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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我爹那何止得骂他,更得骂醒他
    第183章 我爹那何止得骂他,更得骂醒他

    秦岭至淮河一线,是我大华夏南北、气候、地理的分界线。

    在这条分界线上,有三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节点,汉中居西,襄阳居中,淮南也就是寿春,居东。

    整个三国的中后期所有的战事,大抵围绕的都是这三处兵家必争之地。

    其中,西线的汉中战场,曹操与刘备围绕着打了三年;

    中线的襄樊战场,关羽更是以一己之力对抗孙、曹手下的全明星阵容,硬是打到威震华夏,打到魏、吴双方能臭不要脸的联合起来,行那背刺之举。

    东边的寿春,看似自打淮南破坏王袁术死后,这里相安无事。

    可事实上,孙权这辈子打了五次合肥是为了啥

    就是为了顺着“淝水”而上,把这座寿春城给打下来。

    合肥不是破局的关键,寿春才是啊

    只要不打下来寿春,这条“淝水”水路,就能源源不断的将中原的兵马、粮草、辎重给送到合肥,一次次的威胁濡须口。

    东吴的局就破不了。

    而夺下合肥,顺流而上就可取寿春,拿下淮南,那时候东可打徐州,西可取汝南,北亦可直逼许都,东吴的这盘棋就彻底盘活了。

    当然,现在关麟思考的不是东吴的这盘棋,而是荆州的这盘棋。

    此刻长沙驿馆内,桌案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关麟的手指从巴蜀的汉中划过,然后跨越大半个地图,直接划到寿春,划到合肥,又绕了一个弯,划到襄阳,划到江夏。

    最后还是重重的点在了襄阳那个点上,他抬起头,仿佛看到了老爹关羽兵临襄阳时的模样自言自语道。

    “得阻止老爹攻襄樊啊”

    这话脱口,廖化、诸葛恪、张星彩、糜阳等人俱是一惊。

    当然,他们见关麟在思索,不敢发言打断关麟。

    可如此大捷之下取襄樊,一举拿下这扼要之所,这不是顺理成章么

    可事实上,顺理成章个毛毛虫。

    要知道,四年后关麟的老爹水淹七军,樊城周边平地有水数十丈,水面只比樊城的城墙低几张木板的厚度。

    襄阳也被淹了大半。

    那时候老爹关羽站在船上撒泡尿,都能呲曹仁一脸。

    于禁、庞德的军营被淹,乘小船寻土丘,好不容易找到了河堤高处落脚。

    樊城、襄阳地界海天一色,一眼望去只有于禁大军站在那发呆。

    老爹关羽更是杀敌一万,俘敌三万,淹死者不计其数,七军皆没。

    勇猛无比的庞德被处死,七军统帅于禁跪降,所有曹魏的官吏将军或死或投降

    可,哪怕是这种情况下,襄阳城与樊城一个都没丢。

    由此可见,襄樊有多难攻

    反倒是,老爹飘了,直接过了荆江在沔水败给了支援而来的徐晃,又被东吴吕蒙背刺,大好的局面悉数葬送。

    而败给徐晃,这其中就少不了赵俨的功劳,是他稳住了曹魏的军心,这才有了曹仁的坚守、满宠的决心,北军的团结,徐晃的拼命,兖豫的调兵。

    恰恰,如今的襄樊,中坚力量虽被抽空,但还有一个赵俨在,想打下来没那么容易

    但凡赵俨能支持十天。

    那曹操的驰援、兖豫的兵马、紧急的调兵就统统会过来。

    甚至如此局势下,保不齐东吴都会臭不要脸的选择提前“跳反”。

    老爹将一瞬间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而这些都是在意外中发生的。

    是在关麟没有丝毫准备的前提下发生的,这太危险了。

    无数历史的经验告诉关麟

    人往往是在最安逸的时候,形势大好的时候是最危险。

    这个时候由于舒适的外部环境,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而危险就深潜其中。

    “就不该让老爹读什么孙子兵法,就不该让他知道风浪越大,鱼越贵”

    关麟的眼眸已是深深的凝起。

    他最担心的从来不是老爹的军事才能,而是老爹的傲气。

    如今这么一场大捷之下,老爹的傲气势必无限的放大。

    恰恰,关麟还让他读什么孙子兵法,告诉他什么“风浪越大,鱼越贵”,如此之下,老爹岂不会冒险取“风浪最大、鱼最贵”的襄樊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还有一点最、最、最、最重要的是

