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不苟的科学表述记录下颇为玄幻的诊断,齐斯眉梢微挑“这是想告诉我,我已经病发身亡了,这会儿正在经历人死之际的幻觉,是么”
他啧啧两声,饶有兴趣地继续翻看剩余的纸质记录。
接连几十张都是检验报告单,上面写着各种齐斯看不懂的科学名词,检验数据后画着上上下下的箭头。用常识可以判断,病人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黑白灰三色的超声图像,用潦草的字迹画满各种符号。齐斯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秒,放弃将其看懂。
检验报告单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维持着三天一小检,七天一大检的频率,最后的日期是2038年1月1日。
“看来这个副本的时间线在现实世界的三年后啊。竟然会有人在我身上烧三年的钱么奇妙的设定”
齐斯摇了摇头,拈起最后一张纸页,一目十行地扫视上面的文字
9号克隆体生命体征正常,条件反射、脑电波反应等各项数据和母体一致,智力水平、思维方式、行为选择等维度数据待测算。
暂未检测到灵魂波动,但结合相关数据,无法立刻判定为培养失败。建议进行为期三天的观察,再决定是否销毁。
齐斯放下纸页,垂眼看向自己右侧的袖口,那里用红笔写着一个“9”字。
他侧头回望,身后的巨大玻璃罐表面的数字“9”鲜艳刺目,隐隐传递糟糕的预警。
“所以,我不是齐斯,我只是個编号为9的克隆体,存在的意义是培养出齐斯的灵魂”
齐斯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个副本的背景设定,不由喷出一声嗤笑“竟然套用了现实的背景生成副本,真是恶意满满啊不过我可不觉得会有人这么无聊,在我死后还费尽心机地瞎折腾,要把我这个人渣重新带回人间。”
他将纸张放回原处,赤脚踏在冰凉的瓷砖上,站起身向右侧墙壁被黑色帆布遮蔽的物什走去。
这么一大堆玩意儿,没点关键线索都说不过去,不搜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齐斯将帆布揭开,露出下面的一排瓶瓶罐罐。一米直径的巨大玻璃罐紧紧挨在一起,整齐地排列,有编号的一面朝外,依次用红笔写着“1”到“8”的数字。
这些罐子都是空的,里面的液体或多或少缺下去一块。可想而知,先前有东西被泡在里面,后来那些东西被捞出来了,再也没被塞回去。
结合前面发现的线索,齐斯可以确定,这些罐子里原本泡着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克隆体”,是他前面八位前辈,因为“培养失败”而被销毁了。
耳后忽然传来“咔哒”一声钥匙插进锁孔的响动,接着是转动门把的声音。
齐斯反应极快,翻身扑到手术台上,行云流水地完成关灯躺平闭眼装死一系列动作。
“吱呀”
房间的铁门被推开,凌乱的脚步声鱼贯而入,在床边围了一圈。
齐斯由于闭着眼,一时难以估算进来了多少人,只知道人数肯定不少,自己大概率跑不掉。
“看来9号提前苏醒了。”门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有意识地探查周围环境,并能在紧急情况下选择最佳方案,他比之前几个都更接近母体。”
笔尖摩擦纸页的“沙沙”声响起,似乎有人在记录。
齐斯想起自己身上布满营养液之类的黏液,在走动时留下了脚印,被看穿也在情理之中。
他索性睁开眼坐起,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啊,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没有人搭理他,有个人在和他目光接触后,眼角抽动了一下,好像看到了什么丑东西。
“我毁容了还是在这些人眼中,我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齐斯猜测着,抿住唇保持安静,传递配合的态度。
房间里一共站了九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看那虎背熊腰的体格,每个齐斯都打不过。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多少次医患矛盾,才做出了如此符合拉马克的理论的进化。注
两个年轻的医生快速走上前按住齐斯,从宽大的口袋里摸出手铐,将他的双手反铐在背后。
这一套动作无比熟练,好像上演过多次,从剧情来看,应该是在前面八位倒霉的前辈身上练过手了。
齐斯一动不动,任由这些人将自己转移到轮椅上,用拘束带固定,同时不着痕迹地移动视线,扫视过每一张面孔。
隔着口罩,看不清这些人的具体长相,不过光看眉眼依旧能看出一些信息。
比如,他们的表情未免太冷漠了点,不像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倒像是正在摆弄小白鼠的研究人员。
白大褂们依次上前,有的用采血针采血,有的用测温枪测温,还有量血压、测心率的。步骤繁多,却有条不紊。
一个个数据被报了出来,有人拿着笔娴熟地记录。
齐斯自知身处弱势,闹出幺蛾子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他索性把自己当作一坨无机质,神情恹恹地瞪着天花板,由白大褂们摆来弄去,等他们忙得差不多了,才试探着问“几位,我可以问问这是哪儿吗”
没有人回应,甚至没有人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齐斯讨了个没趣,莫名有些烦躁。
他最擅长的手段都建立在言语之上,这些人却拒绝和他交流,简直不讲武德
当然,他也没有太难过就是了。
跳出舒适圈才足够有挑战性和趣味性,更何况他不相信,偌大的副本没有一个愿意和他交流的nc。
白大褂们终于做完了手头的事,推着绑了齐斯的轮椅走出房间。
房间外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向两侧延伸,望不到尽头。一扇扇科室的门像墓碑一样嵌在墙里,只留一条浅淡的门缝。
头顶的灯管洒下白光,金属质感的洁白墙壁反射光线,高亮度的光明充斥各个角落,将本该存在的阴影挤压进罅隙,投映出苍蝇羽翼般的浅灰色阴翳。
这地方说是医院,倒更像是研究院,进行疯狂实验的那种。
白大褂们或者说研究员们将轮椅放平固定,齐斯才意识到这轮椅原来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病床,只是为了适应先前那个房间的狭小,才没有展开。
病床被快速地向前推动,身体随着颠簸而摇晃,再被拘束带拉回原位。布料扼进骨节,紧紧缚住脚踝、膝盖、腰腹和脖颈,勒得齐斯喘不过气来。
他无法动弹,只能就着仰躺的姿势瞪着天花板,数着镶嵌在上面的设备。
方形灯、方形灯、通风口、方形灯、圆形灯
病床停下了,身边的研究员用报喜不报忧的圆滑语气汇报“院长,9号情绪稳定,暂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他的言谈举止都更像人了,我想我们离成功不远了。”
“但他依然没有灵魂。”一个年轻的声音应声道,语气中夹杂着叹息,“你们不要掉以轻心,我了解他,他很擅长装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再在背后发出致命一击。”
别说,你确实很了解我。
齐斯没来由地感觉那人的音色有些耳熟,结论呼之欲出,反而让他疑心是骗局。
他挣动着,调整脖颈的角度,想要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还有三天观察期,这次未必会失败。他的各方面数据都和母体保持一致,如果不是没有灵魂”
年轻的声音打断道“可只要没有灵魂,他就什么也不是。”
挣扎了有一会儿,齐斯好不容易抬起了头。在看到所谓的“院长”的外貌后,他一个没忍住,大笑出声。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被脖子上的拘束带勒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空气呛进了气管,他疯狂地咳嗽起来,像咳血似的咳出几个字“好久不见”
注拉马克的主要观点是“用进废退”和“获得性遗传”,其实是不够准确和科学的,文中此处为调侃。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