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白此刻如同一只受伤的凶兽, 明明有作恶的能力,却委屈不甘的收回了所有的爪牙。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有的时候人的语言远比拳头更有杀伤力。
宋杳分明什么也没做, 可他却觉得浑身痛楚, 尤其是那一颗心, 被人用拳头攥紧捏碎了一般。
“这样急急躁躁像什么样子,低下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公司怎么了,无端引起慌乱。”
宋杳走前, 轻轻瞥了一眼江宴白。
江宴白抿唇未语, 他盯着宋杳的脸看个不停, 期望能在她脸上看到犹豫, 一丝丝也好。
可惜没有,宋杳公事公办的说罢, 转身离去, 这处茶水间只剩下热水烧开滚动的声音,静谧的不像样。
宋杳坐回位置,陈沉拿起企划书检查自己说到了哪里, 垂眸时神态仔细且认真, 静如美玉散发着低调的光华。宋杳不着痕迹扫了他一眼,将视线投放在企划书上, 唇角提起一寸。
新的企划案很快通过,跟企划案被昭告天下的, 是陈沉不加掩饰的对宋杳的示好。
说是示好, 不如说是追求, 他的表现不像当年裴述的大张旗鼓,也不如同江宴白那般狗皮膏药,静谧无声的像流水, 润物细无声一般不容拒绝。
霍琴难得来找宋杳,她跟米露在电梯上碰到了。
两人一致认为这很可怕。
“可怕的是陈沉啊。”霍琴撇了撇嘴角,“无声无息的,你说多可怕吧,这么几年他都没动静,你跟裴述分手之后他立马冒了出来。”
米露对陈沉还挺有好感的,她反驳道,“明明可怕的是江宴白啊,我知道琴姐您跟江少关系更好,向着他说话。”
霍琴有种被揭穿了心思一般的尴尬,她悄悄看了一眼宋杳,见她仿佛没留心这边,这才稍稍理直气壮一些,“我跟江宴白从小一起长大,我指定向着他啊,我跟陈沉不熟,就算是从前一起读书,也是很少见他的。”说着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寻思这里的茶就是香啊。
宋杳冷不丁出声,“说吧,来长悦是要说江宴白的什么。”
霍琴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差点被茶水呛到,连忙放下茶盏。
米露给她递了纸巾,她接过来掩饰的擦了擦嘴角,“你怎么知道”言语间充满了郁闷。
米露也看破了,“很明显,您平时跟阿杳没什么交集,无事不登宝殿啊”
当年霍琴逼迫宋杳当台演奏月琴,这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当然这是霍琴单方面认为的,她觉得宋杳会记仇,但这么久以来宋杳好像也没报复她什么,她还挺战战兢兢的,也不敢过多跟人家接触。
直至现在,宋杳将长悦发展到如今地步,她仍旧没动作,霍琴开始相信宋杳真的没记仇。
霍琴有些许懊恼,她老实的斟酌了下言辞,“其实是江宴白让我来跟你说一句话。”
“说了什么”宋杳这才抬起头,将自己从案牍中拔出来。
“他说,”霍琴清了清嗓子,学着江宴白的腔调,“宋杳,你别后悔。”
霍琴学的很像,米露很意外,能脑补得出江宴白的语气。
一定是不甘心又一腔怒火,发火也像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只不过是杀伤力有点大的孩子。
“他去哪儿了。”宋杳问。
江宴白并没有自己来,这就有些奇怪,他并不是那么拧巴的人,会干让人传话的事情。
按他的脾气,这句话他不亲自骂宋杳的脸上,他能把自己气疯。
霍琴略有几分犹豫,“他”声音转低,“跟着他爸爸走了。”
跟着他爸爸走了
一室气氛顿时凝滞下来,米露立马噤声不敢吭一声。
江宴白的父亲在军区是有头衔的,他们一家的底蕴颇丰,随便一个人拉出来都能随机吓死一个违法犯罪分子。
江宴白始终不肯跟家里一样,他并不想穿那身衣裳,他为人叛逆喜爱玩乐,向往随心所欲的生活。
可如今,却心甘情愿跟着父亲走了。
想必是陈沉那句你输了刺激到了他,他也会想他到底有什么优势,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宋杳倾心以对呢要他说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好玩的,他能说的头头是道,处理那些文件他不懂,也丝毫没有商战天赋。
他除了有钱和长得帅之外一无是处。钱买不来宋杳的爱情,脸帅也没用,她周围到处都是帅的,而她又不是颜控。
那句你别后悔除了在发泄之外,更多的似乎是想知道他走了她到底会不会不舍得。
宋杳支撑起额头 ,垂下眼睛拨动文件页,轻轻道“幼稚鬼。”