    关麟根本没必要让老爹在枯水期如此冒险。

    因为,破襄樊现成的例子就摆在那儿。

    水淹七军嘛

    根本没有必要等到四年后,任何一个荆江、汉江的涨水期时,趁着七、八月的雨季,掘开荆江的堤坝,倒灌襄樊

    别说是七路大军,就是来七十路大军,也一样照单全收。

    那是最稳妥的做法

    偏偏,因为关麟的一次预测,历史的轨迹,在襄樊与江夏这个岔路口出现的巨大意外。

    取江夏,正当其时。

    可取襄樊,还不是时候,更不是良机

    刹那间,关麟的拳头握紧,他做出一个决定,必须得给老爹泼一盆冷水,“降降火”了。

    “廖主薄,我有个不情之请。”

    关麟连忙望向廖化。

    廖化拱手,“四公子但说无妨”

    “有劳你亲自去趟江夏就现在”

    “啊啊”

    关麟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惹得廖化一惊,他连忙问“四公子,其实是飞鸽传书更快一些”

    “鸽子不会说话,鸽子也劝不动我爹”关麟语气郑重,话语更是一丝不苟,他已经开始动笔了。

    张星彩像是习惯了一般,看关麟提笔,连忙就去为她磨墨。

    当然,张星彩忍不住趁着机会瞥向关麟竹简上的文字。

    却见赫赫然的七个字跃然而出,当先写下。

    “父亲当下罪己书”

    这

    张星彩一头雾水。

    怎么打个襄樊,二伯又要下罪己书了

    云旗弟这是这是又要与二伯干起来了么

    可这次,根本是毫无缘由啊

    张星彩惊慌的拍着小脑袋。

    明明关公的一封回信中,满是对云旗弟的赞许,更是点明了此次是他立下的大功。

    这不该让父子关系得到最大程度的缓和么

    怎么又又是一封罪己书。

    张星彩快要惊掉下巴了,可种这时候,看云旗这般信誓旦旦、间不容发的样子。

    她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哪。

    关麟却是一边写,一边继续嘱咐廖化,“烦请廖主薄,亲口告诉我爹,说他儿子已经看穿他了,不过是打赢了一场小仗,不过是斩了四个无关痛痒的曹魏将军,老爹一定会瞎七八的嘚瑟然后,就飘了,就会去取襄樊”

    “可孩儿把丑话说到前头,老爹但凡敢打襄樊,这一仗势必会败的很惨,把之前的优势局面悉数给葬送了,身首异处就连关家军也全给干没了瞎七八浪葬送了孩儿送给他的大好局面,简直是脸都不要了。”

    这

    “咕咚”一声,廖化咽了口口水,这话他关麟敢这么念,可他廖化哪敢说呀

    不就是打个襄樊,至于么

    这是父子间又要干架的节奏么

    廖化连忙张口,他想劝。

    “四公子这这”

    “廖主薄,你什么也别问,我既能料准文聘会去烧船,就能料准老爹打襄樊会败的很惨,会把他和关家军一股脑的给全干没了你就只管把我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他,让他别瞎浪,老老实实趁着文聘这个江夏铁壁不在,去取了江夏以北,如此进可直接取南阳,退也可使得襄樊孤立无援,这才是他现在该做的只要稳住,就特么赢了”

    呃

    廖化听着关麟的话,他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他感觉长这么大,就没流过这么多汗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廖化产生了一种错觉,到底关羽与关麟,谁是爹谁是儿子啊

    怎么这“儿子训爹”跟“爹训儿子”似的

    这反了吧

    当然

    关麟“逆子”之名,廖化是早有耳闻。

    关麟与关公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廖化也听说过,甚至这“逆子”还逼着关公下过罪己书。

    可那终究只是传闻,廖化始终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不“孝”到这种地步。

    可

    今儿个,他委实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什么“老爹瞎七八嘚瑟;”

    什么“简直是脸都不要了;”

    什么“让他别瞎浪;”

    这是儿子能说老爹的么

    就是老爹不是关公,也不该这么言辞锋利吧

    退一万步说

    关麟敢这么说,他廖化敢当着关羽面这么说嘛

    顿时间,廖化只感觉脖颈间一阵发凉,就像是青龙偃月刀再朝他打招呼。

    凉飕飕的

    当即廖化捂住了耳朵,“四公子若有信,我可以帮伱带到,可带话的事儿,劝关公的事儿你还是另请高明啊,这活儿我可干不了。”

