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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愿者上钩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谢师傅”颅顶刚刚粘上枕头,忽而耳朵微动,突兀的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门外三道风声乍起

    明显是后来的那两道身影后来者居上,在门口生生阻截住了先来的那道人影。

    三人在门外连廊上过招,双方都不想引人注意,不约而同的刻意压低了彼此动作间的声音。

    但是打斗中,浑厚的内力却相互排斥,气力膨胀下“碰”的一声,直接将谢昭卧房的房门从外向内震开了。

    谢昭见状轻轻“啧”了一声,慢吞吞的用双手撑着坐起身来,任命般的叹了口气。

    她喃喃自语道“大半夜的,搞什么呢你们两个别玩了,赶紧把人拿了别耽误了就寝。我可是个文弱的才女,经不起惊吓。”

    谢昭话音刚落,下一瞬那名一身夜行衣夜探伊闼罗氏客院之人,便已被凌或和薄熄一左一右扣住肩膀处的大穴,制住在当地纹丝不能再动。

    薄熄言简意赅道“这人如何处理”

    谢昭闻言斜倚着床头上的靠枕,偏过头来看着她失声笑道

    “还处理什么将人带进来罢,若是惊动了伊闼罗氏的管事或侍卫,我们还要费心解释一二,那可就不美了。”

    凌或闻言却轻轻皱眉,不甚认同的摇了摇头。

    “这人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带进你的卧房不妥。”

    嘿这个小古板

    谢昭差点被他气笑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右手没什么规矩的拍了拍床板,似笑非笑道

    “我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我的卧房有什么不能进的江湖儿女哪来那么多穷讲究

    速来速来,再磨蹭一会儿,只怕韩长生都要被你们惊醒了。”

    薄熄是个行事十分随心之人,见谢昭无所谓,她就更没有什么所谓了。

    更何况北朝人没有南朝人的诸多“讲究”,薄熄在心怀若谷的摩钶耶圣使身边多年,早就没了所谓的刻板礼教。

    凌或微微蹙眉。

    但是转念一向,料想这人在他和薄熄眼皮子底下也做不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因此只好对谢昭的话听之任之。

    二人钳制着那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进了房间。

    谢昭淡淡道“关门。”

    薄熄随手一挥,便用真气将房门严丝合缝的带上。

    谢昭上下打量着面前蒙着面、一时看不出年龄老少的男人,诧异的看着凌或和薄熄笑了。

    “原来是位大乘人境怪不得能在你们两人手下应付好几招。”

    凌或和薄熄同步轻轻挑眉,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谢昭今日就寝时依旧穿着外袍,她双脚着地,起身随手摘掉面前之人覆面的黑布。

    下一刻,三人齐齐微怔。

    黑布之下出乎意料的并不是西疆酆斓人的形貌,居然是一副中土人士的长相。

    这人的血统必然来自中州或是南朝,单看外表断然不像北朝和西疆的骨相。

    谢昭轻叹道“下午回城的路上,便发现身后缀着一条尾巴,还想着你们今日会不会上门,没想到果真没有让我失望。”

    不枉费她晚上连外裳都不曾换过,全须全尾的躺在床上“钓鱼”。

    也不枉费凌或和薄熄各自警醒着,不谋而合的齐齐不曾安枕入眠。

    谢昭笑了笑。

    看来功夫还真没白费,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

    只是眼前之人看起来很眼生,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谢昭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过目不忘了,若是她见过的,按理说应该不会不记得,于是她转头问薄熄。

    “是他吗”

    她问的是,眼前之人是否就是那晚那位绣娘宁婆在夜黑风高中秘密联系之人。

    谁知道薄熄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那晚的男人虽然不见真容,但不过是观宇天境。”

    可是面前之人却是大乘人境,所以显然并不是同一个。

    只是不知究竟是不是同一伙了。

    这倒是稀奇了。

    谢昭轻轻颔首,转过头神色平静的看向被凌或和薄熄俘获的男子。

    这男人张着一张格外硬挺的国字容颜,长手长脚,体格很壮。

    只看面相,居然长了一张很正气的脸。

    谢昭师从天下第一门派神台宫,虽然于占卜术没什么天赋,但是耳濡目染下也是懂得几分玄机的。

    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匆匆略过男人周身上下,然后又极其认真的端详了一下他的神情气度。

    两吸过后,她忽而道“看来你曾是军伍出身。”

