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千古难题
墨子中有言
古者尧治天下,南抚交趾,北降幽州,东西之日所出入,莫不宾服。
在墨子看来,交趾就已经是尧治理天下时的最南边
话说回来,如今的陆逊,攻下了交州的南海郡与苍梧郡,距离这个所谓的“最南边”交趾,只剩下“郁林”、“合浦”与“高梁”三郡之地。
万事开头难
再加上这三郡之地并未雄兵与良将驻守。
按理说,如今已经被陆家军打出一个豁口的交州,大可长驱直入,一举攻陷,这本该是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
便是为此,孙权令吕蒙将“南海”、“苍梧”接管后。
陆家军继续西征,为了让陆逊自证清白,逼他一个月内打到交趾,也并不算是强人所难。
可偏偏,这中间横生枝节了。
一个名字的出现,一个人的出现,让此刻的陆逊与陆家军“进退维谷”
苍梧与郁林两郡的交界处,三万陆家军悉数行于此,摆出随时向西进攻郁林的架势。
又是夕阳西下,河水上闪动着粼粼金光,营寨前是整齐列队的将士,陆逊与孙茹都是全身披挂,大战在即。
不时的山中传来一声声清脆的越曲。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因为交州住着大量的“扬越人”,时不时的总能听到山间这样的越曲,而这般欢快的曲目也预示着郁林郡并没有什么防护。
陆家军距离攻破郁林只剩下陆逊的一声号令
只是
听着这越曲,陆逊忧心的望着夕阳,感慨道“好一首越人歌好一个春秋时期,越人女子对子皙的那深沉真挚的爱恋之情”
孙茹低声说,“伯言,现在可不是听曲的时候吕蒙将军接管南海、苍梧二郡时,可是提到了,一个月内要我们打到交趾。”
咳咳
孙茹的话,让陆逊在秋风中咳嗽了起来,待得咳声停止,陆逊方才喃喃道,“如今公纪陆绩被交趾士家所擒,他们已经派人传话过来,若陆家军敢攻郁林,他们就拿公纪祭旗,此事已经在交州传来,也在陆家军中传来”
“咳咳咳若若我再下令攻郁林,那公纪就是因为我而死”
陆逊的语气有些悲凉。
“伯言何时这般在乎你这位年少的叔父了”
孙茹疑问道。
陆逊凝着眉,“夫人,你要知道,公纪才是祖父陆康之子,他才是吴郡陆家的族长啊,这些年他被吴侯派来苍梧,这才让我暂代族长之职,若我不顾他之生死,一意向前,那我陆逊还如何在陆家自处陆家的族人又如何还会拥护于我就连就连我手下的这些兵也会登时背叛于我”
诚如陆逊所言,他的兵马中虽有大量收复的山越人,可陆家的族人依旧是占据最核心地位的,况且出征在外,也需要陆家源源不断地供给粮草、军械。
陆家军的核心是“吴郡”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绝不是什么山越
但如今的情形
陆家“真族长”陆绩的横空出世,士变以他为威胁让陆逊根本不敢继续进攻。
走错一步,他就会成为陆家的罪人。
千夫所指
可可如今这种局势,不进攻
那吴侯的猜忌更加要命
还有还有那一个月的时限。
鬼知道,若是没有打到交趾,吴侯又会做出何等“丧心病狂”的事儿。
而最、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唯独他陆逊一个知道吴侯的心思,知道吴侯的阴狠、毒辣
偏偏这些就算是讲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咳咳咳”
一时间,陆逊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自打听说陆绩在交州士燮的手上。
陆逊就病了咳声不止。
孙茹忙接过亲兵捧上的披风,给陆逊披上,语气中添得了几许茫然与无措。
她喃喃吟道“伯言”
陆逊则继续低声道“入冬了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一个“愁”字,让陆逊着重强调。
而陆逊的心境也愈发的凄凉与悲怆。
孙茹尤记得,上一次夫君这么感慨,还是她初来到这边时,夫君的担忧。
那时候夫君感慨的是“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同样是悲凉的辞句
