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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笼
    回到酒店,沈蔷意第一件事就是将贺静生的西装好好挂起来,以防弄皱弄脏,不然这么贵的衣服,她还真赔不起。

    然后往床上一躺,身上还有潮湿的雨水味,她也趴着不想动。好像这么摆烂下去就能逃避所有糟糕的事。

    心情沉重得像坠了千万斤重的石头,压得她好似呼吸都困难。酒店里总有一股专属的味道,这味道不难闻,但让她有些心理性不适。

    嗅着被子上的味道,心中落寞酸涩更为浓烈。

    这让她更清晰地认知到,她是个在哪都没有家的人。

    在北城没有,在伦敦更没有。

    自认为这么多年高俞林给的陪伴是她最珍贵的收获,原来也是一个残酷的泡影,被剖开的真相是那么丑陋。

    又躺了一会儿。房间里的安静似乎让她无法承受,她终于肯挪动身体,捞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随便调了一档综艺节目,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总算驱散了一些寂寥感。

    沈蔷意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了许多高俞林发来的道歉消息和未接来电。

    消息里发的几乎全是小作文,从他们小时候相识,然后这么多年的相处种种展开来写。沈蔷意甚至都不敢看完。

    原来他也记得曾经那些事啊。

    她不否认,小时候的高俞林的确是很温暖一个人。在她无家可归时,带她回家吃饭。来学校接她放学,带她吃宵夜等等。

    通过这件事,沈蔷意好像有点恍然大悟。

    或许,她真正喜欢的是曾经的那些宝贵的记忆,因为这层滤镜她依赖高俞林。真正喜欢的是来伦敦这几年,高俞林在网络上给她的关怀和寄托。

    所以当时隔多年再次相处时,她才会觉得他是那么陌生。

    因为他们都长大了,随着时间和环境,都足以令一个人改变。她即便可以通过小时候那层滤镜美化和包容高俞林的缺点,但她无法接受他那么厌恶嫌弃她的脚。

    这比他出轨、欺骗感情还要来得让她难受。

    她没有回复高俞林的消息。而是直接将他的微信删除。

    将他的电话号码也拉黑。

    好好哭过一场就放下,她不会再为感情掉一滴眼泪。

    之后她强打起精神,不能这样荒废时间伤春悲秋的,她明明还很多事情要做。

    巡演迫在眉睫,这两天都没有排练。

    她忘记带足尖鞋回来,没办法练舞。于是就将腿搭上墙壁,开始压腿,抬腿。

    练习一些基本功。

    有了事情做就没时间胡思乱想。

    她一边练基本功,一边看综艺,心情总算缓和了点。

    等停下来后,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多了。

    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打算出去逛逛,买点东西吃。

    医院附近有不少小吃和餐馆。

    雨已经

    停了,她步行去了小吃街。这条窄窄的小巷里人潮熙攘,香气扑鼻。

    虽然知道这个时间吃高热量的食物就是犯罪,可她还是没能扛住诱惑,还自我安慰般劝说反正就这一次,回伦敦了就吃不到了。

    美食多还便宜,她从街头吃到了街尾,肚子已经撑得不行。

    路过一家水果店。

    看到了一个个硕大又饱满的橘子。

    她很喜欢橘子这个水果,颜色红彤彤的,很灿烂很漂亮。

    尤其是小时候奶奶家有一颗很大的红橘树,已经好多年了,从她记事起这颗红橘树就在,每一年都结满了果子,奶奶总会打电话给父亲,让他们回去摘橘子。

    吃不完奶奶就会拿去集市上卖,小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奶奶摘橘子,然后一起去集市摆摊,卖橘子的钱奶奶会给她买零嘴吃,多的话还会给她买新裙子。

