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时是群雄逐鹿的时节,刘俭将袁绍和袁术安置在荆州和扬州用来拱卫汝南颍川的袁氏本家,同时让袁氏家族其他一众能力不足的二代人物去北方打拼的策略,那在袁基看来,肯定就是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但问题现在不是群雄逐鹿的时期。
天下虽有乱象,但远未称得上是崩裂。
所以大部分的阀阅世家首领最看重的还是家族在朝堂中的政治利益与在地方的声威声望。
所以就目前的这个形式来看,刘俭提出的建议还是非常中肯实际,且符合袁家利益。
但如果袁基真能看到大汉朝地方各州郡十年以后的状态估计他会因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而悔恨的抽自己五十个大耳刮子,抽的面目全非的那种
看到袁基有所顿悟的神情,刘俭心中明白,自己的布局应该是完成的差不多了。
内有许攸力劝,外有袁基操纵,袁绍出京的路线基本就是定了。
“南拒河,北阻燕代,兼沙漠之众,南向以争天下。”这句豪言布局,怕是从今以后不会再从袁绍的嘴中说出来了。
刘俭和袁基议定诸事后,袁基再次犯了酒瘾,当即命下人安排酒席,又留刘俭在府中喝酒。
刘俭觉得自己应该赶快离开雒阳这个是非之地,不说别的,光凭酒局这么频繁,这里就不是什么适合他的地方。
虽说不用上战场被人打死。但也早晚得让人喝死了。
不过,今天这顿酒,刘俭却真心实意的尽心去喝了。
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感觉。
若是不出意外,自己这一次与袁基喝完酒后,今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刘俭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十六年了。
这十六年来,他结下了许多超越了至亲的情谊。
刘备、关羽、张飞、简雍这都是他的生死兄弟,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
高顺、黄忠、赵云、程普、韩当乃是他入仕后认识的至交好友。
但是在雒阳待了三年,刘俭却觉的没有过任何一个过命之交。
确切的说,雒阳中确实有很多人想跟他当朋友。
但是,刘俭从来没有把他在雒阳城中认识的这些人当做朋友。
雒阳的人和边郡的人不一样。
他们太过于重利了。
利益。在他们眼中,是高于朋友和至亲的。
当然,这也不能全赖雒阳中人,这也有基于他们的出身和环境。
但事实上,如果抛开理智和利益的束缚,刘俭觉得他在雒阳城中是有一个朋友的。
那个人就是袁基。
刘俭承认,袁基当初来与他结交的时候,是看中了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比如说他是郑玄的女婿。
但同时,刘俭也承认,袁基自打与他相熟之后,对自己确实是信任,引自己为心腹
袁基真的对自己很好。
在某些事上,刘俭也确实为袁基尽心尽力的谋划。
若是说刘俭这辈子,真的有一个亏欠了的人,刘俭觉得这个人是袁基。
刘宏也给了刘俭很多,但他给刘俭的感觉不一样。
而且皇帝确实也在随时打算着要牺牲刘俭的,只是皇帝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相比于皇帝,袁基是真正把刘俭当成了好友之人。
看着喝的满面通红,一脸畅快的袁基,刘俭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没有办法的,他不能替袁基指明正确的道路。
即使指明了道路,身为袁氏家主的袁基也不会那么做。
身为袁氏家主,身上背负着袁家的所有政治利益,袁基的用武之地只能是雒阳朝堂。
况且如果刘俭真的为袁基指明了正确的道路,数年之后,他和袁基的友情也会崩裂。
袁基和他最终一定会变成曹操和袁绍那样,从昔日的一对好友而变成陌路的仇人。
苍天给他们二人安排的身份和境遇。注定他们之间最终不会有好的结果。
“君侯。”
刘俭突然抱起了一个酒坛站了起来。
袁基见状,顿时一愣。
“德然这是做甚”
“俭就要下往地方为牧了,这雒阳,怕是短期都不会再回来,这一坛酒,我今日满饮之,不为别的,只为感谢君侯这三年来对我的照顾。”
“君侯对我的恩义,刘俭这辈子还不清了。”
袁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你这小子竟然也有喝多了的时候就算你说的是醉话,然冲着你这一番话。我也得陪你喝了这一坛。”
说罢,袁基也拿起了一个酒坛。
两个人拍开封泥,“咕嘟咕嘟”的各自豪饮了一坛酒。
这一坛酒下了肚,饶是酒豪袁基,也不由觉得自己头晕目眩了。
最终,袁基被下人给抬回了后堂。
“德然,德然”袁基醉醺醺的时候,依然在不清不楚的呼唤着刘俭的表字。
而刘俭也是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袁基的府邸。
夜色深沉,微风拂过,他驻步于街道之上,转头看了看袁基的府邸,脸上露出了一份少有的落寞之情。
随后便见刘俭转过身,在袁基的府邸门前,双手环抱,长长的作揖施礼。
这一礼之后,刘俭随即转身,没有再回头了。
抱歉了,袁兄。
从此之后,恐无缘再见。
终于就要到了刘俭下往地方为牧的时候了。
刘焉已经启程,前往了益州。
刘俭也即将动身去往河北。
临行之前,刘俭找到了刘备。
“兄长,我就要去冀州了,雒阳诸事,就全拜托给你了。”
刘备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德然,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弟妹与侄儿,备舍命,也会护他们周全的。”
刘俭笑着拍了拍刘备的肩膀,随后又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至于陛下昔日在西园曾言,成立西园八校尉时,当用你为其中之一。”
“西园校尉组建,必然要重新分调雒阳诸军,北军之中也会调拨一部分人来充实其力。”
“越骑营的高顺是我之心腹,一众佐吏中也有我提拔起来的,回头我有一份名单予你,你可将他们调入你的营中,用作臂膀。”
刘备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记住了。”
“那个高顺,我一定会引之为心腹,不会薄带他。”
刘俭又说道“陛下的寿元将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不担心你会夹在新帝和袁氏之间左右为难,你只需小心观察雒阳局势,诸事皆与袁家兄弟商议,以其等为尊,想来就不会有人敢动你,我把羽则还有李大目都留下。”
“他们两个是最初随我来雒阳之人,李大目如今是府中的管事,替我行走于诸家,羽泽是替我负责府外之事,你有什么事,只管交待给他们。”
“如遇到大事,可派人往冀州询问于我。”
“我明白,我明白。”
刘备重重的点头“德然,你放心为兄别的本事没有,但装傻装呆最是有一手,我不在雒阳城中强出头就是了。”
“好,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再去一趟宫中,拜辞陛下,明日便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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