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路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魏勇没有想到,这么快夏木繁就有了收获。
十年了他足足守了十年,终于有了消息,魏勇内心一团火热,马上打电话给重案组岳渊,请求协助抓捕行动。
岳渊是魏勇一手带出来的,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刻从刑侦大队抽调人手进行全面布控,将吴大猛十年前的画像分发下去,只要见到人立刻逮捕。
挂了电话之后,魏勇目光炯炯,腰杆挺直,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十岁。
他看着夏木繁,语气里透着疑惑“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的”
孙羡兵也一肚子不解,盯着夏木繁,想要知道她为什么要让人盯着卖鸡的摊位,为什么说刘爱珍近期会与儿子接触。明明他全程都跟着夏木繁,怎么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夏木繁早有准备。
“根据我们的资料,吴伯谦与刘爱珍日子过得很拮据,平时饮食少有荤腥。今天既不是节日也不是纪念日,突然炖鸡,这不正常。“
孙羡兵插了一句“刘爱珍不是说了吗老家人送的。”
夏木繁“刘爱珍、吴伯谦的父母都已经离世,自从儿子吴大猛被通缉之后兄弟姐妹避之唯恐不及,谁会给她送土鸡”
孙羡兵想到自己与刘爱珍的对话,皱起了眉毛“难道就不能是他们素了太久,想买只鸡吃”
夏木繁“你进屋之后观察到了吗刘爱珍眉眼间喜气洋洋,和我们之前看到的愁苦憔悴完全不一样,这说明她遇到了开心的事情。她说鸡是老家人送的时候目光躲闪,明显是在说谎,买鸡吃又不是丑事,为什么说谎”
孙羡兵
对啊,不偷不抢的,花钱买鸡、炖鸡汤干嘛要说谎为了维持可怜人设骗骗邻居或许还能博得同情拿点好处,但他和夏木繁只不过是两个小小工作人员,刘爱珍却如此警惕,这就不正常了。
虞敬脱口而出“对刻意说谎代表她在掩饰什么。面带喜色说明她可能有了儿子的消息,小夏的怀疑很有道理。”
孙羡兵“她在哪里买的鸡又是从哪里得到儿子的消息”
说到这里,孙羡兵与虞敬异口同声。
“菜场”
“鸡贩子。”
夏木繁点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谨慎一点总不会错。”
魏勇兴奋挥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小夏心细,发现了吴家的问题,盯着这条线往下走,说不定真的能揪住吴大猛”
只不过闻到鸡汤香味,夏木繁就能察觉到一丝异常,这一份抓重要线索的敏锐性,让魏勇看向夏木繁的眼神里满是赞许。
警方的调查水平还是过硬的,很快就有了结果。
刘爱珍平时去的都是城西前进路菜场,菜场西南角一共有三个卖鸡的摊位。
一个姓谭,四十岁左右的矮胖子;一个姓黎,三十多岁的离异女子;一个姓关,五
十岁的黑瘦男人。
三人都在菜场摆了三、四年的摊,本地人,十年前与吴大猛并没有联系。
魏勇那张脸太容易惊动吴大猛,他只敢坐在车上,远远地等着。
菜场新增加了几个摊位,换上便衣警察。
打铁巷巷口多了一个爆米花的大叔、一个卖咸鸭蛋的年轻女人。
从打铁巷到菜场,沿街卖煎饼、米花糖的,都是自己人。
还有几辆吉普车、小汽车停在路边。
杀害刑警的吴大猛携带枪支潜逃十年,罪大恶极,终于有了线索,警方所有人严阵以待。
夏木繁与孙羡兵假扮顾客到菜场巡视。
菜场里有水灵灵的青菜、有活蹦乱跳的鱼、有新宰杀的肉、有吆喝声、有讨价还价的声音,充满烟火气息。
卖鸡的摊位相对偏僻。
鸡屎臭、开水冲泡羽毛的气味、血腥味、铁锈味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再加上满是水渍血迹的地面,劝退了不少人。
