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诸人惊疑不定
长公主殿下是什么意思
莫非陛下居然才是那个矫旨矫诏、假传先帝遗旨之人
可是若是当真如此,千岁殿下又何故要损毁圣旨
那遗诏孰真孰假,待六部老臣一看便知真伪啊
谢昭自然是不能将遗诏交给他们看了,因为那实打实确实是先帝亲自手书的诏书
简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问题是,那滴墨的“官司”,即便是刑部中最擅断案之人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虽然六部之中、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真傻子,明眼人一打眼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其中的几分玄机。
可是能看得出来是一码事,怎么断这伤脑筋的天家的官司,那又是另外一码事
这种含糊不清的糊涂案,本身就是说不清的
让六部大臣来断先帝这封诏书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白了,不外乎是逼着众朝臣在此站队罢了。
这种行为除了会让皇家家丑外扬之外,就只能继续激化矛盾,甚至是将他们姐弟之间的矛盾,扩大至整个南朝朝堂之上。
所以谢昭索性直接毁了那遗诏
她只要咬死了这封诏书并非皇帝所说那般,谁人又敢质疑她
又有什么理由去质疑她
正如先前殿内诸多文官大臣所言天宸长公主符景词此生无愧南朝臣民,无愧江山社稷。
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若是将天宸皇朝比作一个巨大的运作不朽的机括,那么她也算得上是一颗任劳任怨、哪里需要就被放置在哪里的铁钉。
不论她是身在庙堂、亦或是身在江湖,自己的去留自行决断,亦都是无可厚非的。
只要没有所谓的“先帝遗命”强行压着,靖帝即便是九五至尊又能耐她谢昭何
或许靖帝都不曾料到,名震四方、享誉天下的堂堂“千岁剑仙”,居然打起了这么一套混不吝的“王八拳”
管你出什么招数
人家一概都不接就是了。
直接来了一手“毁尸灭迹”,主打一个打死都不认账
符景言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他在殿内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中,抿唇久久不语。
良久,他轻声笑了。
“阿姐,过去的你,可是一言九鼎心似磐石,一字一句皆如箴言。”
他的阿姐自幼便处处都比旁人强,也处处强到了极致。
虽是武人,但是浔阳谢氏子弟的看家本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亦是无一不精通。
想必正因如此,除了玩笑之外,天宸长公主一贯秉信“一力降十会”的道理,也从来不屑于搞这些歪门左道。
谢昭闻言笑笑。
“陛下也说了,那过去的符景词,并非如今的在下。”
过去的符景词将责任和担子,看得比个人生死荣辱都要重,也是位极其好面子的小姑娘。
顶着无数亲人长辈的希冀成长,总觉得自己要事实尽善尽美,才能不辜负所有人的期待。
如今的谢昭,依旧希望诸事能尽如人意。
但是她也同样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尽如人意”中的“尽”字,本身就是悖论
所以,这也只能是一种无限趋近于努力的“希望”而已。
所有人本都是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站在各自的立场为人行事的既然如此,那便永远没有人能做到,令所有人都觉得志满意得。
她也根本不需要、也不可能满足于所有人的期翼
人之一生,行于朝,隐于暮。
她只需无愧天地,无愧本心,无愧于己,便已足矣。
这个道理,过去的“符景词”纵使天纵奇才,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不甚明了。
景词小公主耳濡目染了太多所谓皇权之下的“牺牲”和“道义”。
忠肝义胆、百死不悔的“无我”之心,是自她年幼之时便日夜浇灌在她心底的致命“毒药”,所以过去的她,很难想得透彻。
现在的谢昭,则不然。
世上本无两全法,皇权倾轧乱人间。
皇朝之存在,本该戍卫国境之内百姓长治久安,不该成为天子逐鹿天下四境、问鼎无上,令天下战火纷飞的残暴利刃
江嫔的兄长、惠宁县主的县马,江如流深深蹙眉,不动声色的观摩此时局势。
他轻轻伸臂推了推坐在他附近的好友、平阳长公主的驸马李遂宁,错愕低声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事先听说过什么风声吗”
李遂宁神思甚忧、眉心深锁,缓缓摇了摇头。
他此时心神不宁,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
不知为何,此时面前容貌倾城、出尘绝丽的天宸长公主殿下,不论身形轮廓、亦或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竟然像极了那位时常带着面具出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谢姑娘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斯相似几乎一般无二
一种耸人听闻的猜想,此时蓦然涌上心头,以至于李遂宁险些心神激荡下失礼当场
先前他与江如流二人都曾以为千岁殿下人在闭关之中、并不在昭歌,就连今年的大节礼也不会回来。
可是谁知,如今“千岁剑仙”不仅回来了,还和身为天子的陛下貌似闹了什么龃龉。
那么若是千岁殿下实则一直都不在神台宫呢
若是她当真就是那位行迹难以捉摸、做事出人意表,身边却有十分罕见的圣王境年轻高手随扈的“谢姑娘”呢
那么为何天下人都道殿下人在神殿闭关
千岁殿下又是为何避开所有人耳目,锦衣夜行于故都昭歌,甚至真实面目都要隐藏于面具之下
又是谁人在说谎
这事,李遂宁细思只觉极恐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他与平阳长公主议婚之前,柏大都督上门与其父密谈那一日
父亲事后说,因为某一件事,天宸皇朝兴许要变天了。
难道就是因为长公主殿下和陛下之事
如今的情景看来,神台宫的南墟大祭司自然是站在“千岁剑仙”这边的,可是如此这般
天子的颜面兴许是要扫地啊
殿内朝臣们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个都如同受了惊吓的鹌鹑,此时都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即便是位列九卿之首的太国丈、当朝大都督柏孟先,此时也不例外。
诸多皇亲国戚,亦心有戚戚然。
他们各个惊疑不定、小心翼翼的与平时交好的亲眷彼此交换着视线,揣度这对天家最为尊贵的姐弟怎会在这种场合发生这么大的冲突。
反倒是平阳长公主符景琳一脸宠辱不惊的平静,她娇艳的唇角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愉悦放松的淡淡笑意。
符景琳心里冷笑,猜测必然是她之前的谏言起了作用。
陛下果然提防起了他们那位素来伪善的二皇姐
这不陛下今日不过草草试探一二,这一位果真就坐不住了
居然还敢目无尊卑,当庭损毁先帝遗旨
符景词难道真当以为,如今还是父皇在世时的光景吗
她笑吟吟转过头去,想看看众人惊愕的表情聊以取乐。
谁知方一转头,就正巧看到自己的驸马李遂宁,正一脸担忧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嫡姐。
平阳长公主脸色一冷,唇边略起一抹冷笑
看吧。
看一眼便少一眼
以后符景词若是被陛下圈禁在不夜城中,且看李遂宁这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男人又当如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