    怂了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有关麟那般直面关公怒火的勇气。

    更多人不用关公的怒火,只一个眼神,就蔫了

    这

    关麟望向廖化,略带一丝惆怅,其实他本人去是最好的,反正损老爹也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让老爹面红耳赤,怎么让他羞愧难当,怎么让他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关麟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可长沙距离江夏还是太远了,七百里加急,他浑身会散架的,那咋办哪

    正值疑惑

    却听得一个声音突然传出。

    “我去”

    关麟寻声望去,是诸葛恪

    他挺直了腰板,一丝不苟道“我可以跟廖主薄一道去,此间有水路,也有陆路,我骑术还不错,能跟上廖主薄的马,廖主薄不敢说的话,我可以替四公子转达。”

    诸葛恪就是对关麟太好奇了。

    对他写的原道好奇;

    对他那思路清奇的砸缸更是好奇;

    对他能精准预判出文聘烧船的想法,简直好奇到了极点;

    如今关麟说出这么一番“言辞锋利”的话,诸葛恪先是惊讶,可很快,他就释然了。

    他意识到,这位关四公子的想法似乎从来与众不同。

    而这,也是他们之间在眼界上巨大的差距。

    诸葛恪渴望了解关麟。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般渴望过。

    他要找到他与关麟眼界上的差距,要解答阻隔他进步的那口“缸”究竟是什么

    那么

    他就必须参与到关麟这等“不可思议”的行动中,从这些行动中寻找到答案。

    嘶

    关麟也没想到,诸葛恪竟是主动请缨。

    这太让人意外了。

    “你想好了”关麟已经写完了竹简,一边将竹简卷起,一边问诸葛恪。

    诸葛恪重重的点头,“总不能一只待在井中,坐井观天吧”

    这一番话,让关麟对诸葛恪的评价顿时高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拍了拍诸葛恪的肩膀。

    “我看好你”

    讲到这儿,关麟不忘提醒“至于我爹的话,你不用怕他,你就把他当成一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好了,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动你”

    莫名的,关麟的这一番话,特别是那句“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动你”,考虑到对方是关羽,这让诸葛恪感觉十分霸道。

    言及此处,关麟则是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琅琊少年哪,我还是得嘱咐你几句,你务必语气一定要足够冷,足够狠,你要气场上压住我爹,就跟我亲口说一个样儿,一定得让我爹放弃进攻襄樊,改攻江夏,若他一意孤行”说到这儿,关麟将手中的竹简重重的塞给他。

    “若他一意孤行,你便将这封竹简中的内容念出口。”

    诸葛恪并不知道关麟这封竹简的内容。

    可张星彩却是心如明镜,这又是一封让关公下罪己书的竹简哪

    张星彩已经能想到,二伯一旦听到这封竹简中的内容时,他的表情,他的脸色他那跌宕起伏胸脯处,呼之欲出的怒火中烧。

    “咕咚”一声

    张星彩咽了口口水,而此刻的廖化摇着头,无奈的领着诸葛恪去挑马。

    糜阳也拱手退了出去。

    一时间,这诺大的房间只剩下关麟与张星彩两人。

    直到此时,张星彩才忍不住开口问“云旗弟纵是劝二伯,只需陈明缘由,算上你此前预判立下的大功,若然理由充分,言之凿凿二伯断不会拒绝的吧何必又要如此针锋相对呢”

    讲到这儿,张星彩眨巴了下眼睛,又补上一句,“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的呀”

    随着张星彩的话音落下。

    关麟“唉”的一声长长的叹出口气,这次还真就是故意的。

    他低声感慨道

    “星彩姐,你如何了解我爹呢”

    “我爹这人就是太自负了,劝能劝他的人都在成都了。与其让我他,还不如狗血淋头的骂他一顿,不放狠话、不驳斥他、不把他骂的幡然醒悟他就会永远的钻在他自己那个牛角尖里,一意孤行,置三军将士于不顾,我何止得骂他,更得骂醒他呀”

    这

    张星彩大眼睛连续的眨动,似乎关于这一对“关家父子”的事儿上,她插不上嘴,也无法评判谁对谁错。

    不过

    那襄樊与江夏的选择。

    张星彩忍不住问道“为何云旗弟就笃定,攻襄樊二伯会败的很惨,乃至于身首异处,关家军悉数覆灭呢”

    “这个”

