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在我遇见的这两人中,最后作出决定的主导者是带着我逃跑的金发青年。
他冷静地在逃跑间隙,有条不紊向帮助同伴进行分析
“对。虽然她不是蜘蛛,但把她单独留在那里,情况可能对我们不利,或者对她自己不利。暂时带上她吧。”
逃亡过程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这两人才在隐秘角落停下,对照着手中的地址,将我带进了一栋位置隐蔽的独立楼房中。
“抱歉,”关上门后,金发青年对我道,“如你所见,我和我的朋友遇到了麻烦,不小心把你卷了进来等过几天时机合适了,我们会把你送走的,在那之前,麻烦你先和我们待在一起。”
我一路上都很配合,直到此刻也没有提出抗议。
他大概通过这些情况分析出来我不是莽撞的性格,干脆松开手中的铁链,只沉默地站着,低下脸,抬起右手,拆开手臂上的绷带那里有一道伤口,流出来的血液浸湿了大半白色的绷带。
“裂开了吗”见状,他的同伴着急地走上前来,同时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似乎想要什么东西,但最后失败了,嘟囔着道,“糟糕,药落在酒店了。”
我低头,从自己手中紧握的手提包里拿出了迷你的小药瓶,在莫名其妙被抓走之后,说出了和他们交谈的第一句话
“不介意的话,可以用这个,效果很好。”
最开始拦住我的高大男人鼻梁上架着复古又有些滑稽的小圆墨镜,此刻墨镜略微下滑,墨镜后的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看了金发青年一眼,神情犹豫,接着,在目光下移、触及同伴手上伤口时咬牙下了决心像是童年看过的无声动画片的主人公一样,他提着手臂,竭力扮演出骇人模样,挺直脊背走上前来,还不忘刻意地道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所以不要动什么歪主意。”
而我此刻的注意力,却全然无法被他的威胁动摇。
我盯着他装模作样的姿态,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联想合理,忍不住对着他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
啊,是汤姆猫真人版本。
“汤姆”没有读心术,猜不到我此刻的想法,对上我的笑意,他怔了怔,显然很是迷茫,接着无措地咳嗽了两声,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药,道
“谢谢啦让我先试试效果。”
说这话的同时,他转过了身子,朝同伴走去,耳后露出一点红色。
咦
情绪这么容易受到影响,浅显外露吗
好久没有遇见这样的家伙了。
我觉得有趣,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一道冰冷而警惕的目光,无声地从一旁传来。
我稍微转过脸,金发青年正神情冷酷地紧盯着我。
我对着他也笑了笑。
他不为所动,目光甚至更冷,脸上毫无波澜。
哎呀,真可怕。
接过药以后,带着墨镜的男人打开药瓶摇了摇,又闻了闻味道,还在手背上秃了一小片,接着露出意外神色
“是这个啊”
“没有什么问题。”随即,他爽朗地对同伴道,“太好了酷拉”
似乎差一点就要暴露同伴名字,他倒吸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及时止损,硬生生将话语最后的几个音节吞入喉咙之中,转而生硬地道
“这是很特别的药水,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说着说着,他脸上忽然疑云密布,嘴里也自言自语起来“咦为什么她会刚好有这种东西”
我没有说话,饶有兴致地歪着脑袋看他的脸色变化,脑子里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抓住时机出来说一句“有毒哦“他的同伴、金色头发的俊秀青年,转开了紧紧盯着我的冷酷目光,看向那个药瓶。
“那个传说中的艾德利安家的大小姐,身边带些特别的东西,并不奇怪。”他道,“不过,那瓶药还是不要用的为好,我的伤势没有大碍,把药还给她吧。”
这回轮到我疑惑起来。
“你认识我”我问。
他垂眸不语,用绷带擦去手臂上崩裂的鲜血,放下袖子。
“还是包扎一下好吧。”我在他们重新投来的警告眼神中走上前去,一只手取下耳钉,另一只手拿过药瓶,接着用尖细的耳钉末尾划破手掌,涂上药水,展示给他们看,“我没有下毒,你们不要紧张。”
“你在干什么”出乎意料的,带着墨镜的“汤姆猫”一下就原地弹了起来,抢过药水,并不急着给同伴使用,而是先往我手上又滴了几滴,将药水涂匀,“这家伙只是偶尔疑心病有点重而已,你没必要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的”
“真是的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他嘟囔起来,然后拧着眉头仔细观察着我的伤口,好像他是医生、而我是他必须拯救的病患那样,脸色十分严肃。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在枯枯戮山,这种程度的伤口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没有人会想着给我治疗;
而回到家的时候,就算是暂时断了一只手,母亲也只会对此视若无睹。
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我这种程度的伤口紧张真正的医生来了大概也不至于做出这个反应吧。
好夸张。
“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我眨着眼睛,看着他为我的伤口忙碌,“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用药而已。”
这个想法,也不是出于好心,只是一时兴起,就和伊尔迷偶尔也会大发善心扫掉挡路的“垃圾”一样。
不过解释太多,好像没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便不再说什么。
药水正好完全抹匀了,男人放下手,真的像个医生那样碎碎念地叮嘱起我来
“这几天不要沾水、注意伤口”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放空大脑,等到他把琐碎的细节都交代完了,才问
“所以你会给你的朋友用药吗”
他一瞬沉默。
