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景象在刹那间坍缩,房间的墙壁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塌,并向四面八方延展。
原本的六个房间只剩下1、3、5三间,其余隔间皆被打通,重构成蜿蜒曲折的回廊,并在顷刻间变得稳固,点缀上斑斓的装饰。
迷宫拔地而起,古希腊连廊质感的墙面上零星地贴着泛黄的羊皮纸页,一眼望去能隐约看到上面扭曲如蛇行的文字。
再远一点,还有几个陈列架从墙体中凸出,上面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牌类游戏。
“喂喂喂这什么情况我们才刚起来没多久,就赶鸭子上架整新活,不是说好了不让我们太劳累的吗”董希文虚着眼念叨了一通,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系统界面上,新的规则刷新出来。
大逃杀规则演出版
1、本幕为大逃杀环节,追逐方为玩家的罪恶所化的鬼怪,逃亡方为“玩家”。
2、一般情况下,玩家将不会受到自己对应的鬼怪的攻击;玩家死去后,相应的鬼怪也将消失。
3、玩家与鬼怪的实力将具象化为数值。鬼怪实力为2,玩家实力为1。
4、杀死一名玩家后,实力数值增长2;杀死鬼怪后,实力数值不变。
5、杀戮判定方式为比较实力数值大小;实力数值较高者,必然在对抗中获胜。
6、本幕中的鬼怪不存在联合的可能性,玩家可以相互攻击。
紧接着,一行冰冷的时限高悬在视线左上角
准备时间00:10:00,逃亡时间01:00:00
十分钟准备时间,一小时追逃时间,只要能活过一小时,这一幕就结束了吧
董希文来回扫了好几遍,用吐槽的腔调道“这还是大逃杀吗怎么感觉是在做数学题啊这一幕幕的,从黑杰克就开始了,考的根本就是玩家的数学水平是吧”
“不是,是博弈。”齐斯盯着“杀死一名玩家”的字样,想到了什么,唇角缓缓漾开一抹异样的笑意,“解法已经蕴含在规则当中了,不是么选择一个人去杀死另一个人,使他的实力数值大于鬼怪,并快速将所有鬼怪击杀。”
他顿了顿,将声音压得极低“或者,直接把所有人都杀了就是了,这样鬼怪就都会消失了。”
董希文一脸便秘,心说不愧是变态杀人魔,张口闭口都是杀人,像吃饭喝水似的。
他脑子一转,脸色变得难看,只因他忽然意识到齐斯说的方案似乎真的可行,也确实高效。
如果真要选一人杀死,以实力论,他这个刚进游戏的新人怎么都活不成吧
和惠同样想到了这些,将头低垂到胸前。
她想到夜里那些温柔地牵拉着她的手臂的镜子,小心翼翼地提议“我们也许可以和自己对应的鬼怪交流,请求他们不要伤害其他人”
她一抬头,就见董希文和齐斯一同用关爱孩童的目光看着她。
“规则中说鬼怪不存在联合的可能,其实是变相说明鬼怪无法交流。”有了盘算,齐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耐心,瞎话张口就来,“类似的局面,但凡拥有博弈思维都会知道,联合才是最佳的途径。我相信我对应的鬼怪不是蠢货,那么他为什么不选择联合其他鬼怪呢”
“要是我们真狠下心来杀死一个人,使我们中有人的实力数值达到3,对于那些鬼怪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你觉得它们会想不到吗”
至此,董希文差不多明白了这局游戏的性质,轻吐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我认为不到最后时刻,都不应该选择害人的方式”
齐斯侧过头看他“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董希文被噎住了。
然后就听齐斯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当然,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大逃杀顾名思义,最重要的是逃亡的环节。说不定只要我们分散着向三个方向跑,直到这幕结束都不会被鬼怪追上。”
