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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
    钟隐月没察觉到任何不对。

    又陪着沈怅雪喝了两壶酒,沈怅雪便说自己要走了。

    钟隐月站起身来送他。

    次日,门内便准备起了天决大典。

    玉鸾宫内的课业暂停,四个弟子全都跑出山去帮着置办大典。

    大典一向在上玄掌门的上玄山中举行,钟隐月每天两眼一睁就带人往那头跑,又摆桌铺又架台子。

    忙着置办这么大的事情,钟隐月自己都忙得不行,手底下的人自然是更只嫌多不嫌少的。

    广寒长老与灵泽长老为人都不错,愿意将门下的大批弟子借给他。与其相比,当时主动在长老大会上放言说自己会教他做事的乾曜却抠抠搜搜,明明都开始置办了,却死活都不愿意放门下弟子来了。

    钟隐月去问过两次,可乾曜第一次说近日宫中弟子课业繁忙,第二次又苦口婆心地说他玉鸾要自己全部完成才算得是完成大典,独立一番才会有所成长,莫要总是来请求他人,真是没有一个宗门长老的样子。

    乾曜更说,他这总来乾曜宫问东问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乾曜强将此事揽下来推给了他。

    他说这话时,一众乾曜弟子在四周围观。

    沈怅雪还跟在乾曜长老后面。

    乾曜得意极了,眯着眼睛轻蔑地斜他。

    钟隐月眨巴两下眼睛,说“师兄睡糊涂了不就是师兄强揽下来推给我的吗”

    乾曜一怔。

    钟隐月也愣了。

    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乾曜师兄是觉得你我地位悬殊,我是不敢明说这大典的事儿是你塞给我的,所以才以此阴阳怪气地威胁欺负我这样一来,师兄瞧着便是用心良苦,我反倒不知好歹了”

    周围一众弟子都愣了。

    乾曜脸色一红又一白,精彩极了。

    钟隐月哈哈笑起来,还拉起乾曜的手狠狠握了两下,憨憨地拍着对方的手背“师兄是这意思的话,就该明说嘛在下是个愚笨的,师兄不把话挑明,师弟又怎么知道您是想挤兑欺负我呢”

    沈怅雪在后面抬手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乾曜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骂了句“太没规矩了”,抽开手就狠狠推了把钟隐月,推推搡搡地将他赶出了门去。

    “我再不会帮你什么了”乾曜在山门前向他怒吼,“长幼无序对师兄如此无礼你便是如此学规矩的你自己去忙活这大典吧”

    山门狠狠在他面前关上。

    钟隐月抹了抹鼻子上的灰,吐了吐舌头,半点儿没当回事,蹦蹦跳跳地下山去了。

    他草案都写好了,也就是想朝乾曜多要点人手帮忙罢了,多的还真用不着他帮。

    不过这之后,乾曜把之前借给他的几个人手也都收了回来,一个都不肯给他帮忙了。

    钟隐月这下可是把乾曜长老彻底得罪了。

    连沈怅雪都出不来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沈怅雪都有好几日没来了。

    这几日钟隐月明明忙得脚不沾地,却仍然因着见不着沈怅雪而倍感寂寞,得了闲空就禁不住惆怅万千,仰头看着天上叹气。

    天决山一天比一天冷了,本就不小的雪也日渐大了。上玄山前,慢慢架起了高台,灯笼也高高挂起,两边摆满了桌铺。

    置办之事逐渐到了尾声,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完成了。

    到了正月十五,钟隐月在宫里起锅烧水,煮了一锅元宵。

    他四个弟子围在锅边团团坐,钟隐月为他们每人盛了一碗。

    “准备大典的这些天,都苦了你们了。”他说,“十九之日便是大典,如今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总算是收官完事儿了。待大典结束,你们每人便去我那儿挑个法宝去。”

    四个弟子震惊“法宝”

    “师尊此话当真”温寒最为大惊失色,“法宝那可都是秘境仙渊里才能得来的,都是冒险打来的弟子们只不过是帮着师尊做了些杂事,这”

