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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办公室位于顶层,远处是钢铁森林般的城市建筑,而向下俯瞰,车水马龙的景象渺小如尘埃。

    被抱起来到窗前时,闻溪已出了一层黏腻的汗,他是没有恐高症状的,可眼下却感觉头晕目眩,腿都在打晃。

    闻溪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在害怕。

    曾经的他站在几百米的高台蹦极,也是毫不犹豫,说跳就跳。

    何况现在

    他只是太累了,身心的畅快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那种淋漓尽致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日光明晃晃地照着,正对面的那栋办公楼,是一家房地产公司。

    窗明几净的走廊里,好像有人在走路。

    手撑在玻璃上,闻溪短暂清醒过后,才恍然反应过来,对面也是可以看到这里的。

    “学长”

    闻溪的耳垂红得近乎充血,他富含深意的目光看向霍清越,却没换来反馈。

    男人的衬衫被扯开几颗扣子,上乘质地的面料也免不了多出几道褶皱。

    比以往透出几分野性和凌乱。

    向下,那结实有力的腿稳稳站立着,依旧很淡定,有条不紊。

    霍清越知道闻溪在担心什么,故意不去解释。

    他的手指掰住他的下巴,示意他去看那条河流。

    “你应该知道那是哪条江吧”

    闻溪搞不懂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哑声回答“好像是文泉江。”

    “没错。”霍清越应一声,继而道“那条江每逢七八月是它流入量最大的时期,雨水充沛,河流湍急,汹涌澎湃,奔泻而来,如箭离弦,如猛虎出山。

    在他的描绘中,闻溪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

    江水像龙蛇游动,滚沸了一样,撞击着水里的石头,被冲刷着,被挤压着,到处是泡沫,到处是浪花。

    所经之处,都会引来震耳欲聋的回响,如他此刻心脏碰击胸膛。

    所有的感官都被身后的男人侵占,带着极为浓烈的存在感。

    玻璃干净得近乎透明,隐约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霍清越低着头,脸埋入他的颈窝,每向他做一次介绍,呼吸都会随之加重几分。

    正午的阳光融进室内,将他一双淡漠眼染上温柔的色泽,中和锋利与清冷。

    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闻溪的心跳陡然漏跳一拍,紧张得急剧收缩。

    “嘶”

    霍清越微微倒吸一口气,如被电击。

    外面,说话声音持续不断传来

    “霍总交代了不让人进去。”

    “为啥这大白天的他在里面修仙呢”

    “您就别问那么多了,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是不是我嫂子来了他最近来得很频繁啊是不是来查岗”

    听到这句,闻溪不由皱眉,没忘记向霍清越解释,“我绝对没有

    这个意思。”

    他可不是那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性格,况且霍清越只想着工作,也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地方。

    “查岗怎么了”霍清越不满他的分心,胸膛更加贴近他的后背,“你有这个权利为什么不用”

    闻溪不习惯贴那么近,严丝合缝,让他喘息的余地都没了。

    不着痕迹躲开,没想到下一秒又被霍清越拦腰抱了回去。

    他很霸道,一感受到偏离几分,就会拥得更紧。

    在门外的聊天声消失之后,闻溪又被抱去沙发。

    霍清越常年保持健身,练出了一身的肌肉,袖口处往上叠了一层,手臂肌理分明,极具力量感,像他这点重量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走路的时候,闻溪会觉得地板都在颤。

    霍清越坐到沙发上,而他顺势向下坐到了他的腿上。

    闻溪放空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让大脑缓了片刻,不满推搡了下霍清越的肩膀,示意他别那么凶。

    男生的眼眸在迷蒙的雾气中显得润泽,似清水洗过的琉璃一般。

    霍清越的脑海中浮现出阿多尼斯的一句话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此刻他便有这样的感觉。

    这个世界宛如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将他们两人困在其中。

    又过了很久,闻溪呼吸不匀地靠在他的肩头。

    不肯服输,他故意说“你该工作了。”

    “你认为现在和我聊这个合适吗”

    “你不是最热爱工作的吗”

    “之前是,因为没有出现更让我感兴趣的事物。”

    霍清越怕吓到闻溪,所以没有说,他把他体内沉睡的野兽唤醒了。

    轻抬下眼皮,侧首吻上闻溪的锁骨。

    “那我温柔点。”

    磁性的声音,透着成熟男性的质感和魅力。

    闻溪想求饶了,却又不甘心。

    咬着下唇,他趁霍清越松懈之际,暗中想要起身,又被一把按回去。

    霍清越在他耳边低声警告,“这就是你质疑我的下场。”

    日光沉沉浮浮,很快落下地平线,偌大的办公室里陷入昏暗,冷色调的装潢更添了寂寥。

    闻溪倒在沙发上时,脚踝都在抽筋。

    时间如果能倒回到几天以前,他一定会用力地抽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巴掌。

    很多事情在没有得到实践证明之前,千万不要胡乱揣测,后果是你无法承受的。

    见他累得一动都不想动,霍清越拍了拍他的腰,问他“要不然我抱你去冲一下”