    关麟口中喃喃,其实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

    说到底,他也是推导出来的。

    是将现如今的局势与水淹七军时的局势对比。

    别看现在的局势,曹仁晕厥,曹纯、文聘、牛金、吕常、满宠殒命,看似好像是襄樊曹魏势力大厦将倾。

    可事实上,现在的局势比起水淹七军时,差的远呢。

    最大的差距是曹魏的内部。

    要知道,关羽水淹七军时最大影响不是阵斩一万、俘敌三万;

    不是斩庞德,擒于禁。

    而是让曹魏胆寒。

    让整个北方大地震动。

    让那些潜伏在中原与北方的反曹人士,爆发出了大量的叛乱。

    许昌爆发过耿纪判乱;

    陆浑爆发过起义;

    代郡爆发过叛乱;

    宛城爆发过叛乱,逼使曹仁不得不下令屠城。

    还有魏讽在曹魏的根据地、大本营邺城的叛乱。

    还有荆州刺史胡修,和南乡郡太守傅方起义,率众投降关羽。

    司州粱县有军队离洛阳百里起义响应关羽。

    这些才是水淹七军最大的影响。

    也是因为这些大条件下,关羽才获得了最佳的北伐战机。

    固然,现在也是大捷,将曹魏襄樊的中坚力量给悉数歼灭。

    但比起水淹七军时的影响力,相差甚远。

    何况,水淹七军时都没能夺下襄樊,都顶不住曹魏全明星的各路驰援,更别说现在了。

    不是不能打,是打不起啊

    相比较而言,江夏以北就容易多了。

    原本这里就是文聘率他的部曲驻守的。

    并没有太多曹魏的兵马,相对独立。

    而文聘一死这无异于群龙无首,随便派个曹魏的官员,根本就镇不住场子,无济于事。

    故而,取江夏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是最稳妥的做法。

    那么

    问题来了,要如何向张星彩解释呢

    “其实这个嘛”关麟胡编道“我听闻曹操的儿子曹丕正在洛阳造新城,另一个儿子曹植驻守邺城你猜,我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志在争夺世子之位的他俩,会没有丝毫行动么”

    曹丕

    曹植

    突然听到这两个名字,张星彩像是恍然大悟,她连忙道“原来是云旗弟是预判到,曹操的这两个儿子会驰援襄樊”

    关麟其实想说,我是胡编乱造的,骗你的

    毕竟没有历史的佐证。

    可仔细想想,这个时间点。

    这俩“颇有野心”的小子,的确很有可能带兵来支援襄樊。

    且一定是比兔子跑的还快。

    这关乎他俩世子之位的博弈,也关乎他俩身后的势力,还有那所谓“高人”

    没错

    若是司马懿与杨修,他们一定会让曹丕、曹植替父行诏,集结兵马,驰援襄樊。

    只要守住襄樊,这份功劳太大了,对世子之位的争夺太重要了。

    心念于此,关麟看着张星彩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感慨道“不愧是星彩姐一如既往的聪明啊这一定是继承了我三叔那份机智与聪明。”

    话说到这儿。

    “谁夸俺呢隔着两道门,俺就听到了。”

    张飞的大嗓门传出

    似乎是注意到与关麟距离太近了,张星彩刻意的往一边坐了坐,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大门。

    果然,张飞回来了。

    关麟连忙问“张仲景那边”

    不等他问出口,张飞道“俺亲自护送那俩后生去买的药,如今,药也剪了,那张仲景也已经服下了,只是服药时,这老头一副快要没了的样子,唉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吧”

    行将就木么

    关麟微微凝眉。

    心头却是感慨药服下了就好

    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与这医学、药学有关的,关麟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唉”

    他幽幽的叹出口气

    心头喃喃。

    长沙张仲景的命,蜀中法正的命都要看今晚了呀

    因为念及蜀中的法正。

    关麟突然想到了什么。

    话说回来,那杨仪也该到蜀中了吧

    还有,襄阳城曹仁晕厥的消息也传到汉中了吧

    哎呦喂

    关麟原本那转动的眼珠子忽的定了定神儿。

    仿佛看透了一切般,他挑眉淡淡的笑了笑。

    心头感慨

    蜀中与汉中的局势,也要变咯

    是啊。

    诸葛亮的考题,关麟的三个答案。

    曹仁晕厥,曹纯殒命,虎豹骑名存实亡。

    这两件事儿同时传入东西两川。

    两川的天,也要变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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