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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张小鲤已经躺回床上了,虚弱地说“可以”

    莫天觉匆匆入内,便看见刚换下来的纱布,血淋淋地几大卷,像肠子一样堆叠在木盆里,而床上的张小鲤脸色煞白,看着已是半死不活。

    莫天觉脚步一顿,道“方才昭华公主来过了吧你的伤”

    “她折腾了我一下,但不要命。”张小鲤愁眉苦脸地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刚到惊鹊门门口,就听闻她来了,只好马不停蹄赶回来。”莫天觉惊出一身冷汗。

    张小鲤说“公主就是逼问我杨彦的事。”

    莫天觉早就猜到了昭华公主的目的,闻言道“果然。那你同她说了什么”

    “自然是老老实实,什么都交代了。”张小鲤露出困惑的表情,“可怕的是,她让我如果找到杨彦,便第一时间把杨彦杀了。”

    这大概是莫天觉也料想不到的,他一呆,极为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说“公主真是她见到张公子了吗”

    “见到了,还想掀我哥的面纱,但最后没掀。”张小鲤说,“我哥被吓到,又昏了过去。”

    莫天觉嘴角微微抽搐,多少有点怀疑,正要试探点什么,张小鲤突然说“我哥说,公主可能是故意的。”

    她突然有了个猜测,打算和莫天觉探讨一下。

    莫天觉一怔,下意识回道“什么意思”

    “公主定然不方便寻你说这些事,所以找到我们。”张小鲤作出重复张十四的话模样,“表现得仿佛自己当真对杨彦的事一无所知,还要我杀了杨彦。但万一她是故意装作自己不知道杨彦去哪里了呢”

    莫天觉脸色煞白,下意识看了看周围,随即一本正经地呵斥道“没有证据,怎可这般随意揣测公主”

    “有证据的话,我现在都没命了吧。”张小鲤撇嘴,“反正我觉得有点奇怪,除非公主是笨蛋,否则怎么会这么鲁莽地找到我,还让我这个平头百姓知道她想让杨彦去死”

    莫天觉说“你有没有想过,也可能是因为,你的命也在她手里,所以她根本不在乎你有任何异动,她就能杀了你和你哥。”

    张小鲤一呆。

    这倒是。

    有的时候,她的思维还是太平民了,总觉得自己武功高强,能来去自如,但光是一队禁卫军,便也能让她受伤,公主那群女侍卫若一拥而上,她恐怕也是走不了的

    莫天觉头痛不已,说“行了,你别乱猜,之后也别轻易与公主联系。安心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邱直还在等他呢

    他听到采文的汇报就转身离开了,生怕来迟一步就一切都晚了。

    张小鲤圆溜溜的眼珠子在莫天觉身上打量了一下,说“欸莫大人,你这么着急走,是不是赶回去看卷宗啊既然如此,恐怕是有线索了吧既然有线索,却不告诉我和我哥,莫非,是已经不需要我们了还是,那些线索,你不想告诉任何人比如那个禁卫军队长邱直,到底是谁的人”

    莫天觉回头,看着张小鲤,居然认真地说“两者都有。我能查到的东西,目前的确不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仍可以继续查。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我便派人接你们去任何你想去之地。”

    张小鲤不满地说“什么时候明天呗,死不了就继续查,查不出来死的可是我哥”

    莫天觉见她气呼呼的,一脸小孩表情,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余光瞥见那堆染血的纱布,笑容又消失了。

    张小鲤莫名其妙“干什么”

    莫天觉说“你何必将自己”

    话没说完,摇摇头,转身走了。

    张小鲤瞪大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说话说一半,神神叨叨”

    莫天觉刚走,里头单谷雨就走了出来,神色有些难看,说“小鲤,我觉得情况不太妙。”

    张小鲤疑惑地说“啊”

    “莫天觉的态度说明,这案子的确和位高权重之人有关”

    “那又怎么了”张小鲤更加疑惑,“这不恰好说明,他有嫌疑人选了么”

    单谷雨缓缓摇头“你太天真了。小鲤,消失的只是一个杨彦,虽然是驸马,却是一个连公主都希望他消失的驸马若幕后之人位高权重,甚至牵扯到皇家,那很可能,即便你们找到了那个人也没用。这案就算破了,也会变成没破。莫天觉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因为他也猜到此案可能最后会不了了之,所以要先观望情况到最后,被卷进去的只会有你和张公子。”

