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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改错字)
    衙役们在众人的期待与紧张中,动作娴熟的在发案台上贴上本次再覆的排名。

    而等衙役们刚从发案台撤离,众人都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下一刻,众人哗然

    “我的乖乖怎么又是九十六号”

    “只差一场连覆,九十六号可就要是场场头名的案首”

    “谁说不是呢只不过,这一次难道我瑞阳县的学子中当真没有一位解出来那数理题”

    众人一面说着,一面走向告示牌,只是等他们看到头名考卷之时,人都傻了。

    “九十六号竟然也通数理”

    “岂止是通数理,他的方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怕是颇为精通”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而方才得了再覆次名的胡文锦看到这考卷的时候,也不由惊讶了一下,但随后心中竟是升起一丝敬佩,以及淡淡的自豪

    这就是他胡文锦要追随的人

    而一旁的胡文绣倒是头一次震惊的看向了徐韶华,他兄长对于数理题有所了解,乃是他胡家藏书丰富的缘故。

    可是,这位徐同窗他出身布衣,又是如何习得这等数理之法

    莫不是这世间当真有目之所至,无所不知的天才不成

    胡文绣深深的看了徐韶华一眼,准备决定将告知父亲兄长要追随一个布衣学子的书信悄悄润色一二。

    这一次,由于胡文锦的异军突起,胡文绣位居第三,安望飞这一次成绩平平,落入第五。

    而第四名则被另一个社学学子拿下,那学子的诗赋更为精巧,安望飞倒是心服口服,只是少不得决定等县试结束让这厮请一顿炸糖果子吃。

    至此,本次县试的前几名全都被社学的学子包揽,一时间,社学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

    而作为众人讨论中心的徐韶华在看了名次之后,便悄悄的退出了人群,这一次他可不想再遇上九十七号,被他当场叫破身份,届时只怕少不得麻烦。

    徐韶华随后上了附近的一个茶楼,在二楼寻了一个靠窗的地方,慢悠悠的喝茶等着安望飞他们。

    只是,等徐韶华一壶茶喝完了,安望飞和胡文锦两人这才边说边走的退了出来,二人今日也是难得和谐了起来。

    “望飞兄,胡同窗,这里”

    徐韶华招了招手,安望飞和胡文锦抬头看去,安望飞不由笑着对胡文锦道

    “看看,还得是华弟悠闲。”

    “徐同窗悠闲也是应该的,我若是头名我比徐同窗得张扬百倍。”

    胡文锦这话一出,与安望飞对视一眼,二人倒是头一次不掺恶意的笑了笑。

    等二人上了楼,徐韶华让小二重新上了茶水点心,这才笑着道

    “看来,方才看卷之时,望飞兄和胡同窗倒是受益匪浅啊。”

    徐韶华冲着安望飞挤了挤眼,安望飞轻咳一声

    “咳,胡同窗确实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最起

    码,数理之道,我不如他。”

    安望飞很坦诚的说着,只是他今日与胡文锦修好,三分真心,其他七分不过是为着昨日华弟那番话罢了。

    只要许青云在一日,胡文锦日后只怕要与他和华弟常相见了,他若再跟斗鸡一般对待胡文锦,长此以往只怕也要让华弟为难。

    正好,今日那道数理题只有华弟和胡文锦答了出来,他索性以此为契机和胡文锦修好。

    胡文锦闻言,对于安望飞前半句话并未介怀,反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能帮到安同窗就好,不过,曾经我自认为数理之道,我颇有天分,可是今日看到徐同窗的答卷,我这才知道我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胡文锦说完,又一脸期待的看着徐韶华

    “徐同窗,此前我于数理之上,只能以看书聊以慰藉,待县试后,你可愿意教教我”

    “自无不可,不过,胡同窗也要先做好学问才是。”

    徐韶华冲着胡文锦眨了眨眼,胡文锦想起自己这次县试种种失利之处,面上一红

    “徐同窗放心吧,我还要一路追随你呢”

