上燃烧弹,那就再送给曹操一场大火
心念于此关麟的迫不及待已经是呼之欲出。
“前面领路”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琴瑟和鸣,奏的曲目是诗经中“小雅”一篇中的“鹿鸣”。
这首曲子奏出了颇有交州韵味的儒学味道,让人不由得想到,这位交州七郡督士燮还是位儒学的大家。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随着一手执节杖,一手执册书,气度潇洒的司马懿走上这广信城的衙署正堂,士变张口欢迎。
司马懿躬身行礼,“臣魏国行军司马司马懿,奉魏公之命,致意安远将军、龙度亭侯”
士燮含笑“建安十三年以前,魏公屡屡派使者前来交州,吾亦是向往魏公风姿久已,可建安十三年,一把赤壁大火,将魏公南下的志愿泯灭,再也打不通中原与交州之大道,吾空自牢想,甚为遗憾”
这说不上是嘲讽,却是点明了曹魏的伤疤,司马懿神情从容道“魏公知将军心向汉室之诚,许都乃是汉室正统,故魏公遣臣特来奉上天子册封圣旨,天子加封将军为骠骑将军,领交州牧,封镇南侯,共讨叛逆,请将军预备香案接旨”
士燮一怔,未料到司马懿带着汉室天子的圣旨,正犹豫怎么回答,站在首位刘熙拱手,“在下刘熙,北海郡人,避祸于交州,在下斗胆问,这封圣旨,乃是天子所书还是魏公所书”
司马懿含笑,“既是圣旨,自然是天子所书。”
刘熙冷笑,“天下人皆道,魏公挟天子以令诸侯,交州虽距离中原数千里之遥,可如此说法却也是颇为盛行,难道天子不是被魏公囚禁于许都这封圣旨,吾主不接也罢”
司马懿仍然含笑,“昔日天子流离,群雄袖手,汉室几亡,是魏公迎天子以理敬,筑宫室以尊养,而魏公亲冒矢石,征讨叛逆、招抚诸侯,乃有今日之中原非魏公,何来天子非天子何以天下又何来敕封交州七郡督之职衔何来如今的安远将军、龙度亭侯刘先生提及囚禁二字,骇人听闻,不知天子受难之时,刘先生何在噢,对了,刘先生是避祸于交州既如此,刘先生何必以己之不忠,陷魏公也于不忠呢”
张春华第一次听到丈夫在这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忍不住抿嘴一笑。
刘熙又急又怒道“我只说今日事,谁与你论当年勇”
司马懿笑“安远将军从一个交趾太守,做到如今的交州七郡督,中原的士人中前往依附避难数以百计,单单我能念出名字的就有袁徽、许靖、刘巴、程秉、薛综还有刘先生你难道这些人投靠士燮将军,不是因为士燮将军的忠君么难道士将军屡屡受到朝廷册封,不也是因为忠君么如今圣旨已下,为汉室讨贼,有何不妥”
刘熙还想说话,却被士燮喊停,“要吾讨贼不知贼是谁”
司马懿平静的说,“关羽孙权”
“哈哈哈”
这次刘熙又哈哈大笑,“关羽乃天子亲封汉寿亭侯,孙权则是三代基业下的江东,亦是天子亲封的讨虏将军,会稽太守岂有交州讨伐汉臣的道理”
“奉天子之命者为忠,逆天子之命者为奸,孰忠孰奸,士燮将军与刘先生比我更清楚,何况交州世外之地,我亦不忍让交州染指战场,却是听闻陆逊与其族人被吴侯陷害,险些身首异处,与其漫无目的北击东吴,被孙权以陆家族人要挟,不如随我一道返回荆州,釜底抽薪进攻荆州魏公是要打通一条中原与交州的通道,让士将军的名声能够传扬于天下,让士将军的儒家学识能够为天下士敬仰”
刘熙闻言怒喝“大言不惭,你再如此胡言乱语,我便斩了你”
司马懿身侧的张春华握住了佩剑,冷笑道“好啊,原来这就是交州士家的儒学造诣,还什么有朋自远方来,呵呵,不怕人耻笑,就让大家看看交州到底是何嘴脸”
刘熙拔剑砍去,“你是何人”
终究因为刘熙是文人,他的剑被张春华轻松用剑鞘架住,回道“使者而已”
士燮微微有些动怒,“都退下”
刘熙隐忍而退
张春华也退到门外,可她能看出来,仲达的话还是击中了这士燮的软肋,丈夫的风采让她油然生出赞叹和爱慕。
倒是屋子后的陆逊有些惊诧他凝着眉,有些无法理解。
很快,他的目光转到了士燮的两个儿子士徽和士颂身上
陆逊小声问道“为何士将军要纵容那刘熙如此羞辱这曹魏使者若是直接答应他不好么何必要让那使者舌战群雄”
士徽与士颂彼此互视,旋即浅笑出声。
如此浅笑更让陆逊一头雾水。
终于,沉默许久的韩玄张口了,他压低声音,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轻声对陆逊道“伯言,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云旗公子的安排呢”
啊
陆逊不可思议的望向韩玄,一双瞳孔从微微睁开,到不断的睁大,到睁大到极限。
他是绝顶聪明之人,方才是当局者迷如今被韩玄这么一句提醒。
他全明白了。
怎生忘了那曹操生性多疑,他一定会更愿意相信,经过千难万阻才争取到的
陆逊方才想到这里
士徽朝他笑了笑,旋即面色一改当即咆哮着走入正堂“分明是你家魏公最近吃了败仗,我听闻江夏与荆襄可都败的极惨,这才派你向我爹乞兵,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乞讨者可笑”
士徽说话的时候,司马懿一直在观察士燮的表情。
通过他听到这番话时眉宇间的变化,司马懿能笃定,这位新来的公子,他的话并不代表士燮的意思,索性含笑望着士燮。
只见士燮余光微微瞟向后堂,他所在的主位正好能看到屏障后的陆逊与韩玄,他与韩玄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士燮笑道“司马使者好一张利口,册封一事,吾与这些手下还需再行商议,司马使者先回驿馆如何、”
司马懿躬身“此事事关交州的未来,还望士将军三思而行,能做魏公的朋友,千万不要做魏公的敌人,懿言尽于此”
士燮太守“使者请”
司马懿彬彬有礼的退了出去,刘熙愤愤然“主公为何纵容他”
士燮故意抬高声调,让门外的司马懿足够能听清楚,“我纵容的是你啊曹公得人,曹公得人哪”
司马懿带着张春华走下丹墀。
张春华满是疑窦的问“仲达这交州士家会接受魏公的册封么”
司马懿仍端着持重的步伐,低声道“之前我还不敢笃定,现在我敢说他一定会答应”
张春华补充问道“那么就是你赢了”
司马懿低声“丞相可是要我把陆逊与江夏一并带回去,赢了这种话,那得等打败那关家四郎后再说”
张春华笑“那你也赢了”
司马懿禁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今天就这一章了,输着液单手码的
精神与状态已经不足以再支撑一章
明天状态好些就恢复两章,状态一般,至少也有一章体会到病来如山倒的感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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