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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寒梅
    汴京城的风,刮起来了。

    这是城内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迷天七圣盟,之所以称为七圣,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七个人,而是因为一个人。

    “迷天七圣”指代的,从来就只有那位创始人关七,关木旦。

    但他的手下,还有六位圣主。

    这六位圣主各个都是身怀绝技,武功才智非同小可。

    然而就在昨夜,迷天盟的二圣主“长尾煞星”闵进,死在了六分半堂辖下的分堂口。

    迷天盟内皆是大惊,大惊过后便是群情激愤。

    但这激愤的群情却并不是为了那位二圣主的死,而是因为此事已能算作是老对家六分半堂的一场挑衅,这同时也是将他们迷天七圣盟的脸面放在了地上随意践踏。

    与迷天盟内的愤懑气氛不同的,是此时的六分半堂。

    六分半堂内,总堂主雷震雷坐在大堂主位上,他的女儿雷媚和雷损二人,分别坐在下首两边离他最近的位置上。

    雷震雷此刻的脸色乌云密布,像极了他的名字,好似随时要震出几个雷来,他语气沉沉的出声问道“查出来了吗”

    “还未曾。”

    雷损摇头,复又接着说道,“但以闵进尸体上的种种痕迹来看,确是死于霹雳堂的火器之下无疑。”

    而众所周知,六分半堂与江南霹雳堂牵扯极深,有如创始人总堂主雷震雷,便是出身自霹雳堂雷家,也有如雷损雷动天这样的主要干事,亦是大多都为雷家子弟。

    雷媚看着虽然年纪还很轻,约莫还不到桃李年岁的模样,但她近两年来已在六分半堂内领了职务为父亲分忧。

    雷损的话音方才落下,她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但你我都知晓,此事根本就不是咱们堂里动的手。”

    甚至于,此事他们收到消息的时间并没有比迷天盟早到哪里去。

    “但你也该清楚知晓。”

    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美丽姑娘,雷损不吝于多给点耐心解释两句,“现在整个汴京城中,恐怕没有半个人会相信你这句话。”

    迷天盟和六分半堂的对峙争斗由来已久,偶尔双方矛盾激化相互杀死个把人的事并不少见。

    尽管此次被杀的是一位在迷天盟里分量极重的圣主,但也不是什么多不可能的事。

    “关木旦出关了吗”雷震雷遽然开口问道。

    同为汴京两大帮派势力的首脑人物,雷震雷对那位七圣主关七向来都是忌惮不已。

    无他,只因为关七此人委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痴,并且同时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学天才。

    他的领悟能力之高,武学修为之深,说一句横扫京师武林都不为过。

    而彼时的六分半堂总护法“霹雳火神”雷阵雨曾与关七对过生死一战。

    此一战的结果是二人两败俱伤,自此之后关七便甚少现身于人前,暗线探查出来的消息皆是此人在闭关修练专攻武学。

    若果真如此,恐怕他现今的武功之高更是无人可敌。

    想到此处,雷震雷的目光意味不明的投向了雷损。

    当初雷阵雨和关七二人那一场对战,他心里对此役的来龙去脉算得上门清,始作俑者便是他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堂主。

    自雷阵雨出事无奈隐退之后,雷损几乎算是彻底没了掣肘,六分半堂内大部分的人心皆在暗地里被其拉拢或收买,指不定在哪一日就会对他这个总堂主倒戈相向。

    关于此番种种雷震雷心下虽一清二楚,但在现今自身形势大不如人的情况下,他的面上向来都是一副对其信赖有加的模样。

    这两位上下属也算是分外默契,皆是同样的面和心不和,雷损至今尚未完全摸清他这位上级的实力底细,平日里亦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据暗线带回的情报,关七仍是在闭关当中。”

    雷损沉声回答道,“但迷天盟内部底下人心躁动,想来距离他出关之时,也就是这几日了。”

    雷震雷沉吟片刻,吩咐道“近来让堂中多加警戒,以防关七和迷天盟前来突袭。”

    雷损垂首掩下目中神色,倏而又提议道“对付关七这样的绝顶高手,是否要先行暗中布置好火药以防万一”

    “可。”雷震雷点头应道。

    又刮起了一阵北风。

    距迷天盟的二圣主闵进的死才堪堪只过了两日,盟内的六圣主“黑面神君”张纷燕,亦是同样被火器所杀,死在了六分半堂管辖之下的分舵口。

    神侯府内。

    诸葛正我端坐在大堂主位之上。

    这位面上已经爬满了皱纹的削瘦老人,却有着一张略显孩子气的俊脸,依稀能看得出年轻之时的惊才风华。

    无情坐在轮椅上垂首沉思不语。

    片刻后,他才缓声开口说道“虽说闵进和张纷燕此二人不是什么好人,手上不干不净且人命不少,算得上是死有余辜”

