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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古田大酒店炸弹事件(四)
    古井龙三又反复道过几次歉,冲旁边的早枝子使了个眼色,示意道“还不快去把清洁人员叫过来。”

    早枝子赶忙抓住机会,转身过去叫人,步伐极快。

    “赤司先生,这浓汤我立刻让厨房再做一份送上来。”

    经此波折,吃饭的人也没什么兴致了,赤司征臣回绝了这个提议,古井龙三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站在赤司征十郎几米开外的位置,脸上陪笑。

    没一会儿,早枝子打头,领着一个清洁员工来了。

    那人戴着一顶小黄帽,还有些跛脚,虽然是大众脸,但个人特征鲜明,侑奈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她那个随口胡诌的便宜爹吗。

    清洁人员到场,就需要其他人走开一些,让出空间来,赤司征十郎小心翼翼地迈过脏污,跟侑奈一起站地站在稍远的走道上。

    黑田次郎有条不紊地拿出清洁工具,先把大范围的扫走,再细细清理,确认碎片都收拾干净后,他双膝跪地,顾不得腿脚上的不灵便,努力去擦溅在椅脚和缝隙里的汤汁。

    侑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工作,前田竹叶说得没错,负责打扫餐厅卫生的确更加辛苦,跪下来处理都是常事。

    她猜测,黑田次郎的腿应该就是在某次打扫的时候,被没注意到的碎瓷片扎了进去弄上的吧。

    “奈奈,发生什么了,刚在那边就看到这边动静有点大。”

    由于目睹了侑奈极速跑酷过程,有希子有些不放心,商议后还是跟了上来。

    侑奈收回视线,心中有了考量,她主动握住有希子的手,轻捏了她的食指。

    “没什么的,只是一点意外而已。”

    有希子愣怔。

    她怎么会不了解女儿的小动作,从小到大,每当侑奈足够笃定,又不便开口时,都以这个轻捏食指的动作作为暗号。

    霎时间,满腔紧张与恐慌都被冲淡,有希子无条件信任她的女儿,她感觉到一种复杂的情绪。

    让她很想抱抱她的女儿,她的侑奈,她的骄傲。

    同赤司征臣寒暄几句,有希子就找借口回到座位那边去,还得把这个讯息传递给其他人才行。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黑田次郎已经完全收拾好,准备起身了,由于腿脚不便,他只能撑着一把椅子,艰难地支起身体,看了叫人十分不忍。

    赤司征十郎刚迈出一步,想要帮他一把,侑奈早已弹了过去,速度快得别说是他,就连被扶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人都已经站好了。

    黑田次郎看见她,眼眶微震,正欲开口,“你”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侑奈挺直背脊,衬衫上系着的香槟色飘带越看越红,衬地身后的古井龙三脸色沉如滴墨。

    目送黑田次郎朝大门方向走去,古井龙三没作声,在这有些许诡异的氛围里,侑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后撤到原来的位置,按开电源键,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后,突然微微一笑。

    她简单地回了两句。

    而片刻无言后,古井龙三笑容僵硬,强压着情绪继续说话。

    “咳赤司先生,可以入座了,我会继续为您服务。”

    他又转向一旁的男孩,“还有赤司少爷”

    侑奈不着痕迹地握上赤发男孩的手腕,朝古井龙三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古井龙三努了努嘴,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心底不由对这个坏他好事的小鬼更加厌恶。

    只见侑奈悠悠开口。

    “麻烦诸位警官,问题已经解决,现在可以逮捕这位古井先生和清洁工黑田大叔了。”

    话音一落,几个西装革履的客人一齐放下酒杯,以雷霆之势从座位前扑而出,更有原本就站在走道的女士,一把从腰间掏出手枪,三两下制服了这边目瞪口呆的古井龙三。

    “啊你们、你们做什么”

    而另一边,跟从侑奈的指令,已经提前守住门口的便衣们也突然暴起,在黑田次郎接近的瞬间,一位警官将人扑倒在地,同时身体使力压制,双手飞快将犯人双臂折后紧锁。

    黄色鸭舌帽飞向一旁,犯人痛叫一声,警察身旁同事配合默契,恰时扣上手铐。

    黑田次郎侧过脸,身体正面趴下,整个人贴在地面上,腿部徒劳地后踢着,双手不住挣扎,仿佛砧板上祈求生机的鱼,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声。

    警察退开后,压在手臂上的巨力消失,但那种麻痹仍在,他的手指不断握起、又松开,就像想抓住什么,却为时已晚。

    “黑田大叔,你是在找这个吗”