一直冷眼旁观的金发青年终于有所动作,起身,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抽走同伴手上的药瓶。
“我不需要。”他说。
墨镜男人露出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似乎很是不满、又带着点忧心和焦虑,各种表情杂糅到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用目光紧紧地跟随着自己的同伴。
而他那容貌俊秀的金发同伴,则对他的担忧视若无物,平静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脊背笔直,坐姿端正,他甚至把两只手都放到了膝盖上。
啊。
我想起来了。
这种端庄到过分的坐姿,似乎在几年前就瞥见过一次。
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我努力回想着,记忆却始终如同笼罩了一层白雾一般,探寻不出真切样貌。
四周一时之间陷入沉寂,没有人再开口。
直到一声“嗡嗡”的蜂鸣金发青年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来信。
随后,他放下手机,对同伴道“回去吧。”
“但是”墨镜男人似乎有异议。
金发青年又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待在这里,不会被他们发现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一个人就好了。短期之内,我大概不会再和他们交锋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这些话以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像一座雕塑那样是比我在展览会见过的所有雕像都要漂亮的那种感觉表露出谁都不想搭理的姿态。
劝不过执拗的同伴,墨镜男人推门离开了。
门合上的一瞬间,金发青年对我道“请把手机交给我,艾德利安小姐。”
他睁开眼睛,转过脸来,黑色的眼眸冷寂压抑
“现在离开的话,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请你暂时在这里等待。”
姿态有点吓人。
但如果是和伊尔迷相比,堪称和蔼。
我交出手机。
他根本没有多看一眼手机,接过之后就将手机放到身边,一举一动都透着距离感。
“接下来会有别人出现在这里,”然后他对我道,“如果感到不适的话,请尽量忍耐,我和他的对话不会持续太久。”
联想到被他带走的时候听到的话语,我莫名生出一种直觉他在等待的人是西索。
但我没有将这个名字问出口。
“好的。”我只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出自己的配合。
交代完这两件事后,他又闭上了眼睛,靠在墙角,坐姿依然那么端正。
“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他。
“艾德利安小姐大概是认错人了。”他说。
“如果没有见过,”我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认识艾德利安的人不少,”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不缺我一个。”
说得很在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拿不出证据来,局面不由得陷入僵持。
就在这个时候,极具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
金发青年这才睁开眼,不紧不慢地起身,往门口方向走去。
他打开门,侧过身,我在微妙的角度中得以窥见门外的客人他有着一头鲜亮的红发,脸上覆盖着厚重的妆容,服装奇妙,凸显出了劲瘦的腰身。
是西索。
但是是化了妆、奇装异服的西索。
我默默往角落里挪了一点,暂时不想让他发现我。
他一进来,就在和金发青年讨论着什么“蜘蛛”、“旅团”,好呀坏呀情况之类的东西
虽然之前就已经在金发青年的只言片语中隐约猜测到了,但那些猜测直到这一刻才得以证实,正在追击他、而他又试图抓捕的,正是幻影旅团。
难怪我们会凑到一起去,原来是盯上了同一群人,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我想。
西索进了房间。
聊天的间隙,他转过金色的眼眸,扫了我一眼,然后一刻也不停地就将视线收了回去,好像不认识我那样,用疑问的语气道
“哎呀这里还有一位客人呢难道她和旅团有什么关系吗”
金发青年没有作答。
西索再次朝我转过脸来,他的面上,又浮现出了那种轻佻的笑意,似乎跃跃欲试地正谋划着什么。
“看着很可爱呢要是和你的计划没关系的话,不如交给我吧。”他说。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恕我拒绝,”金发青年抬起手,手上缠绕的锁链再次碰撞发出金属响声,“她是由我负责的。”
西索好像听见了什么特别的笑话,弯起唇角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语调怪异地复述着那个份量很重词语“负责对小莱伊吗”
这时候,他突然不装不认识我了,坦然朝我的方向走来
金发青年在他动作时毫不犹豫地甩出锁链,却被西索反手抓住,而锁链则像有生命般自发往他手臂上缠绕。
两人陷入了对峙状态。
但他们的目光,完全没有停留在对方身上,而是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西索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俯下身来,视线与我齐平,维持着一只手还被锁在身后的姿势,暗示性地道
“真伤心呢小莱伊人家现在可是想救你哦”
“嗯”我沉吟片刻,眨眨眼,无辜地问,“所以呢”
西索问道“不和人家走吗那边的坏蛋说要对你负责,不肯放人呢”
他竟然有脸说别人是坏蛋
这个说法,让我感到很有趣。
“可是我确实比较喜欢坏蛋哎,”我笑,“要不然你们俩打一架,让我看看谁更坏,我就跟谁走”
为了增加说服力,我抬手晃了晃指间银色闪光的素圈
“如果是你赢了的话,这个东西,我这次可以真的扔掉哦。”
“唔”西索鼓起了脸,抱怨起来,“小莱伊真坏,那到时候人家岂不是还要和小伊打一架”
“对的哦,”我问,“所以你要当这个坏蛋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