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郭安离去,朱棣才缓缓张开眼睛。
朱高炽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发现自家父皇眼中,竟满是无奈。
忍不住,叫了一声,“爹”
“何事”
朱棣冷哼道。
朱高炽有些不舍道“爹,等到番薯收回来,真要给老师十石”
朱棣满脸烦躁,“在美食上,你能与定国公讲通”
朱高炽也不由一脸无奈。
“爹,好像老师从来没有主动,向您要过什么东西”
“是啊”
朱棣微微叹息一声,随即满脸恨恨,“这郭贼,怎的就这么贪吃”
朱高炽不由一脸陪笑。
朱棣又道“那番薯是郭卿派人远赴海外,从蛮夷手中寻回来的,又是郭卿教导那些人培育,栽种出来”
“如此大的功劳,我至极还未想好,给郭卿赏赐些什么而今,郭卿却主动开口要番薯,我若是不给,岂不是有功不赏,怠慢功臣,说不定郭卿还会在背后,说朕的不是”
“父皇”
朱高炽刚想奉承两句,便察觉到不对,急忙改口。
“父皇圣明不过,老师对父皇忠心耿耿,定然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行了”
朱棣有些倦了,缓缓往后一靠,“郭卿与咱相交十数年,他是何性子,咱还能不知”
“郭卿既然开口要了,那就给了吧”
“父皇圣明”
朱高炽再次满脸恭敬道。
朱棣忍不住瞥了一眼朱高炽,没好气道“你莫要什么都学郭卿”
朱高炽顿时满脸讪笑。
定国公府。
郭安进入府内后,洗漱一番,便径直来到后宅。
随着入了秋后,刘白薇与月兰两个人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现在,天天都是躺在软椅上,一躺便是一日。
“老爷回来了”
看到郭安,刘白薇与月兰两人原本昏昏欲睡的神情,顿时精神起来。
“嗯”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问道“你二人今日的步数可达标了”
刘白薇有些邀功似的回道“老爷放心,妾身与月兰已经去后花园走了一刻钟了”
“甚好”
郭安十分满意,“等将军山那边的番薯收获回来之后,咱一定给你们要来一些,让你们好好尝一尝”
“多谢老爷”
刘白薇与月兰大喜。
随后,刘白薇想起什么,皱着眉头,有些担忧道“老爷,那番薯对大明作用极大,陛下也十分看重,老爷能要来吗”
“妹子尽管放心”
郭安一脸自信,“咱定会给妹子要来”
刘白薇担忧道“老爷且不可强求”
“咱可不会鲁莽行事”
郭安还没说完,便看到刘白薇眉头紧皱,两手连忙抱住肚子,神情有些痛苦。
“哎呦”
“妹子这是怎么了”
刘白薇没有回话,而是一直抱着肚子,半晌后,脸色才逐渐转好,“老爷莫要担忧,是腹中那小子不老实了”
郭安忍不住狠狠道“这小子还没出来,就敢欺负咱妹子,等他出来之后,咱定要狠狠揍他一顿,给妹子出气”
刘白薇嗔瞪了一眼郭安,“老爷何时,连未出生的孩子,都要置气啦”
“谁让他小子这般不老实”
郭安轻哼一声,随即便说道“妹子,这小子出来的时间,也快了。
为了保险起见,咱派人去医学堂,请两位女医来府上,随时候着吧”
刘白薇有些惊诧道“老爷,距妾身临盆,还有一个多月呢”
“那也不多了”
郭安微微一笑。
刘白薇点头道“如此,那便任凭老爷安排”
“嗯”
半个时辰后。
郭昂步履匆匆,便往医学堂而去
于此同时。
一队禁卫,也从皇宫而出,朝着城外将军山方向而去。
京师百官,又引起一阵慌乱。
等到听到,这些禁卫是前去将军山试验田那边之时,一众官员才松了一口气。
一道密信,从北方一直南下,进入皇宫。
“朱逊煓的信件”
看着眼前的信件,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还是将其打开,看了起来。
这一看,朱棣神色微眯。
“代王世子朱逊煓,冒死奏禀陛下,父性暴横,经常无故杀人铜锤魔王
独宠侧妃徐氏,厌恶母妃与嫡出,动辄打骂”
看完,朱棣勃然大怒。
“好一个代王,屡教不改,残暴无道,哪怕被咱削了府上护卫,还敢如此杀人如麻,汝之所行,非人所为
朕就不信,身为兄长,大明皇帝,管不了你了”
下方,亦失哈一颤,急忙说道“陛下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
“哼”
朱棣长长出了一口闷气,再次拿起信件,看了一眼,便道“召太子、魏国公、定国公、曹国公、礼部、吏部”
“奴婢遵旨”
亦失哈急忙小碎步跑了出去。
很快。
一个个宦官,便急匆匆跑出皇宫。
“陛下召我”
定国公府内,郭安正无聊的在后花园的那三分玉米地里面,挨个寻找,玉米杆叶上,有没有出现毛毛虫。
听到郭昂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还是连忙走了出来,换上蟒袍,便跟在宦官后,往宫内而去。
