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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朕就办三件事,骂人,骂人,还是骂人!
    张四维和王崇古的献金行为,就像是车撞树上了,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到嘴里了,知道甩了,小耗子拔猫毛被摁了,知道跑了。

    晚了

    一年快到年尾了,朝廷的局势已经和年初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张四维再折腾,朱翊钧真的会让小宦官划破他的脸,让他再也不能入朝为官。

    要么老老实实的听朝廷的话,要么就回去准备造反去,把桌子掀了,别整天整这么多幺蛾子事儿。

    恶心

    造反了,朱翊钧还敬张四维是条汉子。

    张居正俯首说道“陛下,刑科右给事中侯于赵上奏言事说,易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又曰天地交泰欲召天地之和,莫若通上下之情。”

    “今阁部大臣晋见有定期面语不常继,宜御便殿,非时召对或于讲读之暇,就而咨问,将每日所奏事务问究一二。俾诸臣得展尽底蕴,详悉敷奏昔叔向对。大臣恃禄不极谏,小臣畏罪不敢言,下情不得上达,国家之大患。”

    “侯于赵的意思是说,阁部大臣每天都能觐见,请陛下御便殿,召见朝臣询问,或者说趁着讲读闲暇的时候,询问每天奏闻事务,问其究竟。”

    朱翊钧倒是看过了这本奏疏,这侯于赵的近幸招权恣意疏大约有千余字,前面是胡说八道的马屁,什么皇帝天慧之类的词,后面则是请皇帝宽宥之前弹劾谭纶那三个御史,赦免他们的罪行,重新启用。

    整本奏疏里只有张居正引述的这段话,算是不错的建议。

    侯于赵的意思就是阁臣因为能够面见皇帝,阁臣就变成了权臣,以权谋私,肆无忌惮,请皇帝在批驳奏疏之后,若是朝臣们有质询,皇帝就诏臣子觐见。

    张居正单独把这一段拿出来,是皇帝仅仅懒懒散散的在奏疏上打了个叉号,他不确信皇帝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奏疏里的内容。

    更加精确的说,侯于赵作为晋党,在弹劾张居正擅权,隔绝内外。

    朱翊钧坐直了身子说道“各部有部议,部议呈送内阁,内阁浮票送司礼监,司礼监批红送乾清宫落半印,这是祖宗成法。”

    “侯于赵的话,朕不认同,廷臣们廷议之时,朕能听到,偶尔朕听不懂也会问,怎么在侯于赵这儿,就成了有人隔绝内外,他这话,有没有把九卿、二十七廷臣放在眼里葛守礼听了,都不赞同他的话。”

    朱翊钧给侯于赵的奏疏打了个叉号,葛守礼回去就把侯于赵给骂了一顿,不知道写点啥好,可以写个早上好

    在对抗元辅先生威震主上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弹药是多余的,没事找事喷张居正,那是浪费火力

    在对抗元辅的过程中,要力求把力气用在关键之事上

    “陛下召见朝臣乃应有之意。”张居正却比较赞同侯于赵的话,皇帝不见臣子,算怎么回事

    朱翊钧依旧不赞同的说道“朕过了年也才十一岁,还在读书时候,大婚是十五岁,之后再议此事吧。”

    “要不,一月开一次皇极殿大朝会”张居正选择了折中。

    小皇帝说年龄小,理由十分的恰当,那一个月一次的大朝会,也应当开一下,让京师臣子也见见活生生的陛下。

    大明皇帝不上早朝,不召开大朝会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永乐年间,永乐皇帝出门征战,一走就是一年多,朝会都是仁宗朱高炽开,搞得朱高炽更像是皇帝,朱棣更像是大明征北大将军。

    大明这早朝不常设,应该是嘉靖二十一年宫变之后,嘉靖皇帝就再没上过朝了。

    这都三十多年了。

    朱翊钧看着一再坚持的张居正,也想明白了,这是元辅先生需要小皇帝支援了需要小皇帝帮他撑腰了。

    考成法八月从京城开始向全国推广开来,遇到了很多的难题,张居正的骂声累计越来越多,最近京师也逐渐传出了张居正要学王莽的谣言来,自然就有臣子上这种近幸招权恣意疏来抨击张居正隔绝内外,僭越神器。

