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尧神命令后，旧疆先登上卫星随其他尧族工人一起抵达介灾地。在那个古怪空间里，它和其他人一起劳作，制造那种名为介灾体的特殊生命并将其放飞。

    在这一过程中，旧疆得以忘记虚宙的烦恼，回归劳动收获带来的简单快乐。

    这种独自一人逃离前线过上的安稳生活，让它回过神时总是格外愧疚。

    每一天，它都告诫自己。

    旧疆啊旧疆，你忘了被支配奴役的屈辱和痛苦了吗

    这让它能保持着清醒的痛感。

    律妖一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过半律妖被黄道星轨抓去当奴隶。如今，包括旧疆在内的反抗者通过它们制造的律符战壕对抗星轨这也是集合剩余所有律妖之力的最后壁垒。

    外界叫它虚镜，以至于律妖们与外界神明沟通也不得不用这个名字，便于祂们理解。

    虚镜是律妖们用律符将一些世界展开为符号结构，然后拼接而成。

    越是生命多样的世界，其相关的律则越多，越是能制造出更多更好的律符。没有生命的世界，在律符领域毫无价值。

    这面横跨虚空的、无法直接观察的符号之镜，是制造和连接律符的载体。它可以将大量律符一次性展开，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

    不过随着超限区的节节败退，以及律妖领袖光火遭黄道星袭杀而死，律妖们不得不推动虚镜往接壤带下沉。一方面是避开黄道星的直接冲击，另一方面为吸附和连接更多的世界，从而制造更多的律符以抵抗敌人。

    只是它们却没想到，有一群神明竟然利用律则力量在虚镜上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符号结构里搜刮各种资源。这还造成了大量律符的失效，以及连接出现故障。

    不过律妖们也顾不得那边。黄道星轨带来的压力太大，群星轰炸让律妖死伤惨重，双方虽然都可以使用律则，但律则的强度间也有高下差异。

    律妖撤入接壤带虚镜，驱逐了这边的神明。

    黄道星无法降临，只能使用星之影，这就让律妖们终于有了喘息空间。

    然而星之影无法被彻底消灭，律妖依旧是在被持续消耗律符，双方进入了资源消耗战阶段。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超限区外很难制造律符，虚镜受星之影频繁轰炸，导致持续消耗律符库存，而制造跟不上消耗。局面过于被动，律妖们虽然依旧团结抵抗，但再这么耗下去只有败亡一途。

    律妖四下求援。

    罗马和乌有乡等神话与律妖们展开商谈，听到要对抗超限区的星之影，都不想卷入战争。但祂们也表示愿意出售一些文明世界，可以用来修补虚镜、制造律符，但一个个都是狮子大开口。

    在局面僵持的时候，忽然有传言说，有一位叫做尧神的强大神明，祂收藏有虚镜。

    于是格留等四名律妖一同前去，发现确有此事，开始设法获取新的虚镜。

    旧疆得到的最后消息，是好友格留通过律符传回信息，说不要过来。

    负责后勤方面的旧疆还是一路找来。

    这才有了现在的事。

    与介灾地的稳定和平整不同，磁海环境多变而狂暴。

    这是一个被磁体海洋包裹起来的空间，天空是世界的中心，仰头就能看到，头顶高空中同样翻滚汹涌的无边磁海。

    旧疆被分到了采矿港岛上。

    港岛是尧族在磁海上打造出的一座人造岛屿，由众多磁板和磁块连接加固而成，面积接近一块小型陆地。

    这里有两个职能，一是尧族在磁海的考察站，方便尧族采矿船队进出停靠和搬运大量磁体，二是供给磁场帆船停驻补给，并容纳一部分愿意为尧族工作的本地磁人。

    港岛劳动主要是造岛和挖矿。

    卫星尤金给旧疆的任务是挖矿。

    旧疆需要去海边从大量弱磁流体里找出强磁体，类似于从沙里淘金。

    律妖不擅长生产，它们大多是暗中观察，从不同文明世界里寻找律则轨迹，然后用律符围绕着它进行拓印，赋予律符确切的定义。

    律则深奥，绝大多律妖都只能掌握一种律符。如果要使用其他律符，则需要和专精这一方向的同类进行交换。

    旧疆的律符拓印的是旧神第一定律，这属于一个冷门方向。

    因为本身要寻找旧神，需要去一些毁灭的世界或危在旦夕的文明，这与制造律符需要均衡而多样的文明又相悖，产出率就比较低。

    旧疆制成一个旧神律符最少也需要两年，所以正式开战后它被分配到后方，也是因为不是高产类型的原因。

    港岛工作中，旧疆发现挖矿比自己想象中要吃力得多。

    它完全比不上这里的磁人，显得笨拙和迟缓，身体在这里也被无处不在的磁场拉扯着，就像是一个酩酊大醉的人，哪怕走起来也是摇摇晃晃。这经常惹得磁人们发出咔咔的笑声，在远处指指点点，但它们又默契地与外地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旧疆只能尽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劳动上。