    感冒了,奶奶会用橘子皮给她熬水喝,还会用晒干的橘子皮炖汤。

    可惜后来,奶奶去世了。农村开展城市化规划,奶奶的家被政府征用,拆迁款全赔给了父亲,那颗橘子树也被砍掉了。

    沈蔷意盯着水果店里的橘子,眼睛一点点发热。

    她进去买了一点,一边剥开吃一边往酒店走。

    在外面晃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她洗漱后躺上床,在想。

    贺静生光说陪他吃饭,也没说什么时候。

    她总不能就这么在北城耗着。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拿起手机,本来想给贺静生打个电话问问,可想了想还是选择发短信。

    字打好后,好半天都没勇气发出去。

    最后全删掉,放下手机。

    放弃。

    又过了会儿,再次拿起手机,点开一个旅行a,开始看回伦敦的机票。

    既然贺静生答应了帮忙,他必定是言出必行的,这事儿也算是解决了,她的义务也尽到了。

    明天凌晨一点多有一趟直飞伦敦的航班,一般凌晨的机票会便宜些,所以她买了这趟。

    放下手机,闭上眼准备睡觉。

    就在快要睡着时,手机突然开始响。

    沈蔷意冷不丁吓了个激灵,她虚着眼睛看屏幕,视线还有点模糊,只隐约看见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

    第一反应就是垃圾电话,所以她直接拒接,继续睡觉。

    手机放下还不到一秒,又开始响。

    她烦躁地皱起眉头,只不过这一次,视线终于清晰了些,也自然看清了电话号码下面的归属地。

    中国香港。

    贺静生打来的。

    这个认知让沈蔷意第一时间紧张起来,她迟疑了一两秒,然后接听。

    “喂”她轻声。

    “怎么挂我电话”他开口第一句就是质问。

    说是质问,语气却悠悠散散的,倒像是闲聊似的。

    沈蔷意的心一下子

    悬起来,生怕他一生气就反悔了,连忙解释“我睡着了,没注意”

    原来沈小姐没有存我的号码,”贺静生似乎叹了口气,“真是让人伤心。”

    “”

    凭什么就要存你的号码

    她在心里吐槽,嘴上却很怂地说“不好意思。”

    “不接受口头道歉。”

    贺静生说,“想要表示歉意那就麻烦把我的号码存进你的电话薄。”

    “现在。”

    他的语调还是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专属于他的那股强势。

    沈蔷意应付道“好的。”

    嘴上答应,手上一点都没行动。

    贺静生没再揪着这事儿不放。气息沉了沉,听起来似乎笑了。

    紧接着又问“明天有空吗”

    沈蔷意终于来了精神,她没直接回答,试探般问道“明天陪您吃饭吗”

    “嗯,”贺静生说,“所以有空吗”

    “什么时间,地点在哪儿”

    她问的详细,又说明“我明天晚上的航班回伦敦。”

    “那就中午吧。”

    贺静生说,“放心,不会让你误机。”

    贺静生的音色很好听,甚至比专业的声优都要有辨识度。沙哑的颗粒感,浑厚低沉,像层次分明的低音炮。

    他语气严肃时,除了有一股说一不二的威严,还带着点安定人心的力量。

    沈蔷意说“好的。”

    “告诉我地址,明天去接你。”

    沈蔷意下意识就要拒绝,不料他又不容置喙地开口“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所以沈小姐,请不要拒绝。”

    “”

    沈蔷意翻了个身,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只好答应“好的。”

    贺静生那头还是好安静,他沉默之后,连他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直到沉吟几秒后,他语调慢了点“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她还是说“好的。”

    他倏尔笑出了声。

    沈蔷意疑惑不解,他在笑什么

    不过他终究没明说。

    只说一句“你先挂吧。”