    张居正真的要学王莽,还会推行考成法

    而这个重设常朝,就是张居正的应对之法,把小皇帝拉出来溜溜,也省的大家都说小皇帝被他哄骗了。

    朱翊钧摇头小手一挥说道“也行吧,他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干坏事,天天怀疑别人干坏事,他们若是闲的没事干,可以去种两亩地,领点薯苗,研究下怎么让百姓吃饱饭”

    张居正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因为他想起了皇帝训斥万士和的话,一句比一句诛心,恨不得把万士和骂到自杀才罢休。

    这次朝臣们非要皇帝出来见见臣子,每月召开一次朝会,到时候,那场面,怕是很难收拾。

    张居正犹豫了下,他的确受到了很大的风力舆论压力,但还是能顶得住,他俯首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就这么定了”朱翊钧确定了这个章程,说道“召侍读、侍讲学士进殿讲筵吧。”

    万历元年十月二十三日,圣旨传至大明京官六部衙门,宣布每月三日为朝会时间,因为皇帝年纪尚幼,时间定为了半个时辰。

    停摆了三十多年的常朝,突然就就这么定了下来。

    小皇帝似乎也乐意见朝臣,京官们无不欢欣鼓舞

    正统年间,明英宗上朝,每日只议论八件事,而且是指定人选,指定事件,明英宗也拿着小抄上殿,后来就成了定制,这皇极殿朝议,变得越来越流于形式,没什么实际效果。

    大明不是没有常朝,廷议就是常朝,每件事,九卿在内的二十七个廷臣商议之后,才会请皇帝盖章。

    所以这常朝从三天一次,慢慢五天一次,最后到了嘉靖二十一年,干脆不开了。

    十一月三日,宜开业、打扫、装修、祭祀、造畜稠、铺路,忌婚丧、交易、作死。

    这十一月份正是寒冬时候,五更天起床本就是折磨人,还要候在承天门外,等到承天门开了门,大多数的朝臣还不能进殿避风,能进皇极殿只有百余人。

    在大汉将军敲响了鼓吹动了号角声后,承天门缓缓打开,群臣自九龙丹陛,排成一排在搜检之后进殿。

    朱翊钧一直在等,等到朝臣们都站好之后,他才坐直了身子。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磕头见礼。

    朱翊钧小手一挥,大大方方、嗓音洪亮的说道“诸爱卿,免礼平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冯保甩了下拂尘,吊着嗓子,宣布万历年间第一次常朝朝会,开始了。

    朱翊钧手里拿着一摞的奏疏,扫了一圈朝臣说道“不急,先说侯于赵的近幸招权恣意疏,侯于赵来了没”

    “臣在。”侯于赵赶忙出列俯首说道。

    朱翊钧看了看侯于赵,开口问道“你在奏疏中说,去岁二冬无雪,今春夏少雨风霾,屡日雷霆不作,二麦无成,百谷未播。大江以北将有赤地千里之状,你具体所说,这赤地千里,都是哪里到哪里发生了旱灾”

    “具体到哪州哪府哪县,朕要看看今年各地州府县,有没有报灾逋。朝廷以仁政施天下,每遇灾害,会蠲免两税。”

    侯于赵站在皇极殿的正中央,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他沉默了片刻说道“臣是经验之谈,去年无雪,所以,今年必旱。”

    朱翊钧一听,嗤笑一声说道“钦天监丞来了没去年没下雪吗没下雪按祖制,应该斋戒一月以敬天法祖,求来年生民有继,朕怎么没记得斋戒一月”

    钦天监丞赶忙出列,思考了片刻俯首说道“回禀陛下,去年孟冬之月有雪一场,厚四寸八分,入冬之后,每月有雪,腊月下了四场,京中有房舍被毁。”

    “大司徒。”朱翊钧看向了户部尚书王国光,大司徒是一种户部尚书的尊称,当然万士和那种,朱翊钧不直呼其名就不错了,顶多叫他一声万尚书。

    王国光出列俯首说道“臣在。”

    “大司徒,今年各府州县,可曾有赤地千里报灾逋蠲免”朱翊钧看着王国光笑着问道。

    王国光赶忙说道“天有不测风云,陛下御极以来,敬以事孝以奉,两宫仁以惠群,黎诚以御臣下。宜其天道顺轨,雨旸以时,确有州县报灾逋蠲免,但是远没有赤地千里之状,若是赤地千里,流民就该攻破州县了。”

