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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师尊是神
    我不敢造次,跪下来,对着她消失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我和老黄狗开始大快朵颐,师尊拿来的食物里,有现成的热食,不止美味无比,且全是我从所未见的珍馐佳肴。

    但是连干两碗饭后,我就强行停住,并捏住了老黄狗的嘴巴。

    长期乞讨生活,娘亲早早就告诫过我,绝对不能贪食,不然就是死路一条,我也曾从她捂住我眼睛的指缝里,亲眼目睹有小乞儿因为好心人施舍的饭菜而大吃大嚼,最后将自己活活撑死。

    那场面宛如一场噩梦,至今犹历历在目。

    以前不怕死,有时候连着要不到饭吃的时候,甚至希望自己赶紧死了算了,可现在,突然不舍得死了。

    我有师尊了呢

    我开始收拾屋子,还有师尊给我留下的诸多食材和用品。

    三间竹屋,我连扫带洗,收拾的干干净净,便是屋顶上经年累月的蜘蛛网,也被我扫落了下来,我又将地板和桌椅细细擦拭。

    直到,每一处,都无一丝灰尘。

    万一师尊哪天想来住呢

    我越想越高兴,回头又瞧一眼堆成小山包的食物,我轻轻踹了一脚老黄狗。

    “大黄,我有师尊了。”

    “汪。”

    “大黄,我有师尊啦”

    “汪汪”

    我将抹布摔在地上,抱起它,在门前转圈圈。

    “大黄,你听见我说的吗我有师尊啦,我的师尊好好”

    这次大黄汪汪汪连叫了三声。

    我咯咯咯地笑起来,抱着它飞快旋转。

    快活的笑声顺着小溪,飘荡向远方的山谷,引来了一位客人。

    是只小猴子,它和我见过的其他猴子不一样,它长着一身金色的皮毛,看起来格外神气,而且,它有三只眼睛。

    “你是谁”

    它居然会说话。

    “我是我师尊的徒弟,你又是谁”

    我十分警惕,立刻拿起了我那根放牛棍。

    小猴子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忽然冲着我龇牙咧嘴,咆哮的口气扑面而来,吓得我倒跌在地。

    下一瞬,小猴子仿佛被人踩断了尾巴似地发出尖叫,一跃跳上门前那棵枯死的黑色树干上。

    “居然是一个凡人。”它满口鄙夷,又问,“你师尊是谁”

    我发觉它眼珠子不知何时变得血红,心中惊疑,认真道“师尊就是师尊。”

    “废话,我问你师尊是谁”

    我越发不喜它,这里是师尊的地盘,它却连我师尊都不知道,还那么凶巴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嘴巴撅的老高,不高兴地道“我不告诉你。”

    我没再搭理它,转身开始收拾屋子,我将师尊留下的所有东西一一清点摆放,小猴子格外缠人,始终蹲在树上,不住问来问去。

    “喂,你师尊是谁,快点说话”

    “你聋了,哑巴了”

    “为什么不回答”

    我心里不喜它,无论它怎么叫嚣,我都不理睬,直到,它尖叫着道“我知道了,你师尊是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丑八怪”

    这句话立刻激怒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它骂我可以,但是骂我师尊,绝对不行。

    我心底的火气蹭蹭蹭往外冒,抓起棍子冲出门外,死死瞪住它“我不准你那么说我师尊”

    小猴子跳起来,两只毛手插着腰,发出怪笑“嘻嘻嘻丑八怪的徒弟,也是丑八怪”

    “大黄,上”

    大黄一跃而上,瞬间咬住了小猴子的脖颈,我紧跟而上,拖着它的腿将它丢在地上,跟着骑了上去,用棍子卡住它的脖子。

    “快点道歉”

    “丑八怪的徒弟,也是丑八怪”它很嘴硬。

    刺耳的话,像是一把尖刀,搅弄着柔软的心脏,我怒不可竭,忽然一拳头砸下去“道歉”

    它始终不肯开口,我便一拳一拳打它。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做乞儿的时候,为了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包子皮,就能和其他乞儿打的头破血流。

    我心里忽然好难受,停了下来。

    我看着它,它眼睛血红,血色的眼珠里面,映照出我的脸,脏污又狰狞,那一刻,我忽然发现暴怒的自己是如此丑陋。

    我伸手往它咯吱窝轻轻挠了挠,小猴子浑身颤抖,滚来滚去,开始求饶“呜呜呜,不许挠了。”

    居然怕这个

    我又挠了几下,它不住求饶,直到它开口道歉“对,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和你和师尊。”

    我起身,凶巴巴的小猴子一骨碌滚起来,身上一点伤也没有,我松了口气,朝它伸出手。

    “我也向你道歉,不该打你。”

    它偏着头,看我一眼,恢复成黑色的眼珠里,仍是蕴满不屑,却又带了点好奇,它在我手上抓了下。

    然后怪叫一声,跳着跑向远处的山涧。

    我走向师尊消失的地方,在那里跪下,开始磕头,心里默念道“师尊,弟子今天打了只小猴子,是弟子的不对,请师尊责罚。”