而在宫门口,郭安刚刚下了马车,神情再次一惊。
一旁的两辆马车上,居然下来同样身穿蟒袍的李景隆与徐辉祖。
“魏国公,曹国公”
“定国公”
三人均是一惊,随即都是不由满脸凝重。
互相打了个招呼,便往宫内而去。
路上,徐辉祖有些不经意的问道“听说定国公城外那一片试验田里面,已经栽种上了番薯”
李景隆也连忙看向郭安。
“正是”
郭安微微点头。
徐辉祖又问“如此,定国公可知,那番薯能收获多少”
郭安眉头微皱,缓缓摇头。
“让魏国公失望了,我也是第一次种植番薯能收获多少,我也不知”
“原来如此”
徐辉祖微微颔首,并没继续多问。
一旁,李景隆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也并没多说什么。
很快。
三人便跟在宦官后面,来到奉天殿内。
看到奉天殿内站着的几人,郭安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诧。
尤其是,在看到朱棣那铁青的脸色后,脑中忍不住猜测,难不成是王真那边,真的查出什么不得了的贪官了
不过,脑海中想着,郭安还是随着徐辉祖与李景隆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三位爱卿无需多礼”
不等郭安等人发问,朱棣便直接说道“大同代王世子来信,向咱求助”
“代王世子求助”
郭安与李景隆等人,都不由满脸惊愣。
而徐辉祖,则是一脸担忧。
“敢问陛下,代王世子因何求助”
朱棣看向徐辉祖,神情莫名道“魏国公,此前,你去过大同,你可听过铜锤魔王这个名号”
“代王”
徐辉祖脸色怪异。
“没想到,你也听过”
朱棣呵呵一笑,但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神情,冷的令人心底发寒。
“咱没想到,咱削了他的护卫,他还是如此残暴无道,动辄杀人,还独宠侧妃徐氏,对正妃徐氏与世子等人,也是动辄打骂”
“代王怎么还是如此啊”
徐辉祖眉头皱起。
一旁,郭安与李景隆等人,则是面色古怪。
果然。
朱棣便看向郭安,“郭卿,代王如此残暴之行,你觉得朕该如何应对”
郭安道“陛下恕罪,此乃皇家之事,微臣”
“这也是国事”
不等郭安推辞,朱棣便直接道“代王驻守大同,乃是大明塞王,代王若变,我大明便会出现变故”
郭安神情一变,轻轻叹息一声,便问道“敢问陛下,代王世子如何”
朱棣道“他想向朕借兵,想出海,攻打海外蛮夷之国”
“出海”
郭安一愣,“陛下,这按陛下之前谕令,凡是大明各个藩王,若想出海,皆可出海”
朱棣问道“郭卿觉得,代王世子所乞之事,可行”
郭安又连连摇头,“陛下,代王世子虽乞求,但知代王是何意”
朱棣又问“那对于代王,郭卿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这”
郭安神情不由再次一变,急忙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虽为国公,但只会研究一些物件,并不懂这些
不过,微臣谨遵陛下旨意,陛下想如此处置代王,微臣定全力支持”
朱棣看向一旁的礼部尚书,“礼部,代王残暴无道,屡教不改,违抗朕之旨意,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
闻言,礼部尚书郑沂神色一苦。
郭安可以借着什么都不懂,来推辞掉这件事。
但是,他乃是礼部尚书,掌大明天下所有礼
“回禀陛下,代王违抗圣旨,罪大恶极,当全家抄斩
然,代王为大明藩王,为陛下兄弟,微臣觉得可酌情处理,削其王爵,废为庶人,并囚于府内
至于其王位,可为世子继任”
朱棣又看向吏部尚书蹇义,“吏部有何看法”
蹇义神色一肃,“启禀陛下,微臣附议。只是,代王世子以子告父,此乃大不孝之罪,微臣认为其不足以继承代王爵位”
徐辉祖脸色一变,沉声道“代王无道,代王世子迫不得已,向陛下寻求自保,此乃大公”
朱棣看了一圈,没有理会一直不开口的李景隆,反而看向太子朱高炽。
“太子觉得,该如何处置代王”
朱高炽深深吸了口气,拱手道“回父皇,孩儿觉得礼部郑尚书所言甚是有理”
“既然如此”
朱棣沉思片刻,看向徐辉祖与礼部尚书郑沂二人。
“那便依郑卿家所言,削了代王爵位,废为庶人,并囚于府内。
至于代王府,先由代王世子朱逊煓管着
此事,由你二人前去宣旨,顺便再调查一番,代王府的情况”
“陛下圣明”
郭安与李景隆连忙奉承道。
而徐辉祖与礼部尚书郑沂,则是神情微变。
陛下怎么这么快就下了决定
只是询问了一番,廷议都没有,就直接要削了一藩王的王爵
朱棣淡声问道“魏国公、郑爱卿可还有何问题”
“微臣遵旨”
徐辉祖连忙应道。
礼部尚书郑沂,内心苦笑一声,也微微行礼。
“微臣遵旨”
“甚好”