    遭了灾,等不到赈济的老百姓,那还不是哪里有粮去哪里

    朱翊钧将手中的奏疏合上,眯着眼,平静的问道“候给事中,是钦天监丞、大司徒诓骗朕还是卿诓骗朕”

    这是一个送命题。

    户部尚书王国光,那是廷臣,是明公,说大司徒诓骗,左脚踏入官署被致仕,说自己的诓骗皇帝,那明天右脚入官署被致仕。

    “臣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侯于赵直接跪地磕头请罪了。

    朱翊钧看着侯于赵,略显无奈的说道“你哪有罪,朕怎么敢说伱有罪朕要是说你有罪,那明天科道言官又跑到承天门磕头去了。”

    “上次雒遵、景嵩等人的事儿,朕就说了句,族党排异不胜不休,责其还籍闲住,还没怎么着呢,好嘛,承天门前,乌央乌央磕了近两百人。”

    “你没罪,朕不能说你有罪,说你有罪,就是堵塞言路,说你有罪,就是君门远于万里有隐祸,说你有罪,就是天道不下济,下情不上达,说你有罪,那就是普天苍生回生者,多夭亡者。”

    “朕不能说你有罪。”

    侯于赵一时间有些语塞,跪在地上,大声的说道“臣欺君罔上,臣罪该万死。”

    “元辅,这种情况,言官虚奏,如何处置”朱翊钧看向了张居正询问处置意见。

    张居正出列俯首说道“言官言事,本就是职责所在,有些夸大其词,夸夸其谈,臣以为罚俸半年为宜,处罚重了,有伤耳目之臣骨鲠之气。”

    朱翊钧看向了侯于赵,想了想说道“算了,也不罚俸了,本来就没多少,还要折钞,宝钞又是废纸一堆,言官言事本就是应有之义,你还算说点了东西,这常朝因为你的奏疏定制。”

    “有些夸大,就夸大吧,侯于赵,朕能跟你商量几个事儿吗”

    侯于赵闻言,更是惊恐,颤颤巍巍的说道“臣罪该万死。”

    “起来回话,你跪在地上说话,哪有什么骨鲠之气是比干谏纣王跪着说还是魏徵谏唐太宗跪着说还是海总宪谏世庙跪着说站起来说话。”朱翊钧挥了挥小手。

    他不喜欢言官跪着谏言,也不喜欢动不动就罪该万死,人的命就一条,怎么万死砍一万遍,刽子手都得折损几个。

    “臣谢陛下隆恩。”侯于赵终于站了起来,再跪着那就是以退为进,威逼主上了。

    朱翊钧看侯于赵站了起来,才开口说道“第一件事,雒遵、景嵩等三人回籍闲住,是族党排异,是为了止党争之风,要朕给侯给事中讲一讲党锢之祸,有怎样的危害吗侯给事中是进士,党锢的危害,比朕更清楚才是。”

    “若是要弹劾大司马,找点靠谱点的事儿,朝日坛咳嗽,至于劾其回籍闲住那不显得朝廷用人如儿戏若是朝堂连知人任事都是儿戏,国事繁杂,更是儿戏了。”

    侯于赵吞了吞喉咙,俯首说道“臣谨遵圣诲。”

    朱翊钧点头说道“第二件事,日后,侯给事中弹劾,上奏疏的时候,能不能有些句读朕读书少,看奏疏还要断句,断半天,还要想明白什么意思,每天那么多的奏疏,若是有些恭顺之心,就加些句读,然后把话说的简练一些,行不”

    “元辅先生下章诸官署,奏疏应简要明确,宜用俗文俗字,便于朕这个十岁人主读明白,你看,朕德凉幼冲,能不能将就下朕”

    侯于赵又想跪,但皇帝不让跪,他颤抖的说道“君有命,臣不敢不从。”

    朱翊钧继续说道“论语述而曰子以四教文、行、忠、信,何为信就是信实,是践履之实,是万物无穷之理的真实,少些高谈阔论,多些践履之实,更加明确的说,就是说点真的,不要夸夸其谈,更不要虚浮于事,为了说而说。”