青年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好像真在两位队友的态度的影响下,放弃了原先的杀人计划。
董希文松了口气,应和道“是啊,杀人再怎么说,都是最后无可奈何的选择。”
齐斯用一番话术将两位队友的心情牵动得起起落落,估摸着他们暂时意识不到问题的关键了,才开始打量新生成的场景。
舞台灯光依旧刺目,却找不到具体的光源,好像整个世界便是由光的粒子构造的那样,每一个角落都是刺目的亮,没有阴影,无处可藏。
原本不算广阔的环境被延展得无边无际,大约有一个操场那么大的场地中,三人站在正中央。远远能够望见光滑的墙壁,和上面整齐排布的门洞。
在目光触及的刹那,大量非叙述性信息纷纷杂杂地灌入脑海,告知众人内里的路线的错综复杂。
很适合玩大逃杀的场景,如果奔跑速度够快,转向够灵活的话,在这些走道间乱钻,也许真不一定能被鬼怪找到。
视线左上角的倒计时只剩下五分钟了,鬼怪即将出没的预警恰似阴天悬于乌云中的第一滴雨,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玩家们的神经。
齐斯抿住唇角,淡淡道“分头走吧,生死有命。”
他背着手,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某种冲动。
董希文知道,按这个老玩家的一贯处事原则,大概率会想杀一个人,来达成较简单的破局。
一个利己主义者,最看重的便是自己,却为何在此情此景下放弃那个简单粗暴的方案呢
董希文想不明白,记忆却又一次回到第二幕,青年对众人说的那番话语
“我一向讨厌那套牺牲一个人、成全大多数的功利主义法则,这太无聊、太不经济了。”
这句话,会不会就是他的真心话呢
他平静地阐释自己的罪恶,却如此厌恶功利主义,是不是因为他也曾经被别人以这套法则放弃过呢
董希文觉得自己知道了终极答案,一瞬间,“周可”这个角色的人物逻辑在他这儿自洽了。
他看向齐斯的眼神多了几分明显的同情。
“你们快走吧,再不走,等鬼怪出来了,我就只有杀一个人破局了。”齐斯扶了扶冰冷的面具,不冷不热地催促。
和惠不敢怠慢,连忙小步向远处跑去。董希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作停留。
齐斯松松垮垮地站在原地,遥遥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化作一白一蓝两个斑点,隐没在光影中。
估摸着那两人注意不到他的动向了,他兀自摇了摇头,转身向1号房门走去。
笑死,杀人什么的也就嘴上说说罢了。
在大庭广众下,以他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公然杀人好吧
在场景变化后,整个空间都在原基础上膨胀了好几倍,就像一个海绵被泡涨了,又被异物从里面撑大。
原本近在咫尺的1号房门距离齐斯足有五十米远,他闲庭信步地走了有一会儿,才到达门边,转动门把,推门而入。
在他跨过门槛的刹那,倒计时清零,发出“叮”的一声冰冷的铃音。
大逃杀,开始
血色的烟雾从地板下蒸腾着袅袅升起,从脚踝开始缓慢地勾勒出一道血色的人影。
那是一个穿红色西装礼服的青年,以和齐斯同样闲适的姿势,侧立在房间中央。
在看到齐斯后,他歪了歪头,咧出一口白森森的尖牙“事先说明,我没办法帮伱,规则在头顶盯着呢。”
齐斯注视着青年的眼睛,认真地问“那你可以杀了我吗”
红衣青年眯起眼笑“首先,给你提个醒,第二幕的筹码在第三幕没用,抵不了命;然后,杀了你我也会死。”
齐斯“嗯哼”了一声“所以,你的选择是”
红衣青年弯了眉眼,猩红的眼眸中亮起跃跃欲试的光“现在吗我在很久以前就想试试剥自己的皮的感觉了”
齐斯也不由微微弯了一下唇角。
不得不说,这个副本把他的罪恶把握得不错,他确实一直想试试把自己做成标本来着。