    沈蔷意又“好的”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

    次日,沈蔷意早早就起床,去楼下早餐店吃了份豆腐脑。

    距离中午还早,她也不着急。又去了小吃街那家水果店,买了好多的橘子和其他可以入镜英国的水果。

    伦敦水果太贵了,正好她行李箱里衣服不多,用来装水果正好。

    路过超市进去逛了逛,买了点酸辣粉螺蛳粉这类的速食面。

    热量虽高,偶尔吃吃也无伤大雅。

    回到酒店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原本空荡荡的行李箱被塞得满满当当。

    由于今晚要坐飞机

    ,选了短袖和牛仔裤穿上。妆也没化,本来想扎个简单的高马尾,可坐飞机扎马尾的话,会抵着头很不舒服。而且扎久了头皮也痛。

    想散着吧,外面天气也挺热的。

    所以想了想,扎了一个侧边麻花辫,这样不会勒头皮,也不会热。

    做好一切准备。

    十一点的时候,贺静生的电话打来,说他已经在酒店门口。

    沈蔷意立即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下楼。

    退房后,往外走。

    还没走出酒店大门,远远就看见停在门口的一排车。

    为首的仍旧是一辆劳斯莱斯,不过这次不是在伦敦看见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这一辆是银灰色的。

    停在劳斯莱斯后面的仍旧是几辆保镖乘坐的大g。

    见沈蔷意出来,站在劳斯莱斯前的陈家山立即上前,主动去拿她手上的行李箱。

    她看见陈家山就害怕,陈家山其实长得不丑,甚至严格来说还挺帅的,可他眉压眼看上去很凶,五官太硬朗了。

    身上还有股子匪气,特别像港片里的那些古惑仔。

    她怔怔地抓着拉杆不肯放。

    陈家山态度恭敬“我帮您放到车上。”

    沈蔷意吞了吞唾沫“好的谢谢”

    陈家山将沈蔷意的行李箱拎起来放进了后面一辆车的后备箱。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则替沈蔷意拉开了劳斯莱斯后座的车门。

    贺静生坐在车内,西装外套搭在手边,身上是一件衬衫和灰色马甲,灰色不比黑色沉闷,倒显得随和了些,贵气更重。

    不过气场还是那么强。

    在他目光投过来那一刻,沈蔷意总会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每次出行排场都太大,酒店门口人来人往,都在好奇地往这边看,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个不停。

    沈蔷意真是后悔答应和他一起去,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碍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只好迅速钻进车内。

    从她出现,贺静生就一直盯着她看,上了车也是,视线就没移开过。

    并不是像打量那种看,而是非常专注地凝视。

    明目张胆,毫不掩饰。

    沈蔷意实在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却又不好明说。

    注意到他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突然想起来“您的外套我落在酒店了,我马上回去拿。”

    忘记外套让她惊了一跳,不过也松了口气。

    因为终于可以短暂逃离他那直勾勾又侵略性满满的眼神了。

    然而手还没碰到门把手,一道力量就落到了她另一只手腕上,温热而粗粝。

    她回头看去。

    衬衫袖子被卷到了小臂上。

    他的手正握着她的手腕,手背上凸显的青筋一路往手臂蔓延。

    他垂着眼皮,镜片下的眼睛眸光深邃。

    “没拿就算了。”贺静生不以为然。

    果然是有钱任性,那么贵一件外套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落下的,沈蔷意还是于心不忍,“我很快就好”

    见她坚持,贺静生降下车窗,吩咐正准备上车的陈家山“阿山,去沈小姐的房间拿我的外套。”

    “是。”

    陈家山大步走进酒店。

    贺静生便松开了沈蔷意的手腕。

    沈蔷意只好又坐回来。

    全车内饰高级定制,豪华奢靡。

    沈蔷意头一次坐这么贵的车,拘谨得一动不敢动,尤其是贺静生还盯着她看,她整个人如芒在背,呼吸都轻得不得了。

    说实在的,她早就习惯了被人行注目礼。

    不过对方是贺静生,这就另当别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紧张得脑子都短路了,她脱口而出一句“您盯着我看干什么”

    问完就后悔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谁知道贺静生比她更直白,坦言“欣赏美的事物,是人的本能。”

    “也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情,我想没有人不愿意令自己愉悦。”

    “”

    沈蔷意唇角一抽,抿紧唇。

    知道他是在夸赞自己,可她真是感觉到压力倍增。

    你倒是愉悦了,我可一点都不愉悦。

    她侧过头看向窗外,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贺静生看出她的尴尬和不自在,无声笑了笑,而后收回了目光。