    “若是不会,可以读一读元辅先生的矛盾说。”

    侯于赵只能再次俯首说道“臣谨遵圣诲。”

    “这常朝设立,每月初三一次,正月为二十三日,这还是元辅依据你的奏疏谏言设立,元辅先生乃是先帝龙驭上宾所设辅弼大臣,也是帝师,元辅先生到底有没有隔绝内外,可自行判断,路遥见马力,日久见人心,行了,你也见了朕了,归班吧。”朱翊钧挥了挥小手,示意挨了骂的侯于赵,可以归班了。

    “臣遵旨。”侯于赵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小皇帝好生的牙尖嘴利,三两句就把人逼到死胡同里,出都出不来。

    “下一个,朕看看。”朱翊钧拿起了第二本奏疏,开口说道“户科给事中李戴来了没”

    “臣在”李戴赶忙出列俯首说道。

    朱翊钧开口说道“你上奏言广东善后四事,第一事为清税额,师行粮从额外之派,势不得不行,然今兵革既息,不可因一时权宜之法,致百姓永久之害。”

    “你这条很好,但是两广总督殷正茂三个月前就上奏,已经把清税额这事儿办完了,明岁起,两广正赋及折银,起送入京,哦,对了殷总督说剩下七万余银,押解回京。”

    朱翊钧看向了王国光说道“大司徒,可有此议这都三个多月了,朕不记得具体数额了。”

    王国光回忆了一番说道“是七万四千六百二十三两金花银,今年过年前,可以入库。”

    殷正茂为了平叛,要了两年的税额,也就是说两广两年的正赋用剿匪平倭,这事儿办得差不多了,明年起,两广正赋继续入京,李戴说的就是这个已经办完的事儿。

    朱翊钧看着奏疏说道“李给事中,朕有点奇怪,你这第二件事,要求是撤兵盗平,则兵宜散。意思是说既然广州倭患渐平,就该把为了平定匪患倭寇,招募悍兵解散吗”

    “臣确有此意。”李戴俯首说道“匪患倭寇已平,徒养悍兵,恐有藩镇之虞。”

    朱翊钧有些不确信,又问了一遍“李给事中,你是认真的吗要解散募来的三千兵”

    “臣确有此意。”李戴眉头紧皱的俯首说道。

    飞鸟尽,良弓藏,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朱翊钧一拍脑门,看了一圈,看到了站的笔直的戚继光,小皇帝开口说道“戚帅,你给李给事中讲讲”

    “臣遵旨。”戚继光出列思虑了片刻说道“李给事中不曾带兵,不太了解,这兵若是散了,恐怕有几个危害,很难处置。”

    “广东之匪盗,盘据甚久,故兵之聚亦甚多,少说也有三千余人,一旦解散,皆勇悍之夫,挟易骄之气,无谋生之法、无谋生之业、无谋生之地,欲其守本分而不能,怨怼之气不能纾解,募兵散则为匪,若再剿,募新兵,如何平定呢”

    募兵就没法散,除非找个差事给他安置,否则这募集的兵一散,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怨气一生,落草为寇,根本没法剿灭,新兵打百战悍卒,打得过才是怪事。

    解散募兵就是制造悍匪,哪怕是每天给饭让他们无所事事,也决计不能就地解散。

    戚继光继续说道“第二个则是两广之匪患仍未消除,殷总督接连打出了几场大胜,这剿匪灭倭,不是那有名有姓的几个大山头剿了,就算是安定了,能让诸公听闻的匪患倭寇,都是聚啸而成,打掉了匪窝,这些匪患四散而出,若不追缴,犹如春风吹草,死灰复燃。”

    大明的明公是千军万马卷出来的,大明的匪患倭寇,那也是卷出来的。

    遍地匪寇,匪寇推举一个大当家、武林盟主,而后开始作乱,等到朝廷剿灭时,大当家被干死了,下面的匪患大多数都变成了小头目,随便找个山窝窝,又能聚啸一批。

    聚散之间,这个也真的很难解决,唯有恤小民,消灭匪患滋生的土壤才是长治久安。

    但是这恤小民,可比剿匪要难得多,需要周赏罚之令,想要朝廷的赏罚能够政令通达,你得有刀,否则谁听你说话呢

    戚继光看着李戴,继续说道“诸公久在朝中,这解散悍勇之夫,即便是不聚啸为乱,也是横行乡里,凶悍无比,为民痞,县衙亦不能制,恐为权豪之爪牙,为祸一方,民之逃亡且乱,聚啸为匪,这匪自然越剿越多,越剿越乱了。”