    “师兄说得对,这如何好意思”苏玉萤也说。

    “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你们又不是外人。”钟隐月瞥他们一眼,“都是我玉鸾宫的人,更是我门下弟子,本就该给你们一人一件法宝的。虽然早了些,但也正是时候,都听为师的话。”

    他这样说,这四个弟子便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谢过了他。

    “行了,吃元宵吧。”钟隐月将四碗元宵都发了下去,说,“今日是凡世的元宵佳节。虽说你们已脱离凡俗,但吃一些庆祝庆祝也是好的,总不能彻底忘祖。”

    四个弟子又忙谢了他,端起碗来吃起来。

    “说起来,师尊,待大典结束,弟子想从宫里拿些东西送去给沈师兄。”苏玉萤捧着碗小声道,“不必是法宝,寻常的东西就好最好是弄些灵药去。”

    钟隐月愣了愣“给沈怅雪么为何”

    “师尊不知么”苏玉萤也愣了愣,又立刻了然过来,“也是,此次这大典之事,乾曜长老全为难给了师尊师尊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不知了。”

    听着沈怅雪是出了什么事,钟隐月立即紧张起来“到底是怎么了”

    四个弟子面面相觑了下。

    片刻后,苏玉萤犹犹豫豫地开口“此事是乾曜宫那边的听说,自打师尊去了趟乾曜宫,和乾曜长老起了事端后,乾曜长老便不准之前派给师尊这边的弟子们再来了。”

    “这倒没什么,可后来不知怎的,乾曜长老突然在宫中大发雷霆,将沈师兄叫过去后狠狠责罚了一通。据说,沈师兄遭了乾曜长老一通仙鞭责打,还被令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又手抄了十遍剑法与经文宫中的弟子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乾曜长老发了好大的火。”

    “那些师兄师姐都说,定是沈师兄没听话,惹乾曜长老生气了。”

    钟隐月惊在原地,无言半晌,赶忙问“那他怎么样身上的伤如何”

    “弟子也不知可毕竟乾曜长老是出了名的严苛,若是遭了责打,定然是皮开肉绽。”苏玉萤小声说,“不过人都说乾曜长老虽然严苛,但也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灵药虽是应当给沈师兄用了,但弟子还是担心”

    “沈师兄住在这儿的几天,十分照顾我们,还嘱咐弟子们一定要听师尊的话沈师兄出了事,弟子就想去看一看。”

    “那些师兄师姐都说,近日都没见过沈师兄,想必是在自己的宫舍里养伤。”

    温寒说“就算你想去,怕是也去不成呀。乾曜长老近日对师尊看不顺眼,不可能会放我等进他乾曜宫的,弟子的别宫怕是也不行。”

    苏玉萤听得伤心泄气“这倒也是”

    温寒也叹气“也不知沈师兄是怎么了,竟惹得乾曜长老动如此大的火气。”

    “是啊,自打我们入山门以来,就没听过沈师兄闹出过什么事来。”陆峻也小声说,“沈师兄一向听话呀,他最听乾曜长老的话了。”

    “乾曜长老如此责罚他,咱们山门上下也是人人皆惊的呀。这人人都说沈师兄是乾曜宫的门面,和乾曜长老师徒和睦的”

    “是吗可我听说,旁人都说沈师兄好,可乾曜长老偏偏就是看不上他。”温寒也小声起来,“我好几次都听到人说,每逢他人夸赞沈师兄,乾曜长老都要贬低他几句,让别人莫要夸赞。”

    苏玉萤说“可那不是要他自谦吗乾曜长老那人不苟言笑,严苛得很,只是在让沈师兄别得意吧”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若真是如此,那乾曜宫的人怎么瞧着都看不起沈师兄你未听说过吗,乾曜宫的人一提起沈师兄,那个个都在背地里瞧不起得很”

    “好了。”钟隐月打断他们,道,“都别说了,吃元宵。等过几日,我亲自去看看。”