出了皇宫,郭安与徐辉祖、李景隆几人告辞,便坐上马车,往家中而去。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
马车便被拦了下来。
郭安探出头,看着外面那张嬉笑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李老哥这是”
李景隆笑道,“郭老弟,咱来打探打探,那番薯之事”
说着,便直接钻进马车。
郭安有些无奈的朝着前面的徐勇吩咐一声,马车便再次驶动
李景隆直接问道“郭老弟,不知那番薯栽种了几亩”
“九亩”
郭安说道。
“九亩”
李景隆两眼一亮,便再次问道“如此,岂不是可以产出七八十石的番薯”
“应该可以”
郭安微微点头。
“嘶”
李景隆张大嘴巴,半晌后,满脸激动道“郭老弟,番薯成熟需要多久”
“一般是三四个月”
郭安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已经入了秋,天气转凉之后,番薯生长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可能会延迟一两个月”
“这么久”
李景隆有些失望。
“城外那些番薯想要收获,岂不是到了明年开春了”
“差不多”
郭安轻轻点头。
“唉,如此美味”
李景隆满脸凄苦的叹息一声,半晌都没有说话。
等到进入定国公府上后,李景隆神情才有些好转。
“郭老弟,若是真可收获那么多的番薯,陛下定然会给你一些番薯”
“但愿吧”
郭安撇了撇嘴,“番薯对大明这般重要,还有暴昭那老头紧紧盯着”
“”
李景隆忍不住,再次叹息一声。
随后,整个正堂内,便只是剩下郭安与李景隆两人。
李景隆抬头,四顾看了一圈,这才小声问道“郭老弟,今日,陛下有些不寻常啊”
“是啊”
郭安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整个人一滞
“李老哥,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事”
“不是,不是”
李景隆急忙摇头,“我只是着急那番薯而已”
“也是”
郭安十分认同点着头,“我等已贵为国公,子孙富贵,为今当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是极,是极”
李景隆哈哈大笑,“郭老弟,你传授咱的澡堂子,咱已经在北平开了两家,在辽东、山西、陕西、河南等地,也都开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家
京师,也该开上三四家吧”
郭安一惊,“李老哥已经开了这么多的澡堂子了”
“正是”
李景隆道“澡堂子如此美妙产物,可比那秦淮河上的红船的生意还要好的多。
等到咱澡堂子开起来之后,再从红船上买上数十个女人过来,放在澡堂子的楼上,保管日进斗金
等到了年底,咱那些澡堂子便可以给郭老弟分上至少二十万两银子”
真是个奇才,这种商业模式,可是在后世,才出现的
郭安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李老哥居然也是一位做生意的奇才”
“哈哈哈”
李景隆顿时开怀大笑。
郭安又道“不过,李老哥,澡堂子里面的那些女子,万万不可强迫”
李景隆道“郭老弟放心,那些女子,咱给她们管吃管住,每个月至少十两银子分润,还来去自由只要放出声去,就有大把的女子,想要进来呢”
“如此便好”
郭安这下放心了
李景隆又试探着问道“不过,之前,因为那代王的存在,咱没在大同城里开澡堂子。
现在,陛下要削代王的王爵,能否在大同城里开上一俩家”
郭安看了李景隆一眼,微微点头。
“可”
李景隆好奇问道“过上几年后,那代王不会被陛下恢复爵位”
“代王等塞王,是为大明防守大明北方的那些蒙古人。
但是,鞑靼人已经全部投了我大明,至于那瓦剌人”
郭安不屑一笑,“再过两年,等到我大明再富裕一些,神机营再强盛一些我大明只需出兵五万,再征召五万鞑靼人,应可以将瓦剌人打的比鞑靼人还要凄惨”
“如此,那些塞王便没了”
李景隆大惊。
“是啊”
郭安缓缓点头,“而且,这几年,大明各大藩王在给自藩地为非作歹,欺压百姓
这些不法之事,可是越来越多了”
“震慑”
李景隆再次一惊。
“是啊”
郭安缓缓点头。
“如此,那咱便没有任何担忧了”
李景隆一身轻松,“咱定要让我们的澡堂子,开遍大明各个州府”
你的,你的,没有我的,不能算上我
郭安顿时感觉到一阵浓浓的羞耻感。
堂堂一个大明国公,居然对澡堂子这么上心
这事,若是被史书记载下,传到后世
定国公郭安,乃是澡堂子的祖师爷
遗羞万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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