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最终给自己沉默话少的客人开了锁。
确认房屋所有权,展示备案记录,开锁。他这一套流程清楚又明白,十分之专业。
“咔哒”
安静空间里传来一声响,紧闭的大门打开。
陈白起身随意拍了下手,说“承惠五十。”
他一边点开收款码一边唠“原本应该再贵一点,但你是我邻居又长得帅,给你打个折。”
帅哥拿出手机支付了。
辛苦费到账,陈白低头看了眼手机,之后抬眼笑了下,果断收起东西退回到自家门后,在关门前一挥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再见,祝好梦。”
这个人原来真是正经的开锁人。
许斯年还拿着支付用的手机,就这么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
刚离开的人应该是有什么急事,门关得毫不犹疑,依稀还能听到迅速离开的脚步声。
只看了两眼,他移回视线,收起手机走进已经打开的大门。
陈白是赶着回去直播。
临时多了个开锁的动作,他回到电脑边的时候接近平时开播的点,简单调整设备,他刚好卡着点开播。
经过一段时间的直播,直播间逐渐有人按时蹲,刚开播后就有人进入,大多都是眼熟的id。
好准时的二白
每日一问,二白今天输了吗
昨天又没有输,可恶,今天再蹲蹲
白啊,镜头看着有些歪
“你们盼着人点好吧。”
陈白扫了眼弹幕,在等待进入游戏的时候一边和人唠一边调整摄像头。
屏幕左上角的小窗很明显地抖了两下,之后开始转动,看得人脑子一绕一绕。
师傅别晃了
自己的掉段固然难受,但陈二白的升段更让人心痛
天旋地转,但是是电子版
电脑屏幕已经进入游戏界面,陈白加快了调整的速度,说“大家忍忍。”
他话说完,摄像头又开始大弧度摇晃,在某一个节点陡然上扬,顺着脖子往上,又堪堪在下颔出现前停住,重新回到平时的角度。
可恶差一点
好奇二白长啥样,话说二白怎么不露脸捏
好小子,这镜头转得是时候
终于调整好角度,陈白这才收回手,顺带看了眼弹幕,笑说“我长得没什么特色,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什么好看的,就不看了。”
他点开游戏,问“今天想去哪个地图”
话题轻易被带过。
今天晚上作为耽搁了些时间的补偿,陈白多播了半个小时,下播洗漱之后直接往床上一躺,安详闭眼。
晚上睡得晚,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的时候,被窝里伸出的一只手精准摸到手机,床上的人直接闭着眼睛关了机。
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躺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直到窗外阳光透进,对着眼皮猛猛照,尸体一样的人终于动弹了下。
“”
不太转得动的脑子里闪过模糊的意识,突然意识到什么,陈白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满床找被自己扔在一边的手机。
手机还已经关机了。
一边等着手机一边翻身下床,他在第一时间顶着一头乱毛去了洗漱间。
现在是新的一月的月初,是配角哥原本约好的和霍川见面的日子。
他之前在看到备忘录后就记住了,昨天还特意设了闹钟以防睡过头。
结果这闹钟什么都没防住。
闹钟是八点半响的,他是将近十点起的,双方约的午饭,需要在十一点半前见面。
从这里去约好的餐厅需要一个多小时,坐出租会快一些,但陈白誓死捍卫自己的每一分钱,决定就坐地铁。
大脑还没有完全开机,系统已经自己运行起来,从洗漱间出来后,稍微把乱毛镇压下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
虽然对霸总白月光了解不多,但他大概能猜到出身高贵的白月光应该不会进行一个短袖加超市大减价的外套的混搭。
从衣柜深处找到了挂在衣架上的衬衫,再艰难地翻找出一件米灰色羊毛开衫,陈白迅速套上,拿过钥匙后出了门。
赶时间,但是没有忘记吃早饭,他下了楼果断奔向早餐店。已经过了早餐的时间,店里已经没剩什么早餐,店主卖了他一个原本留给自己吃的韭菜盒子。
客观上来说,韭菜盒子很好吃。
主观上来讲,陈白的开机迟缓的脑子终于开机成功,想起白月光这种生物应该不会吃韭菜盒子。
更不会在和人约见面前吃韭菜盒子。
“”
面还没见上,他已经深切认识到自己这份还没开始的工作已经注定会结束在今天。
坚强地继续啃韭菜盒子,他边走边吃以至于咬到了口舌头。
约的餐厅在市中心,地标建筑的最高层,他坐地铁到的时候正好赶在约好的时间点。
好在霍总人忙事多,还没到。由专门的人引到座位,陈白没有看菜单,坐下后无所事事,转头看向窗外。
位置靠窗,这里是附近最高的地方,往下一眼能看到各种建筑和把高楼隔开的宽阔江面。江上大桥车流不断,桥下渡轮缓慢驶过,江水粼粼泛光,看上去一片祥和。
然后桥面上两辆车发生擦碰,祥和被打破。
两辆车的司机下车理论,一分钟不到后开始动手。陈白刚准备收回的视线瞬间就定住,身体甚至往前挪了些。
霍川是之后到的。
来之前临时有点事,他到得比预计中晚一些。
经理已经在等着,说另一个人已经到了,带人走向对方在的位置。
一边带路,他一边看了眼走在身边的人。
男人长得高,脸上没什么表情,穿着身黑西装,走动时垂感极佳的西裤像带风一样,压迫感十足。
霍川,名门掌权人,经理并不了解,只多少有听客人提起,知道这是个经常出现在财经频道上的人,洁身自好,花边新闻少。
