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符景言听了这话,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闻言仰头大笑几声,几乎笑出了眼泪。
“阿姐,朕有时候还真是不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不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吗
你为何会觉得,南墟大祭司不会为了你放弃原则、沾染是非”
他一脸玩味,突然语出惊人道
“难道你当真不知,他心悦于你吗”
靖帝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之意,他语气凉凉道
“说来也真是可笑,神台宫中唯一不得沾染凡尘俗情的堂堂大祭司、化外大神官,竟然贪恋红尘,偷偷爱慕自己的同门师妹他可还真是凤止大祭司的好徒弟呢”
谢昭眼底微微一缩。
她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静静与之对视一瞬,然后一字一顿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皇帝看到她毫无意外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吃惊。
他怔忪一瞬,下一刻忽而笑了。
“你竟然知道你果然知道果然如此啊
只要你想,这世上就没什么事能真正瞒住你的心,这就是大小梵音术登峰造极后的诅咒吗
明明知道自己的师兄对自己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却还要为了大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粉刷维系着虚假至极的云淡风轻阿姐,你活的很累吧”
谢昭沉默一瞬,缓缓道
“我虽然不知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切勿作茧自缚。
大祭司自尊心极强,清风朗月守身如剑,绝非可以驯服于人之辈。
你的胁迫也好、威逼也罢,不仅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会适得其反。”
符景言失笑道“阿姐是想说,我若逼得急了,南墟大祭司胆敢弑君”
他摇头道“可是若是朕与他说,朕在阿姐身上下了一种世间罕见的毒药,使得你我姐弟同生共死。你说,他还敢不敢冒这个险来犯上弑君”
谢昭的视线从靖帝的脸上滑落,静静落在自己的掌心。
许久过后,她似乎是终于彻底对眼前之人失望,也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期翼。
她微微出神的双眼重新聚焦,长身玉立起身。
谢昭本就身量高挑,站在塌前台阶之上时,居高临下,竟比身为男子且身量不俗的皇帝符景言更高一些。
她的视线静静落在少年天子的眉眼间,似乎想从中找到记忆中那个端方如玉的少年。
可惜,最终却还是失败了。
如今的天子靖帝,眼底只有一派显而易见的蓬勃野心。
谢昭突然展颜微微笑了,那笑容罕见带了一丝温柔,然后,她轻声唤道
“言儿。”
符景言微微一怔。
他大抵是没想到今时今日如此境地,谢昭居然会突然态度软和下来,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对话。
他也下意识也放轻了声音,柔声道
“阿姐,你想通了”
谢昭却轻轻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轻声道
“言儿,你虽失了为君之心,好在尚未铸下乱世大错,一切也都还来得及弥补。
景年年幼,不过总角,确实不堪大任,但景宜已经十五岁了。
他虽无大慧,却是个善良老实的孩子,做个守成之君足矣。”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血脉至亲。
“我曾以为,只要你是位贤明仁君,大体上并无过错,那么即便对我冷情冷血、心存忌惮,为了天下苍生,我亦能忍耐。
但是不成想,你如今行差踏错、泥足深陷,早已越走越远。
你写下罪己诏后,便退位让贤吧。只要阿姐活着一日,便会护你做个富贵闲人,绝不让人欺负了你。”
靖帝愣了。
他直勾勾的抬头仰视着面上无悲无喜、冷漠至极的同胞姐姐,好半晌才哑然道
“你想要废了朕,立符景宜那个庶子为新帝”
他看着一言不发的谢昭,忽而情绪激荡,暴跳如雷道
“你凭什么让朕下罪己诏退位让贤你凭什么
朕才是天子而你只是一个区区长公主一个被困深宫的阶下囚
过去的你确实是不可一世的千岁剑仙但是现在的你身中剧毒,一无所有
你凭什么还敢藐视于朕你凭什么左右朕的皇位你唔”
符景言的未尽之言,被一只纤瘦却格外有力的手,死死遏在喉咙里
谢昭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他。
而她的右手,此时便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控着南朝最最尊贵无匹的天子的脖颈
而在这一刻,符景言才惊恐的发现,当记忆中总是偏爱放纵他的姐姐眼底彻底没了那份温存柔软时,她的气势和神色竟是那么的骇人
哪怕身负“悲花伤月”,失去了一身绝顶内力做依仗,她竟依旧是那个气势如虹、不可冒犯的“千岁剑仙”
谢昭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轻声道
“陛下,你实在是太放肆了。”
在这一瞬间,符景言终于发现,哪怕自己已是一个成年男子,但却竟然依旧挣不脱面前女子的强势束缚
若是她想,哪怕此时她只有微末的内力傍身,也依旧可以轻易的杀死一个没有武道之力的普通人
是他大意了
刻板印象让他曾以为,自己的阿姐永远都不会与他动手,也永远都不会真正伤害到他,所以他才敢孤身一人不带侍卫便来昭华殿见她
但是直到此时此刻,符景言才终于意识到,在自己的胞姐天宸长公主符景词心中,她是不吝于亲手杀死一个心中没有丝毫仁慈的昏君的
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嫡亲胞弟
哪怕杀死他后,她要陷入十分复杂的麻烦境界,甚至因为弑君之罪清誉有损引人诟病,她也并不在意
而在这一刻,靖帝是真的后怕了。
他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籍籍无名的死在这座昭华殿中,他还有千秋伟业未曾成就
“啊阿姐松、松手朕不能、不能呼吸了”
下一瞬,喉咙上的力道陡然一松
是谢昭出乎意料的松手了
她突然单手捂住胸口,闷声厉咳不休,内腑剧烈震荡,那剧咳声几乎一时停不下来。
符景言心中一喜
连滚带爬远离她
他知道,必然是她方才盛怒之下骤然运功发力,再次牵动了丹田中“悲花伤月”的毒伤反噬
他借机仓皇后退十几米,直直退到了大殿的外围
待看见谢昭颓然重新跌坐于软塌之上一时无力起身,皇帝这才松了口气,堪堪止步
符景言极速喘息着,额头具是被惊出的冷汗
大殿里一时无人说话。
只有男子的喘息声,和女子艰难的咳嗽声。
片刻后,靖帝重新冷静下来。
他那冷酷无情的声音,终在昭华殿中一字一句响起
“阿姐,你疯了,你确实该好好冷静冷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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