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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因说起林如海,叶淮又想到一件事“嬷嬷,林姑娘那边如何了”

    冯嬷嬷道“公子恕罪。林姑娘本就不大爱出门,过了中秋节,一天比一天冷,林姑娘身子骨弱,就更不愿意出门了。”

    叶淮遗憾道“她倒知道怎么堵我,我想见她同她说话,却不怎么容易了。”

    叶淮想要当面同黛玉说拜师左先生的事,却苦于没有机会,让冯嬷嬷留意了几天,黛玉每日何时到外头来,又往哪里去,却也是一无所获。

    冯嬷嬷想了想,道“公子,今日上午还有一件事。”

    叶淮不大有兴趣,敷衍道“哦,什么”

    冯嬷嬷脸上带了怒色,道“林姑娘罚了两个背后嚼舌根的婆子。”

    “嗯”叶淮提兴趣来,“她脾气这么好,那两个婆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让林姑娘发脾气”

    冯嬷嬷怒不起来了,忍俊不禁道“那两个婆子对公子不敬。”

    叶淮慢慢道“啊为了我吗”

    叶淮的声音很轻,语气和缓,像是没什么起伏,但他眼中情绪变换,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最终,叶淮轻轻笑了一声,问道“林姑娘每日何时去向姑母请安”

    次日叶淮有假,他一早便往长宁公主院里去请安,齐策恰好也在,叶淮陪他玩了一会儿,才与长宁公主说起正经事来。

    长宁公主听罢,道“帮林如海自然可以,只是外头人只能知晓他在查私盐案,内里如何却少有人知,我贸然去说,只怕适得其反。”

    叶淮道“甄家人对那驿卒下了杀手,那就是下定决心,不会让林如海将此事捅到陛下跟前去,倘或林如海执意要办此案,甄家人必会有所动作,那时候就是姑母的机会。”

    长宁公主点头,道“好。只是林如海那里,还需要当心些,甄家既然下了死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狗急跳墙,只怕他们也会对林如海下手。”

    叶淮道“姑母放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

    不过是甄家那些护院而已,叶淮的人必能保全林如海,是以叶淮说的轻松无比。

    “甄家可是帮了大忙了。”长宁公主一笑,道,“黛玉不能与你同门,想拉拢林如海更是没有机会,甄家倒给了我们一个绝好的机会。”

    长宁公主对甄家没什么深情厚谊,毕竟那是她父亲的外祖家,又不是她的外祖家。而且,甄家远在江南,虽不常进宫,但每每总喜欢在皇子公主面前充长辈的款儿,皇帝偏还觉得理所应当,没得让人厌恶

    叶淮却笑道“不只是甄家,陛下才是帮了大忙。”

    长宁公主笑容淡了些,固然,没有皇帝的纵容,甄家到不了这个地步,但好歹是她父亲,许多话她都不能说。

    叶淮晓得其中缘由,也不多说,只边陪齐策玩儿边想着,他哪是用帮林如海递折子的方法争取林如海的好感,以便于拉拢他

    林如海只查到了甄家和私盐的事,皇帝看到的也只会是这个,皇帝第一反应是什么,那必然是偏袒甄家。

    他们帮林如海秉公执法,皇帝却徇私枉法偏心甄家,高下立判。

    门外小丫头给问好的声音响起,是黛玉过来了。

    长宁公主看了眼稳稳坐着的叶淮,叶淮眨眨眼,只是一笑。

    长宁公主无奈,只好由着他了。

    黛玉入内,见叶淮在此,惊讶后仍然不失礼数的见礼。

    待各人落座,黛玉直接与长宁公主说起管教家中下人之事,但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听到婆子嚼舌头,还是嚼的叶淮。

    黛玉只说自己深感家中内帷几年没有女主人,疏于管教,该好好管管,以防下人们不省事,家中有客来时,徒添笑柄。

    长宁公主闻言点头,只当自己不知道昨日那事,慢慢和黛玉商议着整改的各种细节。

    叶淮一个九连环半天没解开,黛玉一走,他急忙跟着走了。

    齐策嘟囔着哥哥,长宁公主笑道“你哥哥可不是为了陪你玩才留下来的,他等人呢”

    齐策不明所以,长宁公主摸摸他的头,道“你不懂,玩去吧。”

    叶淮绕了条路,让自己正好和黛玉对面撞上。

    “妹妹好。”叶淮笑吟吟道,“真巧啊。”

    黛玉皮笑肉不笑“哥哥好。”

    巧什么巧,当她是傻子吗

    “妹妹怎么如此,你我巧遇,也是有缘。”叶淮不以为杵,依然笑眯眯的,“何况我可是来帮妹妹的,妹妹如此,我可要伤心了。”