    “但两位圣主接连死于霹雳堂火器之下,不论此事是不是六分半堂所为,对迷天盟而言,如今就算不是也必须得是了。”

    “唉京中恐怕就要大乱了。”

    诸葛正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与追命暂且不要随意离开汴京城,近来须得多加关注各方动向。”

    “是,世叔。”

    雷媚第一次见到花晚晚的时候,是在州桥夜市上。

    彼时的她一脸乖巧蹲坐在小摊边的矮凳上,埋头吃着一碗丁香馄饨,那张桌上的空碗垒得比人都还要高。

    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月色镶边红裙,穿戴皆是价值不菲之物,但她的所作所为却是十足十的有够接地气。

    等到雷媚办完事原路返回时,又第二次见到了她。

    那会儿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剥着一颗糖炒栗子,就是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虔诚,看得雷媚忍不住嘴角直抽,不知不觉就盯着她看得走了神。

    这次她的身边多了那位风雨楼的苏公子,他当下应该是觉察到了盯着她的视线,立时就侧眸看了过来,目光中是尚未来得及收敛的缱绻与温柔。

    随后她也下意识跟着一道看了过来,嘴里还塞着一颗刚剥好的栗子,颊边也还鼓鼓的,在瞧见雷媚的时候,蓦地就朝她露出了一个灿烂极了的笑容。

    而第三次见到她,便是在此时,在此地。

    “晚姑娘。”

    雷媚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睛里,露出的却是显而易见的防备之色。

    花晚晚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还算能够理解她的防备究竟为何而来。

    毕竟任谁好端端在路上走着,却突然被一个不认识的人给当街拦住了去路,大概脸上的表情也都不会有多和颜悦色。

    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作战方针,花晚晚手上撑着扶光伞,仍是一副笑脸盈盈的表情“雷姑娘。”

    她此刻眉眼带笑的模样实在生动,让看到的人不自觉就心情放松了下来。

    也让雷媚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灿烂极了的笑容。

    她的神色旋即也缓和了些许,问道“晚姑娘特意将我拦下来,是否有何要事”

    “嗯,有事。”

    花晚晚点了点头,接着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三合楼,笑眯眯的说道“我想请你吃饭。”

    雷媚“”

    雷媚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轻易被那张笑脸蛊惑。

    然后就色令智昏似的跟着她进了这三合楼。

    再然后。

    她就被一只进食的兔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再再然后。

    她从三合楼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花晚晚坐在窗边,表情惬意的托着腮趴在阑干上,看着雷媚那身姿曼妙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渐渐消失不见。

    然后又看着远处出现一抹缟色的清瘦身影,一步一步,慢慢走来,直至此刻近在眼前。

    她倏而回过身来,没骨头似的悠然倚在阑干上,然后笑眯眯的朝来人招了招兔爪子“苏公子,你又来结账了呀”

    一个“又”字,很形象了。

    苏梦枕好笑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不是昨日才又预支了工资”

    又一个“又”字,很生动了。

    某只兔子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又装模作样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辛酸泪,这才开口说道

    “你也知道,三合楼的菜品虽好,但它也有一个令人心痛的缺点,那就是贵。”

    “而我的荷包也有一个令人心酸的缺点,那就是漏。”

    每次兔兔出来外头浪里个浪的时候,荷包就好像破了洞似的哗啦啦直往外漏钱,真是令兔心酸又心痛。

    苏梦枕不自觉溢出了一声低笑来。

    他唇角微微勾起,从善如流的取出几粒金瓜子放在了桌上。

    而后说道“好了,走吧。”

    耶,今天全场消费由苏老板买单。

    俗话说的真好,不要脸的兔子有肉吃。

    再再次蹭饭成功的兔子立即乐滋滋跟着他下楼。

    回去路上。

    苏梦枕看着某只走在前面自信满满的兔子,摇摇头失笑着伸手将她一把拎了回来。

    他说“这条路才是。”

    “哦。”路痴兔子乖巧点头。

    一人一兔静静的走在路上。

    没多久,花晚晚蓦地又出声唤他“苏公子。”

    苏梦枕低低应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以你来看,雷媚会答应跟我们合作吗”花晚晚问道。

    “她会。”

    苏梦枕颌首道,“只要她有野心,就决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那就好。”

    花晚晚点了点头,又似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模样,她说,“原本我还担心万一她不合作,那我到时候就不得不下手为强了可我还挺喜欢她的呢。”

    苏梦枕眉心微微动了动“你们今日不是才第二次见面”

    “是呀。”

    花晚晚边走边说道,“但她偏偏就是合了我的眼缘嘛。”

    在某只小凤凰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对兔子来说,一来合了眼缘,二来时机刚好,那就完全可以交个朋友了。

    更别说,雷媚长得还很秀色可餐。

    刚刚对着那张美美的脸蛋,兔都忍不住多干了两盆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