    四个弟子点点头。

    钟隐月看了眼白忍冬,这小孩儿从头到尾没吭声。

    钟隐月说了话,他也没动,只是捧着自己那一碗元宵,低着头沉默,瞧那神色也是十分担心的。

    钟隐月眼神沉了沉。

    吃过元宵,四个弟子回了别宫去睡。

    钟隐月手捧一盏灯烛,在宫里走了一会儿后,靠在了墙上。

    他细细思忖起来。

    原文里,关于乾曜和沈怅雪,倒是描写了不少。

    在主角的视角里,这两个人的关系无非就是严师和爱徒。

    人人都说他们师徒关系和睦。

    但钟隐月却隐约总觉得奇怪。因为乾曜总是对沈怅雪要求有加,沈怅雪也一直都努力做着乾曜要求的课业和事务,也每件事都尽心尽力地做到最好。

    可即使如此,乾曜对他却从没有夸赞,有的只有不满。

    他总是鸡蛋里挑骨头地挑沈怅雪的毛病。温寒刚刚一点儿都没说错,乾曜总是贬低沈怅雪,旁人若是夸赞几句沈怅雪,乾曜也是会制止的。

    主角曾经对此纳闷,沈怅雪却笑着说乾曜那也是用心良苦。

    他说耿明机是一严师,如此行事也是为着自己好。做师尊的要求严苛,做弟子的才能越来越好。

    沈怅雪毕竟是乾曜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他对乾曜感激涕零又唯命是从。

    倒也不怪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耿明机对他是严苛的教育。

    不论书里书外,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但从结果来看,耿明机根本就没把他当个人。

    可话又说回来,沈怅雪为什么会被耿明机罚的这么重

    这场大典在原书里是主角人生的转折点,很重要,当时也把沈怅雪写了进来。

    他当时是好端端地参加了大典的,并且是风风光光地站在乾曜身边,被其余宫的弟子众星捧月,光鲜极了。

    也没听说过他被罚了啊。

    怎么会出现原文没出现的剧情点

    钟隐月想得眉头紧皱。

    想到刚刚自己门下弟子对这件事的描述,钟隐月又揪心起来。

    被打了一通,还在雪里跪了。这天决山夜夜飘雪,那身上的伤

    可他为什么突然忤逆乾曜

    他又究竟是做什么了,才让乾曜动这么大的火气

    钟隐月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又坐立难安。他心中挂念此事,更担心沈怅雪身上的伤,越想越坐不住,干脆站了起来,走向宫后。

    玉鸾宫宫内广大,要什么都一应俱全,宫后更是有个厨房。

    钟隐月起锅烧灶,折腾到三更,做出了一顿粥菜来。

    他拿来个食盒,装了许多东西,又拿出来一些灵药,一并装进袖子里后,撑伞进了雪夜之中。

    乾曜宫外,夜深人静。

    钟隐月蹑手蹑脚地捏着法术,给自己加了层隐身,进了乾曜布在山外的结界中。

    走到乾曜宫的别宫门口,他又掐指算了算。

    钟隐月一怔。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手,又抬头看了看别宫。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

    再次掐指一算,答案得到二次肯定后,钟隐月登时表情扭曲,目眦欲裂。

    乾曜宫,后山。

    后山有一柴房,用于放着弟子们白日砍好的柴与扫雪用的一些器具,还有一些茅草。

    柴房存放的东西都不怕冻,此处修缮也并不完善。屋顶漏风,窗户年久失修,外头的夜风一吹,便吱吱呀呀地随风晃着。

    柴房内安静极了。

    黑暗之中,却有一股铁锈般的血味儿蔓延着。

    有一人披头散发地蹲坐在角落里,身子往前倾着,脑袋靠在膝盖上。他一袭白衣,后背上却被血液浸湿成了大片的鲜红。

    他沉默地受着风打,听着外头雪落。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急得不行,很快就砰地推开了柴房的门。

    “沈怅雪”

    沈怅雪一惊,抬起头,见到钟隐月正身披瑞雪裘,手里抱着个食盒,站在门口,一脸焦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