    谢昭会有此一问,是因为以她在占卜术上尚未入门的粗浅眼力,和这男人十足硬朗的气场、刚毅果敢的眼神,不难判断面前之人绝对不像寻常江湖中人。

    那男人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朗笑几声,颔首道

    “不错,在下的主人先前就曾说过,我若是被您发现了行迹,以您的眼界见识必然瞒不住您。”

    谢昭眼神微微一厉,旋即似笑非笑道

    “是吗看来阁下的主人很了解我了那阁下呢阁下可知自己来探访的是何人”

    那男人缓缓摇头,但说出来的话却一个吐沫一个钉。

    “我不知道您是何人,不过只要是主人之命,刀山火海、天涯海角,在下亦愿死生奔赴。”

    谢昭静静的与他对视了一瞬,下一刻忽而轻轻挑了挑眉梢,又问

    “倒是个不怕死的义士,不过我们初来此地,似乎并未与人结怨。贵主人命你星夜前往,在下却还不知贵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男人胆子很大,居然胆敢直视谢昭的双眼,他道

    “姑娘,我家主人此时就在伊闼罗氏府一条街外的南巷中静候阁下大驾,其实在下正是来送口信的,不知您可愿亲赴一见。”

    谢昭静静看了他一瞬,也不知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眉心忽而一动。

    “放开他罢。”

    薄熄令行禁止,当即松了手。

    凌或却微微错愕。

    但是咫尺之内,他倒也不担心这人会在他和薄熄的一臂之内暴起伤了谢昭,遂虽有迟疑,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按在男人肩上的手。

    男人乍然获得自由,却也并未轻举妄动。

    他双手在身前施了一礼,那是南朝江湖武人最常见的见面之礼。

    “姑娘请不过我家主人有言在先,他只见姑娘一人,所以还请姑娘屏退左右侍卫。若是主人发现姑娘带了旁人在侧,他会立即离开。”

    谢昭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这都好说,我与阁下走一趟。”

    见到她居然真的打算提步要跟他走,凌或当即皱眉。

    “谢昭,他们”

    可信吗

    谢昭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着安慰道

    “我心中有数,无妨。”

    凌或无奈。

    这人

    哪怕再是神神秘秘揣了八百个心眼,但是身体却是实打实纸糊的老虎一只。

    跟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单独离开,还是一个一身夜行衣看起来就形迹可疑、鬼祟难辨的陌生男人,她怎么敢的啊

    敢作敢当的谢女侠老神在在的跟在那个男人背后,还用背在身后的手无声做了个手势。

    薄熄看见了却不明白,转头看向凌或。

    “她这是什么意思”

    凌或微微皱眉,叹气低声道

    “她那个手势的意思是一切尽在掌握。”

    薄熄闻言轻轻“哦”了一声,心如止水的若无其事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忧心忡忡摩钶耶圣使慧眼如炬、佛口莲心,就连他都对谢姑娘深信不疑,还命我跟着谢姑娘三年好生长进,难道你不信她吗”

    凌或一愣。

    他怎么会不信谢昭

    他只是怕了她那股不管不顾起来,浑身是胆悍不畏死的劲头儿。

    遥想当日在广陵城九薇公主府的东外苑中,“孤狼剑仙”宇文信劈向他的那道令人心魂俱颤、毛骨悚然的惊天一剑,谢昭居然也敢跳出来用手指抵挡,她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想到这里,凌或忽而一顿。

    那一次的侥幸脱险难道真如谢昭所言,一切都是宇文信善心大发下并未痛下杀手的运气加成吗

    还是说

    凌或心中久违的违和感,今日再次喷涌而起,也再次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他忽而问

    “薄熄,以你看来,谢昭的功夫如何”

    薄熄静了一瞬,淡淡道

    “谢姑娘不论武道境界、内力真气,还是身子骨,看起来似乎都不大好的样子。但是”

    她极轻的笑了笑,道“壶卢圣坛初遇那一面,谢姑娘隔空向我看来的一眼,让我有种被钉在当场的感觉。”

    凌或皱眉。

    “感觉那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发现过

    谢昭看向他和韩长生的视线,仿佛总是带着打趣,也带着包容的。

    薄熄轻轻捻着掌下的本命佩剑“哭龙荒”,一字一句道

    “至于什么感觉吗那一瞬间,我从掌中哭龙荒身上感受到了无尽战意。

    它分明想要全力以赴战上一场,但却偏偏噤若寒蝉恨不能俯耳臣服。

    而我在那一刻亦心生了惧意。”

    她抬起头静静看向神色怔忪的凌或,轻声补全前言。

    “让我薄熄俯首帖耳的,不仅是摩钶耶大人的临终遗言,更是因为,谢姑娘她其实早已降服了我的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