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烟火高烧,刺眼红红。
血洗日的布利尔达城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国庆祭典的欢庆气氛早已被怒火和暴动所取代。
平日的繁华街道上,到处都是哭喊、尖叫和嘶吼声。
成群暴民像潮水般涌向贵族府邸,他们手持刀械棍棒,眼中燃烧着仇恨火焰。
城中主要建筑物多数遭到袭击,滚滚浓烟遮蔽了天空,火舌舔舐着古老的木制房梁,偶有惊慌失措的贵族乘车逃出,却被愤怒的民众用重械阻截,穿金戴银的妇人被拖下马车,珠宝和首饰被一抢而空,没多久就满脸鲜血地躺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当代十二军神全都出现了分歧,本应在今日获得战争与利剑之神加护的他们,一齐加入了战场,互相攻伐,或保护皇室,或援助平民,或助贵族镇压暴动。
帝国机工兵械与魔能粒子炮的火光在城防结界上方交错,帝国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平民无可避免地被波及,即使有城防结界也因超负荷运作而难以完全奏效。
贵族府邸只要运气差点,被攻陷就会燃起火光,片片殷红的屋顶轰然倒塌。
整座布利尔达城陷入疯狂的自我毁灭中。
偌大的克瑞瑅帝国心脏短短一天之内就成了破败废墟,昔日的盛世俱成泡影,只剩下血与火的炼狱。
对抗为何无休无止,从何时萦绕不息,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距离市政厅不远,与家世、权力相衬的宅邸中。
深红的挂毯垂挂在墙壁上,细致的绣品展示着家族与克瑞瑅帝国的历史和辉煌。
“”
刚满九岁的他,用手肘撑着身体,从卧室地板缝隙间爬出来。
沾满尿的裤子黏黏的,但不至于无法忍受。
比起这个,紧绷的关节又硬又痛,要努力不让地板发出声响更加痛苦。
幸好那些家伙搜遍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找到他,可是多小心一点也没有坏处。
他从小时候学习的知识里有讲过任何生物不吃饭就会饿,神奇的是,他今天近乎一天都未有进食,却一点都不饿。
也许这是一种保护机制,以免因为闻到亲人被烤熟的气味而吐出来。
现在是十一月底的冬天,他的喉咙却干得跟在盛夏午后大闹过一场似的,头也痛得不得了,耳鸣更是不止。
他确认完房间的状况,在地板上爬行,脱下了贵族外衣,尽量打扮得邋遢脏兮兮一点,让灰头土脸的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平民,不,是难民。
他在家里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动静,试图从无人可以看到的地方钻到后院,然后逃离这个已经快要空无一物的宅邸。
无论经过那里,这从出生起就让他感到幸福安稳的宅邸已变得完全不成模样了。
任何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抢掠走了。
甚至连花瓶,花瓶里的花都没被放过。
笼子更是被打开,只剩金丝雀残破的羽毛和沾着点血的断翅。
他找到一个打碎的花瓶,像狗一样把头塞进花瓶底座中,拼命灌水滋润喉咙,也不管那混着泥土的水干不干净。
终于活过来了。
紧接着,他就连嘴巴都没擦,环视房间里。
柜子碎掉,统统被搜括过,连女仆的衣服都被扯出来,散落一地,上面印着脚印。
也许是沾上了太多污浊之物,所以没人将它们捡走。
他用手撑着破破烂烂的地板,缓缓从匍匐状态起身,进一步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从余光可以瞥见的走廊就乱成一团,被泥巴、血迹跟黏答答的东西弄得满是脏污。
“”
确定安全后,他迈出了小心翼翼的步伐。
然而当他准备走到外面时,踩到了些柔软东西。
他低下头,鬼迷心窍地将其俯身捡起,也不管这时候是否这是一个危险的多余动作。
是姐姐的缎带。
他认得。
那是姐姐最常用的发饰。
尽管并不算特别华丽,但姐姐十分喜欢,因为这是他送给姐姐的生日礼物。
拿起缎带,上面刺鼻的气息,令他的手发抖。
他在短暂的挣扎后,像触电般扔掉了缎带,再度望向前方。
偷偷从走廊的窗缝间窥探庭院后方,确认那些家伙暂时离开了附近,他屏住心跳,灵巧地翻过了一米多高的窗户。
天空是一片污浊的红色。
分不清是上午还是黄昏。
影子伸得长长的,他运用家族骑士训练他的身位贴在墙壁上,藏住自己的影子。
他五六岁时,就被认为有出众的天赋,连训练他的骑士都很快被他打败了。
若非如此,今天他大概也没希望隐匿起自己并在这时找到契机逃掉。
他慢慢沿墙壁移动,瞄向隔壁的庭院。
不出意料。
隔壁的宅邸也是冒着黑烟的火海。
他下意识地不敢抬头。
因为抬头就会看到自家宅邸顶上那不成人形的东西
“他跑不远的,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子,今天绝对没希望跑掉。”
“抓到他就把他开膛破肚了,和他父母一样!挂在宅邸的屋顶示众!”
