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黄昏之际,关麟的屋中远远就传来惊叫之声,惊起几只早已在巢中睡下的雀。
关麟一双瞳孔睁大,凝望着桌案对面跪坐着的弟弟关索,“你是说,咱爹又把那些乞丐给抓了”
关麟的激动让关索有些意外。“是啊,父亲命周叔暗中盯着那名唤二狗的乞丐,就方才,于山神庙中,将这二狗与其它乞丐一网打尽。”
“看样子,咱爹是一定要问出那伪造告示、蛊惑人心的罪魁祸首洪七公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
关麟眉间略略一蹙,但语气尽可能的平静,“那,这些乞丐可招了”
“招了就好了”关索感慨道“奇就奇在这儿,也不知道这洪七公用了什么法子,这些乞丐竟是咬紧牙关,一个不说”
讲到这儿,关索无奈的摇头,继续道“周叔除了探出这洪七公是一位老人家外,其它的一无所获,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嘛什么时候,这些乞丐变得如此嘴硬,如此有骨气了”
呵呵
听过关索的话,关麟就“呵呵”了。
关索感慨乞丐嘴硬、有骨气,这就相当于帝王感慨“何不食肉糜”。
话说回来,五弟养尊处优,岂会明白,在这乱世当中,人命如草芥,食物、衣服、被褥,对于流民、乞丐的意义呢
想到这儿,关索用手揣着下巴,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冥思之中。
关麟是讲义气的。
再加上一切行动的源头在他这儿,跟乞丐无关,不该让他们平白受此冤屈。
只是。
俨然,局面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事儿搞的太大了,有些收不住的味道,甚至“洪七公”这个名字也变得极其敏感,这点倒是颇为难办。
唯一庆幸的是,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洪七公”是一个“老人家”
“四哥”
见四哥关麟若有所思,关索好奇的问“四哥在想什么”
唉
关麟无奈的叹出口气,不过很快,话锋一转,“我在想,咱爹真是脸都不要了”
啊又是这句
关索心里有些犯怵,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关麟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你说说咱爹,堂堂一个荡寇将军、襄阳太守、汉寿亭侯,怎么总是与这些乞丐,这些可怜人过不去呢”
关麟摊着手,“咱爹真要能找出幕后黑手,也算他厉害,可偏偏找不出,然后气就往这些乞丐身上撒,咱伯父的惟贤惟德他算是忘了个干干净净,不行不能让他这样下去”
说到激动处,关麟豁然起身。
关索本低头听着,这个话题,他是半句不敢插嘴。
一边是四哥,一边是老爹,这双方斗起来,殃及无辜不说,无论他关索站哪边都是错。
可见关麟起身,关索连忙拉住他,生怕他做出啥出格的事儿。
“四哥,别激动,再说了一群乞丐而已,与四哥非亲非故,当不起四哥如此关心。”
“我还就要关心了”关麟挺直了腰板,语气笃定。
关索感觉完了,罪己书的事儿还没说明白呢。
这下倒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四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因为”关麟一把甩开了关索的手。
他径直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咱叔父教导咱们的,你都忘了不成,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在咱叔父的教诲下,你哥我一定要做一个像咱叔父那样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做一个与咱爹截然不同的人”
说着话,关麟已经走出了此间卧房。
关索有点懵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拿“伯父”去压老爹
老爹的软肋,四哥当真是玩明白了
等等关索猛地想到什么,连忙追到门前大喊“四哥,这么晚了你去哪”
冷冷的夜风中,关麟的声音传回。
“去向咱爹兴师问罪”
这话脱口关索突心头“咯噔”一响,然后感觉腿一软,当即一个踉跄,等他扶着门框站稳,他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扇自己的脸。
“都怪我”
“好端端的说什么乞丐啊”
嘴上这么说,可关索还是为四哥关麟捏了一把汗,诚如他说的。
因为“罪己书”的事儿,爹的气还没消呢
现在,又因为这一干乞丐
“唉”
关索长长的叹出口气。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有一种感觉,做四哥的弟弟太难了做爹的儿子也心累呀
“四哥呀四哥,你就不能不能让弟省点心么”
夜已深,东吴的宫殿内,传出清脆的声音,是陆逊的靴子踩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入口处,陆逊脱去鞋,左右环顾了一番,方才踏步进入其中。
这是近段时日以来,孙权第二次单独召见了陆逊。
见到这位东吴的国主,陆逊拱手,孙权碧眼眯起,示意他坐过来。
两人跪坐于桌案的两侧。
而桌案上摆放着的是一封信笺。
准确的说,是一封诸葛瑾发来的信笺。
孙权示意让陆逊看过,陆逊粗略的扫过一遍,惊问道“这信,似乎与白日里那封不同”
“你知道孤,为何放心子瑜去出使巴蜀、荆州”孙权沉吟了一下,自问自答,“那是因为子瑜是聪明人,也是极其谨慎的一个人。一种信笺是能放在白日里的朝堂上去说,可还有一种信笺,却只能放在深夜时,与心腹之人密谈。”
孙权的话,让陆逊一惊。
“臣年少德薄,我东吴文臣如云,武将如雨,主公缘何独信小子”
孙权站起身执着陆逊的手,“当年公瑾赤壁退曹,比伯言还要年轻,伯言才堪负重,又博古通彻,世居于江东,乃是吴郡四大家族之一,公瑾会背叛孤,可伯言不会”
“主公在上,臣必效犬马之劳”陆逊感动道。
孙权却将陆逊的手按在那封信笺上,他像是刻意为之,食指与中指的位置恰恰指向的是信笺中的一个名字。
“洪七公”
陆逊惊问道
孙权目光灼灼“那虚假布告,荆州的人心向背,如今局势中的一切,全赖此洪七公部署筹谋、运筹帷幄,然子瑜分不清此洪七公究竟是敌是友孤也看不清楚,故而孤想请伯言亲赴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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