可是,农村娃夏木繁、孙羡兵很喜欢。
站在第一家谭义坤的摊位前,孙羡兵弯腰看了看鸡笼,问老板“有没有老土鸡”
谭义坤殷勤地招呼着孙羡兵,从鸡笼里抓出一只肥大的母鸡,送到他眼前“看看,散养农村土鸡,肥得很。”
咯咯咯
喔喔喔
笼子里的鸡慌成一团。
要死了。
好怕
救命啊
生死关头,没有哪只鸡有闲心逸致讲八卦。
隔壁摊位的鸡笼里,因为暂时安全,倒是冒出了几句有意思的话。
大花呢
大花昨天送人了。
肯定炖成汤了。
送人
夏木繁抬头看去,第二个摊位的女老板名叫黎艳玲,长相清秀,胸大腰细,身材很妖娆。虽然天气寒冷,但她穿得不多,一件套头红毛衣,系一条棕色围裙,杀鸡拔毛时动作幅度较大,波涛汹涌,引人注目。
她做事麻利,算账、杀鸡两不误,杀完鸡之后将血水冲得干干净净,生意明显要比左右两档更好。
夏木繁拉了拉孙羡兵,指向黎艳玲“去她家买吧。”
孙羡兵立马点头“行。”
谭义坤将鸡往笼子里一放,赶紧拉住孙羡兵“喂喂喂,我给你算便宜一点,行不行”
夏木繁停下脚步,看一眼黎艳玲,故意压低声音说话“她长得好看,摊子也干净些。”两个摊位挨得近,知根知底,想要知道些内幕,挑起矛盾是最好的办法。
谭义坤斜了黎艳玲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好看能当饭吃她家卖鸡卖得贵,人品还不好,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千万别上她的当。”
黎艳玲听到谭义坤的话,气愤愤将刀往砧板上一砍,冲到摊位前,双
手插腰破口大骂起来“哪来的红眼病,看我生意好就瞎叫唤我卖的鸡价廉物美,人人喜欢,哪像你,洋鸡冒充土鸡,专门骗不懂的小年轻”
谭义坤被激怒,破口大骂。
“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一天到晚往家里带野男人,还敢骂老子不要以为你胸长得大就不得了,老子做生意的时候你还穿开档裤嘞,狂什么狂”
污言秽语,滔滔不绝。
黎艳玲气得一张脸绯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野男人这么诬蔑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谭义坤“啧啧”两声,色迷迷地上下扫了她一眼“老子看你那浪劲儿,就知道屋里没少男人”
黎艳珍人虽泼辣,但到底是女人,骂不出下流话,争吵落了下风。
紧挨着黎艳玲摊位的老关闷着头剁鸡,眼风都没给一个,仿佛没有听见他们争吵。
看热闹的人群越围越多,众人纷纷好言相劝。
“艳子,别和他一般见识。”
“谭老板,好男不和女斗。”
“都少说几句,和气生财嘛。”
在众人的劝说声里,黎艳玲与谭义坤同时转过头,发出一声“呸”暂时歇战。
夏木繁与孙羡兵对视一眼,退出人群。
回到车上,孙羡兵问“你看出点什么了”
夏木繁说“好好查一查黎艳玲,她有可能认得吴大猛,刘爱珍应该就是从她手里买的鸡,说不定就是她从中传递消息。”
孙羡兵用心向她讨教“小夏,你怎么看出来的”
夏木繁努力将看到的线索拼凑起来“对比三家卖鸡的,黎艳玲的摊位最干净、顾客最多,可见她是个勤快利索人。”
孙羡兵点头“对。然后呢”
夏木繁继续分析“她性格火爆,性子直,有脾气就发。”
孙羡兵很捧场,继续点头“对。”
“吴大猛潜逃十年,昔日狐朋狗友进了监狱,亲人都不与吴家来往,哪里还能在荟市找到信得过的人给他父母传递消息
谭义坤看到同行抢生意就破口大骂,小肚鸡肠、见不得旁人比他好,这样的人连义气二字都不晓得怎么写,不可能帮吴大猛传话。
老吴年纪大了胆子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会冒着坐牢的风险去帮一个通缉犯。
倒是黎艳玲,热心快肠、爽利大方,如果与吴大猛是老相识,有可能念旧情帮吴大猛一把。”
听完夏木繁的分析,孙羡兵一拍大腿“有道理明明我们俩一起去的菜场,怎么这些我都没看出来呢”
夏木繁并没有沾沾自喜,反而有了更多的压力。