    徐韶华还不曾如何,安望飞听了这话,懵了一下

    “追随”

    “对,就像马煜和魏子峰那样。马家和魏家都是当初追随我曾祖父的,后来我胡家一朝败落,马家和魏家一直对我父亲百般照看。

    这次县试,马煜和魏子峰也是马魏两家派来给我和文绣他日入仕做副手的。”

    胡文锦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随后他看向徐韶华

    “不过,我已经决定追随徐同窗了,他们都去跟文绣就好了。只是,还望徐同窗莫要嫌弃”

    胡文锦知道徐韶华能听懂自己的话,随后,他起身撩起衣摆,单膝跪地,垂首道

    “胡氏文锦,愿此生追随主上”

    安望飞愣住,徐韶华看了一眼胡文锦,单手托起胡文锦,胡文锦想要继续下拜却不能,登时回想起昨夜那入地三分的旗杆,当下也不再坚持。

    只是,等胡文锦直起身子后,看向一旁的安望飞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若是他有安同窗这么好的运气就好了。

    他与主上乃是生死之交,如今又是兄弟相称,不知道祖上积了多少大德

    而徐韶华等胡文锦起身后,这才笑着道

    “胡同窗的心意我都明白,且坐着说话吧。”

    “是。”

    胡文锦坐在一旁,开口道

    “本想以这次再覆做投名状,也好让主上能看到我一二本领,却没有想到”

    胡文锦红着脸,庆幸自己昨日没有张扬,否则怕又要在主上面前丢人了。

    徐韶华微微一笑

    “我省得,胡同窗作为本次再覆除我以外答出那道数理题之人,也是厉害的。”

    “当真”

    胡文锦激动的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一只

    叼着骨头的幼犬,徐韶华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比珍珠还真。”

    胡文锦随后低下头笑了起来,缓缓道

    “数理在我父亲看来,不过是些奇技淫巧之物罢了,就连文绣也不赞同我修习,今日能从主上口中听到夸赞,是我此生头一遭。”

    “胡同窗此言差异,数之一道,遍布生活各处,因为常见才被人忽略,胡同窗能发现并钻研其中奥妙,才是心细如发之人。”

    徐韶华这话一出,胡文锦猛的抬起头,可袖中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

    “主上此言何解”

    徐韶华笑了笑,抬手随意一指

    “胡同窗且看这座茶楼,它拔地而起之时,土地所占之大,最基本的可是需要以数衡量”

    徐韶华随后又抬眼看向窗外不远处的琳琅街市

    “目之所及,坐贾行商之人,谋生得利之法,亦是需要以数衡量,更不必提河坝搭建、城墙修筑之大事,如此看来,数理何其重要”

    说起正事,徐韶华的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他的语气轻而缓,可是其渗透力却仿佛可以击穿胡文锦的灵魂,他呆坐在原地。

    曾经,他虽然对于数理之题颇有兴趣,可是在父亲的打压,弟弟的不赞同下,他只得偷偷修习。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此技上不得台面,若非本次再覆,他更是耻于与人谈及。

    可是,方才主上的一句话,将他那些妄念中的挣扎都变得正常起来,甚至他之所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胡文锦怔怔出神,随后缓缓落下一滴泪水。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得起曾经那个借着月光,偷看数理之书被罚跪祠堂的自己了。

    若不是真心喜欢,又怎会时隔多年,还对其记忆尤深

    安望飞回过神来,看着胡文锦落泪的模样,心中也是百味杂陈。

    他所知道的胡文锦,曾目下无尘,昂首矫视。

    哪怕当日输了赌约,哪怕在众目睽睽认人为主,也不曾落下一滴泪来。

    就像曾经那个被人百般欺辱,也不愿意在加害者面前垂泪的自己一般。

    可是,这一刻,安望飞又是那样的理解他的落泪。

    大多人这一生,皆是碌碌无为,不知前路,不知归处,浑浑噩噩度日罢了。

    而他们,幸运的有了一盏明灯,在他们的前方,持久稳定的散发着光亮。

    安望飞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韶华,随后端起茶水,一口饮尽,倒似饮酒那般豪迈。

    徐韶华看了一发呆,一喝茶似喝酒的两人,不由得摇了摇头,拿起一块点心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等到徐韶华吃完了一块点心,胡文锦这才堪堪回神