“稍等。”
齐斯吐出两个字,侧头回望。
窸窸窣窣的响动从门外可疑地传来,越离越近,一面面镜子从地底冒出,每一面当中都映着齐斯的身影,透明的手臂从镜中伸展,拉得绵长。
一个巨大的天平在场地上空缓缓升向高天,并在某一个高度定格,投下一片乌云般的阴影,发出一阵阵庄严的讯问。
齐斯反手将门关上,背靠着门坐下,从口袋里摸出角色卡,用指甲从边缘处抠挖起来。
抠了有一会儿,他终于将表面的一层薄薄的纸页揭了下来。
其下,赫然是一张截然不同的卡牌。
角色卡观众
效果“异度世界”
齐斯眉眼弯弯地笑了“果然么身为观众,总该有随时离场的特权吧。”
查理最开始就说了,玩家们既是演员,又是观众。不过玩家们逐渐在一场又一场的投票和游戏中迷失,将“演员”这一身份代入得越来越深。
包括齐斯。
直到董希文声称自己拿到的角色卡是“观众”时,他才意识到,玩家的身份也许另有玄机。
如果演员和观众的身份是可以重叠的,游戏完全没理由单发一张观众卡给玩家。
除非两种身份能够相互切换,“观众”也是一种可行的选择。
“虽然很想和你多聊几句,但我想你的同事不会给我这个机会。”齐斯握着观众卡,仰靠在门上,感受着后背鲜明的撞击和抓挠感,笑容粲然。
“那就,请你现在杀了我吧。这出戏,我不想演了。”
红衣青年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伸出长着刀片的指甲勾住齐斯的下颌,并在下一秒将其贯穿。
正常人遭受这样的伤害早该死去,齐斯却被疼痛刺激得更加清醒。
他垂下眼,看到自己被以中线为分界划割成两半,每一半的皮肉都像是外套一样垂落下来。
分明是无比痛苦的感受,他却笑得愉悦,连带着面色也染上红润。
他大笑着,看着眼前的场景如同舞台谢幕般陷入漆黑,并在某一刹那被火光带来的照明填满。
然后鼻尖后知后觉地闻到了焦糊味。
周围的场景变了,是齐斯在第一晚梦到的燃烧着火焰的剧院。不过相比梦里,这座剧院的火灾并没有那么严重,除了某一处火海连天外,其余地方只在墙壁上镶嵌了几簇火苗,代表一场将灭不灭的大火的余韵。
“周可,你小子也有今天以为弄死我就能稳通关了做梦”汉森恶狠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夹杂着痛苦的嘶鸣。
齐斯眨了眨眼,看到一个一人高的鸟笼端放在火海中,已经被烧光了衣服的汉森正一边捂着关键部位跳脚,一边面目狰狞地瞪着他,发出报仇雪恨的桀桀冷笑。
齐斯认同地点点头,认真地说“可是我有衣服欸。”
汉森“”
汉森“啊啊啊啊啊啊”
齐斯不再搭理他,微微移动视线,看到自己也被关在一个差不多形制的鸟笼中,不过周围没有火焰,也没有别的能使他不好受的设计。
他身边还有一排鸟笼,两个空着,还有一个则抱膝坐着一个人影,是辛西娅。
很好,看来在剧目中死了的人都会来这里集合。
齐斯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出于双喜镇的思维惯性,把所有队友都弄死。
不然等到时候出了笼子,他怕是要先被所有人联合起来枭首示众
齐斯从不会为没发生的事生出太多负面情绪。
他盘膝坐下,眯起眼环视被他间接害死的两人,笑得真诚“两位,现在我们没有利益冲突,不如一起想想,怎么从这个鸟笼中出去。”
另一边,剧目还在上演。
董希文咬紧牙关,在回廊的门洞间左冲右突。
一面面镜子追着他不放,时不时在他经过的路上隐现,毫无预兆地替换掉某一块墙体,向他伸出双臂。
他虽然是新人,没有保命道具,但身体素质不错,到底堪堪避过了大部分攻击。有几只躲无可躲、箍住他的手臂,也被他用巧劲挣脱。
他气喘吁吁,却不敢放慢分毫速度,酸重的双腿好像不再属于自己,只出于惯性继续前行。
在转过一个弯后,他听到了和惠颤抖的声音“董希文,是你吗快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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