遇到的案子越多、越难、越复杂,她需要自圆其说的地方就会越多。能听到动物心声的能力不能宣于口,只有犯罪心理学这一理论基础远远不够,还需要在观察力、逻辑推理上下功夫。
时间来到三天后。
腊月二十。
朔风呼啸,天寒地冻。
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袄,也抵挡不住这股寒冷。
夏木繁缩在车上,搓着手看向窗外。
街道冷清、行人稀少。
这么冷的天,患有类风湿关节炎的刘爱珍会出门吗
“滋滋”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报告,刘爱珍出门了。”
虞敬转过头来,兴奋地叫了一声“来了”
孙羡兵也难掩激动,捏着拳头“小夏,你的判断是对的,刘爱珍真的出门了。”
类风湿关节炎是免疫性疾病,关节僵硬肿胀,遇到天气寒冷更是苦不堪言。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刘爱珍绝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滋滋”
对讲机里再次传来声音。
“报告,刘爱珍挎着菜篮,前进路方向。”
夏木繁坐直身体,看向路口。
一道蹒跚身影出现在眼前。
刘爱珍裹着条暗红色旧围巾,将头颈护住,花白的头发被风扬起,苍老的脸庞却透着股喜气。
这么多年没有看到儿子,她一定很想念。
即使人人喊打,在刘爱珍心目中,依然是舍不下的骨肉血亲。
“报告,刘爱珍来到黎二摊位。”
一共三个卖鸡的,黎艳玲在第二个,被警方简称为黎二。
夏木繁目光炯炯,盯着对讲机,屏息凝神,听着警方传递来的消息。
“她们在说话。”
“声音太低,听不清楚。”
“刘爱珍离开菜场,往枫杨路方向走去。”
菜场位于前进路以西、枫杨路以东,刘爱珍现在往枫杨路而去,吴大猛可能就在那里等待。
枫杨路驻守的警察接到命令,枪支上膛,全都紧张起来。
吴大猛有枪,必须速战速决。
这一次如果让他跑掉,恐怕再难寻到他踪迹。
主持抓捕行动的岳渊早就下了死命令一经发现,即刻抓捕,生死不论。
吴大猛在哪里
他带了枪吗
还有没有其他团伙成员
无数疑问涌上脑海,夏木繁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枫杨路两侧种满枫树与杨树,黄叶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路边,车身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刘爱珍双膝关节僵硬,走路姿势有些奇怪,时不时嘴角抽搐一下,表情看着很痛苦。可当她看到这辆汽车时,眼中绽放出灿烂的光彩,嘴唇开始哆嗦。
以往熟悉的警察都不在附近晃悠,往年一到腊月就紧绷的氛围变了,刘爱珍心中暗自欢喜。打铁巷要拆迁,政府忙着勘测调查、招商引资,早就忘记了十年前的杀警案吧
只要警察忘记了这件事,那她就能见到儿子了。
这么多年没见,
儿子还一直牵挂着爸妈,这让刘爱珍心里暖暖的。她和老伴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在死之前见见儿子,听他喊一声妈,知道他过得很好,她就满足了。
哪怕再十恶不赦,那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苦养大的儿子啊。
刘爱珍慢慢向汽车靠近。
汽车车窗渐渐摇下,露出一张肥胖的脸庞。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中年男人,头顶已经全秃,脸颊满是横肉,三层下巴,一双眼睛被挤成两条细缝。
刘爱珍愣在当场,没有上前。
不对,这不是她儿子。
她的儿子头发茂密、相貌堂堂、五官端正,年轻时追求者不少。即使后来走上犯罪道路,身边依然女人不断。
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秃顶胖子。
