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当中,贺翊却是忽地冷静了下来。
江清辞虽然任性蛮横又虚荣,却始终学不会隐藏,从来都是把心里想法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现在贺翊看到他气得红扑扑的脸颊,以及莫名有些躲闪的眼神,便能看出,江清辞所谓的“搬出去”的话,不过是谎话。
也是,一点小钱和几件衣服就能哄得他找不着北,何必又多付出一栋别墅的代价有钱人又不傻。
“搬去的地方,你知道叫什么吗”他冷声问道。
江清辞哪里知道叫什么,“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明天我一通电话过去,他就叫司机来带我了。”
贺翊却又紧接着问道“送你这些衣服的人,叫什么名字”
江清辞像是很得意般,雪白的脸上立刻扬起了一个笑来,“陆执你想不到吧那可是陆氏集团的大老板”
贺翊却是怒极生笑。
陆执如果江清辞说的是其他人,他姑且还会相信江清辞,可陆执那个和尚似的快三十了还一点绯闻都没有的陆执,怎么可能突然就对这么个虚荣又坏心眼的江清辞动心了
“好啊,刚好我见过陆执本人,明天你就打电话,叫陆执亲自过来,看看他是怎么喜欢你,还要帮你搬走的”也许是怒急攻心,贺翊的声音,竟是出奇地大了起来。
本来任劳任怨的男人,突然凶起来,那气势吓得江清辞都缩起了脖颈。
只不过他哪里会就这么被吓住很快他又重新伸直了脖颈,猫眼都瞪圆了,生气道“叫就叫,你说话这么大声干嘛呀”
少年的声音里,似乎都因愤怒颤抖起来,“我会想搬出去,还不是都怪你这么小的屋子,两个人住本来就很挤了,又要养你这个吃白饭的,我们都要穷死啦说报恩又不报恩,现在还不让我过好日子。”
他分明是在强词夺理,明明吃白饭的不只有贺翊一个人,贺翊至少还帮忙做做家务什么的,只有他才是真的吃白饭的那个,现在却骂得好像只有贺翊吃软饭一样。
可贺翊却又偏偏被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都涨红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我说过我会报恩”
原先他也想过去找个工作,只是贺家还在到处搜寻他的踪迹,只能先蛰伏在家,却没想到,会被江清辞这么嫌弃。
“报恩什么时候报恩能给我吃大餐,买漂亮衣服和住大房子吗”
江清辞咄咄逼人的样子,就像是占了理的猫咪一样,仰着脸抖着胡须大声喵喵喵,贺翊则无从反驳,眉眼间满是压抑与无可奈何。
只能暗中将夺回贺家的计划提前。
“阿辞,”谢屿池终于出了声,比之贺翊的厉声质问,他的声音便显得和缓温柔得多,“我们也只是担心,怕你被骗了。”
“你性格单纯,有些事不清楚,可我经常打工,见过很多上流社会的人,表面上看着光风霁月,实际上背地里玩得比谁都要花,你这么年轻漂亮,刚好就是他们最喜欢的猎物。”
作为前上流社会的一员,贺翊不明不白中了一箭。
谢屿池从江清辞身后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少年。
“不要搬出去,好吗”他轻声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给你。”
江清辞偏偏又吃软不吃硬,这也是他能和谢屿池相处这么久的原因,在谢屿池放软了的声音中,他还要假惺惺地扮作不耐烦的样子“哎呀,谢屿池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要撒娇”
“算了,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勉强在这间小破屋子再住上个几天吧。”
其实江清辞本来就没想过搬出去,陆执还在怀疑他的身份呢,哪里会同意他搬出去这点就算是江清辞也知道。
只是江清辞知道谢屿池一定会劝着自己留下,才说出那样炫耀的话,现在谢屿池给他递了台阶下,他立刻就顺着下去了。
贺翊冷眼看着江清辞朝自己投来满是得色的一眼,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不觉间被谢屿池搂到怀里,什么便宜都被人给占去了。
可人家是一对,这个程度的亲密接触又有什么只有他,是妄图插足的恶人,还是吃人家喝人家的软饭男,他有什么资格说话
贺翊想着,却没想到,夜里江清辞回房后,谢屿池竟是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单独对他道“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贺翊眉峰微挑。
谢屿池像是看不出贺翊的敌意一般,轻声道“我想请你,明天帮我跟着阿辞,看看他最近都在和什么人过往。”
贺翊有些诧异。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谢屿池解释道“今天我请假一天,已经是极限,我请你帮忙,是权宜之计,不是准备把阿辞让给你,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和阿辞的关系不一般,我愿意养着他,而他暂时也离不开我,这种关系,不是你这个外人能够轻易拆散的。”
谢屿池说的是两人互为竹马的关系,落在贺翊耳中,却仿佛是在强调他们的情侣身份。
