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米勒呆站在那儿,耳中满是刺耳的蜂鸣,骤亮的闪电和火光照亮它恢复清澈的眼瞳。
它跟着冲刺的莽鼠在眼前化作一滩失去上半身的碎肉,糊了它一身。
倾盆大雨冲刷掉它的血污,亦让米勒陡然恢复清醒。望着周围同类一片片倒下,它突然想逃离这片绞肉场,但被后面的鼠人推搡着往前冲。
就在米勒以为自己要结束简短一生的时候,一阵突然的失重感让它晕头转向,再看清时,它跌进一片沟壑,鼠人们从沟壑上和它的身上踩过。
米勒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小心挪动着,把自己藏进沟壑,然后捂住耳朵,挡住头顶的轰鸣。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它的纤毛,米勒泡在满是血污的积水中,期望这一切快点过去。
头上的声音越来越弱
它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幼时,自己和二十三个兄弟姐妹围绕在母亲身边。它们发出抑扬顿挫,但是越来越远的嘈杂声音。经过记忆美化的母亲望向自己,温柔地张开嘴,但没有声音发出
突然的窒息感让米勒惊醒,从淹没沟渠的积水中抬起头。
炮声消失了,战争结束了
让米勒失望的是,它看见鼠潮还在推进,还在一茬一茬死掉,光与血演奏在这个暴风雨夜,像是一场无声魔法影像和自己在人类城镇遥远偷看到的一样。
嘭
堆积的炮弹再次消耗一空,安南打开传送门补充弹药。
没人再顾着留耳朵,炮声从未停歇。
漫长的战斗持续了数小时,鼠潮似乎无穷无尽。疲惫的众人在法师团的振奋光环里强撑着。
因为一旦松懈,死的就是自己。
比起黎明前夕,在这微亮的清晨,鼠人已经推进到营地的山腰它们硬生生用尸体掩埋了山脚,堆到这里。
“安南大人,鼠尸太多了”
望着五十码外狰狞的鼠人,费米跑来找安南。
“你想怎么做”安南问他
“用山铜火炮清理鼠潮”
“好。”
终于轮到沉寂多时的山铜火炮登场。
士兵们将山铜火炮推上前线,用粗绳将山铜火炮固定在地面,再让地精魔像扶住山铜火炮这是必要的环节。
山铜火炮直径50厘米,能塞进去好几个人的恐怖口径的好处显而易见就算大师战士来也不能违反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靠肉体挡住炮弹。
但弊端也显而易见前些天在自由城的试射让他们发现,山铜火炮的射程比想象中损失严重。
数千磅的实心炮弹在平地的射程只有几十码,这还是装填了充足的魔法火药之后
安南的想法是改良炮弹,让山铜火炮发射重量更轻的爆炸炮弹,但时间太短,铁匠铺来不及研发出来。
安南浮现一种想法既然魔法火炮依靠魔法火药的爆炸产生动能,推出实心炮弹那么用蘑菇炸弹代替魔法火药,放进山铜火炮里呢
要知道,蘑菇炸弹的威力远超同等体积魔法火药,而山铜是世界的基石,几乎不会被破坏变形
这些连高级兵种都没有的鼠人没资格价值数百金币的一发炮弹,只是装填普通的魔法火药,然后引燃。
让整座营地震颤的炮声响起,山铜火炮喷涌出数十公分的火焰,宣泄出的恐怖力量甚至让炮口前的雨水有短暂凝滞。
数千磅的实心炮弹划过简短的弧度,落在几只倒霉鼠人身上,瞬间将它们砸成一团肉泥,随后继续滚动,碾出一条血腥之路。
几轮齐射后,山坡上的鼠尸消失殆尽,法师团及时补上寒冰陷阱,鼠人们又要从头开始。
或许被山铜炮弹的威力震慑,或许是鼠潮难以为继,暴风雨在天亮后依旧肆虐,但鼠潮在逐渐减弱,终于不再有鼠人冲进这片尸体高出森林的绞肉山。
随着枪声消失,这个世界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在远离,只剩营地外寂静无声的雨帘。
雨幕中的森林化作平原,到处是焦黑的弹坑和盛满的碎肢。
但这幅极具冲击力的场景没有引起从黎明坚守到正午的士兵们的任何情绪,他们抱着枪,相互靠着就在前线睡了过去。
维持整夜寒冰陷阱的法师团也力竭地不顾形象,坐在原地冥想休息。
吸血鬼和白龙陆续归来,告诉安南外面只剩一些稀疏的鼠人,更远处的鼠潮再往东北方移动。
肆虐了半天的暴风雨有所减弱,安南轻轻挥手,让整晚待命的战士们出去整理战场。抓紧时间割耳,以便在天晴后立刻焚烧鼠尸。
鼠尸极易散播瘟疫。为此他还带来自由城的清道夫,让断牙和他们去搜寻有没有混在鼠潮里的瘟疫鼠。
地精魔像在前面开路,撞开堆积如山的鼠潮,士兵们跟在后面分散开,像是农夫绘着镰刀般挥着锋利的剑收割湿漉漉的耳朵,顺便帮助还没死的鼠人解脱。
低头割掉又一只耳朵,刚装进口袋,斯维恩忽然发觉旁边的鼠尸动了一下。
他收起匕首,拔出长剑,盯着那被泡得肿胀的鼠尸被推开,从沟壑里爬出一只鼠人。
斯维恩正要挥剑杀死它,鼠人抱住脑袋大叫“别杀我别杀我”
“你会说话”
斯维恩停顿动作,但鼠人只是反复重复着“别杀我”。他渐渐没了耐心,正要再次挥剑
“妈妈,我不想死”
斯维恩无奈地放弃动手,抬起头喊道“断牙,这儿有你的同胞”
不远处的断牙冷冷望来一眼“我的同胞到处都是。”
“但是它会说话,还会喊妈”
断牙收起刚割掉的鼠耳,踩着路上的同类尸体走过来。
“这个家伙,你要审审它吗”
那只哭喊的鼠人一看见它,就激动地说出一串鼠人语。
“你是谁”
鼠人没理断牙的问询,继续说着鼠人语。
旁边的斯维恩觉得自己上当了“要不杀了吧”
断牙摇头“它说听不见我们说话,我要带它去见安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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