    听到这话,闻溪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动力,猛地起了身。

    望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霍清越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望着真皮沙发上隐隐约约的水迹,慢慢低下了头。

    闻溪出来时,霍清越已经坐在办公桌后面工作了。

    天色完全黑了,桌边开了一盏落地台灯,晕黄的光照映在男人身上,又勾勒出那种疏离淡漠的气场。

    很奇怪。

    只有亲密无间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他很近,抽离过后,又恢复原状,近在咫尺也不敢伸手触摸。

    一抬眸对上闻溪看他的眼神,霍清越弯了下唇,“你想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你不是很忙吗我陪你在这儿吃完就回去。”闻溪并不想耽误他工作。

    “今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霍清越站起身,将西装搭在臂弯,“欧洲那边谈成一个合作,过段时间会很忙,这段时间还能抽出空陪你。”

    说话间,他来到闻溪身旁,把人带进怀里,补充道“当然了,即使我忙,你想找我也可以随时联系。”

    “难道你不会嫌烦吗”

    “别人我会,但你”霍清越碰了下他的鼻尖,“如果觉得你烦,为什么要结婚”

    明明是很简单直白的一句话,莫名听得闻溪鼻腔泛酸。

    他在霍清越心中一定是特别的吧。

    两人从办公室走出去,没想到正巧碰上霍子尧,也不知他是不是在这附近徘徊,就等他们俩什么时候出来的。

    以霍清越对他弟弟的了解,这么无聊的事情,霍子尧绝对做得出来。

    嘿嘿一笑,他走到闻溪面前,乖巧喊了声“嫂子”。

    闻溪客气颔首,想起下午和霍清越在办公室里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直视霍子尧的目光。

    他那个眼神一看就别有深意,像是猜到了什么。

    “说起来你俩结婚后,我还没正式跟你们一块吃个饭,既然这么巧碰上了”

    霍子尧话没说完,被霍清越死亡凝视,“工作完成了”

    “不就那些事儿吗改不完的bug。”霍子尧叹了口气,直接问闻溪,“行吗嫂子。”

    闻溪下意识去看霍清越,征询他的意见。

    这个眼神落到霍子尧的眼里,他不由得撇嘴,“不是吧这个家你难道当不了主,还得看我哥的脸色”

    这一招,明显在用“激将法”。

    见他这么嚣张,霍清越不着痕迹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唇角在冷笑。

    霍子尧从小就皮痒,不收拾他一顿不老实。

    今晚是看闻溪在场,知道当着闻溪的面,不好意思冲他发火,故意挑战他耐心底线的是吗

    只是没想到闻溪竟然不吃他那套,挽上胳膊说“我当然要听你哥的,他有大局观。”

    霍清越轻扬,心想闻溪倒真会给他面子。

    “跟我吃个饭还要什么大局观。”霍子尧揶揄一笑,“哥你不同意,不会是怕我跟嫂子聊你以前的事儿吧”

    ko

    论无赖和厚脸皮的程度,绝对没有人是霍子尧的对手。

    闻溪一听就知道这里边有故事,看来上次在射击馆,霍子尧没跟他说实话,还瞒了他不少事儿。

    他从

    来没有问过,是觉得过去的事情再追究也没意义,都三十岁的男人了,生命中没留下刻骨铭心的瞬间,怎么可能呢。

    但听霍子尧提起这个,名为好奇的导火索就忍不住要燃起来了。

    人越在意就越想知道全部,知道了又会受伤。

    这是个永远无解的死循环。

    “非要今晚吃饭吗改天不行”闻溪沉默了会儿出声。

    霍子尧挠挠头,终于说实话了,其实我是有事想拜托嫂子帮忙。”

    闻溪和霍清越对视了眼,“那走吧。”

    三人来到离公司不远的一家融合菜馆。

    落座后,闻溪主动问起要找他帮什么忙。

    霍子尧眨下眼,“我想让你帮我介绍个对象。”

    说完那句又接着道“像我们这些干程序员的,工作忙得要死,平时根本没时间社交,扩大自己的交友圈,我身边来来回回就那些朋友,根本遇不到什么靠谱的人,相亲中介帮我介绍大部分也是冲个人条件来的,我不想以结婚为目的去谈恋爱。”

    听他说了这么长一段话,霍清越喝了口茶,“别听他胡说,他朋友比谁都多,工作成为不了他的限制。”

    “哥,你自己抱得美人归,就不管弟弟死活了是吧”霍子尧眯起眸,“说起来,你和嫂子能成有我一半的功劳,那晚要不是我去相亲,第二天在你面前苦口婆心劝了一番,你俩说不定没可能。”

    气鼓鼓抱住胳膊,霍子尧哼了声,“我就不该让给你的,早知道那晚我直接截胡,你老婆可就成弟媳妇了”

    话音未落,桌下的腿被霍清越用力踢了一脚,“说话给我注意分寸。”

    “本来就是”霍子尧越说越来劲,“我夸嫂子,你还说我是在膈应你。”

    “”他有说过这话

    霍清越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段回忆,他好像还真说过。

    闻溪笑了,指尖轻点着茶杯,像小刀似的眼神“咻”一下射向旁边,“学长,你解释一下吧。”