    它发现，磁海处处散发出陌生的规则气息，没有任何一个已知的规则，律则的轨迹则是无处不在。这让旧疆暗暗心惊。

    那位尧神竟然在开发多个胞宇宙，这已经是超脱者的范畴格留它们太冲动了，竟然惹上了这样可怕的大人物。

    如果光火领袖还在的话，肯定不会让格留它们那么做。

    它总是说“朋友们，我们不要自暴自弃，我们要团结起来，我们要保持我们的光荣传统。我们律妖有着强大的力量，我们可以摧毁很多文明，但我们从不这样做，因为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律则的力量，我们尊重和珍惜生命。”

    “统治者来来去去，律妖从未消失。”

    “那些后来诞生的生命，它们是我们年幼的弟弟妹妹，它们是我们的同胞。对于它们过分的危险行为，我们警告和教训它们，但对于需要帮助的文明，我们也曾帮助它们。”

    “为什么我们会这样做”

    “因为我们是律妖，我们是这个宇宙先于其他生命诞生的生命之首，我们是虚空的守望者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光火领袖对于反击却也从不退缩“朋友们，让我们一起反抗侵略者我将会站在第一线和它们战斗，和它们在任何地方随时随地地战斗，直到取得我们最终应得的胜利如果我因此而死，不用为此而难过，因为我的律符始终与你们同在”

    它却被那燃烧的红色星体五残星摧毁了。

    这对律妖一族造成了巨大打击。

    光火所计划的联合神明群体对抗黄道星轨，也就此被难以继续。

    过去律妖是警惕神明的，因为神明是一群野心勃勃的群体，就像是过去的灵族，以及更早的旧日统治者带领的羽人一样，祂们危险而不加以节制。

    过于激进和扩张的群体，很容易走入毁灭的小径。

    但旧疆在内的律妖也不得不承认，虚空现在的确是属于神明的时代。

    祂们统治了爬行区和飞跃区，创建了庞大而多样的文明，也是对抗强敌黄道星轨的最好盟友候选。可与祂们的漫天要价实在让律妖无法接受。

    所以律妖选择联合其他虚空生命。

    它们最先找到虚空鱼一族，因为它们数量最多，强度也高。虚空鱼们愿意帮忙，但不想离家远了，所以只会在它们家附近出手。

    影魔拥有杰出的单兵作战能力和潜入技术，它们也厌恶黄道星轨到处抓捕生命当奴隶，但它们认为目前风险太高，机会合适的时候它们才会动手。

    反倒是时兽们，它们数量稀少，却主动支援律妖。因为它们的死敌就是五残星，这一黄道星对它们有致命克制，能锁定它们。这也是进攻律妖们的主要黄道星之一。

    另一方面，律妖们也在寻找沉睡的星主们。它们也曾经在黄道星轨那边吃过大亏，有的被改造成了星轨之中的三等星，可以说也是血海深仇。只要能唤醒它们，就有机会得到它们的援助。

    但实际联合作战的情况却并不理想。

    这次的窃取虚镜对于格留它们来说，也是能想到的最后办法。

    旧疆决心竭尽所能，争取带回这四位同胞。

    倏然而至的海啸打断了律妖的思绪，海平面陡然升高，远处升起巨大的磁体高墙，它们犹如黑色雪崩朝港岛涌来。

    卫星尤金的警告在港岛回荡。

    海啸即将抵达，所有劳动者立即进入安全屋躲避。

    重复，还所有劳动者立即进入安全屋躲避。

    岛上磁人们熟练地躲入地下的安全空间里。

    旧疆也跟着一路钻到岛下。

    很快外面就传来一阵阵的嗡嗡声，这让磁人一个个像是没了骨头瘫软在地，不少磁人还身体裂开。

    冲击乱流依旧会穿过厚厚的墙壁，作用于各种磁体。

    旧疆反而逃过一劫。

    它帮一位磁人找回了掉落的脑袋和双臂，和这名叫做格列布的磁人成为了朋友。

    这也是第一次有磁人主动和旧疆谈话。

    它很疑惑“为什么大家都不搭理我和远离我因为我是外地人的原因吗”

    格列布双手稳住自己的脑袋“因为你是唯一过来的尧族工人，大家都认为你身份不简单，肯定是过来镀金的。就连卫星尤金大人，还有钴磁王大人都在特别关注你的事。都怕得罪你。”

    旧疆哭笑不得。

    律妖只能换一个话题“我想学习造岛和挖矿，我自己的方法太笨，你能教我吗”

    格列布拍了拍胸口，发出哐哐的金属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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