但总归,那时吟出的“秋悲”虽凄凉,总是还饱含着一线希望。
可这一次夫君吟出的诗中,孙茹只能感觉到夫君的心宛若陷入了寂暗如磐的黑夜,丝毫感受不到半点曙光
反观此刻的陆逊,他一手捂着胸口,一双眼眸茫然不知所措。
进攻还是后退
陆家还是吴侯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千古难题
人说,病去如抽丝
俨然,这话对自幼习武的灵雎并不适用。
一日一夜的休息,灵雎已经可以下床,且在院落中健步如飞的习练身法、暗器,屋内的貂蝉则正在弹奏苏武牧羊
“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心存汉社稷,旄落犹未还。”
似乎是因为女儿就在身边,琴声愈发激烈。
却又像是因为心中有事,反倒是琴弦因为太过用力而铮然崩断,灵雎的练武也随着琴弦的绷断戛然而止。
貂蝉怅然的拈起琴弦,叹息道“怎么回事女儿在身边,反倒是连这一首苏武牧羊都弹不好了。”
灵雎并不介意,“娘弹的这曲子好听极了可为何是苏武牧羊呢这曲子我知道了,是苏武被困在塞外,却没有忘记归乡琴由心生,音尤心相,母亲特地弹这首曲子,想来心头在不住的提醒,不能忘记报恩吧”
听过灵雎的一番分析,貂蝉自嘲一笑回答“一首苏武牧羊被你想到这里,早知道,我该弹一首凤求凰,伱是不是就会想到,母亲催着你找个如意郎君呢”
灵雎小嘴一撅,她很享受这种在母亲身边的感觉,“娘说什么呢咱们还是先说报恩吧”
说着话,灵雎拉着貂蝉就走回了屋里。
一边走一边说,“娘,女儿有一个想法”
“什么”
“娘活着,那女儿对关将军的仇恨自是一场误会,关家父子是娘的恩人哪,女儿自当报恩,可父亲的死不能这么算了,那北方的曹贼在白门楼上杀害父亲,他依旧是女儿的仇人这个仇人依旧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只是一瞬间,灵雎就完成了一个从依赖母亲的小女孩,到毅然决然要报父仇的女杀手的转变。
“雎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诚如每一个母亲一般,貂蝉望向灵雎的眼神饱含着担忧。
灵雎却像是已经做了决定,“我与娘的仇人是那曹贼,关将军与云旗公子的仇人也是那曹贼,女儿决定带着鹦鹉加入到关将军或是云旗公子这边,同仇敌忾,与他们并肩作战一同去讨伐、清剿那曹贼”
“你”
貂蝉下意识的吟出一个“你”字。
俨然,貂蝉觉得女儿有些夸大了,她不过一个小女子,如何能帮到关将军,又如何能帮到云旗
“娘你莫要小瞧我”灵雎拍拍那平坦的胸脯,“女儿的鹦鹉起于洛阳,可许多城郡都有鹦鹉的杀手,且这些都是父亲的旧部,武艺过人,除了精通暗杀,探取情报也是一把好手,最重要的他们都是女儿信得过的人还有琅琊国的国主臧霸叔叔,女儿一定要告诉他,娘还活着,若是他知道,定也会欣慰异常的。”
臧霸是高义之人
与吕布不打不相识,义结金兰,从此把这份兄弟情义看得比天还重。
这也是为何,臧霸会偷出灵雎,且秘密的收揽吕布的旧部,藏于废墟中的洛阳,再帮助灵雎组建鹦鹉,并且暗中支持的原因。
一切都是一个“义”字。
如今,得知亡兄夫人尚存,臧霸又怎么能不欢欣鼓舞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担心你”
灵雎越是说,貂蝉越是担心坏了,生怕女儿又一个激动之下,直接拿着云旗的连弩去北方暗杀曹操去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女儿,貂蝉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再度离开。
“娘你莫要担心这些年,我不都是这样过来的。”灵雎嘴角咧开,露出了爽然的笑意,“不过,在此之前女儿还得先办一件事儿”
“什么”貂蝉连忙问。
灵雎莞尔一笑,“既要加入关将军与云旗这边,总是要送一份见面礼的吧否则岂不是证明女儿,还有鹦鹉很是无用”
不等貂蝉张口问。
灵雎一股脑的把什么都讲述了给母亲,“在这江陵城,可有人想要调查黄老邪的身份,更想要加害那黄老邪呢如今女儿既已经知道这黄老邪的身份,岂能让这些居心叵测的坏人得惩”