胖子眼中蓄满泪水,声音颤抖,喊了一声“妈”
这熟悉的呼唤,牵动刘爱珍的慈母心肠,泪水纷纷落下。
刘爱珍顾不得膝盖疼痛,疾步上前,攀住车窗,颤声道“大猛啊,你怎么”所有话都堵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十年了。
十年光阴过去,刘爱珍已经苍老,她的儿子完全变了模样。
即使是母子相见,都没办法一眼认出。
听到这一声“大猛”,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警察,终于确认这个开桑塔纳的胖子,正是潜逃十年的吴大猛
对讲机里,传来各项指令。
“枫杨路,黑色桑塔纳,车牌”
“驾驶人,吴大猛。”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开始行动”
轰
轰轰
汽车油门轰响。
五辆汽车从枫杨路两端出发,向黑色桑塔纳包抄而来。
“妈,我走了”
吴大猛听到异响,脸色大变,将一个袋子塞到刘爱珍手里,迅速启动车辆逃离。
刘爱珍呆呆站在原地,白发被风扬起。
寒意,从头顶传到脚底。
不是说警察没有再盯着了吗怎么
十年过去,吴大猛依然凶悍。
硬生生从警车中杀出条血路。
虞敬坐在车中,听着对讲机里不断传来汇报。
“他跑了”
“上了发展大道。”
“前进路方向,前进路方向”
公安局一共出动五辆车,全都开往枫杨路堵人,此刻前进路上只剩下虞敬这一辆车候命。
疾
一辆黑色桑塔纳疯了一般,呼啸而来。
虞敬启动车辆,目光直视前方,眉毛拧紧,呼吸加快“你们下车,我来拦住他快”
杀害荀阳州的凶手就在眼前
害魏勇自毁前程、愧疚一生的仇人来了
距离越来越近。
来不及多想,夏木
繁与孙羡兵下了车。
虞敬大吼一声,发动车辆猛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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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吉普车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径直向黑色桑塔纳撞过去。
嘭
轰
黑色桑塔纳速度快、重量轻、底盘低,与吉普相撞,硬生生撞飞,凌空翻了一圈,重重落地。
虽然系了安全带,虽然把握好了速度与距离,负责开车的虞敬胸口依然被撞,嘴角有鲜血渗出。
夏木繁、孙羡兵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跳如擂鼓。这么猛烈的撞击,虞敬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时间急迫,夏木繁与孙羡兵快速跑向现场。
一个肥胖的身影推开车门,爬了出来。
这个人
是吴大猛
顾不得多想,夏木繁以十米冲刺的速度,径直扑向胖子。
寒风扑面而来。
头脑清醒,眼前景物却有些模糊。
喵呜
一道黑灰身影飞奔而来,撞向夏木繁怀中。
夏夏
夏夏他有枪
不要上去
煤灰焦灼的声音唤醒了夏木繁,也阻挡了她的速度。
吴大猛手上有枪,可是她没有
夏木繁只是派出所一个小小警察,没达到配枪的要求。这次出任务,他们原本只是协助侦察,抓捕行动由刑侦大队完成。
夏木繁停下脚步,找个掩体掩藏身形,目光紧盯吴大猛。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手枪,踉跄向前。
枪
夏木繁脑中警铃大作。
吴大猛头脑昏沉,胡乱扑进人群,一把揪住一个街边卖烤红薯的小贩,枪支抵住他太阳穴,恶狠狠地盯着赶过来的警方。
“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救命”
瘦弱的小贩叫声凄厉,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不要杀我”
