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生却不以为意的傻笑一声,道
“有你和凌或在,我吃盐吃多了闲得慌吗为什么要自己动脑子怪累的。
快说快说,知道你最聪明,就别再卖关子了。”
谢昭失笑道“你啊你想想看,宁绣娘已将自己逼到如此田地,这不正是说明了这位宁绣娘早就将个人荣辱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试想她连祖辈给予她的九大高种姓的荣光都可以割舍,你觉得她会屈服于我们的逼问、老老实实将自己的筹谋布局坦言告知”
韩长生呆了呆,一针见血道
“所以你这是准备挑一个相对软一点的柿子捏,说不定能挤出什么汁水来”
这话怎么听怎么古怪,但是话糙理不糙。
谢昭轻轻颔首,似笑非笑道
“怕就怕,北朝隐匿的那位,兴许也是个不好捏的柿子,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罢了。
至于结果如何,总要见到了那位少主的庐山真面目,我才好定夺。”
果然几日后,宁婆久久不见亲信回话,果然坐不住了。
她试图主动出府用密信联络自己的旧部,结果刚好被早早奉谢昭之命等在琴奢府外的薄熄抓了个正着。
谢昭握着薄熄从宁婆手中截获的新鲜出炉的信笺,神色淡定的展信一观。
旋即颔首道“没错了,我们先前所料果然不错。
这种行文制式、断句、符号和字迹,与凌或手中那封北朝天子从北朝先帝处搜到的密信如出一辙,确为同一人书写。”
她轻轻抖了抖那封信笺,失笑道
“也不枉费我们这一路颠沛流离,半步不敢行差踏错。”
如今看起来好似全然不费工夫,但实则是他们步步紧跟,一环扣一环,才能有如今的好结果。
薄熄蹙眉问“姑娘,那个宁婆和她的手下,您可要提审”
不知何时开始,她口中对谢昭的称呼,已由“谢姑娘”变为“姑娘”。
虽然听起来好像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不过只是一字之差,但是称呼之间的感觉却差之千里。
无形之中更近了些,也更加心悦诚服了些。
谢昭微微一笑,摇头道
“不必再提审她,之前你无心之中所听到的才是她们的真话,此时即便提审,她也什么都不会说,既然如此便不必再浪费时间。”
她想了想,又道“薄熄,将这几日阻截下来的那几名宁绣娘的手下,全部交由伊闼罗氏掌姓人处理罢。
这些人既然出自西疆皇室叛王之后,便不如送给伊闼罗氏掌姓人做个顺水人情,由伊闼罗氏去做那个替君分忧的忠臣。”
如此这般,也算是还了伊闼罗氏掌姓人连日来对他们的信任和优待。
薄熄没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又问
“那宁婆呢该如何处理她。”
谢昭笑笑道“她自然得随我们走了,不过你倒也不必理会她,只需要看住了人不要死了丢了便好。”
凌或皱眉道“就这么冷着不管”
谢昭颔首,“没错,就这么冷着不管即可。
她现在不明所以,不知我们的来历和目的,所以没被逼到绝地是决计不会冒然寻死的。”
他们如今越是一幅甚是笃定、甚至连审问都懒得审问她的模样,宁绣娘的心理防线就越是会羸弱、越是会趋近于崩塌的边缘。
她越是对他们的意图琢磨不透,便越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虚虚实实,似有似无,半真半假的态度,就足够宁婆好生揣测难安一阵子的了。
攻心之计,不外如是。
薄熄得到明示,当即提着她的刀转身离去。
凌或微微蹙眉。
“我们这么快就要启程了吗你不需要再多修养几日”
谢昭无奈失笑道“修养什么我不过是中毒,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就算在此地修养百十来天那也于事无补。
琅琊关那边的事儿如今却迫在眉睫,已经拖不得了。”
凌或听了这话,眉头却半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
显然,凌少侠是并不认同“谢女侠”这般敷衍人的说辞。
别说是他了,就连韩长生都听不下去了。
他轻哼一声,道“你少来了,虚就虚嘛,咱们都是自己人,实话实说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瞧瞧你那脸色,简直白得像中元节出来游街的夜叉。”
谢昭当即“嘶”了一声,对他怒目而视道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你才虚呢