花边新闻少的人看向坐在窗边的人影,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窗外是不断绵延的蓝天,单薄人影撑着脸侧垂眼看向窗外,衬衫白洁,过长的眼睫被光亮带出连片的阴影落在眼周。
像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对方转过头,那一双浅淡近灰的瞳孔看过来,像是一根冰针,直直扎在了人心上。
一步步慢慢靠近,直到站到桌边,霍川略微抬起手。在指尖快要碰到稍稍有些凌乱的碎发前,坐在座位上的人侧过身,刚好躲开了他的触碰。
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微妙的滞凝。
经理一时间很难做出任何反应,安静无声站在一边,耳朵高高竖起。
霍川收回手,低声说“抱歉。”
坐着的人淡声说没事,经理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能跟霍总单独吃饭的人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这么淡定。
事实上陈白算不上淡定。
与其说是淡定,不如说是已经预料到结果所以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无波无澜的平静。
从躲开尊贵的甲方的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份工作离到头又近了一步。
好在甲方并暂时没有立即对他进行现场解雇的意思,在他对面坐下,问“到很久了吗”
陈白尽量精简语言,说“刚到。”
之前看热闹的时候不知不觉,现在回过神来,吃韭菜盒子的时候被咬到的舌头开始隐隐发痛,每蹦一个字就痛一下。
已经没觉得自己能接下这份工作,在痛苦后失去这份工作和减少痛苦后失去工作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今天注定白跑一趟,只是可惜刚才一打岔,吃瓜没吃完整,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刚好离开的救护车。
也不知道是哪个司机打赢了。
霍姓甲方意外地没有就他的话少表示任何不悦,问他想吃什么。
韭菜盒子的味道还在脑子里打转,加上需要虚假地安慰一下被咬到的舌头,陈重度辣爱好者白少见地点了口味清淡的菜。
以个人的口味来说,清淡约等于没有味道,秉持着对食物最基本的尊重,他硬生生吃完没味的肉再喝完没味道的汤,和甲方进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聊天。
在聊天告一段落后,他起身提出了去一趟洗手间。
从座位去洗手间的路上,刚好可以看到一台安置在角落无人使用的钢琴。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原本没人的钢琴边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看到过的经理,他表情管理很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好,眉头死死皱着,说
“刚才桥上的那场事故,你是说他因为和别人的车发生了擦碰,被打伤了所以不能来弹琴了”
没想到刚才的热闹还能听到后续,陈白的脚步一顿,顺带多瞅了一眼经理。
反应这么快,看来经理刚才也在忙着吃瓜。
“那倒不是。”
另外一个人说“张先生刚好路过,看得太认真结果摔了一跤,手刚好摔在栏杆上,被救护车带走了,应该是骨折。”
经理“”
陈白“”
原来被救护车带走的是这个人啊。
很难对整件事情进行评价,没有再停留,陈白继续走向自己位置。
回到位置的时候,他的甲方刚好收起手机,他听到了一句“等会儿再说”。
陈白瞬间明了,忙碌的霸总应该是要提前结束这顿饭离开了。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工作也要结束了。
果不其然,在坐下后,坐在对面的人说“刚才是个工作上的电话,有个急事。”
陈白点头,安静等待下文。
然后霍川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不会这样了。”
“了解。”
一份还没怎么萌芽的工作就这么结束,只希望这次的工作能得到一点辛苦费。陈白比了个ok的手势,后来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嗯”
下次下什么次
霍川站起,视线从略微带着愕然的眉眼掠过,原本还算温和的脸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离开了。
这个人变脸还挺快。
霍川走了,陈白没走。
在送老板和留下吃还没端上的甜点间他选择了尊重粮食。一顿饭清淡无味,但免费,他不能浪费任何一点粮食。
吃下最后一口甜点,在经理路过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什么,及时叫住差点从旁边离开的人。
听到有人叫自己,经理猛回头,看到的就是一张严肃脸。
这个表情他看到过,在之前投诉店的菜品的客人脸上。在第一时间回忆了店里今天推出的菜品,经理也跟着变成严肃脸,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白互道请问以示友好,说“请问店里现在缺弹钢琴的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