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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共度岁旦
    戚秉章收拾好一切,终是踏上了一路向北的马车。

    柳氏站在府门口遥遥相送,直至看不见车尾,才转身往回走。

    她没想到戚暮烟会从暗夜门逃脱,那死丫头居然没被当作药引炼死,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她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听那丫鬟说,她逃跑前伤了冷霄,那人毕竟是现任门主,到时候回到暗夜门,有她好果子吃。

    她边走边想着,改日怎么找芳胜苑那个贱人的霉头。

    然而她的脚步在路过关雎苑时,还是不由道了声“晦气。”

    关雎苑生前是戚家主母秦殊的居所,秦殊死后,戚秉章便命人关了苑门,从此没让任何人进去过。

    即便她后来被扶为正室,他也从未提过让她住进去的只言片语。

    位置好,院子大又怎样,如今还不是野草生生,荒凉一片。

    但即便荒草萋萋,她亦没资格住进去。

    在戚秉章眼里心里,她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而秦殊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门贵女。

    她使劲浑身解数求得的这一切,在秦殊那里,却只是一个眼神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她便嫉妒得眼眸发红。

    然而跟一个死去的人较劲,也没甚意思。

    她脚步微顿,折身走向了芳胜苑。

    林氏那个贱人,平日里仗着戚家林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现在正是收拾她的好时候。

    戚秉章一路北上的半个多月后,最终到达了盛京,也正巧赶上了一年一度的岁旦。

    从暗夜门给的消息可知,烟儿应是在两个地方,一个是秦王府,一个是左相府。

    现在正值盛京张灯结彩喜迎新年之际,贸然去找烟儿,恐会打扰了她的欢乐。

    他想着先住进客栈,等年后再去找她,到时也不至于太过突兀。

    其实他一路上一直思虑该以何种理由劝说烟儿回去,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冷无邪许诺的妻位。

    烟儿与冷霄之间有什么,他暂时没法管。

    冷无邪虽已是前任门主,但烟儿是去做他的正妻,后半生也算衣食无忧。

    即便有一天冷无邪早登极乐,烟儿也能靠着那份庇佑和以后的子女安享晚年。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方下车步入客栈。

    除夕夜,整个秦王府灯笼高挂,喜气洋洋。丫鬟小厮忙前忙后,端着各种瓜果茶点往返于府内各处。

    落梅轩内,亦是一派热闹景象。

    玲玉叫了几个丫鬟小厮过来打叶子牌,球球窝在牌桌旁的一张软垫上,有点百无聊赖。

    玲玉给它缝了一件很接地气的花色宠物新年服,胸前还绣了个大大的“招财”。

    尽管球球很不情愿,但还是被玲玉左哄右哄地给穿上了,可能它觉得那俩字儿跟脑门上贴了个“傻帽”没甚区别。

    沈黎砚对打牌兴趣不大,看了一小会儿,便抱起暖呼呼的球球出了院门。

    桃园小径每隔两米就能看到蜿蜒向前的红色灯火,不远处的梅树上也挂满了形似红果的璀璨花灯。

    她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紫宸居。神色微怔,她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后面传来景严的声音。

    “球球,看我给你做的骨球。”