再说中元节的夜叉长什么样儿,难道你还见过不成韩长生,你简直比我还能说瞎话。”
韩长生乐了。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最爱说瞎话了”
凌或无奈的轻轻摇头,仿佛拿这两个人没有办法。
他这边才将顿了顿,旋即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又道
“对了既然你所中之毒乃是西疆失传已久的秘药,那么伊闼罗氏掌姓人会不会有什么办法
她毕竟是西疆当代医律大人,哪怕不能根治,若是有法子稍微能助你有些改善那也是好的。”
谢昭笑着摇头道
“你当我没有想过吗只不过之前时机不对,既然如今我们即将离开,此时倒是可以问上一问了。”
韩长生听了立刻兴奋了起来,他抚掌催促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啊孰轻孰重都不知道吗当然是自己的小命儿最要紧了”
谢昭见他那副样子,登时被逗笑了。
她微微叹气,给他们堵心道
“其实关于此事,你们倒是不必如此激动。
你们想想,既然悲花伤月是西疆早已失传百年的秘药,更是百年来无数西疆伊闼罗氏医律始终无法复刻出来的绝密丹药,想必即便是伊闼罗黛梵也未必能有解法。”
凌或和韩长生闻言,唇边的笑意登时收敛了几分。
他们现场直接给谢昭表演了一番,什么叫作笑容消失术。
但是二人转念一想,谢昭所言绝非泄气消极的危言耸听。
西疆酆斓皇宫中的太医,几乎都出自于伊闼罗氏。
这百年间,其实也不乏伊闼罗氏出众的门人供职其中。
但是即便如此之多的优秀出色的西疆医律,一百多年里都无法复原“悲花伤月”的药方,那么更勿论其解毒之法了。
伊闼罗黛梵虽然是西疆当代最负盛名的医律,但是毕竟年轻,未必便后来者居上能赶超无数伊闼罗氏的前人们。
兴许针对谢昭身上的毒伤,即便是她那也是无计可施的。
谢昭将丧着脸的凌或和韩长生赶走,让他们回去收拾自己的行囊。
待他们离开后,她旋即也换了一身出门的打扮,准备当面与伊闼罗氏掌姓人辞行。
至于她的毒嘛,其实谢昭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果然,当伊闼罗黛梵得知谢昭他们居然即日便要离开返家,当即十分错愕。
但是人家外来是客,如今有事决定返家,她即便心中有再多漪澜与不舍,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谁知不等谢昭开口提及,伊闼罗氏掌姓人便主动开口,说想在谢昭离开前替她请一请平安脉。
瞌睡了便有人送来了枕头,谢昭自然从善如流的伸出那抹苍白纤瘦的手腕,坦坦荡荡放在桌案上让伊闼罗氏掌姓人一探究竟。
伊闼罗黛梵含笑颔首,旋即将二指轻轻悬于她的手腕上。
她的表情本来十分宁静随和,谁知越是探脉,眉心便皱的越紧
半晌过后,她轻轻松开二指,迟疑着抬头看向谢昭。
“谢医律,您的脉象好生奇怪复杂,时强时弱,内劲却虚空不足。
我探得您经脉肺腑中,似乎还残存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毒素,不知您日前可曾中过什么毒
但是为何你的丹田气海深锁极紧,居然将我的指力完全屏蔽,黛梵几乎探不到您丹田中的境况,莫非其中也有残毒吗”
谢昭摸了摸鼻子。
她的丹田之中哪里是残毒
那分明就是个天大的毒窝。
当年她说中的“悲花伤月”,如今几近全部蜗居在她的丹田之内。
谢昭此时心里已经有数了,伊闼罗氏掌姓人的虽然医术不差,但是毫无武道境界傍身,因此对于摸清她的病症恐怕还不及“逍遥医圣”闽逍遥。
当日闽逍遥扶脉以后,连蒙带猜,就大差不差能将她所中之毒猜得七七八八。
而伊闼罗黛梵半点内力都没有,甚至无法单单从号脉,便能勘破她丹田气海的状况。
如此看来,关于她所中之毒其实伊闼罗黛梵必然也是没辙的。
虽然难免有一点失望,但总体来说亦在她的意料之内。
于是,谢昭遂轻轻耸肩,笑了笑道
“无妨,都是胎里带来的老毛病了,掌姓人不必替在下担忧。
明日我们便要离开西疆了,此去一别,不知再见之期。
谢某惟愿掌姓人日日顺遂,福禄如海,有帆有岸。”
伊闼罗黛梵心中微微一抽。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还是十分循矩蹈矩的端正坐在原位。
片刻后,年轻的酆斓皇朝伊闼罗氏当家人,也只是礼貌的微笑道
“昔日有朋自远方来,今又将赴于远方。
黛梵心中尽管不舍,却无以言表,愿谢医律一路安康,岁岁常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