    “文锦今日,可算明白何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主上,我”

    徐韶华抬了抬手

    “方才还未来得及说,胡同窗你我同窗之谊,不必将那些称呼

    挂在嘴边。”

    “可是”

    “就像马同窗和魏同窗不也如此吗”

    胡文锦闭上了嘴巴,心道

    那哪里能一样,马魏两家之所以一直不离不弃,除了先祖遗训外,只怕也是想要看他们胡氏子弟有朝一日可能重振先祖之威。

    他可是实心实意的

    徐韶华笑着看着胡文锦的眼睛

    “胡同窗,言语有虚,真心似金,我这个人不喜欢纸上谈兵,真情假意,不过日久见人心罢了。”

    “好,我知道了,徐、徐同窗。”

    胡文锦认真的说着,随后三人用了一盘点心,喝了些茶水这才离开。

    而等三人到了学子舍时,原本因为小恙并未前去看发案的胡文绣正满面沉凝的在门口等着,魏子峰在旁边搀扶着胡文绣,等看到三人后,胡文绣连自己的名次都未问及,直接道

    “兄长,徐同窗,安同窗,昨日的事有消息了。”

    三人对视一眼,徐韶华开口道

    “上楼说罢。”

    一行人并未在二楼,二楼还有其他学子,人多眼杂,故而他们去了三楼那间徐韶华的房间。

    胡文锦此前只来过一次三楼,还是当初看学子舍时来的,可是这会儿他看着这间不管是位置,还是布局都称得上最好的屋子,没忍住看了安望飞一眼。

    安同窗他爹真的是亲爹吗

    莫不是,其才是徐同窗的亲爹

    胡文锦一看过去安望飞便感受到了,对于胡文锦那眼神中的意思,他只是抽了抽嘴角。

    他应该庆幸,这三楼只住了他和华弟、宥齐侄儿三人,否则他怕是要被人日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不过,他心甘情愿。

    安望飞如是想着,看着徐韶华的眼神里满含柔和,胡文锦不由得捏了捏自己袖子之下的手掌。

    啧,得瑟什么

    只是,这学子舍能建起来想必费了不少心思,而安同窗能说服他父亲将最好的屋子留给徐同窗,未尝又不是一种本事呢

    随后,六人坐定,胡文绣轻咳两下,看向魏子峰

    “你来说。”

    魏子峰随后接过话头,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这才道

    “昨日的疯马车之事,经过我与煜兄的连夜调查,已经有了眉目。煜兄的外祖家有钱庄的产业,恰好瑞阳县也有一家。

    昨夜,我二人连夜去查了那车夫近日的可有钱庄进账,却不曾想到,还真有线索。”

    马煜随后缓缓开口

    “普通百姓寻常不与钱庄打交道,那日徐同窗所言车夫故意刺马撞人之事,让我也心有疑惑。

    故而我和子锋连夜去了一趟义庄,而那里的看守正想要扒了那车夫的衣服去卖,我二人这才知道那车夫的里衣乃是价值不菲的雪绫”

    别看雪绫名字平平无奇,可哪怕是普通的官家小姐都舍不得用起做一身完整的里衣

    “而那车夫,经我和子锋打听,这才知道其不过是县衙一个师爷的独子罢了,他何德何能穿得起雪绫做的里衣

    就这样,我二人便决定先在钱庄察看一二这父子在钱庄可有银钱关系,没想到他们在十年前便在钱庄取过一笔价值百两的银子,此后十年,年年皆有。”

    马煜说到这里,皱了皱眉,不用说,这师爷能被人许以重金,只怕是早就被人买通了。

    “不知马同窗可知这笔银子来路如何”