“他们家有着皇室的血统,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正因如此,才要贯彻到底。”
“绝不要放过侯爵家的余孽!”
搜找的步伐声响起,令他再度屏住了呼吸。
“”
他的眼眶酸涩,到了这时,觉得要不干脆放弃逃跑,就此自尽,会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不会恐惧了,也不会痛苦了。
从何而来的群火吹不熄,令他的脸颊刺痛。
汹涌升势,听浩劫呼应。
光是听着这声音,他就仿佛看到了父亲被砍下头颅,母亲被撕扯衣服的景象,还有亲耳听见的,地板上姐姐在哭喊声中变得奄奄一息,慢慢失去生机,不再有呼吸动静的过程。
他只是一个九岁的少年,此时的肩膀已经不再能硬撑。
只要失去一切,就能变得轻松了。
本该是这样的。
仅需有一步,踏错便会坠入人间炼狱。
为何还在求生?
少年眼瞳中映照着漫天火光,观察着这些烧杀抢掠者的行径。
他溢出血迹的嘴唇不再紧抿着,而是露出了释放的笑容。
那半悲半喜的声音,让他又像在哭又像在笑。
二十年时光一晃而过。
晨曦微露,布利尔达的街道已然苏醒。
一缕缕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格兰德河的波光粼粼之上。
这座重获新生的帝国心脏,繁华和美景绝不亚于帝国沿山沿海的任何一座城市。
英雄雕像庄严地矗立着,等待着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
巍峨的建筑和浓厚的艺术气息遍布在布利尔达的每一角落。
城邦中心克瑞瑅纪念广场四周围绕着白色纪念碑和风格迥异的深灰初代军神像。
每到十一月末,接连的节日就会让布利尔达变得热闹起来。
宽敞街道上时不时映照过一丝晨间的微光、飘散一缕蔷薇的香气,或一段艺人所演奏的轻柔音乐,仿佛鸟儿在暖房里的啁啾,即使日出时分这座城邦也看起来如同一座纯净的天国。
太阳越升越高。
直到城邦最南侧大修道院内的古日晷指向了上午九点。
“今天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圣克瑞瑅修道院不少学生都在赶趟般地离开修道院区域,结伴前往市中心的克瑞瑅纪念广场。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年了,我要尽情狂欢。”
“可不是嘛。”
其同伴附和道,
“今天大帝陛下要亲自检阅骑兵团,这是那场哀悼日过后的第二十年,场面一定蔚为壮观。”
圣克瑞瑅修道院的大车站,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讨论着。
“可惜厄休拉和艾尔莎今天怎么都叫不出来,她们说就在修道院里收看布利尔达广播公司的转播就可以了,实际能亲眼去看一看多好呀。”
“可能厄休拉身为罗兰侯爵家族的长女,当初家族也遭遇过血洗日”
“还是谈谈兰德里教授和猫老婆的新传闻吧!”
他们察觉聊到了敏感话题,便轻咳着终止了聊朋友的家世,转而再度谈起最轻松的趣谈。
“什么,又有新版本了?”