    “剿匪皆在安小民之道。”

    第三个危难,戚继光只是简单的谈了谈,权豪一旦有了爪牙,遭难的就是小民,失地的佃户、游坠越来越多,无法安置,这一下,匪患的土壤立刻就会肥沃起来,那这剿匪之事,不安小民,就是作无用功,越剿越多的事儿就会不断的发生,那高拱门生李迁,剿匪剿的越来越多。

    戚继光回答完了这三个问题,俯首归班。

    朱翊钧看向李戴问道“李给事中,你说这兵,是散还是不散”

    “不散了。不散了。”李戴赶忙回答道,匪都剿完了,居然还有这么多的事儿,李戴多少有点懵,戚继光提到的三个问题,是不得不思虑的问题。

    李戴这一刀切的散兵法,知道的人知道李戴是读书把脑袋读糊涂了,思考问题太过于简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戴是匪寇派到朝堂的卧底呢

    “朕来看看你这第三事,这”朱翊钧拿着手中的奏疏,看着李戴不确信的问道“李给事中,要朕念出来吗”

    “不用了,不用了。”李戴俯首说道“臣,有冒失之言,还请陛下责罚。”

    李戴这广州剿匪平倭善后第三事,那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李戴的剿匪良计,就是立镇巡,这匪患层出不穷,不如设立镇巡,把匪寇招安入这些镇巡之中,这不就没有匪患了吗

    匪寇烧杀抢掠不合法,让他们合法不就可以了吗

    哪怕是李戴假意招安,聚集起来一网打尽,朱翊钧还能说一句读书人玩的脏,可是李戴这第三事,确实有些离谱了。

    朱翊钧将李戴的奏疏扔到了一遍,不屑一顾的说道“多读书,多走多看多听多问,实在不会,就读一读矛盾说,或者读一读戚帅写的两本兵书,你读完了决计不会写出这等奏疏来,日后,不要一拍脑门,嘿,这主意极其妙哉,就上言来,只是惹笑话罢了。”

    “朕看了,还以为咱们大明明天就要亡国了呢。”

    “臣有罪。”李戴吞了吞喉头俯首说道。

    “唉,归班吧,归班吧,日后多读书。”朱翊钧挥动小手,示意李戴归班。

    “朕看看下一本奏疏,大理寺卿孙丕扬这道奏疏,朕看了有点不明白,孙丕扬来了没”朱翊钧看了一圈询问道。

    朱翊钧之所以要问,是因为有些人会失朝,就是没请假也没起来,不来上朝,反正朝廷也不敢拿他们怎样。

    这是一种极坏的榜样力量,原来大朝会还能失朝

    后来万历皇帝从小皇帝变成了成年人,张居正走了以后,再没人管万历皇帝后,万历皇帝就失朝了三十年。

    “臣在。”孙丕扬赶忙出列俯首说道。

    “你这个掣签法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朝廷任事,就摆个壶在朝堂,里面放满签子,任事之人,抽到哪个就去做哪个官儿”朱翊钧对孙丕扬的制度发明,不是很理解。

    朝廷用人,掣签法决定,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对。”孙丕扬赶忙解释道“眼下元辅考成之法,太宰不过是内阁一书吏而已,铨部考核官员,皆相可否,相可则可,相否则否,吏部铨部持太阿,其权大半在内阁,臣为诸君子声张。”

    “而且这廷推阁臣,总是弄出不少的乱子,这写谁的名字在首位,都得争执许久,列了不该列举之人,又被训斥,没列谁的名字,谁家也不乐意,百般为难,还不如掣签。”

    怎么选人,能让皇帝、内阁、群臣都不反感,都不反对,还不会让人觉得在结党营私,在推谋自用,让大家都心服口服,让大家都觉得公开、公平、公正。

    掣签法,遇事不决就抽签。

    “吏部尚书张翰张尚书,这法子行不行”朱翊钧看向了复读机张翰,这个人的口头禅就是元辅处置有方,也确实符合孙丕扬所言的吏部职权,都到了内阁。

    张翰言简意赅的说道“不行,瞎胡闹。”