说话间,灵雎的笑容愈发的灿烂,是那种见到母亲后欢欣鼓舞的笑,也是那种找到同仇敌忾的盟友时,那种亢奋的笑,当然也有一些对敌人小小的阴谋算计,是一抹狡黠的笑意
而一席话脱口
灵雎用手揣着下巴,她心头喃喃
这应该是条大鱼吧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北边来的咯
灵雎哪里知道,她口中的大鱼,可是江东的上将军吕蒙的两个儿子啊
长子吕琮;
还有吕蒙最疼爱、最勇武的次子吕霸
灵雎猜对了
从这个层面看,还真是两条大鱼
傅士仁是个爽快人,也是个怀才不遇的人;
更是个一辈子没有被认可过的人。
关麟是第一个看到他才华的人,也是第一个认可他的人,更是将“卧龙”这样的头衔安在他头上的人。
就因为这个
傅士仁口中的“亲兄弟”已经不是说说而已了。
傅士仁当即提议,要与糜芳、关麟义结金兰
糜芳琢磨着,还有这等好事,傅士仁这提议,简直是点石成金哪他连忙答应。
关麟有点儿懵,他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更有种被胁迫的感觉。
他还是孩子啊
偏偏,傅士仁与糜芳同时问关麟。
“是我二人不配么”
“还是云旗口中我二人卧龙、凤雏只是说说而已,唬我二人开心”
打从关麟的心里讲,是有点儿不配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你俩是中华历史上的赫赫有名的十大恶人哪
可要拒绝的话,偏偏气氛到这儿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关麟没法不答应啊
“三人一条心,黄土能变金,与我心目中的卧龙、凤雏能义结金兰其实,我我早有此意啊,我只是觉得年龄尚小,不配啊”
随着关麟的一声答应。
整个糜府紧锣密鼓的筹备了起来。
说起来
这义结金兰,自从关云长“身在曹营心在汉”、“过五关斩六将”的事迹传遍整个天下。
至此之后,义结金兰已经不拜“金兰谱”了,改拜关公像了。
此刻,糜家府邸的后院,一片冬菊之中,桌案上摆放着菊花酒,桌案前摆放着关公像。
随着“啪嗒”、“啪嗒”的声音。
糜芳、傅士仁、关麟纷纷跪在蒲团上。
“我傅士仁,字君义,幽州广阳郡人”
“我糜芳,字子方,东海郡朐县人”
“我关麟,字云旗,山西运啊不,河东解良人”
关麟微微磕绊了下,不过,无伤大雅。
紧接着,三人齐声道
“我三人虽然异姓,今日愿结为兄弟,从今以后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如此,大概的仪式就完成一多半了。
之后需要拜三拜。
第一拜之前,傅士仁当先道“我为兄长,这第一拜,我与子方弟、云旗弟是春风得意遇知音,杨柳含笑应祭坛遥祝我们兄弟三人报国安邦志慷慨,建功立业展雄才”
说到这儿,三人一起拜关公。
当然,关麟觉得拜自己的老爹的石像,这种感觉怪怪的。
不过,听到傅士仁的话。
他心里嘀咕着。
似乎,这位大哥傅士仁是有文化的呀不是纯粹的武人该不会也是读春秋的吧
就在这时,三人该第二拜。
糜芳是商人,他没啥文化,连忙道“方才云旗说的就挺好,这第二拜,我就借花献佛,按云旗说的,咱们三人一条心,黄土能变金,遥祝咱们三兄弟发大财立大功发大财,发大财”
一时间,糜芳词穷了,满脑子想的除了“发大财”,还是“发大财”
话音落下,三人第二拜。
关麟心里嘀咕着
他们这个组合,严格的说,是一个北京人,一个连云港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山西运城人
这是搞钱小分队;
也是汉末合伙人哪
很好很强大。
当即,关麟拱手“这第三拜,是我与君义大哥、子方二哥,我们三人忠肝义胆,患难相随,誓不分开,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咱们兄弟情怀”
关麟都快唱出来了
三人又是一拜
最后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傅士仁道“但求同年同月”
突然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云旗这么年轻,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话就算了,子方啊,咱们不能让云旗陪着咱们两个呀”