接着又是欢声笑语一片。
此刻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位于布利尔达市中心的圣阿斯特里宫前广场,在帝国特别行动处所在的霍尔沃斯十字爪以北六百米处。
因此帝国特别行动处也曾有段时间被戏称为“皇家狗腿子卫队”,比起专门维护皇宫内部的禁卫军,帝国特别行动处更是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试图危害帝国安全的敌人,威慑力更大。
皇家圣阿斯特里宫最初由克瑞瑅帝国君主霍夫曼一世下令修建,在太阳历十五世纪至十七世纪,圣阿斯特里宫一直是克瑞瑅帝国君主的主要居所。
圣阿斯特里宫由红砖建造,是赛罗斯王朝时期的典型建筑风格。
宫殿有四个分殿,分别为使者庭院、神修庭院、颜色庭院和明亮庭院,主楼设有宝座厅,用于举行加冕等重大仪式。
著名的十二军神加护仪式,就在圣阿斯特里宫前克瑞瑅纪念广场举行,为十二军神祈福每年一度的战争与利剑之神祝福。
圣阿斯特里宫最著名的内景要数皇家内庭,它曾是克瑞瑅帝国皇帝会见大臣、接受外国使节的地方。
内庭陈设有赛罗斯王朝时期奢华的挂毯和绘画,另一个重要的房间是帝国古代艺术家普朗斯琼维尔设计的王座厅,两端的壁龛里摆放着克瑞瑅帝国历代君主的半身塑像,走廊两旁的壁画描绘了创世录中的神代城镇景观,还设有女仆休息室和常备军械库等。
很多重要的仪式,如国事访问的欢迎仪式,以及皇室成员大婚的婚宴都在这里举行,现任克瑞瑅帝国国王圣巴尔多大帝的加冕礼就曾在此举行。
“你们知道吗?克瑞瑅帝国国庆日官方阅兵式的仪式流程和传统分为上下两部分。”
也有走过的圣克瑞瑅修道院学生像历史老师一样给身边朋友科普知识。
“上午是常规庆典和阅兵。”
“通常在上午的常规庆典结束之后留出午休时间,于下午三点整开始军神加护仪式,在圣阿斯特里宫前的格兰德大道举行。”
“整个仪式大约持续两个小时。”
按照往年的流程。
首先,皇家骑兵卫队集结,来自皇家骑兵卫队的一千四百名禁卫军、两百匹骑兵和四百名军乐队成员集结在圣阿斯特里宫前。
皇家骑兵卫队检阅过程中,皇家骑兵卫队接受皇家上校的检阅,而皇家上校由皇室成员担任。
接着,皇帝及皇室成员乘马车抵达,国王乘坐皇家马车从圣阿斯特里宫出发,经过阅兵场,在皇家看台就座。
其他皇室成员乘坐马车紧随其后。
在军乐队演奏皇家礼焰的乐曲声中,皇帝在禁卫军的保护下,骑马检阅皇家骑兵卫队。
持旗官进场就位,持旗官骑马从圣阿斯特里宫出发,手持摇曳飘动的骑兵团军旗,到达阅兵场,军乐队奏古赛罗斯进行曲。
各连进行军旗分列式行进,在军乐声中,骑兵团各连沿着阅兵场列队行进,每个方阵由一名军官和一支军乐队带领,最后在格兰德大道列阵,上午的阅兵就结束了。
下午。
皇家骑兵卫队阅兵分列式,阅兵式的高潮是皇家骑兵卫队列队从圣阿斯特里宫前通过,向大帝致敬。
接着军神出席,开始加护仪式。
全场奏国歌,皇家机工编队驶过上空。
落幕步骤中,皇室成员乘马车或骑马返回圣阿斯特里宫,军神也可离场。
最后,落日时分,皇室成员在圣阿斯特里宫露天阳台上向民众致意。
伴随着皇家机工部队的特技飞行表演,庆典达到最高潮。
阅兵式的历史传统旨在展示克瑞瑅帝国皇室和军队的力量,激发民众的爱国热情,军旗每年都由不同的军团担任,也会有大量民众聚集在圣阿斯特里宫前和沿途观看阅兵,并进行全国范围的转播,甚至会被北方的诸王国区域关注,已成为克瑞瑅帝国重要的文化传统。
而能够去现场的布利尔达更是幸运。
“要是我们能碰到教授就好了。”
学生们聊八卦归聊八卦,本身心里还是很喜爱这位今年来圣克瑞瑅修道院的教授。
“有人去邀请过教授,但教授说今天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在国庆日这天还要加班。”
“他这种工作狂月神祭就没有休息过,国庆日还在继续加班,说实话我好像真的没见过他休息。”
“总有种无暇赴死的感觉呢。”
有学生感慨道。
“别乱说啊!”