    张翰觉得孙丕扬的掣签法,实在是过于不着调了,就说了句不行,理由就是胡闹。

    朱翊钧合上了孙丕扬的奏疏,眉头紧蹙的说道“孙爱卿啊,你家里佣奴也是抽签,定谁为你的腹心你家的车夫,也是抽签来定谁为你驾车你家庖厨也是抽签来定,谁做庖厨吗”

    “孙爱卿回家后,折腾下抽签的法子,也不需要多,若是今年年底,你家不乱,你就再上奏来看,朕去看过了,朝廷用人就抽签,行不行”

    不想当心腹的车夫不是好庖厨,玩呢

    关键是孙丕扬这个掣签法,在万历二十三年,孙丕扬当了吏部尚书后,果真推行了,而且一用就是用到了崇祯年间,连阁臣都用掣签法来定,搞得朝堂一团乱麻。

    又不是抽转世灵童这种宗教象征,任事务官,抽签,这不是让庖厨当车夫吗

    朱翊钧将奏疏丢到了一遍,厉声说道“文恬武嬉。”

    “臣有罪。”孙丕扬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想到家里的车夫是庖厨,架着他的车驾,一路跑进了护城河的场面,着实有些胆战心惊。

    “归班吧。”朱翊钧懒得理会孙丕扬,他又拿起了一本奏疏,翻动了下说道“监察御史贾三近,贾三近来了没”

    久久没人作答。

    朱翊钧又眉头紧皱的问道“贾三近,来了没”

    “贾三近”朱翊钧的语气变得冰冷了起来,贾三近失朝了,就是翘班没来上朝。

    朱翊钧深吸了口气,厉声说道“缇帅,去贾三近府上把他拿来”

    小皇帝都来了,贾三近敢失朝上次承天门言官朝天阙,就有这个家伙

    朱希孝出列俯首领命,带着人就往贾三近的府上而去。

    朱翊钧忍着怒气,拿出了下一本奏疏说道“翰林院翰林吴中行来了没”

    “臣在。”吴中行胆战心惊的出列。

    “你这本奏疏,劾西苑宝岐司司正徐贞明。”朱翊钧的看着吴中行说道“番薯亩产三千斤至五千斤,天下少有之说,乃是虚报诓赏之举,言昔日赵高指鹿为马,亦如今日,应明正典刑。”

    “你可知,番薯折算以五折一之法你知道为何要五折一吗”

    吴中行沉默了片刻说道“臣不知。”

    “葛总宪告诉他”朱翊钧看向了葛守礼,吴中行不知道,葛守礼当初也不知道,但是葛守礼不懂就问,海瑞告诉葛守礼要折干重计算。

    “算的是干重”葛守礼出列俯首见礼,而后看着吴中行颇为确切的说道。

    朱翊钧看着吴中行把奏疏合上,平静的说道“吴翰林,家境殷实,从小没种过地,没吃过饿肚子的苦,但是说话接点地气,搞清楚情况再上奏。”

    “既然在翰林院,就多读书,不懂也可以去请教,咱大明天下,会种地的人遍地都是,随便找个人问问,就清楚了,日后不要再上这种奏疏,惹人耻笑了。”

    “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懂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不懂还不问,不问还胡乱指指点点,才是耻辱。”

    吴中行听闻赶忙请罪“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不知者不罪,把自己家里的花园铲了,明年种点,看看产量,自己就清楚了,若还要来质询,再议,归班吧。”朱翊钧挥了挥小手,示意吴中行归班。

    廷杖,是这帮个清流言官们晋升的资历,是名望,朱翊钧才不肯轻易处置,他今天上朝就三件事,骂人、骂人,还是骂人

    怎么痛快怎么来。

    朱希孝从殿外走了进来,大声的禀报道“回禀陛下,贾三近带到了。”

    “宣”

    贾三近居然敢失朝

    万士和,真的是瘸子里面,挑选出来的将军,算是腿脚最好的那个了。至少万士和还有点羞耻心,朱翊钧这都是一群什么臭鱼烂虾,稀碎玩意儿。求月票,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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