    不知何时,侑奈穿过一片混乱的大厅,站定在黑田次郎的脑袋旁,她冲着男人露出脸的那面,隔着一米的距离,故意蹲了下来,朝他晃了晃手中小巧的遥控器。

    在这个仰视的角度,他能看见女孩略带微笑的唇角,但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没有喜悦,没有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慢,更没有对他狼狈处境的同情与怜悯,有的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的俯瞰。

    就仿佛他只是一个卑微的、愚钝的低维生物,所做的一切都是幼稚的玩闹,她从旁观摩,兴致到时,便探出一根手指。

    就能将所有计划搅动地天翻地覆。

    他突然不再挣扎,从这个女孩的身上,他感受到一种非人的恐惧。

    “小朋友,现在把这个交给我们吧。”

    “好。”

    侑奈站了起来,将东西递给警察,却没有走,仍停留在原地,她突然开口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怀疑你的吗。”

    不用他回答,她只是过了一下流程,又继续“我一直在想,这炸弹的位置,怎么就安装的那么妙,一引爆一桌人就必死,所以就算我们发现了炸弹也无所谓,但凡有人存在拆弹的意图,往桌下钻的动作都太过于明显,炸弹犯一眼就能看到。”

    “对啊,往桌底下钻的动作那么明显,那犯人是怎么把炸弹顺利安装到桌子底下的”

    警察们不知道,侑奈却很清楚,这桩爆炸案是针对黑羽盗一的,而黑羽盗一预约餐厅座位的时间在今天上午,所以炸弹一定是在那之后才安装的,不可能是深夜趁着四下无人行事。

    餐厅一到白天,人员就开始流动,人多眼杂,贸然往桌底钻更是显眼。能在毫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完成炸弹的安装,没有比餐厅清洁工更合适的身份。

    他只需要谎称什么脏东西黏在桌底了,将炸弹藏在清洁箱,顺理成章地就能钻进去安装。

    “根据清洁人员前田竹叶的说法,你的伤是今天才有的,是不是在桌底装炸弹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跪到什么碎瓷片上面了”

    其实侑奈一开始就有些疑惑,在忽悠前田竹叶给她指路的时候,她随口说出黑田次郎的名字,只是当个托词来用,没成想对方真的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就和她原本以为的一样,清洁部门分很多支,各自负责不同区域,互不沟通,不认识其他部的人才是正常的,而前田竹叶也的确不认识他,是近来因为某件事,才对他有了些印象。

    那件事,就是黑田次郎上午因为餐厅的清洁工作,膝盖被瓷器所伤,变成了跛脚,却还不能休养,得继续守在餐厅待命。

    所以她才说,干餐厅的随时都得侯着。

    黑田次郎坚守岗位的原因自然不是过分敬业,或者资本压榨员工这个倒是有些可能哦,最主要还是他得在旁边监视,如果黑羽盗一一行人发现了炸弹的存在,或者有所异动,就不会等到炸弹的预设倒计时结束,直接当场引爆。

    他是神秘组织计划中的关键暗钉,只有暗钉真正在现场才最稳妥,所以侑奈一开始对于幕后黑手远程监督的猜想,压根就不存在。

    侑奈将推理删删减减地说了一遍,省去爆炸是故意针对黑羽盗一的内容,也省去自己靠窃听从古井龙三处得知的内容。

    说起古井龙三,他曾向黑田次郎请求帮助,而后者也确实帮了他两次。

    第一次,就是在服务生早枝子的固定上菜路线上做手脚,害得她站不稳要把汤撒在赤司征十郎身上。第二次则是看中男孩骨子里的“教养”,故意卖个弱等对方搀扶。

    虽然两次都被侑奈搅和,特别是第二次,侑奈在扶住他的同时,顺手偷窃走了他身上的遥控器

    “顺带一提,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同伙在接受预定的前台员工中,需要进行一下排查工作。”

    道理很简单,没有接线前台的里应外合,黑田次郎一个清洁工怎么知道黑羽盗一预约了餐厅,还知道其具体座位、到场时间。

    至于和古井龙三属于组织同部的那个红帽清洁工同伙,早就被侑奈授意的警察先一步控制住了。

    炸弹是黑羽盗一拆的,据说只用了两分钟,侑奈回去的时候,只看见警察在询问她们一些事情,诸如认不认识犯人、有没有结过仇什么的。

    对于此类提问,三人的回答都是一致的,不了解呀,根本没见过犯人,可能我们就是倒霉吧。

    而古井龙三原本是被当做炸弹犯的同伙抓起来的,听闻后他越想越冤,炸弹犯定罪和偷东西可不是一个量级的,更不用说他还是偷窃未遂。

    他一个劲强调自己只是想从赤司父子身上偷东西,而且还什么都没得到,跟炸弹案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在这时,在警察的提醒下,正在向侑奈一行人道谢地赤司父子掏了掏口袋,也各自发现自己身上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