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轩忙完出宫来看贾赦,贾赦已经睡沉了。
他便坐在贾赦房间里,让墨田给他泡了一壶茶,翻看着贾赦用炭笔写出来的话本大纲。
贾赦的记忆混乱很严重,很多字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他连猜带蒙才读了一个大概。
读完一个庄户女子靠种田种出高产粮食,然后封一品诰命夫人的大纲。司徒轩忍不住看向贾赦,好奇贾赦的脑子为什么跟普通人不一样。
如果真有话本里所说的亩产千斤的高产粮食,他一定把种出高产粮食的人供起来,并承诺许他子子孙孙荣华富贵不断。
可惜话本就是话本,是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司徒轩想着贾赦教导林黛玉和贾迎春的方式,觉得贾赦是因为自己受够了世俗的约束,所以才想林黛玉和贾迎春活得痛快些。
司徒轩前一晚陪着贾赦没睡,他内力深厚两天不睡也没什么。
但不知为何,他看见贾赦睡得香甜,困意也涌了上来。
最后合衣躺在了贾赦平时歇息的软塌上,随后还苦笑了一声。
贾赦挑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敢再对贾赦做什么,就怕贾赦醒来会察觉到,然后会在心里厌恶他。
他就算是睡在软塌上,也担心距离太近,贾赦第二天醒来会生气。
因为睡太早又没有修炼的原因,王福叫司徒轩起床的时候,贾赦也醒了。
贾赦一醒来看见司徒轩就睡在他屋里,眉头立马紧皱,然后翻身坐了起来,发现丹田又出现了一点金色灵力。
贾赦没将金色灵力联想到司徒轩身上,只是问道:“陛下怎么歇在了这里?”
司徒轩从软塌上坐起来,虽然睡的地方很不舒适,醒来的整个人却很清爽。
“我有些担心你,便过来瞧瞧。”
自从司徒若说,要在日常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拉近贾赦跟他的距离,他便不在贾赦面前自称为朕。
“我让王福给你送来的金牌,你喜欢吗?”
贾赦还不习惯坐在床上跟人聊天,特别是这人还是气势凌厉的司徒轩,说话声音有些不自在。
“谁会不喜欢免死金牌,不过陛下别送我东西了,我还不起。”
司徒轩眼眸深情看了贾赦一眼,笑了,“我又没有要你还,你愿意收下我的东西,我心里高兴。”
“你不用跟我划分这么清楚,我给你的东西都是你应得的,你不要小瞧了自己。”
贾赦身边那个暗器高手,他查不到一点信息。
贾赦不是他以为他的纯白干净,但那又如何。
他喜欢的就是面前这个敢指着他大骂的贾赦,喜欢贾赦的容貌不假,却更喜欢贾赦有趣的灵魂,从未喜欢过以前胆小如鼠的贾赦。
司徒轩见贾赦很不自在,叮嘱贾赦照顾好自己,然后转身离开。
贾赦望着司徒轩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对司徒轩动心。
中午,林之孝脸色很难看来找贾赦,让所有下人都退下才开口说道:“老爷,二太太昨晚在房里发脾气了,打了身边丫环几个耳光。”
“金钏被打的那只耳朵,今天早上已经听不见声音了。我自作主张请了府医过去,还请老爷宽恕。”
贾赦让林之孝起来,“你做的很好,王氏为何发脾气打骂金钏?”
林之孝突然一脸怒气,“老爷有所不知,二太太昨晚大骂贤德太妃是被您给连累了。还说圣上不想贾家荣宠太过,让本来该封妃的元春姑娘封了太妃。”
“金钏只是劝了一句让二太太放宽心,然后被二太太指责她是在冷嘲热讽,最后便给打了。”
贾赦听到这里明白了,王氏那个脑子不清楚的,到现在还觉得贾元春是受他的连累才被封太妃。
打骂无辜丫环出气,当真是王家的好教养。
贾赦冷声对林之孝吩咐道:“老太太还在,二房住在荣国府还算名正言顺。你平时看着一些,别让她把府里搞得乌烟瘴气。”
贾赦想到印子钱的事,示意林之孝靠近小声说道:“你派人去外面查一查王氏放印子钱的事,务必把她那些爪牙全都折了。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苦主一定要安抚好。”
王氏放印子钱的事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放任不管实在太过危险。
若二房没有贾环贾兰,贾赦是真的不想管二房的破事。
可是这是古代,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他和贾政还是一家人,王氏犯了罪,他逃脱不了干系。
林之孝一听贾赦的意思就明白了,给贾赦保证道:“主子请放心,我一定将这事办得漂漂亮亮,保准让二太太再也无法放印子钱。”
这府里的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贾赦被封国公后,他便成了府里名副其实的大管家。
他平时都不管二房那边的事,可二太太昨晚在房里打骂丫环的事,今晨就传到了他这里。
二太太手段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深宅妇人,只要身边没人给她跑腿办事。她就是砍了腿的青蛙,蹦不起来。
傍晚,墨田来告诉贾赦,金钏跳井死了。
贾赦听见的时候正在喝茶,闻言将茶杯放下,“金钏的家人怎么说?”