    倒也不难为她了。

    陈家山很快折返。

    他坐上副驾驶。

    车子启动。

    车子隔音效果太好,听不到一丝外面的车流声。虽然车内不止他们两个人,但司机升上了隐形挡板,前排的司机和陈家山也就跟隐形人一样,毫无存在感。

    为了掩饰尴尬,沈蔷意就一直扭着头假装看窗外风景,要么就闭上眼睛装睡。

    头一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真的太害怕和贺静生独处了。

    不过好在他也没有和她搭话。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车子终于停下来。

    沈蔷意看了一眼,原来带她来了一家粤菜馆。

    这家粤菜馆很大,米其林级别。有四层,全玻璃透明,装修中国风,室内装饰品是名贵的陶瓷玉器。

    下车过后,沈蔷意往四周望了望,这里好像离她的高中学校不远。

    不过这一片改变很大,以前这是老居民楼,周边配套设施也不全。现在旧居民楼已经拆除,变成了一栋栋高楼住宅。

    最醒目的还是面前这个看上去恢弘又高级的粤菜馆。

    不过这么大的餐厅里除了侍应生外空无一人。

    沈蔷意像是已经习惯了贺静生的财大气粗,想必他不论在哪都会包场吧。

    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来到了靠窗边的一个半包围包厢。

    大理石的餐桌上摆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送你的礼物,”贺静生说,“一条裙子,希望你喜欢。”

    沈蔷意正摇头欲拒绝,一个女侍应生就伸手示意“更衣室在这边,请随我来。”

    她犹豫两秒还是跟了上去。

    毕竟自己是有求于贺静生,对于这点要求实在不好拒绝。

    而且她也在想,是不是他们有钱人吃饭都讲究仪式感看他下车后就将西装外套穿上了。

    或许穿着正式,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吧。

    走进更衣室,她拆开包装。

    是一条白色的裙子。

    她以为会是晚礼服那类的风格,没想到拿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件娃娃领的连衣裙,很有少女感,甜美又青春洋溢。

    她换上后,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被侍应生带去座位。

    而她,再一次感受到贺静生直白又灼热的目光,甚至比在车上还要强烈。

    她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可倒好,避无可避,只能垂下眼不去看他。

    就在这时,听见他说“很美。”

    的确很美很美。

    美到令他一时恍惚。

    像回到了那个雨天,撞见17岁时的她。

    白色长裙,麻花辫,稚嫩青涩,干净得一尘不染。

    那天,就在这里。

    他从破旧的居民楼下来,身上的衬衫洇着未干的血迹,陈家山在他身旁撑着伞,他一边往路边的车前走一边挽袖口。

    而这时,有人突然撞进他的胸膛,撞进那一瞬,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扑鼻而来,身体相互碰撞一秒便惯性后退,她摇摇晃晃,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她以免摔倒,可她踉跄几步后稳稳站定。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看路,”

    她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道歉时还不停弯腰,态度十分诚恳,声音也软得厉害。

    他当时虽皱着眉,却也没与她计较,正打算说“没事”,便又听见她惊呼一声“哎呀,你受伤了吗身上好多血啊。”

    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警惕和防备。他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她刚才的举动是否并非无意之举,潜意识揣测她的动机,凌厉眼神刚递给陈家山,不料面前的女孩又担忧地问“应该不是我撞的吧”

    他面无表情眯着眼,没说话。目光中带着审视。

    许是没得到回应,她就理解成了默认,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又说了句对不起,赶时间似的转身就跑,结果跑了没两步就又折回来,从帆布包里摸出了一包纸巾匆忙塞到他手上,之后一边倒退着迈步,一边笑着朝他摆手。

    她穿着一身洁白长裙,头发落满细密雨珠,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牙齿洁白,嘴角还出现了小括弧。