“可是兰德里教授有时候的样子,真的会让人觉得他为了某些事,会一脸平静地去视死如归,谁劝都劝不住的那种,你们不觉得吗?”
“别吧”
在站台前,学生们的话语逐渐被呼啸而过驶入站台的市内魔能轨道列车掩盖。
「各位乘客,霍尔沃斯号轨道列车已进入圣克瑞瑅修道院站,下一站,威尔顿站,将在三十分钟后到达终点站霍尔沃斯北。」
伴随着播报音,人们上车下车。
列车的铁门合上,缓慢加速朝着布利尔达市中心方向而去。
此时的另一边。
圣阿斯特里宫,宫殿里的礼官们从早晨就开始忙碌。
他们擦拭着每一件银器,确保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仔细地熨烫每一条桌布到没有一丝褶皱,于花园里采摘最鲜艳的玫瑰,装点在需要的角落。
整个圣阿斯特里宫焕发了新的生机。
皇家骑兵卫队在宫殿前集结。
他们身着鲜红的制服,头戴英姿飒爽的黑色高熊皮帽,骏马在他们身下嘶鸣,蹄子刨着地,似乎也感受到了今日的与众不同。
四百名军乐队成员手持乐器,准备随时奏响欢庆的乐章。
布利尔达市中心曼霍特区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前来观礼的民众。
即使连离皇宫有两公里远的布利尔达歌剧院周遭都堵得水泄不通。
十点的钟声敲响,庆典正式开始。
只见身着华服的皇家上校走到骑兵卫队面前,开始了检阅。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士兵,确保他们的仪容仪表无可挑剔。
士兵们立正敬礼,目不斜视。
随后,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圣巴尔多大帝乘坐的皇家马车从圣阿斯特里宫缓缓驶出。
马车全身漆金的车厢上绘制着赛罗斯帝国花纹,四匹白马雪白无暇,仿佛踏着云而来。
大帝今天身着绛红色的军装,胸前的勋章在烈日下闪闪发光。
他向欢呼的民众挥手致意,脸上的笑容和煦。
在他身后,皇后和其他皇室成员也乘坐马车,向民众颇具礼仪地招手。
人群中回应圣巴尔多大帝的是山洪海啸般的欢呼声。
下车,圣巴尔多信步走到皇家骑兵卫队面前,军靴在广场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骑兵们纹丝不动,如一座座雕塑。
圣巴尔多大帝按照惯例检阅部队,目光扫过每一位骑兵。
年约五十的克瑞瑅皇帝持着佩剑,这柄传说中的赛罗斯英灵之剑,会让人觉得受到先祖加护的他威压不亚于八阶的至强者,那些帝国历史上的皇家英灵仿佛都化为虚影守护在他身后。
骑兵们目不斜视,激荡着澎湃的热血和振奋的斗志。
皇家军乐团准时奏响皇家礼焰,雄壮乐章在广场上回荡。
小号的声音嘹亮而悠长,似要穿透云霄,鼓点铿锵有力,敲击在人们的心上,梆笛和长笛的旋律欢快而跳跃,将国庆祭典的喜悦传递到民众心中。
乐章中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时而舒缓时而激昂。
乐曲戛然而止,身着鲜红制服的骑兵策马走到前台。
他手握缰绳,另一只手高举着一面般四下蔓延。
紧接着黑色的咒焰从地底喷涌而出,伊珐提娅操控着这些诡异的黑炎在第九始祖周身肆虐,如恶鬼索命,要将这怪物彻底焚为灰烬。
数十公里外的血月城南侧,银色机械飞鸟飘过。
第八始祖索默赛特掌管的灭尽殿。
这座殿堂宛如一座无边际的角斗场,四周环绕着漆黑的山岩,岩壁上鲜红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三位大魔族正小心翼翼地警戒着,与血族最强武者第八始祖索默赛特侯爵进行糟糕的遭遇战。
他们三个对于法术和结界的反制太强,赫丽提珥不一定能确保成功将他们送去哪。
但是安排好其他人的对手,他们的对手也相当于确定了。
“灭尽殿的地形能让第八始祖索默赛特隐去行踪。”
普拉奈沉声道。
他知晓每个殿堂的特性。
对他们三个来说,要在此对上一个物理系的血族强者,无疑是最糟糕的事情。
辛诺拉的法术反制根本用不出来。
“安塔纳斯,你躲最后,你必须活着。”
辛诺拉观察着这骸骨卿戴蒙盖特与水银卿密希奥曾经遭遇过的战场。
她其实没有信心能与第八始祖索默赛特正面交战。
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战了。
她和普拉奈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安塔纳斯,只要安塔纳斯不死,他们俩基本也能回复上来。
风声袭来的一刹那,第八始祖索默赛特的身影已经出现。
嗡!