    徐韶华出声问道,马煜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知道是知道,只不过,那银票的存入地乃是晏南怀安府,此去调查只怕要费一番波折。”

    这话一出,徐韶华和安望飞的目光短暂的接触了一下,随后这才分开。

    这怀安府,正是许青云之妻的母族

    胡文绣本半靠着魏子峰,听到这里也坐直了身子,语气中难得透出几分锋芒

    “不过,那师爷之子好端端的要当街行凶,我猜测定是有我胡氏一族的仇敌意图暗中阻挠我与兄长科举。

    他要斗,便大大方方来,可其却行这等阴司手段,那就莫怪遭此反噬了此事,我胡氏一族绝不会轻纵”

    胡文锦虽然被县试压下了傲气,可事关自己性命,这会儿面前也浮起一抹冷色

    “也难为那人能在十年前便埋下这条线了”

    徐韶华和安望飞并未开口,纵使许青云此次是冲着徐韶华来的,可是胡家可不管他是冲着谁。

    他差一点儿伤了胡氏兄弟,这是事实

    随后,六人又就昨日马车之事的枝叶末节末节重新复盘了一下,这才各自散去。

    胡文锦回来后,胡文绣便扶上了他的手臂,这会儿倒不似方才锋芒毕露,而是笑吟吟道

    “什么这一次兄长竟是次名那我可要好好给父亲去信夸一夸兄长了。”

    “昨日兄长真是吓煞我也,要是兄长一会儿好好喝药,我便不告诉父亲那惊险的场面如何”

    “”

    兄弟二人的声音消失在楼梯口,安望飞这才看向徐韶华

    “华弟,你说他们能查到许青云的身上吗”

    “那是胡家要考虑的事。不过,许青云若是知道有人查他的妻族,表情一定很有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许青云倒是和张瑞同样的喜欢借刀杀人,不沾血腥。

    可,这也让他们同样犹如惊弓之鸟,稍稍风吹草动,便会让他们惊慌失措。

    便如同那日的张瑞,他出身长松村,若是不露怯,也可周旋一二,可在别人身后藏久了,突然显露人前,惊惶也是常理。

    二人正说着话,忽而只觉得天色一暗,只听

    “轰隆”

    随着一阵雷鸣,狂风大作,不多时便落下了一场暴雨。

    安望飞看着窗外的大暴雨,连忙去关上窗户

    “都已经立春了,怎就

    起这么大一场雨”

    总是雨水,有道是春雨贵如油,对于寻常百姓也是欢喜的。”

    徐韶华话音刚落,便外头传来一阵门响,徐易平倚着栏杆,伸手接雨

    “好雨好雨啊”

    徐韶华不由莞尔,安望飞打开门,看着外头的徐易平连忙劝道

    “易平哥,往后站站,仔细染了风寒”

    徐易平笑着回头,摆了摆手

    “望飞兄弟,你就放心吧我这身子骨,还没有那么弱”

    徐韶华随后也缓步走了出去,凭栏远望,下面行人顶着暴雨,来去匆匆,面色懊恼。

    唯有卖伞的商贩这会儿乐的合不拢嘴,正兴致勃勃的数着铜板。

    耳边是暴雨哗啦啦的声音,徐韶华本是缓缓勾起了唇角,但不多时,他看着试馆的方向,唇瓣抿起

    “下雨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安望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徐韶华的身旁,他没有去倚着栏杆,而是静静的看着这雨幕,听了徐韶华这话,不由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徐韶华回眸看了安望飞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性命之忧。”

    随后,徐韶华叫住差点儿就想要去雨中撒欢的徐易平

    “大哥,我这里有一事欲请大哥助我。”

    徐易平本来正高兴的接着雨水,听了徐韶华的话,直接扬了那雨珠

    “二弟,你说”

    “我要大哥帮我带一个人过来。”

