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老天知道,凌或已经强忍怒气多久了。
他抱着“韶光无双锏”冷冷看了谢昭一眼,转身就走,还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那种。
十九岁的少年圣王境高手背影如青竹挺拔,衣衫翩跹如画,举止干脆利落。
不过似乎利落的过了头,因此倒是显出了一丝冷意。
韩长生先是一愣,旋即似乎是有点想笑。
但是很快,他就又自己憋住了。
他看向老实了一些、仿佛还罕见略显无措的谢昭。
“谢昭,你这回惨了,你可是把老实人都惹生气了。”
谢昭茫然将视线从凌或那明显怒意横生、但又克制隐忍的背影上移开,呆呆看着韩长生“啊”了一声。
她蹙眉道“他怎么这般生气的我怀疑他方才几乎要破口大骂了”
好在凌或人还怪好的嘞,素来都是温文尔雅十分守礼的模样,刚才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口出恶言。
韩长生“哈”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
“骂你那你不用怀疑了,若不是看你这金遥境实在太弱、不堪一击,凌或揍你都是有可能的。”
谢昭一噎,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不是,我再过几个月都快十九岁了,又不是九岁。纵使出去玩了一夜流连忘返,也罪不至此罢。”
韩长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耸肩道
“嗤,你若真是九岁那还好了,兴许便不会这么多心眼子、那么会惹是生非,能让我们省省心
你是不知道,在你失踪这一日一夜我们哥俩都快找疯了
生怕晚了一步,你又在哪里多管闲事被人打死了去。”
谢昭闻言失笑。
其实,她九岁时的心眼子可并不比现在少上半点。
自她六岁能上马后,大疆四境便都是她的脚步,没人留得住她、管得了她。
谢昭的本性本就是野惯了的,从来不耐烦被人拘束,但却也被捆绑束缚了十七年。
如今破而后立,天大地大,她无名无姓,自是再也不想被束缚。
当然了,朋友的关心那另当别论,这可不算束缚约束,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谢昭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对已经发过一通脾气,现在早就转好了的韩长生道
“行了韩少侠,你不用继续在神台宫蹲守热闹了今日可是沈威问道请战路伤雀的第三日。”
韩长生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啪”的一声抬手力气不小的拍在自己额头上,一惊一乍道
“哎呀你不说我险些都忘记了这可是头等大事
阿昭,你可真是害苦了我,你不知道,我先前寻到了一处观景极佳的前排位置,此时多半已经被旁人占了去,不行你既无事,那我就先走一步”
“不急。”
谢昭笑吟吟的丢了一个小香囊过去,韩长生下意识抬手接过,就听她说
“待繁华散尽、热闹散场,别忘了顺便去成衣铺子给你和凌或买几身新衣裳做行头。如今有钱了,别说我亏待了你。”
韩长生一愣,不会吧
谢昭这只铁公鸡居然还真的肯拔毛啊
他先前还以为谢昭让他去买衣裳是开玩笑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他十分警惕的试探性问
“银子真给我了”
谢昭有点不耐烦了。
“要是不要若是不要,那便还来。”
“要要要当然要了”
韩长生眉飞色舞的连忙将香囊收进自己怀中,得了便宜还卖乖道
“行吧,看在这些银子银票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至于凌或嘛
估计可就不是你几块银子几件衣裳能买通的,你且自求多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昭“啧”了一声,挥手的动作就像是在赶蚊子。
“且看你的热闹去吧。”
在用一小荷包碎银子成功打发了韩长生后,谢昭认命的叹了口气。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用一种上坟的心态,敲了敲凌或的房门。
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但是谢昭知道凌或就在房间内,就如同凌或知道,谢昭此时就在房间外一样。
谢昭叹了口气,决定伸手直接将门推开,不见外的不请自入。
“出去。”
里面传来凌或淡淡的声音。
谢昭脚步微顿。
但下一刻还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往里走,仿佛丝毫不将少年圣王境高手的权威当回事。
“凌或啊,气大伤身,你这又是何必嘛。”
凌或此时正坐在房间东侧的榻上,闭目打坐练习心法。
他一双秀气的薄唇抿的紧紧的,看来是打算若赶不走人,那么便无视她。
谢昭从内襟口袋中掏出两支看似寻常的小玉瓶,轻轻放在凌或塌前的矮柜上。
“你的天资虽然远超于常人,但是若急于突破境界,真气和内力难免会不稳。
这是极好的补药,调息养气、温养内力最为适宜,也极为适合你此时境界状况。
每日服用一粒,既能助你稳固圣王人境的境界,亦可助你尽快突破玄境。
此物收好,平日万万不要外漏于旁人。”
当年她十四岁那年孝淳皇后崩逝,她急于尽早踏入祗仙境、阻住柏贵太妃登顶后位,便是如同凌或近日那般,不要命的拼命修习武道。
那时由于时间上太过于仓促,以至于谢昭破祗仙境时受了不小的内伤。
当时南墟便炼化了此丹药,给她温养调理身体和丹田。
此丹药名曰“鹿桁丹”,实乃万金难求的天下一等一的好药。
凌或豁然睁开眼,他目光锐利的钉在近在咫尺的翠绿玉瓶上。
然后下一刻,视线直射谢昭。
“你去了神台宫。”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那翠绿的玉瓶上还雕刻着神台宫特有的昙花印记,凌或几乎被气笑了。
她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吗
谢昭无奈。
其实真不是她懒得掩饰,而是这“鹿桁丹”十分名贵且不易储存,只有用这神台宫特质的寒玉玉瓶,才能最大程度保证丹药药效的稳定。
因此,她自然只能放弃了买几个普通药葫芦,来装这些丹药的暴殄天物的馊主意。
谢昭叹气。
“此乃一位故交所赠,真不是我去神台宫偷的。”
凌或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谢昭,我虽不知这瓶神台宫丹药是何物,但是它装在如此名贵的寒玉瓶中,想来不是一般珍稀。
究竟是交情何等特别的故友,才会随手送你这种礼物,况且还是一位不理世俗事的神台宫神官”
谢昭笑了笑。
她漫不经心道“这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若是你和韩长生有这种宝贝,不也一样会送于我分享”
凌或脸色十分严肃,他蹙眉道
“谢昭,我没有与你说笑。”
谢昭叹了口气,也坐在了榻上。
“人在江湖走,总归是会有几个朋友的。
凌或,你本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不必如此在意这些不甚重要之琐事。”
凌或轻轻咬住牙关。
他静默一瞬,突然道“谢昭,我并非有意探究你的隐私,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的那条小命上一点心。
但凡你当真有这般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当年便不会那般狼狈的孤身一人跌在神仙岭下。”
他这话说的很重,也不太客气。
但却是他的肺腑之言。
谢昭那时一身数不胜数的内伤外伤,其中很多都是足以致命的。
这也证明伤她之人,分明就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
她既然有这般仇家,还能侥幸逃脱一命,何其幸栽
之后行事不论如何小心,那都不为过
可她仿佛丝毫不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心上。
谢昭嬉皮笑脸的笑容,在听到凌或那句“但凡你当真有这般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时微微一顿,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
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在凌或那一脸认真下难掩的担心记挂伤,心底又不禁轻轻一软。
可是哪怕有那么多势力、那么多的人都恨不得她去死,至少现在还有两人,会因为她深夜未归而焦急到彻夜寻找,盼望着她这个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小人物,亦能身长健、长安宁。
片刻后,谢昭突然牵起唇角笑了笑,带起了一只小小的梨涡。
“我知道了,还有昨晚的事,让你和韩长生担心我很抱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