霍琴把一个钥匙取出来放在茶几上,“这个钥匙”她临到嘴边看了一眼米露。
米露识趣,也很有眼力见,立马说自己想上个厕所溜出去了。
霍琴等门关上,脚步声消失之后才看向宋杳,“这个钥匙,是燕京校长办公室的保险柜的钥匙,里面有他给你留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我也不太清楚。”
“你抽空去看看呗。”霍琴笑了笑,她起身说,“平心而论,人这一辈子所求不多,事业、爱情、家庭。其实是我挺希望你跟宴白能走到一起,他是个实心眼,是真的喜欢你,也会爱你一辈子的,他没什么傲骨。”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明着内涵裴述的了。
宋杳却笑了一下,忽的问霍琴,“霍小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人必须得到的么”
霍琴愣了一下,摸不着头脑,她觉得宋杳的话题跳得也太快了,不是在说江宴白么
“啊”霍琴傻傻的。
“事业,爱情,家庭。”宋杳提醒,这是霍琴刚刚说的。
霍琴仔细想了一下,迟疑着,“家、家庭吧生命很漫长,没有家人相伴,会很寂寞。”
“所以你只是怕寂寞么”
霍琴又愣了,这次她说不出话。
直到走出长悦的大门,霍琴还是一头雾水,宋杳的话仿佛有人用手指戳了她的眉心,让她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但下一刻她又倍觉混沌,感觉宋杳说的话莫名其妙。她摸了摸脑袋觉得复杂,随即抛之脑后不愿再细想。
米露瞅着霍琴离开,放心的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她一进去就嘀嘀咕咕,“我刚刚说其实江宴白才可怕,怎么没人认同我啊。”她满脸写着快问问我,快问问我。
宋杳配合,好笑的问“为什么可怕。”
米露满意一笑,一屁股坐在宋杳的对面的摇椅上,晃了晃脚丫子说道“因为我昨晚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呢。”
“江宴白追了你这么久,一年多快两年了吧,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也没人去谴责他呢,甚至更多的人认为他深情不悔。”米露伸出一根手指举例子,“换个性别,如果是一位女性追求有伴侣的男性,并且这样死缠烂打不肯放弃,绝对会被大众谴责,将她鄙夷到底呢。”所以准确来说,米露不是认为江宴白可怕。是认为会那样想的人可怕。
这一些话引得宋杳对米露正眼相看,“哦你觉得是为什么”
米露点了点头,“是父系社会延续至今,人自古以来,骨子里对男权、也就是男性的爱慕以及无论男女下意识轻视女性的结果。”
宋杳的目光变得有些温软,她开玩笑,“哦这也是没办法改变的呀。”
米露沮丧的趴下,“是啊,”她自言自语,“世人对女性的严苛从未停歇。”
“我觉得,人会喜欢上有伴侣的人并不意外,拥有伴侣的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在某些方面是优秀的。只是如果大众能对待这件事情一视同仁就好了,不要只夸男的深情转头骂女的贱人就好了当然我说的是除了使用阴谋诡计企图上位的人,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挺令人不耻的。”
“大哲学家。”宋杳把喝的推过去,“喝口奶茶润润喉吧。”
一味的沉浸在社会对我不公平的情绪里,人也会变的偏激。
这是宋杳打断米露的原因。
忙完工作,宋杳跟米露一起吃了晚餐,晚餐过后米露想去看电影,宋杳陪她去了。
也是凑巧,迟到时着急找大厅,米露一边念叨早知道包场了,一边拉着宋杳找座位,手灯扫过去,邻座的人脸霎时间清晰起来。
“顾延雪”米露惊呼出声。
那人顺声转过头来,一眼撞见在昏暗灯光之下,仍旧美的显眼的宋杳。
“妈妈”旁边的小孩还在跟自己的家长说话,闹得叽叽喳喳的,但电影已经开场。
顾延雪的好心情顿时毁于一旦,他一张脸崩坏一般面无表情起来,举起手里的冰淇凌球瞬间塞进了旁边小孩的嘴巴里,他修长的手指在电影屏幕灯光的映衬之下,好看的宛如漫画作者的画笔所画。
他的声音很低,皮笑肉不笑的威胁,“小孩哥,闭上嘴巴,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地方扇你。”
小孩大约五六岁,被迫吞着一个草莓冰淇凌球,眼睛瞪大,吓得不敢吭声。
旁边他的家长一把搂住自己的孩子,对顾延雪完全敢怒不敢言。
米露“”挺有礼貌的,起码叫人家哥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