    沈黎砚尚未反应过来,球球已从她的怀中倏然跳下。

    她循声望去,却见景严抛了一个骨球出来,球球猛冲过去扑跳而上,嘴巴便稳稳接住了那个骨球。

    骨球看着皮球大小,中间镂空,应是用竹篾编织而成,球球玩得很是欢快。

    许是自己玩着无趣,它将球衔住,冲向景严,景严拿起朝一个方向抛出后,它再飞奔到那个方向俯冲接住,待球飞到沈黎砚这边时,她便拾起,再抛给球球。

    就这样,两人一狐玩得倒也默契。

    大过年的,景严没说刻薄的话,沈黎砚亦没说嘲讽的话,两人算是默契地达成了共识不能让球球不开心。

    只不过球球实在玩得疯魔,胖乎乎的身子因抢球太快刹不住而翻得四仰八叉,沈黎砚看到它蠢萌的样子,不由轻扶鼻端,眸中溢出浅浅的笑意。

    然而,正当她抬眸远望时,竟看到了静立在门外的姬冥修。

    朦胧的灯火下,他好像古代壁画中走出来的神只,眼神深邃而专注,低调而暖黄的光线洒在他的身后,让他看起来更加孤傲迷人。

    他移步向她走来,灯火的映照下,他眸中闪烁的光芒仿佛能穿透黑暗,照亮她前行的路。

    她今夜穿了一件暗红滚金云纹直裰,外罩一件白色兔毛披风,鸦发束起,丹眉凤目,眸底的柔和在灯火的映照下分外动人。

    门外玩球的景严和球球不知何时已没了身影,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要一起守岁吗”姬冥修率先开口。

    沈黎砚愣怔,“你不参加宫中的夜宴么”

    “本王偶感风寒,宜在家休养。”他语气自然,好像这样的托词已说了无数遍。

    参加那些规矩甚多的宫宴的确无聊烦闷,倒不如躲懒不去。

    不过今夜可是皇家家宴,他居然也不去,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任性。

    她摇头轻笑,随他走入紫宸居。

    暖阁内地龙烧得很足,沈黎砚解了披风置于木兰架上,才跽坐在席榻之上。

    姬冥修为她斟了半杯温好的屠苏酒,又递给她一个镂花的铜色手炉。

    沈黎砚握着手中的温暖,淡雅的眸色温润了几许。

    “你往年守岁都怎么过”

    “有时在宫里,有时在祠堂。”

    “那你待会儿还要去祠堂么”

    姬冥修闻言,摇了摇头,为她添了酒,才道“前几日去过了。”

    沈黎砚这才恍然,龙渊守岁的习俗与西凉不同。

    龙渊除夕之前的几日要敬神祭祖,除夕夜家宴之后,守岁到凌晨十二点,便可以休息。

    西凉除夕之前也要祭祖祈福,不过会延续到岁旦第二日。

    每年除夕夜,她都要随父皇在祠堂守到天亮。当然,每次都是未到十二点,她便已睡了过去。早上醒来,往往发现已在自己的寝殿。

    也不知父皇现在是不是正守在祠堂中,边喝酒,边同桂公公回味着一些陈年往事。

    以前头疼躲避的节日,如今倒成了触摸不到的奢望。

    忧从中来,她兀自添酒,连饮了十几杯,才好似冲掉了心头的无端愁绪。

    她托着脑袋,眼眸莹润,笑容清浅地看着他,泛着水泽的樱唇倾吐着对他的谢言“姬冥修,谢谢你嘿”

    她阖眸轻笑,粉唇似在回味酒的余味向上努努,喟叹一声“真好喝。”

    脑袋有点摇摇欲坠,她干脆趴伏在桌上,任脑袋枕着手臂,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姬冥修掀唇轻笑,酒量不是一般的差。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想要扶她去休息,却听她口中呢喃着什么。

    他附耳静听,“姬冥修我不想去什么鹿鸣苑”

    姬冥修眸光变得幽邃,看着她微阖的眼眸,唇角轻启,“哦为何”

    见她没有回答,他耐心道“鹿鸣苑不好么”

    她掀了掀眸,脑袋拱了拱,“不是”双眸一掀,复又阖上,她兀自言语“嗯我只是,不想再欠你更多”

    姬冥修坐在席榻上,扶起她的身子,让她落在自己怀中。

    他抱紧她的腰身,下颌搁在她的颈侧,眸光幽深晦暗,“你亏欠了本王什么”

    怀中的人似乎毫无所觉,任由自己靠在身前的大火炉上,唇间喃喃着“太多了我怕还不起”

    姬冥修神色认真,目光灼灼,“那就一点一点还。”

    怀中人听了,却不干了,她拧眉,“那怎么行我可是要回西凉的。”

    姬冥修表情瞬间凝固,深邃的眸中似有火起,“你说,要回去哪里”

    “当然是西”凉字顷刻间被男人压下的唇舌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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