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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孕
    诸位姑娘们听见主桌上的动静,忙跟着过去。方到得近前,便听得众人一声声道喜。

    原来方才在席上,王熙凤要按着秦可卿要灌酒,被尤氏拦下,这才知道秦氏竟已有孕快三月了

    众人连忙道喜,贾母还说尤氏“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她有着身子,你不说叫她歇着,竟叫她立规矩累着了我的重孙孙,看我饶得了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尤氏忙答应着,秦可卿却道“老太太可是错怪太太了,太太平日待我再好不过了。只是我许久未伺候老太太和太太们,且我想着借着老太太的福气,许是不妨事,才执意如此。”

    贾母拍着她的手,“你如今双身子的人,在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以后不可再如此逞能了,啊”

    秦可卿忙答应了,众人又是一波恭喜。酒席也撤了下去,就怕熏着她。

    贾母还专门唤了贾蓉过来,叮嘱他不许惹秦可卿生气,看着他满口答应了,才放他们回去。

    王熙凤艳羡的看着众星捧月一般的秦可卿,有些落寞的抚了抚小腹。想着自那日争吵之后,贾琏竟一次也没到后面来过,心中发苦,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勉强起来

    秦可卿曝出身孕,酒宴自是办不成了,贾母命人撤了,只拉着她说话。

    秦可卿本就得贾母喜欢,如今有孕,愈发将贾母喜得见牙不见眼的。这可是贾家这一辈头一个的孩子,自有她一份风光。众人得了消息,也都来贺,宁府门庭一下子便热闹起来。

    薛家不好再住着,便来辞行。

    贾母不过虚留几句,便好生送了他们回去。只薛蟠要在贾家附学的,便在宝玉的外书房旁边又给他收拾了院子,平日可以随时来住。

    却说王熙凤,回去后只呆呆地坐着不说话。旁人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往她跟前去,只平儿是躲不过的,只能进去服侍。

    自那日同贾琏拌过嘴后,王熙凤便一直郁郁寡欢,今日看着更落寞了。

    平儿自小便服侍她的,看她这个样子,暗叹一声,轻轻的将手中茶盏放下,也陪她坐着。

    王熙凤看她不说话,便道“蓉儿媳妇有孕,这样的大好事,你去打点了上等的礼送过去吧。”

    平儿忙回“已经送了,按着最上等的,又加厚了几分。”

    王熙凤轻轻点头,“你做事向来妥当,我再没有不放心的。”

    平儿见她又不言语了,心思转了转,迟疑着开口“如今小蓉大奶奶那里热闹,奶奶平素最是同她要好,不过去看看吗”

    王熙凤轻轻摇头,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她才有孕,最是辛苦。你传话过去,我不好扰了她,叫她好生歇着,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再去看她。她有什么想要的,便传话过来,咱们有的便紧着她罢。”

    平儿答应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王熙凤便看她“倒是我连累了你。如今你二爷不进来,我也无法,竟是委屈你了。”

    听她这话,平儿一下子掉下泪来,“奶奶这是什么话,他来不来的有什么要紧,我只担心奶奶。”

    王熙凤转过头,“你向来是个好的。”

    她怔怔坐着,眼中掉下泪来,“你说,我不过无心说错一句半句的,他怎的如此狠心”

    这话叫平儿怎么接呢,她只能道“这几日事多,大老爷叫二爷找先生,又有亲戚来。宝玉还小,指不上,里里外外的就指着二爷一个人呢,二爷忙些也是有的。”

    王熙凤只兀自流泪,平儿看着她的面色,犹豫着道“二爷身边没有仔细人,奶奶若是不放心,不若送些汤水衣裳的出去,也是奶奶贤惠的意思。”

    王熙凤却拧着,“他那日那个样子,你不是没看见,难道还要我求着他不成你要担心,你便去,我是不干涉你们的。”

    这话说的诛心,平儿也不敢就答应着。

    知道她这是拉不下脸,真这样叫了贾琏回来,也是一样的吵闹,只能再想了旁的法子来。

    平儿低头想了一会儿,方慢慢开口“说来前些时日赵嬷嬷进来,替她儿子寻差事。奶奶不若叫了她来问问,便是看着二爷的面子上,给她安排了便是,也省的她那样大的年纪了,还成日的来回跑,看着可怜的很。”

    王熙凤头上垂下来的米珠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平儿伺候她这么些年,如何不了解。忙起来打了水,伺候着她重新梳洗了,才传了饭来。

    哄着她吃过,又伺候着漱了口,王熙凤才低声问了一句,“你见过她那两个儿子没有”

    赵嬷嬷便在荣府后面几排小院住着,听说王熙凤请她说话,抬脚便来了。

    进了屋里,酒席已置办好了,王熙凤正在上首坐着,她忙上前磕头。

    不待她磕下去,已被平儿搀住了。就听那位琏二奶奶在上面笑着开口,“妈妈常日不来的,好容易来一回还做这样的怪。”