金属的爆鸣声响起。
辛诺拉竭尽全力用镰刀抵御,可索默赛特的拳头仿佛有千斤重,轻易地击碎了安塔纳斯施加的护盾,辛诺拉只感到巨力传来,即便格挡住也没能卸掉攻势,像炮弹般被砸向灭尽殿山崖上深深陷了进去。
“辛诺拉!”
安塔纳斯尖叫一声,连忙施展援护魔法。
“你还有空担心她?”
但第八始祖索默赛特的追击太快,下一秒已经在安塔纳斯惊恐的目光中来到了她的面前。
血月城西侧。
这座超古代地下城市最靠近市政厅的入口,魔导器巧妙地模仿血月投下幽深光影。
空旷街道两侧由深色石料建成的建筑高大厚重的轮廓描绘着古代艺术的阴影,静静卧在这片黑暗城市中,凝固了无尽岁月的尘埃。
此时的这里,艾比盖尔周围悬浮的机械助手已开始帮她建设机械空间结界。
小机器玩偶间互相连其电光,构建成一扇次元门,而从次元门中,物资也被搬运了出来。
“”
艾比盖尔听并看着各处战场的情况,眼珠不断转动,额头上冒出细汗。
她这时不仅得指挥,传递情报,还得同时修建攻坚队营地的临时基地。
而巴顿和休柏莉安正守在她身后,确保她能安全修建,不被打扰。
忽然,一道身影在夜空中划过,城邦空气中被带起一阵强烈的风压和呼啸声,伴随着刺骨的寒意,径直逼向艾比盖尔。
那身影的飞行速度迅猛无比,几近完美的线条纵使是放在血族中也一定是极其擅长战斗的类型。
寒光闪过,巴顿从斗篷下掷出的飞刃就将其击中,刹那间,伯爵的身体如同一块陨星,落在了城堡远处的墙壁上。
“还真强呢。”
月光洒在血族伯爵黑色的华服上,给他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披风,让他并没有受什么伤。
“别轻敌哦,这些人类还有点强。”
赛贝尔纳女伯爵发出清脆的轻笑,从墙角后现身。
“”
巴顿看了眼休柏莉安,休柏莉安点头后退,离艾比盖尔更近。
他毫不犹豫地朝两名血族伯爵袭去。
休柏莉安紧盯着艾比盖尔,现在她得保护好艾比盖尔。
短短时间就来了两个血族伯爵,等会儿还可能会来更多。
艾比盖尔此刻专心汇集着情报,毫不顾及不远处发生的大战。
“为什么会有枯萎主教和第十始祖?”
艾比盖尔的心凉了半截,手掌发白。
枯萎主教就算了,她发现,在血月城南侧的地渊殿,还藏着一个强大的血族侯爵。
根据目前机械信使看到的情报,那是第十始祖乌利塞斯侯爵,他正在地渊殿中心守着封锁米垓雅公爵的黑色水晶。
这样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对等。
先不谈兰奇对上拉夏尔那特殊的血王宫战场以及没人有余力去救米垓雅公爵,除了西格丽德其余全线劣。
对方还凭空额外多出一个主教级战力,他们更是缺个主教级强者去解救人质米垓雅。
乌利塞斯去哪哪就就会炸穿,只要单个顶尖八阶的战场出事,马上就会辐射到其他八阶!
最糟糕的是,乌利塞斯已经开始行动了。
“乌利塞斯,他留下了两只八阶召唤物在米垓雅身旁,本体朝着西北方向行动了。”
艾比盖尔心脏直跳。
从乌利塞斯行进的方向来看,极可能是要去西南边的灭尽殿帮助第八始祖索默赛特侯爵剿灭三位大魔族文臣。
更有可能
是直奔着最西侧的攻坚队营地而来。
若是乌利塞斯到达了,他们三个必然会被全灭!