    随后,徐韶华回到房间叮嘱了徐易平几句,等徐易平离开后,安望飞这才没忍住道

    “华弟,那张瑞人面兽心,你寻他作甚”

    “望飞兄,你可知今日是县试第几日”

    “第七日”

    徐韶华点了点头,轻轻道

    “那日县令大人罚张瑞跪在试馆外五日,虽是惩罚,可却未尝不曾保住他一条性命。

    而今日暴雨倾盆,是最好的掩盖所有不轨之心的日子,只希望大哥还来得及。”

    “华弟你救他作甚”

    安望飞一想起华弟差点儿被张瑞害的无缘科举,便恨不得将其骨头咬碎了与血吞。

    “我若不救他,他便要被许青云所杀,那么此前许青云指使让人断我科举之路的龌龊之举便无人可知。

    反之,我若救了张瑞,张瑞此生无缘科举,又跪坏了双腿,已是惩罚,最重要的是他日后头顶时时都要悬着许青云的剑,日日惶惶不可终日,这惩罚可比他被人杀了有趣的多。”

    徐韶华说着,看着外头下的越来越大的雨,波澜不兴道

    “最重要的是,县令大人能对师爷动手,只怕心里也颇为介怀那两个贼人在县衙突然暴毙吧。

    那师爷之子能破釜沉舟来杀我,只怕那师爷在县衙也已经张瑞,便是本次之事唯一的

    证人。

    而且,我怀疑张瑞知道的只怕不止是眼下的一点点。”

    张瑞与曾经的许青云何其相似

    就连这一次科举,那早就买通的师爷未尝不会替张瑞仿照当初的许青云再行替考之事。

    徐韶华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他虽未与许青云见面,可只凭这几次交手,他便知道其为人品性。

    雨渐大,这一下,便是一夜,等过了三更这才停了下来。

    徐韶华听着雨声,倒是睡的沉稳。

    只是等到第二日,徐韶华等人刚一下楼,便看到那泥泞不堪的官道,上面泥沙遍布,有行人踩过去,足足有一寸深的印子。

    “几位郎君,这里是咱们备好的屐鞋,您且先换上,等上了马车再换上常鞋吧。”

    天不亮,小厮便已经在外头候着,见几人面露难色,连忙说着。

    小厮这话一出,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徐韶华昨日请徐易平去张瑞了,今日倒是未来得及租马车。

    “徐同窗,安同窗,我们一道走吧。”

    胡文锦招呼了一声,这样的路也着实不好走,徐韶华便拱手应下,六人踩着屐鞋走过,留下一串屐齿印。

    等走到不远处的马车旁,再上车安顿好已经是一刻钟后,泥泞的屐鞋被悬在马车外,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

    刚下过雨的路面,泥泞难行,两刻钟后,众人这才抵达了试馆外。

    而等徐韶华等人下了马车后,不远处的一众学子正扶着墙壁用木枝将鞋底厚厚的泥土刮下来。

    也有穿着屐鞋一路走过来的学子,这会儿已经冻的打了几个哆嗦。

    一场大雨,让这最后一场连覆有多了些不确定的因素。

    许是才下过雨的缘故,这会儿天还是暗沉沉的,时不时有风吹来,见点名册都不大能看清楚。

    于是,刘吏索性直接唱名入内,徐韶华打头进去,等经过一系列的搜身检查后,徐韶华坐在桌前不由得裹紧了衣裳。

    前两日天晴之时,温度倒也时宜,中午还有一段暖和的时候,可是今日正是雨晴的头一日,越发的冷了。

    徐韶华等十人在堂中,虽然觉得气温冷,倒也可以忍受,而那些在考棚的学子却是要忍受这迎面而来的寒风,还要在寒气逼人的考棚里提笔作答,更是艰难。

    徐韶华缓缓运转九霄心法,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渐渐亮了起来,外头远远传来了一声“龙门落”。