    “平儿,快请妈妈入座。”

    赵嬷嬷哪里敢就坐,忙就推辞,平儿却不容她说话,直接把她按在座位上。赵嬷嬷还要起来,王熙凤便道“妈妈且坐着吧。您奶大了二爷,在老太太面前还有个座儿呢,更何况是在我这里。”

    赵嬷嬷拗不过,便惶恐着坐了。王熙凤看她一眼,也在她上首坐了,只平儿在一旁伺候。

    赵嬷嬷看这架势,心头微动,便见王熙凤已端起酒杯,“妈妈尽心看顾了二爷一场,如今原该我们尽孝的时候,倒叫妈妈来跑一趟,是我们的不是了。”

    赵嬷嬷哪里敢领,忙站起来,“奶奶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王熙凤饮尽了杯中酒,示意赵嬷嬷只管坐下,“这会子不过咱们娘儿们,哪里有那些字规矩,妈妈自在些才好。”

    赵嬷嬷多聪明的,心里面已经隐约有些想头,便也饮尽了杯中酒,将酒盅放下。

    “这也是在奶奶这里,我才敢说,咱们二爷最是个心软的,只是嘴上不会说话。又是个好一阵儿,歹一阵儿的,倒是要请奶奶多担待一些。”

    “奶奶把我当个人的,我便也托个大。他要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奶奶同我说了,我也能替她描补描补。可不能生了气,憋在心里,才是大忌,最伤感情的”

    那位赵嬷嬷是最会说话的,一场酒席倒是宾主尽欢。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平儿才将赵嬷嬷送出来。

    她喝得不少,又招呼了个小丫头子扶着,看着好好的走了,平儿才要回去,便见贾琏拐进院子,急急的走进来。她忙唤了一声,抬脚就迎过去。

    王熙凤在里面听见了,先是一喜,在镜中左右看了看,见并无不妥。再一想,又正了脸色,扭过身子坐着。

    才坐下,便听见外面惊呼一声,王熙凤忙转头,便见贾琏正一脸怒气的进来,将帘子掀的“呼啦”作响。

    她透过掀开的帘子,便看见外面平儿扑倒在地上。心中一惊,再顾不得旁的,忙站起来才走两步,便见贾琏已经到了她跟前,一双眼珠子憋得通红。

    王熙凤心中害怕,不由得后退一步,却已被贾琏抓住手腕。

    “二奶奶这是怎么了,我来与二奶奶交代这几日的事儿,二奶奶可要好生听着”

    王熙凤见他不对,想要挣开,贾琏却不放。

    王熙凤站不住,一只手撑着后面的桌子,看着贾琏讷讷道“二爷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平儿等人也从外面进来,只看着贾琏这个样子,谁也不敢近身。

    贾琏不理她,只道“怎么,二奶奶竟不想知道吗我这几日在书房住的,见了”

    王熙凤再没有见过他这样,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愣愣地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再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平儿再站不住,忙冲上来扶住王熙凤,又不敢说什么,只将她身上大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慢慢往炕上挪。

    贾琏眼神闪了闪,上去一把推开平儿,自己抱住王熙凤,放在床上。唇角微动,却没有说话,甩了袖子便出去了。

    平儿等人无法,只守着王熙凤哭,好在王熙凤不过一会子便醒过来。看见平儿,想起方才的事情,面上白了白。也顾不得许多,便叫平儿去打听外面的事情。

    平儿担心她的身体,犹还踌躇。王熙凤见她不动,更用力的推她,“快去”

    平儿无奈,也知道要紧,只能叫了丰儿进来叮嘱几句,自己亲自出去打听。

    好在贾琏并没有遮掩的意思,不过找来小厮略问了一句,便得知二爷今日去见了舅老爷。

    舅老爷便是王子腾。

    既如此,那更好问了,平儿忙令人传了来旺媳妇进来。

    原来薛蟠要来贾家附学,他父亲早逝,王子腾这个做舅舅的便道“外甥初来乍到的,我总是不放心的。”

    于是便传了贾琏过去说话。

    贾琏听说是为着薛蟠附学的事情,自是忙忙的去了。

    王子腾先问了王熙凤,贾琏微微一顿,也一一回了。

    王子腾颔首,便同他说起薛蟠附学之事,要贾琏多多照看,贾琏俱是应了。只是说着说着,王子腾却又谈起柳家的事情,贾琏心里便有些想法了,只面上倒还算恭敬。

    王子腾见他恭顺,心中喟叹如今他们这些人家的后辈竟都是这样草包的虽遗憾后继无人,却也庆幸,更是隐晦地问他,可知道贾赦交代柳湘莲去南边做什么

    贾琏不知道,且当时贾赦三令五申的不许他说出去,便是知道,也没有就说的。

    王子腾却不依不饶,又说起贾王两家休戚与共,该共同进退,互通有无等话。

    贾琏只是在读书上不开窍,却不是个蠢的的,哪里会理会他,只应付了过去。

    王子腾问不出什么,只能放他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