贺翊冷冷道“他都打算搬出去住大别墅了,看来也不是很重视和你的关系,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的话语,令谢屿池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不悦来。
“贺翊,现在的问题,不是我和阿辞的关系如何,”谢屿池的声音,第一次像现在一般,毫无温和之意,“而是那个蓄意接近阿辞,打算把阿辞骗走的人你知道我白天为阿辞洗衣服时,找到了什么吗”
谢屿池还帮江清辞洗衣服
贺翊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然而他还来不及在这个问题上深思,就被谢屿池从口袋中拿出的东西引去了注意力。
那竟是个戒指
无数碎钻镶嵌在戒圈之上,它的设计并不算高调,贺翊却是一眼就看出了它的珍贵,这绝对不是随便什么暴发户能拿出来送人的货色,甚至很可能是全世界独一份的设计款。
贺翊的脸色变了又变,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将那戒指从谢屿池手中夺入手中。
谢屿池没有阻止他,只看着贺翊丈量了那戒指的尺寸,俊美脸上露出一丝略带酸意的嘲讽来,“这个戒指,不是他的尺寸。”
江清辞最粗的手指,都比这戒指要细上许多,很明显是老男人自戴的货色。
贺翊轻易便能想象出,那男人随手摘下戒指送少年,就把少年哄得找不到北的样子。
再看谢屿池盯着戒圈沉思的模样,似乎也正和他想着一样的事。
“会不会是昨晚送他回来的那个男人”贺翊指的是裴殷罗。
即使是他,也听说过裴殷罗有很多情人的事,这种人临时看上江清辞,又随手把身上戴着的戒指送人,似乎也很正常。
但令贺翊意外的是,谢屿池说“不是。”
“戴了戒指,手指上应该会有戒指的勒痕,但是昨天那个人,手上很干净,一点痕迹也没有,这个戒指不是他的。”
贺翊沉默了。
既是惊讶于谢屿池竟然观察裴殷罗观察得那么细致,又是惊讶于,以浪荡出名的裴殷罗,手上居然连个戒指也没戴。
只是这些都和贺翊关心的人无关。
最重要的是,那戒指如果不是裴殷罗的,能是谁的
除了裴殷罗,江清辞到底还招惹了多少人
贺翊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答应你,明天会跟着他。”
“别被他发现,他不喜欢被别人管。”
短短一句话,谢屿池仿佛又从那个请求帮忙的人,变成了主导的人。
可却还是用着温和的语气,仿佛与平时别无两样。
然而贺翊却听出了其中的占有欲,眸色微暗。
谢屿池在他心中的形象,已和最开始的温和善良,相去渐远了。
江清辞并不知道贺翊与谢屿池暗中达成的协议。
第二天在谢屿池的挽留下,他勉强答应了在家里吃午饭。
但吃完午饭,他就换上昨天新买的昂贵衣服,换好衣服,还要站在镜子面前,很臭美地转来转去,拿手机拍了五六十张照片,准备出门了。
他自拍的时候,贺翊就在不远处看着。
天气渐热,江清辞穿着的,都是些夏装。
上身是过于花哨的短袖丝绸衬衫,领口低得能将胸口大半的雪白肌肤都收入眼中,衬衫下摆很心机地抄了一小块在裤子里,勾勒出过于纤细的腰身,裤子又是短得过分的黑色热裤,堪堪仅包住挺翘的臀部,少年好像天生就知道自己哪里最勾人一样,一双腿很大方地敞着,任凭别人如何打量他那双纤细雪白的长腿。
皮带扣到最后一个洞,也仍是松松垮垮的悬在腰上,细细的铁链垂在一侧,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辣得不行。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买的衣服。
一看就心思不正。
此时谢屿池不在家,只剩下贺翊,看着少年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拍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照片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今天的天气,也没那么热,你穿这么短的裤子,不会冷吗”
说这话时,贺翊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苦口婆心劝说孩子的父亲。
而与之相对,江清辞就像是还在青春期的坏孩子般,很不耐烦地说道“要你管”
说着,他却还是穿上了小腿袜,在贺翊面前晃了晃,哼道“这样行了吧”
贺翊却沉默了。
黑色短裤与黑色小腿袜包裹上少年双腿之后,不但没有起到降低存在感的作用,反而却是衬托得那一截雪白更加瞩目起来,甚至更显现出了少年膝盖处那一抹粉。
贺翊喉结滚了一下。
“不行。”
“不行你个大头鬼,我就要这么穿”江清辞却根本不听他的话,踹了贺翊一脚,只觉得贺翊是在羡慕自己好看,“我这么穿,别人看了,肯定都要羡慕死我了。”
这正是贺翊担心的。
只不过他担心的,不是别人羡慕江清辞。
江清辞却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少年又臭美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漂亮打扮,便出门了。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走后不久,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高大男人,也跟着他的脚步,走出了出租屋。
江清辞打车,他也打车,始终跟在不远处。
就像个变态跟踪狂。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