    黛玉深觉他不怀好意,谨慎道“多谢哥哥,我没什么需要你帮的,我还有事,先走”

    “你有。”叶淮笃定道。

    黛玉坚定道“我没有”

    她有没有事要人帮忙,难道叶淮比她本人还清楚吗

    “是吗”叶淮笑的成竹在胸,“难道你不想拜左先生做老师吗”

    黛玉“”

    黛玉这几日忙着紫鹃回京的事,又是难过又是不舍,的确没有再往左先生跟前去。却不想,黛玉不急,倒有人先急了。

    黛玉拂袖便走“与你无关”

    他能做左先生的学生很了不起吗,还再三的向自己炫耀

    雪雁和颜青急忙跟上,叶淮却是不紧不慢的缀在后头。

    “我有个法子,能让林大人松口,同意你做左先生的学生,你要不要试试”

    黛玉才不理他,脚下越快。

    叶淮还有心提醒她“慢一些,别跌了跤。”

    黛玉气呼呼的停下来,问他“我能不能做左先生的学生,与你有什么关系谁说我爹爹不许我做左先生的学生了”

    “因为林大人不喜欢我。”叶淮答得很快,“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林大人忌惮我的身份,不愿意让他的爱女与我做同门。”

    “不只是林大人,这世上没几个人不想避开我的。”叶淮补充道。

    黛玉移开眼神,不大自在道“左先生从不收弟子,却收你作学生了。”

    叶淮笑道“多谢。”

    黛玉红了脸,道“谢谢什么”

    叶淮认真道“多谢你安慰我。”

    黛玉抿抿唇,脸上红意未消,道“我只是说了实话。”

    “而且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愿意与你做同门呢”黛玉不等他说话,极快的说道,“我只是崇敬左先生”

    叶淮促狭一笑,道“是啊,你难道不是想做左先生的学生吗难道这只是个幌子,你其实更想与我做同门”

    黛玉见他又胡言乱语,跺跺脚,转身又要走。

    叶淮这次没追,而是高声道“你同林大人说过吗你同他争取”

    黛玉停下脚步,她明白了叶淮的意思。

    黛玉问他“我拜左先生为师与你有何益处,你才要一而再的助我”

    叶淮沉思,问道“我有一而再吗”

    “上次你帮我向左先生请求,我才能一睹他的春水图。”黛玉道,“接着就是这次,你让我去同我父亲直言。”

    黛玉欲拜左先生为师,原因有二,其一是她真心崇敬左先生,其二是为了从左先生处问清楚废太子谋逆案的个中内情。

    当时她以看春水图为理由,走叶淮那条路,是因为要瞒着父亲,但她其实并不确定叶淮会帮她,她本打算叶淮拒绝后去求长宁公主。不过是一幅画,长宁公主待黛玉虽不亲近,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并没有为难过黛玉。

    黛玉因父亲语焉不详的话生了疑影,或许废太子是被冤枉的,这也是她去见叶淮的缘由。

    在叶淮看来,这是她崇敬左先生的表现,进而认为她有拜左先生为师的想法,这并不奇怪。

    但叶淮,他没有理由帮黛玉。

    除非是他的目的是她父亲。

    这样想,黛玉也这样问了“你是冲着我父亲,对吗”

    叶淮听了黛玉直击重点的疑问,怔愣一瞬后,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赵有德说他想要黛玉拜左先生为师,不只是为了林如海,还是因为他的确很想和黛玉一同读书。当时,叶淮想要认真思考他为何会想要与黛玉一同读书这件事,但其后的事打断了叶淮,之后他也没有再回想起来。

    但这个时候,叶淮明白了。

    他为什么想和黛玉一起读书

    这个想法其实比他想利用与黛玉的同门关系拉拢林如海还要早,不过那时候他想不通为什么,还要自己不能为了私情,误了大事。

    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叶淮想要看到黛玉不情不愿的和他坐在一个屋子里听学,她不喜欢叶淮,却依然坚持不失礼数的模样很可爱,叶淮想再见一见。

    这是少年人的心血来潮。

    但听了黛玉这一句简单的问话,叶淮改变了以上想法。

    黛玉固然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但她一定不是一个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更聪明更机敏更清醒。

    她清楚叶淮的身份,她知道叶淮不会无缘无故帮她。她年纪小,却不会稀里糊涂的被叶淮牵着鼻子走。

    叶淮自以为他抓住了黛玉的软处,他以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如愿以偿,黛玉会被一句话两句话所蛊惑。

    但黛玉不会,叶淮在自以为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