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俭这个人有一个厉害的地方,那就是他比较会表演,懂的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语气,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声情并茂的感染对方。
你就这么说吧,刘俭从小是和刘备一块长大的,而在演戏和感染对方的这一点上,刘备在这个世界绝对是最顶尖的存在。
汉昭烈皇帝收人心的本事,那是两千年后都会被世人所敬仰流传的。
谁能不服气,谁又敢不服气
可即使是这样的昭烈皇帝,都被刘俭攻克了,心甘情愿的给刘德然当小弟,你就想想刘俭在这方面,得是多么厉害的存在
特别是刘俭现在为牛辅分析的形势,并非是完全的胡编乱造。
他是真心实意的替牛辅进行考虑的。
人想要说服对方,首先就要站在对方的角度为他的切身利益考虑,只有你满足了对方的切身利益,对方才会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别怀疑,人就是这么一种肤浅的生物。
当然,刘俭虽然是设身处地的为牛辅考虑,但并不代表牛辅一下子就得接受。
毕竟,他可是被刘俭三擒三纵的人,信不信刘俭且不说,至少现在的牛辅一看到刘俭和张飞,脑袋瓜子就直迷糊。
他害怕
见今日已经说的够多的了,刘俭随即不再多言,而是命人上了三坛酒,他与牛辅,张飞一人一坛。
刘俭说,要跟牛辅来个一醉方休。
但事实上,刘俭军中有禁酒令,为了以身作则,他自然不会轻易饮酒的。
不过今日这场合,要是不陪牛辅喝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可他又不想犯戒。
那怎么办呢
刘俭就以水代酒。
他和张飞喝的那一大坛子里面装的都是水。
牛辅那一坛子里面是真酒
反正牛辅也不会跑到刘俭的坛子里尝一尝他喝的是什么,这事就算是这么糊弄过去了。
刘俭坛子里装的是水,这是军需官和换酒军卒都知道的事情,回头等牛辅走了,让他们在军营里一宣扬,所有的士卒还得夸赞刘俭一个以身作则的好将军,大家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声佩服。
现在这种状态下喝酒,其实还是挺符合牛辅的心境的。
他心中的委屈,他心中的彷徨,他心中的愤慨,此时真的需要一个发泄口来发泄一下。
酒是穿肠毒药,但也是能够安抚他心灵创伤的良药。
就是牛辅一爵接着一爵的大口喝了起来,连菜都不用吃。
军中也着实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下酒的菜,不过刘俭私人有一些甜枣可以下酒,这回他一并奉献了出来,让牛辅下酒吃。
张飞看着牛辅在那边痛饮解忧,很会嫉妒。
虽然他也知道军中有禁酒令,自己身为军中大将不可豪饮但是他真是馋啊。
牛辅喝也就算了,自己还得拿着白水陪。
说实话,一坛子白水,那比喝一坛子酒困难多了
是真涨肚
三个人不再谈军政事宜,只是天南海北的闲聊,刘俭很随和,他说话非常有轻重,而且在不经意间还有几分幽默,让人能够生出亲近之感。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魅力。
时间一长,再加上酒劲一上头,牛辅突然觉得刘俭其实也挺可爱的。
至少,比李傕,郭汜,胡轸,张济,樊稠,杨定那几个不尊敬自己这个中郎将的混蛋看着顺眼多了。
牛辅这个时候已经醉了,多少有了一些口无遮拦。
本来刘俭已经不打算跟他继续谈两家军政方面的事宜了,但牛辅自己偏要往这上面唠,刘俭几次想要岔开话题都岔不开。
于是就只能顺着牛辅了。
说是谈军政两方面事宜,但充其量只能是牛辅一个人单独在吐槽而已。
身为西凉军中军职最高的人,得不到手下人的尊重,却总是被他们阳奉阴违,暗中瞧不起,牛辅心中的委屈,在此时如同山洪一般的倾泄了出来,一个劲的说给刘俭听。
虽然牛辅说的话与刘俭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刘俭依旧是耐心的听他说,并好言宽慰。
那种耐心和善解人意,令张飞在一旁都感到惊讶。
跟牛辅这种人,兄长都能唠到一块去真神人也
牛辅虽然酒劲上来了,但他也不是完全醉了。
刘俭对待自己的耐心,其实令牛辅也颇为感动。
堂堂河北霸主,竟然能够倾听自己的絮叨与抱怨传出去,也算是天下一大奇闻怪事了。
牛辅也知道这些话他不应该对刘俭说,但也不知道是因为憋屈的太久,还是今日心情起伏太甚,亦或是酒劲上涌,或者是刘俭太过“善解人意”
总之,牛辅就是一个劲的跟刘俭不停的絮叨个没完,控制不住。
少时,牛辅终于停顿了下来。
他深吸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随后愧疚的向着刘俭拱了拱手,道“辅一时情急,多有妄言,惭愧、惭愧。”