    下一刻,于沉便抬脚走了进来,今日他多披了一件斗篷,只是等入内后,他便直接卸了下来。

    于沉如今身为主考,并不知道外面那些是是非非,这会儿倒是安坐着直接开题。

    徐韶华抬头看去,一边看,一边轻轻摩挲着笔杆。

    无他,这次连覆依旧是三道题,一题是昨日的鸡兔同笼的变形题,一题竟然是等差数列求和的题目,至于最后一题,亦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经论罢了。

    看出前两题又是数理题时,徐韶华尚且还能镇定,而他身后的胡文锦整个人直接两眼放光,于沉还是头一次看到有和徐韶华一样劲头的学子,不由抚了抚须。

    连覆的成绩其实对于大多数正场前列的学子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之后三场考试的排名不是一落千长,主考官大都会按照原本的名次略有变动。

    只不过,这一次县试连续两场数理题搞的学子们都要崩溃了,再加上其中还有胡文锦这么一匹黑马,少不得要大动一次了。

    徐韶华倒是不如胡文锦激动,这会儿只埋头写着,这数理之题,可比一些经论诗赋要好答的多。

    这一次,徐韶华又双叒比上一场提前了一刻钟答完,于沉坐在上面看着,整个人都木了。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小子答完早也不顶用,他还得陪自己一起坐在这儿

    可是,这一次徐韶华又不按常理出牌,落笔之后,没多久便直接站了起来

    “大人,学生请交卷。”

    于沉“”

    这小子一定是来跟自己作对的

    于沉接过徐韶华的考卷,已经不想说话了,只点了点头

    “可。”

    随后,徐韶华收拾好东西,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胡文锦看着徐韶华的背影也是干劲十足,没想到徐同窗连这样的数理题都会,待县试结束,他定要与他好好讨教一番

    而一旁的安望飞昨日正好与胡文锦仔细的讨论过鸡兔同笼的题目,二人还就着徐韶华的考卷进行分析,这次安望飞答的倒也不错。

    只是,之后的其他学子这会儿都是两脸懵逼,拼命的回想起昨日看过的头名考卷,想要试试自己能否得到一点儿灵感。

    然而,文数有鸿沟,让他们这些对数理一窍不懂的人来看,就是给他们一字一句的教着,那也得往复数次,哪有这种一个接一个,还都不一样的数理题

    于沉看着学子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数理题目放在后两场本就只是一个试水罢了。

    等到后期排名之时,只要考生前两场答的还不错,基本都能取得好的成绩。

    但,若是后两场除了数理之后的经论、诗赋题也都敷衍了事,便要被降排名。

    不过,今次的案首,如今已然决出。

    于沉回想起那少年这几日让自己无声却情绪起伏着,不由得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那日他于社学门口看到那少年之时,便知他不凡,却不曾想到,他不过用了短短数月,便在自己眼皮子下面证实了这一点。

    徐韶华并不知道县令大人在心里如何想自己,今日他并未在试馆久留,也是因为心中担心大哥。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大哥也不曾回来,比起张瑞,他更担心大哥为了帮自己,有个万一。

    而等徐韶华回到学子舍的时候,徐易平却是早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徐韶华敲门之时,徐易

    平表情难看的开了门。

    “大哥这是怎么了”

    徐韶华看到大哥回来,这会儿松了一口气,而徐易平低着头,小声道

    “二弟,那个张瑞吧,我是给你带回来了,只不过他有点儿不太好。”

    徐韶华不解,随后跟着徐易平走了进去,等看到张瑞的时候,徐韶华看着他脖颈的青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是被大哥救下的”

    徐易平点了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

    原是那雨起之时,徐韶华请徐易平将张瑞带来学子舍,却不想徐易平刚到张瑞家中,叩了几次门都不得应答。

    可是问了邻里之后,都说张瑞是被人抬回来的,大雨能又能去哪儿

    随后,徐易平直接破门而入,院子里,张瑞的寡母正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眼睛死死的看着儿子的房子,手里端着一个空碗,地上是洒落的蛋羹,红红黄黄的模样让徐易平差点儿没吐出来。