被吴大猛环住脖子拖拽到车边,太阳穴传来的压迫感让小贩面色煞白,强烈的恐惧感令他转而哀求吴大猛。
前进路上,一片混乱。
“有枪快报警”
“警察来了没快点啊。”
“别靠太近,这秃顶胖子只怕是疯了。”
吴大猛身体虽然肥胖,动作却依然灵活,左手死死箍住小贩颈脖,目光扫视全场,嘴里大喊“滚开,滚开不要过来”
重案组除了冯晓玉之后,全员出动。
龚卫国与胡凯对视一眼,拔枪直指吴大猛,大声喝斥道“吴大猛,放下枪不要乱来”
其余人等,全都拔枪瞄准,可是却不敢开枪。
吴大猛手中有人质,只要他扣下扳机就是一条人命
岳渊走下车,与吴大猛直面相对。
魏勇赶了过来,眼中满是仇恨,恶狠狠盯着吴大猛。
杀死战友的仇人就在眼前,绝不能让他跑了。
岳渊拿来喇叭,打开扩音器,声音传得很远。
“吴大猛,你逃不了了。”
“想想你的父母,缴枪投降才是你正确的选择。”
“躲了十年,还没过够那种日子吗放下枪,投案自首吧。”
吴大猛的手开始颤抖。
小贩感觉到枪口抖动,吓得魂飞魄散,开始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尖利的呼救声“救命救命”
吴大猛眼露凶光,枪口向下。
砰
一声枪响。
“啊”
小贩发出一声惨叫,鲜血从他大腿喷涌而出。
小贩下意识地伸手按住,手掌、衣服、裤子瞬间被鲜血浸染。
血腥味激发出吴大猛凶煞之气,他再次将枪口对准小贩太阳穴,狂喊起来“退后退后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围观人群都惊得不敢吱声,齐齐后退。
这人是个疯子
他不是威胁,他是真的会杀人。
一枪下去,鲜血横流,哪个敢惹
夏木繁不敢与吴大猛硬杠,慢慢退回到吉普车边,与孙羡兵并肩而立,查看虞敬的情形。
小贩失血过多,整个人近乎瘫软。
吴大猛感觉到人质的变化,眉头紧皱,目光闪烁不定。
岳渊用商量的语气与他对话“吴大猛,你手中人质受了枪伤,如果不及时救治,撑不过半小时。”
吴大猛眼中凶光毕露,下巴抬了抬“你们让开,把那辆车给我,我就放了他。不然老子反正贱命一条,死之前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从他抬下巴的方向,他要的正是虞敬开的吉普车。
魏勇不愿妥协。
好不容易追查到吴大猛的行踪,绝不允许放他离开。
他转过头看向岳渊,声音急促“狙击手就位了吗下令击杀吧。”
岳渊却不敢赌。
吴大猛挟持的小贩失血过多,一张脸苍白如纸,喘息声越来越粗。哪怕狙击手一枪毙命,只要吴大猛临死前食指一勾,小贩绝对活不下来。
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群众死在面前,岳渊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人质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岳渊将手中枪支放在地上,举高双手,慢慢往前行走“吴大猛,你手上的人质撑不了半个小时。这样吧,我给你当人质,配合你离开,你把他留下,怎么样”
吴大猛早已看清形势,刚才冲动之下开了一枪,内心已经后悔,抬眼看着高大的岳渊,哼了一声“换人可以,不过换谁我说了算。”
目光扫过全场,吴大猛他抬腿一踢,指向吉普车边站着的孙羡兵“就他吧。”看这个年轻人瘦小干瘪,模样傻愣愣的,比其他身形彪悍的警察好操控。
孙羡兵当场愣住,望向岳渊。
岳渊摇头“不行。他只是派出所民警,不是我的人。”
吴大猛突然狂躁起来,大叫道“就让他过来,不然大家一起死”
孙羡兵心中惶恐,双腿有些发软。
上,还是不上
上吧,可能会死。
不上吧,歹徒点名要他。
警察职责在肩,他能退缩吗
脑中无数念头快速闪过,时间在这一刹过得极慢极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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