刘俭却不在意“将军不必如此,人生在世,多有喜怒忧愁,试问谁能一生随顺将军无需过多在意才是。”
牛辅长叹口气,仰头喝了一口闷酒。
刘俭又道“况且那李傕虽然善于用兵,然听人言其人习于夷风,乃鄙陋之人,也配瞧不起将军”
“至于郭汜,盗马虏耳,庸人贱夫。”
“胡轸乃吾手下败将,生性狭隘。”
“樊稠庸儿,无他远略。”
“张济性懦,不敢与争。”
“其余段煨,杨定,胡赤,伍习皆碌碌之辈,何足道哉”
按道理来说,刘俭这么骂牛腹的同僚,牛辅理应跟他掀桌子对骂。
但是此时此刻,听着刘俭将李傕郭汜等一众西凉诸将给一顿损,牛辅这心里怎么感觉就这么爽呢
不知不觉之间,牛辅与刘俭之间那层似乎无法打破的隔膜竟逐渐消失了。
刘俭的话说完之后,牛辅好半天都没有吭声。
最后,在刘俭和张飞惊异的注视之下,牛辅居然慢慢的流下了眼泪。
这一下子可是将刘俭和张飞打的个措手不及。
好歹也是西凉军的一位重将,身负中郎将军职,适才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是豪气干云的与刘俭硬着来,这怎么现在反倒是说哭出就哭出来了
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酒的催化作用。
不过想来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刘俭适才的话语,触动了他内心中的某个神经。
场面变的有些尴尬,刘俭也不方便与牛辅继续深聊了。
“牛将军醉了,来人,护送牛将军回去休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牛将军”
就有两名白毦军的侍卫过来,掺着牛辅向着帅帐外走去。
牛辅走了之后,帅帐内又只剩下刘俭和张飞二人。
张飞长舒口气,随后就将爵中的白水倒在了一边,一脸厌恶之情。
估计他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再喝水了。
“兄长,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与牛辅结交这样做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难道真是为了董卓死后,能够顺利的推行新政俺感觉那个牛辅未必能行。”
刘俭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指望他当然不行,新政只是一个由头,要将新政落实到位,还得要看董卓活着的这段时间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董卓一旦死了,西凉军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有董卓的魄力和果决,包括董氏中的董旻和董璜也不够分量,新政在他们手中根本无法继续得到深耕。”
“我早就已经想明白,董卓若死,若要继续接过大棒推广新政,也只有一个人做到。”
“谁”
“我自己。”
张飞闻言不由哑然。
刘俭笑道“当年我不敢站在前面主持此事,而是让董卓落实新政,而我在后面推波助澜,非我怕事,而是当时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底蕴,一旦新政的事处置不好,就会引火烧身。”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实力,董卓若死,那也就是我该接手朝廷,坐一坐那位极人臣的位置了”
“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在那些高门望族的嘴中,我会变成天下第一的权臣,也会变成天下第一的奸贼。”
“但那又怎么样呢”
“现在的我有了实力和底蕴,若加上足够的地位,便是权臣和奸臣,我也能当得。”
张飞认真的思索了片刻。
他没有像原先一样,一听到自己不明白的地方,就立刻乱发表意见,或者向刘俭出言询问。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遇到问题后细细分析一下。
所有人的改变都是从习惯开始的。
一个微小的改变,在日积月累之下,就会发生惊天覆地的变化。
随后,就听刘俭说道“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轻易说一说就能做到的,特别是要掌控朝廷这种事,我们没有能够帮忙的内部人,是绝对不行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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