    “他夸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人是谁。”霍清越反应很快,“如果我知道是你,一定跟他一起夸。”

    “窝趣,哥我真没想到你求生欲这么强。”霍子尧佩服竖起大拇指,继续坑哥,“看来没少积攒经验啊。”

    闻溪的眼神更冷了。

    “别听他的。”霍清越拧起眉,“我一直都在创业,哪有时间谈恋爱”

    “谁说没有,你高中的时候不是”

    “住口”霍清越厉声打断。

    这顿饭他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回到家一定要打电话问问他妈,为什么要给他生个这样的弟弟。

    “霍子尧,你明天就给我飞去南非。”霍清越握住闻溪的手,“我们换一桌吃饭。”

    “怎么你高中的经历太丰富,一桌聊不开”闻溪挣脱开他的手,笑容有几分勉强,“我竟然都不知道,你还有白月光小甜

    甜呢。”

    “没有。”霍清越目光坚定,“我回家再跟你解释。”

    为什么不在这里说

    闻溪的心里闷闷的,像是夜色下退潮的海,寂寥空荡。

    一下午愉悦的心情,突然间荡然无存。

    余光瞥向霍清越,他仍是神情淡淡的,拿起桌边还飘着热气的茶,茶杯放在嘴边,浅酌了一口。

    满是不在意,像个局外人的样子。

    闻溪的心底就像有根针在扎,细细密密的酸痛感微乎其微,但就是不舒服,怎么都感觉别扭。

    哪怕有前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小气一点儿也不大度。

    霍子尧开起玩笑从没有个尺度,他后知后觉察觉到桌上气氛不对劲,对闻溪抱歉笑了笑,“嫂子,你别当真,我哥跟那个人没谈多久。”

    这不解释还不要紧,一解释闻溪的心里更难受了。

    但即便内心深处翻江倒海,表面上他还是维持笑意,勉强“嗯”了声,假装看向别处,嘀咕着怎么还不上菜。

    这样的反应落在他人眼中就好像根本不在意,谈没谈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并没有很想知道。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闻溪换个话题问霍子尧,“你想找个什么类型的”

    “像你这样的就行,活泼开朗”

    对面亮起警告的眼神,霍子尧连忙改口“当然也不用像你长得这么好看,那太难找了。”

    他是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踩在雷点上的

    霍清越确认,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带着闻溪和霍子尧吃饭了。

    “我大学同学的确有几个还单身,他们都挺阳光开朗的,不过有一点我需要问清楚”

    闻溪偷瞄一眼霍清越,尴尬咳嗽了声,“我用手机打字发给你。”

    霍清越“”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是故意报复他吧

    你是上面那个还是

    看到闻溪发来这句,霍子尧差点笑喷。

    他嫂子真是够奔放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

    恕我直言,没感觉到

    0到处都是,1遍地难寻,你很像前者。

    你要这么聊,那我就要哭了。

    嫂子,我妥妥的大猛1qaq

    你家1会发颜文字

    一不小心暴露了。

    霍子尧转了圈眼珠,没关系,我可以为爱做1

    真搞笑。

    他只听说过为爱做0的。

    这顿饭,霍清越真正把自己吃成了局外人。

    明明是三个人的饭局,两个却在用手机聊天,没有他插话的余地。

    结束后,霍子尧还撒娇地对闻溪说“嫂子,和你聊天真开心,以后我有困惑就找你开解。”

    “可以,不过要收费。”闻溪说

    完这句,终于想起霍清越,“学长,我们走吧”

    沉默来到车上。

    霍清越已经点了火,在踩油门之前又突然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这问题问得有点儿太直接,但凡是个要面子的人他都不可能承认。

    闻溪拉过安全带,扭头看向车窗外,留给老公一个酷帅boy的侧颜杀,冷硬反驳“我没有。”

    霍清越没说他不信,但又问“为什么不吃醋”

    闻溪本能脱口而出“我又不喜欢你,我吃什么醋。”

    这话说完,车内的温度一瞬间降至冰点,尴尬的因子开始向四处蔓延。

    面容一半隐藏在了黑暗当中的男人,神情嗨涩不清,在听到那句话时,目光有瞬间的凝滞,睫毛很缓慢煽动了下,喉咙里再发不出声音。

    背对着霍清越,闻溪看不见他什么表情,又不好意思直接转身,纠结又懊恼地蹙了下眉头。

    他今晚也没喝酒啊怎么说话这么不经大脑

    已经开了口,再想收回就难了,张了半天嘴也没能解释,过了会儿,倒是听见霍清越发动引擎的声音。

    他什么话都没说,驶离车位后,疾驰而去。

    一路的霓虹如过眼如烟,闻溪几次想出声打破僵局,嗓子却像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似的。

    没有台阶让他下,难道要自己创造

    车里有种十分古怪的氛围,令人如坐针毡,缓慢转头,余光飞快瞥了眼霍清越,他安静开车,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唇角抿得很紧。

    回忆刚刚说的话,闻溪闭了闭眼,灵魂已经躺平。

    半夜想起来恐怕他都要扇自己两巴掌我真该死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