    正好那屋子里传来异响,徐易平也是胆子大,竟然直接走了进入,随后便看到一个遮着半张脸的人正在用绳子死死的勒着张瑞。

    那人身量不高,看到身材高大的徐易平,心中便生了怯意,正好张瑞松了气力,那人立刻跳窗跑了。

    徐易平本以为张瑞已经丧命,正要上去为他合住双眼,却不想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衣摆

    “诈尸了”

    徐易平一个激动,直接随手抄起一个枕头,便把张瑞砸晕了过去。

    徐韶华“”

    “那张瑞的寡母如何”

    徐易平轻轻摇了摇头

    “我进去的时候已经不成了。昨日我让长松村的村长报了官,今日城门开了我便带张瑞进城求医。”

    徐易平并不知道张瑞曾经对自家二弟做过的事儿,否则看到那贼人只怕还问他一句吃没吃饭。

    这会儿,徐易平低着头,沮丧道

    “二弟好容易交代我一件事,竟然被我给办砸了。我真的是无用啊”

    徐易平气的拍大腿,徐韶华闻言却拍了拍徐易平的手臂

    “大哥说什么呢大哥那般勇猛,吓退了敌人,还及时带着张瑞前来求医,更是镇定从容。

    我道齐哥儿怎么那般胆大心细,镇定自若,原来是因为骨子里和大哥学的”

    徐韶华要是想要哄人,那绝对给人哄的服服帖帖,这会儿徐易平听了徐韶华这话,一下子支楞起来,若是他头上长了耳朵,这会儿定是立得倍儿直

    “嘿嘿,我就喜欢听二弟你说话哎,不对啊,这会儿这么要,二弟你就交卷了吗”

    “嗯,答完就交了。昨夜里没见大哥回来,我在考场也坐不住。”

    “哎呀二弟你有啥不放心的你大哥我这一石多的身板,来个瘦弱的我能给他压趴下”

    徐韶华不由噗嗤一笑,徐易平挠了挠头,不知道二弟笑什么,只不过想起方才二弟担

    心自己便早早交卷的话,他心里又甜又担心。

    生怕是自己让二弟提前交卷,耽搁了成绩。

    徐韶华听了徐易平的顾虑,却摇了摇头

    “这次后两场都有数理题,只怕这两场的考试排名只是参考,之后还是以正场排名为主的,大哥不必担心。”

    徐易平迷迷瞪瞪,只知道二弟让自己不必担心,而就在二人说着话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发出了一声轻之又轻的。

    徐易平立刻走过去,而等张瑞醒过来后,看到的便是昨日自己救命恩人的那张脸。

    “恩,恩人”

    张瑞嗓子疼的厉害,可还是挣扎准备起身。

    徐韶华端了一杯水走了过去,张瑞直接栽了过去

    “徐,徐,你,你”

    张瑞字不成句,看着徐韶华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徐易平闻言看了一眼张瑞,呐呐道

    “徐徐叫的这么亲近,难怪二弟你让我大下雨的去找人呢。”

    徐易平这话一出,张瑞直接愣住,他以为是徐韶华想要来羞辱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救自己吗

    徐韶华只将那杯水递给徐易平

    “大哥,让他先喝杯水,话都说不利索。”

    徐易平点了点头,提着张瑞的咯吱窝让人靠在床上,然后把水递给他。

    张瑞喝了两口,便急急问道

    “我,我,娘”

    徐易平低着头,带着歉意道

    “对不住了,小兄弟,我去晚了,你娘她”

    张瑞手中的茶碗陡然松手,随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哭声,可他又实在发不出旁的声音,整个人憋的脸红脖子粗,徐韶华一把接住茶碗,放了回去。

    “啧,真吵。”

    徐韶华这话一出,张瑞直接噤声,徐易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哥,你先去看看药,我有事与他说。”

    徐韶华这话一出,徐易平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而后,徐韶华抬步过去,静静的看着张瑞

    “别装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