墨田撇了撇嘴,“他们害怕二太太责罚,只说金钏是小性子一时想不开,跟二太太没有关系。”
“府医去给金钏诊治,她的耳朵残疾了。二太太还想把她配到庄子上去,一时想不开就跳了井。”
贾赦在心里感叹生命的脆弱,这个世界的女子大部分都如同金钏一样,遇到不公平的事只能默默承受,连怨都不敢。
贾赦让墨田吩咐人将金钏好好葬了,得知王氏在金钏死后,还大骂金钏不该跳她院子里的井。
贾赦招呼墨田过来,压低声音吩咐道:“你晚上找几个嘴严的婆子,最好是跟王氏有仇的,去把王氏揍一顿,别打脸。”
贾赦看不惯这个世界对人命的态度,可他无法改变任何事,越发不想待在荣国府里。
光鲜亮丽的府邸不知掩藏着多少冤魂,荣国府让他很窒息。
贾赦没有多停留,让墨田准备马车去温泉庄子。
司徒轩得知贾赦还是要离开,在宫里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决定不去找贾赦。
他不想让贾赦知道他的控制欲很强。
贾赦若是知道他的本性,一定会更加怕他躲他。
贾赦是第二天上午离开荣国府的,府里下人都在传二太太被金钏鬼魂报仇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
若不是殴打王氏的人是墨田安排的,他都要信了。
他听墨田说那几个婆子装神弄鬼,把王氏吓破了胆,从凌晨起就待在佛堂不敢出来,还花了一千两请高僧给金钏做法事。
贾赦回到庄子后,看见稻田里规整的秧苗,郁闷的心情总算变得开心了一些。
张飞白带着几个狗崽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满田的秧苗感叹道:“提前育苗再插秧,居然真的能活。”
庄头听见了张飞白的话,笑眯眯上前附和。
“可不就是,庄子里好几个老手都觉得这些苗子活不了。一天到晚守在田边,结果这些苗子争气,一根都没死。”
“我粗步估计了一下种子的成活率,八成种子都能长成稻谷。若按我们之前的方式播种,能留下四成种子就不错了。”
山林间的小鸟太多了,谷种又需要撒在泥地表面才能生根发芽。麻雀成群结对来吃谷种,赶都赶不走。
那些被踩进泥地里的谷种还会慢慢坏死。
可是换成插秧方式就不一样了,育苗时有面料摭挡麻雀,因为育苗地方小,只要一个人守着就能赶走鸟群。
筷子长的秧苗种在水田里,麻雀也不会去吃,只会吃秧苗上的小虫子。
经过这一次插秧的事,庄子里这些人对贾赦是彻底服了,还在私下里感叹读书就是有用。随随便便想出一个办法,就能提高种子的存活率。
张飞白看向贾赦,心里暗暗想着。
‘贾赦的脑子这么灵活,可能真会搞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贾赦自来到温泉庄子后,每天又过上了溜猫逗狗的悠闲生活。
书房里依旧会收到司徒轩给他写的信,还有各种各样的鲜花。
贾赦偶尔会看信,会让墨田把司徒轩送来的鲜花插在瓶子里。
他拒绝过司徒轩了,司徒轩还是一意孤行要给他送花。
这花扔了太可惜,反正扔掉后司徒轩还是会送,不如拿瓶子养起来,毕竟花花是无罪的。
司徒轩写的书信内容全是夸赞他的话,那些夸他的话他听着是真的觉得很讽刺。
夸他比花还要好看,夸他改良了播种方式如同神农降世。
他不管做什么司徒轩都夸,吃饭也夸,给猫梳毛也夸,逗狗也要夸他。
贾赦有时候拿着信纸会很无语,这当真是一个皇帝能干出来的事情?
司徒轩不会是找人代笔了吧?
不然他是怎么顶着那张威严霸气的脸,说出这些没有下限的话的。
同时贾赦也知道司徒轩当初在寺庙里夸他,真的不是在阴阳怪气他,而是他夸人的水平就是这种程度。
贾赦实在不想看司徒轩给他的信,开始无视司徒轩的书信。
一天下午,贾赦再次无视了司徒轩送来的书信,只把鲜花拿走了。
一个身穿黑衣又蒙着半张脸的男人从窗外跳进来,进来后扑通一下给跪下了。
“国公大人,求求您看一看陛下给您写的信吧。”
“我们轮着给您送信,如果哪天你没有看信,我们就会被罚。”
“今天轮到我给您送信,我真的不想去泥潭里捉蛇。我小的时候被蛇咬过,最怕的就是蛇了。”
贾赦拿着花站在原地有点懵,这是司徒轩给他安排的暗卫。
他在荣国府的时候,这些暗卫都是藏在府外的。他来温泉庄子后,这些暗卫就喜欢蹲在各种各样的大树上。
贾赦听着暗卫小心翼翼哀求,心一下子软了,拿起书信对他说道:“我这就看,你先回去吧。”
暗卫装模作样擦了一把汗水离开,在心里感叹头儿出的主意还挺好用。赦国公连这样荒唐的借口都相信,太好糊弄了吧。
他可是每天蹲在树上十个时辰的暗卫,一天最少要捏死三条蛇,怎么可能会怕蛇。
贾赦拧着眉把司徒轩写的信看了,是夸他昨天给圆圆洗澡的话,还夹带一句私话,说他跟圆圆一样可爱。
贾赦忍不住恶寒了一下,犹豫半天终于拿起炭笔给司徒轩回信。
‘陛下,请不要再夸微臣了。’
虽然贾赦只是回了一句话,司徒轩收到回信后,还是专门找来一个玉石盒子,神情郑重将贾赦的回信放进去,又拿来一把金锁锁住。
如果贾赦能看见司徒轩现在的表情,脑海里一定会飘荡着两个叫‘痴汉’的大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