糜芳回过神来,“哈哈哈”,他当即大笑了起来。
“我也是这么觉得”
这一系列的仪式完成,关麟是莫名其妙多了两个“华夏恶人”做兄弟,他突然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分。
倒是傅士仁一本正经的说道“三弟,你脑袋最是活络,这贸易怎么做商业怎么打你只管吩咐,大哥这边要人有人,要地有地,要钱有钱,不是要加大生产么江陵没有地,无妨,公安城有的是地三弟只要说用多少,为兄即刻安排还有,三弟即将赴江夏,人手若是不够的话,为兄这儿还是有几千部曲的,抽出几千人赠予三弟,不在话下”
傅士仁是真把关麟当兄弟了。
而随着傅士仁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
关麟意识到,一个一辈子没有被认可的人,当有一天真的有人认可了,且为他指引了一条能够站起来的路。
他能把命交给你
“大哥二哥”关麟也算是很快适应了身份,“咱们三兄弟,主打的就是逆袭,主打的是有朝一日,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惊掉下巴”
说到这儿,关麟竟觉得有些饿了,“二哥,不妨咱们先吃点东西,这商业战、贸易战,今夜咱们一条条,逐条来讨论如何布局,如何开阔,如何把钱换成铁,又如何把铁换成地,今晚咱们就做个大战略”
“好”傅士仁别提有多精神了,比起钱来,他更在乎这个逆风崛起的机会,“这生意咱们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鸣惊人”
关麟接着道“还有二哥的铸新城一事,今晚也一并讨论必须打造两座比钢铁更坚硬的新城咱们商业做的如火如荼,可不能老家被人给端了”
说到这儿,关麟感慨道
“再过五年,让那曹操,也让我大伯、让我爹睁开眼睛看看,那时候的天下是谁说了算”
这一番话中。
关麟的意思并不是他们三说了算。
而是钱说了算
是货物说了算
是商业说了算
这就与后世一样,当一个帝国控制了整个全球的经济,它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这是多么深刻,且痛楚的领悟啊
反观傅士仁与糜芳被关麟的话感染。
傅士仁感慨道。
“三弟敢如此扬言,为兄这就放心了。”
糜芳不知道该说点儿啥,只能感慨道。
“我,我也一样啊”
樊城,官署之中。
已经半夜了,曹操睡不着,他仍然坐在案头,一手揉着疼痛的额头,一边还在深深的思索。
有美人心疼的站在曹操的身后,帮曹操轻轻的揉按着太阳穴。
程昱匆匆赶来
他是后半夜被传召过来的。
而一赶到这里,曹操就将曹丕与曹植分别提出的九品官人法与征召寡妇分配军户的竹简递给了他。
程昱只看的是触目惊心
原本的困顿,登时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而这两份提议,一为彻底更替四百年的察举制度,向氏族妥协;
一为振奋三军士气,建立出千秋万代,军户远远不绝的制度。
无论哪一个,在程昱看来,都足以解如今不利的局面。
只是
“怎样”曹操适时的发问。
程昱拱手道“臣斗胆问丞相,为何选臣来看这两份提议臣不敢妄自猜测丞相的意思,可若不知晓丞相之意,臣不敢发言。”
“哈哈哈哈”
程昱的担心惹得曹操一阵大笑,他那虎目微微张开,他朝身侧的美人示意,让她退下
此件寝居中只剩下了曹操与程昱两人。
曹操缓缓起身,“孤知道,我大魏的世子之位,满朝文武多心有所属,多有支持者可唯独你程仲德,你从未私下里会见过子桓,也未会见过子健,你是最忠诚于孤的”
说到这儿,曹操展眉
他的目光幽幽,语气压低“而这两份提议,若是让那些豫州士族去选,他们定然选子桓的九品中正制,若然让谯沛宗室去选,他们定会选子健的这一篇唯独你仲德,你是超然他们之外的,你名字中的日字,是孤赐予的,你是孤的太阳啊”
“选选吧,公正的去选,子桓还是子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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