    师尊没有出现。

    我起身继续干活,我在师尊送我的东西里,发现了一箱子的衣裳鞋袜,俱都精致华美,是大燕国皇帝和那些官吏才会穿着的华丽衣裳。

    柔软的布料,触手是如此的光滑细腻,上面还残留着熏香的味道。

    我跳进小溪洗了澡,洗了头发,又将身上的破衣也洗干净,晾晒在竹竿上,那是娘留给我的最后一件衣裳。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老黄狗一直在叫,我睁眼看见那只小猴子又来了,它蹲在枯树上,偏着头看我。

    我和它打了个招呼,便顾着欣赏起新换上的衣裳,师尊送我的衣裳,全都是白色的,我心想,师尊一定很喜欢白色。

    师尊送我的鞋子又合脚又柔软,我还是第一次穿到这么合脚的鞋子呢

    我很高兴,浑身都充满了干劲,饭后便带着大黄出门。

    它也被我逮着洗了澡,如今毛发蓬松,看起来倒是精神了许多。

    手里拿着我的放牛棍,我踏上蜿蜒的山路。

    “你去干什么”小猴子一蹦一跳地跟在身边。

    “去找我师尊。”

    “蠢货,你找不到的。”

    这只小猴子真是有点不招人喜欢。我没理睬它。

    到处都是石山,道路陡峭难行,我带了一小袋麦子,一路走,一路撒下做标记。

    “蠢货,干的都是蠢事”小猴子如是说。

    我只当听不见。

    我和大黄在山谷间走了一整天,没找到师尊,但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一只趴在水潭边的乌龟。

    它浑身漆黑,像磨盘那么大,两只眼珠突出来,身上长满古怪的纹路,看起来不是普通的乌龟。

    “你看见了我师尊吗”

    乌龟掀开眼皮瞅我一下,又闭上,瓮声瓮气地道“没见过。”

    回去的路上,我情绪有些低沉,但是发现撒在地上的麦子,一个不少。

    师尊居住的地方,连只鸟儿都没有。

    天黑才到家,我匆匆吃了饭,盯着门前那棵漆黑的大树发呆。

    这是不是师尊种下的

    我来了兴趣,立刻找来石头将大树根部的土壤刨开,然后给它浇了一些水。

    小猴子嘴里仍是讨人厌地说道“你救不活的,这棵树早就死了八百年”

    我不为所动,又烧了一些竹木灰,埋进树根下。

    第二天,我出发的更早。

    我选了一个新的方向,继续寻找师尊,到处都是石头,高耸陡峭,无遮无挡,若是师尊住在远处,我多找找总能找到的。

    这样的日子,充满了期待,我用竹棍记录时间,每过去一个白天,我就砍下一截竹子放进床底。

    竹子堆满床底的时候,过去了一百八十余天,而我已经寻遍了三个方向,只剩下那个黑漆漆的山谷,尚未踏足。

    我没有等来师尊,却等来了外人。

    那个曾经站在最高处的白胡子仙人乾元仙君,他来了。

    他给我带来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所有我见过的没见过的吃喝玩乐的东西,堆满了门前的空地,甚至多的朝小溪滚落。

    看着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乾元仙君脸上露出满意,问道“娃娃,神尊呢”

    我摇头,失落道“我也很久没见到师尊了。”

    乾元仙君没有追问,他朝着四周黑漆漆的石山打量起来,我始终找不到师尊,又见不到其他人,突然来个客人,我可好奇了,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我清晰看见,他仙风道骨的表情变了几变,眼神忽明忽暗,身体甚至抖了几下,脖子也往雪白的衣领下缩了缩,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这让我觉得蹊跷,我不禁随着他目光看去,四周依旧是屹立不动的黑色石山,犹如坚固的城墙,捍卫着这里。

    哪有什么怪物

    乾元仙君重新恢复成仙风道骨模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第二次有人问我的名字。

    可那日,我娘的坟山上,我明明当着众人之面说过的。

    我有点不情愿,但也不想让人觉得师尊的弟子失礼,只得告诉他“我叫顾采薇。”

    “不对,你爹姓燕,你也应该姓燕。”乾元仙君眼神凌厉了起来,盯住我,“还有你这名字,实在是不像燕归来的儿子,改掉吧,不如叫”

    “不要。”我打断了他的话。

    “你可是男儿身,如何叫得采薇这样的名字,定是你娘这个无知的妇道人家胡乱取的”

    “你不准说我娘”

    我瞬间红了眼圈,没有人可以说我娘的不是

    本来他来看我,我还挺高兴的,可是他三句话,一句比一句让我难受,这个人,我再也不想理会了。

    乾元仙君大约是从来没被人顶嘴过,气的涨红了脸,不可置信地瞧着我,点着我的手指打着哆嗦“你个竖子真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勾着头颅,任由他如何说教,只是不予理会,便好似我给王二娘家放的那头老水牛,你说任你说,反正我就是不改。

    半晌,乾元仙君停了下来,他放缓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罢了,你尚且年幼,是我话重了,我也是为你着想,不然如何万里迢迢赶来看你”

    我仍是低着头,不肯应声。

    乾元仙君叹了口气,忽而问我“你可想知道你爹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