即使把尼古拉和帝国特别行动处的特工增援们叫下来,也无济于事。
呼叫尼古拉本就是最糟糕的情况,才会让他这个处长带着帝国特别行动处的精锐下来,他应该是地上后勤组才对,这样才能提供更多掩护的便利。
休柏莉安看着艾比盖尔面前机械助手投影出的战况全景,她也理解了所有人的处境。
现在不止是同伴危险,就连在营地的他们都有可能要大难临头了。
“乌利塞斯”
休柏莉安咬着牙,紧攥手心。
她对第十始祖的强大再了解不过,这是她曾经近乎无从对抗的敌人,她难以忘记在第三次影世界至暗日蚀魔境中,第十始祖乌利塞斯侯爵给她带来的惧意。
终究,就像命运一样,这个家伙还是如影随形地追了过来。
“艾比盖尔!”
“我去赌一把,直接潜入地渊殿,两只八阶召唤物,我说不定能绕开它们,艾比盖尔。”
休柏莉安抓住艾比盖尔的肩膀,让艾比盖尔分出心神一秒钟,仔细听自己说话。
要么,她去成功偷家,把父亲米垓雅公爵救出来。
要么她也能把乌利塞斯牵制住,不让乌利塞斯加入其他八阶战场。
反正从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她必须作出果断迅速的决策。
“!我能顶住,休柏莉安你不用担心我这边,去支援其他人,实在不行我就叫尼古拉下来。”
艾比盖尔就像找到了救星,眼眸亮了半分,握住休柏莉安的手,对她讲道。
整个攻坚队看起来在逐渐朝着崩盘之势陷入。
兰奇那边就算能拖住第三始祖拉夏尔公爵,血月城的加护也会让拉夏尔公爵破不了防御,兰奇最多就只能和拉夏尔公爵互相待在血王宫折磨,没法单人打开局面,最有希望单点突破的只有他们所有人里最强的霸天主教西格丽德了,但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一切战术转换家,这算是他们目前最有胜算的解法了。
哪怕她和巴顿死了也无所谓。
唯有和乌利塞斯赌一把,看他敢不敢赌到底,才有一线破局希望。
血月坏世的最终之地,血王宫。
灰衣男人环顾四周,当脚终于触到地面时,他见到自己正缓缓降落在一座圆形广场的中央。
广场由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铺就,矗立着十三根高达百米的石柱。
戏谑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欢迎来到血月城。”
声音来自广场边缘深不见底的雾气中。
身影缓缓走出,身着纯黑色的丝绒礼服,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皮肤白皙如瓷,柔顺的褐发垂到肩头。
兰奇瞥了他一眼。
“七阶的你就敢来挑战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呢,兰德里教授。”
第三始祖拉夏尔公爵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语气轻松,在跟一个蚂蚁在聊天,
“看来你们也是真的没人手可用了。”
拉夏尔的眼神嘲笑入侵者的愚蠢和无知。
兰德里教授的名声如今在地上的布利尔达算得上如雷贯耳了,可是到了这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生灵。
他原本还以为托利亚多会把哪个顶尖八阶送过来充当牺牲位,至少能陪他玩一段时间,没想到竟是连八阶都没有的帝国教授。
按理说也就霸天主教西格丽德有可能和他过两招,但即便如此霸天主教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如果真的让第七始祖赫丽提珥侯爵全盘操控战局,完全可以让对方全线劣,甚至不存在霸天主教那唯一的优势对局。
想指望霸天主教独自一人打开局面,希望可太渺茫了。
“”
灰衣教授没回应拉夏尔。
“好的我知道了。”
他触碰着机械耳麦,专心听着艾比盖尔公布的战况。
“你们真就全指望着霸天主教一个人吗?有点好奇你这面具下到底是谁。”
拉夏尔打量着兰德里教授这副面孔,略有兴致,问道。
既然兰德里教授会和复生教会搅合到一起去,更显得这个家伙神秘了。
说不定这“兰德里瓦辛顿”也只是他的假身份。
对方这心不在焉的傲慢样子,让拉夏尔很是觉得这是只最好玩弄的老鼠。
兰奇暂时挂断了耳麦。
他终于看向第三始祖拉夏尔。
“拉夏尔,你们的真王为什么不要你了。”
兰奇认真地问。
拉夏尔的笑脸霎时间僵住。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发颤,一字一顿地说道。
转而是额头上青筋的跳动和眼底难以置信的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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