    她转身的那一瞬,麻花瓣在空中轻扬。

    她在雨中狂奔。明明是唯一没有伞的人,但她好像还是很开心,甚至还乐

    在其中般半踮起脚尖举着手臂双脚移动做旋转动作一步步向前,裙摆飞舞。

    她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雀跃的,恣意的,洒脱的。

    实在糟糕的天气,却也盖不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干净纯洁的蓬勃朝气。

    是他的世界里,没有的东西。

    直到贺静生上了车才意识到他手上竟然还拿着她塞进来的那包纸巾。

    已经用过一半,与普通纸巾包装不同。

    包装上是粉色的可爱卡通人物。

    后来。

    那包纸巾不知道被贺静生放去了哪里。

    那天的插曲,他也没在意过。

    可在伦敦那个傍晚,即便隔着马路,即便在氤氲不明的光线下,他却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认出了她。

    他每一天都会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可能让他见过一眼就记住的。

    只有她。

    沈蔷意自然不知道贺静生此刻的目光下正藏着这般汹涌的情绪。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在侍应生递上了菜单,她翻开菜单,假装认真在看。

    贺静生也翻开菜单,淡淡问道“有没有什么忌口”

    沈蔷意想也没想就摇头。

    她盯着菜单,上面全是繁体字。

    看得她头都大了,不过每一样菜品看上去都透露着一个“贵”字,但离奇的是价格非常亲民。

    这让她很疑惑不解。这价格也跟装修和环境太不成正比了吧。

    这时,陈家山走过来,递上正在响的手机。

    贺静生则非常礼貌先地向沈蔷意请示“抱歉,我接个电话。”

    沈蔷意点头“好的。”

    他接过手机,递到耳边,沉默着听对方说了几句后,这才慢条斯理开口“我而家唔喺香港,等我返去先講。”我现在不在香港,等我回去再说

    沈蔷意翻菜单的动作顿了顿。

    这还是第一次听贺静生说粤语。

    他说粤语时声线更慵懒一些,像一杯经年的红酒,很是醉人。

    不得不承认,的确非常好听。

    说罢,贺静生直接挂了电话,手机扔给陈家山。

    最后沈蔷意点了几道粤菜特色菜。

    等上菜的间隙,气氛又沉寂下来,还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诡谲。

    她想玩手机,可好像玩手机显得不太礼貌也不太尊重人。

    但这么干巴巴坐着又很尴尬。

    只能不停端着杯子喝水。默默祈祷这顿令人窒息的午餐赶紧结束吧。

    相较于她,贺静生就显得格外闲适轻松,双腿交叠,慵然地靠进椅背,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我的养父只去过一次香港,他很喜欢吃粤菜,所以我就在他家门口开了这家粤菜馆,方便他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吃到。”他闲聊般,漫不经心提起

    往事。

    沈蔷意第一反应就是。

    哦,原来这家粤菜馆是他开的。难怪价格这么便宜,合着做慈善呢。

    第二反应则更强烈些。

    不对,等等,他刚刚说他的养父只去过一次香港

    强烈到她又没过脑子似的问“你的养父不就是香港人”

    话还没说完,触及到他意味深长的笑就立马闭上了嘴。

    果不其然,被他抓住机会,饶有兴致地反问看来沈小姐对我并不是毫无兴趣,至少查过我的资料。”

    “”

    沈蔷意被他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穿,一时无地自容又心虚,耳根子都红了一圈。

    她又端起水杯灌水。

    “别光顾着喝水。”贺静生提醒,声音里蕴着浅笑,“留着点肚子,菜还没上。”

    “”

    沈蔷意觉得他此刻的笑明摆着是深深的嘲笑

    而后,贺静生轻描淡写解释,解除她心中疑惑“我是个孤儿,我的第一个养父是北城本地人。是个老狱警。”

    沈蔷意没想到贺静生的身世居然这么不简单。

    听上去还挺沉重的。

    这明明是一种个人隐私,没想到他竟然云淡风轻毫不避讳地说出来,而且还是对她这个外人说。

    沈蔷意抿了抿唇,轻声问“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贺静生唇角的弧度渐深,随后煞有介事叹了声,似无奈似庆幸。

    “为了让你对我多说几个字。”

    不容易啊。

    终于不再是没感情的机械的,“好的”两个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