    再度回惊鹊门的路上,莫天觉坐在马车内,又一次翻阅着姜太医和邱直的卷宗。

    其实,他对邱直和姜太医并非毫无了解,心中也隐隐有几分猜测,但这卷宗,真是越看心越沉。

    邱直和姜太医都是豫州人,但年岁相差很大,姜太医早年学医,而后因医术高明成为御医。邱直家中开镖局,后被当地贪官压榨,父母自尽身亡,当时邱直已经二十二,想和那贪官拼命,但贪官被查处,邱直算是大仇得报。

    后邱直赴京考武状元,名次极高,却因身体抱恙最终没有参加殿试,最终只加入禁军,成了个寻常的禁军士兵,但他毕竟本事高,虽为人木讷,直言直语总是得罪人,但这三年时间里,也算是慢吞吞地升到了禁军队长,为六品官,官职不高,却是手握实权,且因是守卫宫中的禁军,自然不可小觑,整个禁军中,也不过十二名队长职务。

    另外,身为队长,他并不需要在宫外巡逻当值,今日实在巧得过分。

    三年前,那正是泰安十七年,那一年的豫州发了多年一遇的涝灾,死伤惨重,的确也有不少贪官遭到处置。

    而被派去救援涝灾,整治贪腐的,正是太子。

    邱直父亲的冤案,很可能也是太子出手为之平反。

    向来端方谨慎的太子毫无差池地处理了这件事,虽没什么亮眼之处,但也没什么错漏,皇上颇为满意。后来皇上决定亲征鞑密,也是将政务交给太子处理,朝臣们对太子也是褒奖居多。

    如果不是出征鞑密那回二皇子立奇功,后又崭露头角,声望逼近太子

    这失踪案,本以为至多只是太子在抱桃阁,尴尬地受了牵连,谁知其中牵扯得如此深远,莫天觉只想苦笑。

    他匆匆回府收拾了一番,勉强逼着自己睡了一些时间,醒来后,正思索着要不要将这些事告知张十四。

    他虽指责张氏兄妹手段老套且不入流,但实际上,这两人在两天之内便已将事情推至这一部,以他们完全局外人的身份来看,不可谓不厉害,张十四有计划,而张小鲤能执行,兄妹配合无间,难怪杨彦当初提起他们时,啧啧称奇。

    说到杨彦,莫天觉又有些疑惑就算是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夺嫡之争,又和那个杨彦有什么关系

    等等,并非毫无关系杨彦有个堂姐,去年刚成为二皇子的侧皇妃,如此说来,二皇子算杨彦半个姐夫。

    若杨彦当了驸马,那意味着他和二皇子可以得到公主的芳菲阁和蝶卫

    马车停下,莫天觉抬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长出一口气,心中猜测邱直恐怕不会老实作答,自己也不能上去直接表明来意,恐怕,得诈他一诈

    再一次穿过登瀛门,刚走到门口,莫天觉突然神色一变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这几日的事情令莫天觉的神经绷得很紧,他几乎是一脚踹开了门,时值傍晚,夕阳余晖自小西窗的缝隙照入,映在中间那张小案,和小案旁那个穿着黑色禁卫衣裳的人身上,他趴伏着,一动不动。

    几乎是一瞬间,莫天觉的血液便凝结了,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几乎不需要上前确认。

    莫天觉双手握拳,闭了闭眼,深深地吐了口气,大步往前。

    采文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跟在莫天觉身后。

    趴着的人正是邱直,毫无疑问,他已经死了,虽然身体还有一点温度,但脉搏已彻底停止了跳动,他的衣服、身上的坐垫都完全被血浸透了,一把刻有禁卫军标识的匕首插在他的心口处。

    那姿势,无疑是自尽。

    而在他趴伏之处的下方,是一张展开的,写满血字的宣纸。

    看得出来,他写得很急促,有些血色已晕开,而书写的工具,应当就是他那已被鲜血染红的右手食指指尖。

    “吾与阿奴同出豫州,曾为爱侣,私定终身。然杨彦横刀夺爱,强逼阿奴,先是茶楼,幸得蕊娘解救,杨彦却寻至抱桃阁,以阿奴家乡老父之墓要挟,阿奴屈从,而吾从未忘却此等大辱,终寻得良机,斩杀杨彦此等畜生。

    如今阿奴已去,吾亦随之。此为阿奴曾书,可见其恨。万般恶果,皆有恶因。”

    莫天觉这才注意到,那宣志下,还有一张小小的信笺,信笺上是女子秀气的字体平生所恨,唯有杨彦,只盼扒其皮、食其肉、削其首足、断其四肢、碎其筋骨。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