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金星天的天空总是昏黄的,带着些仿佛被夕阳晕染过后的风流醉意。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这样半合着眼躺在我的云织软榻上往外望。
风起云微澜,底下的能天使忙碌似不歇的蚂蚁,乐此不疲的将浓云从这头推到那头。
我看到玛原谅我想不起名字,我手下三百万能天使,不可能个个都记住,总之是我的副官之一正往塔顶方向飞来。
云塔位于中心地带,被我施了无限延伸咒,千层云海穿梭在下,如果没有意外她是来找我的,再没有例外她是爬不上这座塔的,还没有例外她很快就会放弃上塔然后去学着自己解决问题。
这是筛选紧急或重大公务的好办法,当他们想方设法费劲千辛也要到我跟前非见我一面不可的时候,那一般就是有真事。
玛玛琪,对,大概是这个名字,随着她爬到三分之一略往下处,我对她的印象也清晰了一些。
额外提一句目前的攀爬的最高纪录是塔身的五分之四处,由智天使阿斯蒙蒂斯创下,目的只为看看传闻中创世天使什么模样那时我就觉得他是个人才,特意申请从第七天把他调来当我的第一副手。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休想轻易见到我。
要驴走总得在它跟前吊一根诱饵,我不介意拿神造的容貌做那根胡萝卜,只要他肯给我干活,
云霞缱绻,分为动人,不觉睡去,再醒来已经过去八个小时,天还没有黑。
哦,这很正常,因为金星天永远只有黄昏,我用杯子往窗外接了点光雨准备烧来喝,看到玛琪迪尔终于爬过塔身的三分之一。
唉,延伸咒越到后面延伸的越厉害,希望她早点放弃。
我这样想,回过身就看到淋了一身光雨六翼炽天使从窗户口飞进来,是我在天堂为数不多关系处的可以的天使,梅塔隆特。
“梅塔,你怎么这个模样”我语调上扬了大概一度,足够从中听出大惊失色的那种。
“别装无辜。”梅塔隆特的呵斥像在唱歌,光子从他的头上翅上扑簌簌的落下,地毯很快就湿了一大片,但就算是这样狼狈的情形,身姿挺拔的他看着依旧优雅。
“你又未经申请就乱下光雨”他轻轻一挥手,地上墙上那些明暗不一的光斑就消失了,看着我颇为无奈,“明早我的桌案上针对你的控诉准要多一条。”
“我只是想润润嗓子。”我变出一只杯子分了一半光子雨水,两只手同时燃起白焰,没有盖子的杯子在高温的作用下也发出应景的汽笛声,直烧到够烫了才丢开手。
“喏,热水”热情是人类特有的优点,我很高兴梅塔在我想烧水喝的时候顺便过来,不然我可能要装睡避过他的造访。
“这种理由也只有你想的出来。”梅塔隆特稳稳的将飞来的杯子接住,放在手心细细打量,眼里似乎还含着笑意,“只怕再这样下去第七天案桌都要堆不下了。”
“知道梅塔你最好了”我懒得听他说了什么,天堂没有喝热水的习惯,以致每次他都表现得很新奇的样子,说来我请他喝热水不是一次两次了,大概是天使的生活太单调,所以一点点不同就能引来好久的好奇。哪怕是梅塔隆特这样稳重的天使,好奇起来也和猫没两样。
其实按照先后来说,他比我小得多,我之后诞生的第七个才是他,然而身为创世七天使中的老幺,梅塔隆特一直表现得像个老大哥。
“可是我听乌列说,他上次来你给他加了茶叶。”
“茶叶在柜子了,喝多了小心晚上睡不着。”我随手指了一下方向,然后听到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
“啊,这个好极了我可以尝尝这个吗”
“随便你。”我嘟囔道。
真奇怪,他以前都会直接用魔法把东西直接找出来的,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这样低效我一张脸埋在毯子里昏昏欲睡的想。
“你不问问我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梅塔隆特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总不能是我耳边,听上去太缥缈了。
“你有在听吗”
我闭上眼,看到玛琪迪尔哼哧哼哧奋力往上飞的身影。
还在爬啊她什么时候放弃,咒语和施咒者之间是存在联系的,虽然我已经把影响降到最低,不至于感觉她在我身上爬还是很扰人清梦啊
很想告诉她怎么样都没关系,这个世界的天总归是塌不下来的,何必这样努力呢
我翻了个身,背对梅塔隆特望向窗外。
云塔所在的位置便是金星天的最高处,从我的视角向下能轻易将整个第三天纳入眼中。
不过我很少这样做,只是平平的望去,看到一团接一团没有意义的暖橘色。
就像我最初看到的景色。
神说世界要有光。世上便有了光。
祂说尔名贝利亚。于是就有了我。
我生性惰殆,不爱思考,然偏偏执滞于一问。为何是我怎么是我
造物主分混沌为三界,创万物于时间之始,我诞生于万千光辉之中,那双能洞穿一切的金瞳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眼。
上帝啊这大概是我当时唯一的心声,感谢命运女神保佑,彼时养成的口头禅让我免于刚诞生就遭人道毁灭的不幸,我真无法想象在震惊之下脱口而出耶稣基督或者圣母玛利亚更甚皇天后土的情形。
我犹记得瑟瑟站在祂的掌心向上望的情形。那双凝视我的眼里盛开着大片大片绚丽的世界,也许我正是来自其中之一的世界,我从祂的眼中来,过去未来都不重要,天使的传承之力灌顶,我就意识到跳出时间的轮回后,就只剩下现在。
孩子,别怕
可是我害怕极了,如被击中了灵魂,也确实是一团灵魂的我周身象征力量的赤金色灵魂火焰顷刻掉成了纯白色。
如同一张ssr卡掉成了sr,圣光里的主似乎微微蹙了一下眉,我想祂应该是不满意我的,不然难以解释在傻傻的呆看了祂许久的我诞生落地没多久,祂已经生完了二胎的举动。
二胎的诞生堪称惊天动地,什么世无出其右,正赶上凡间启明星与日辉映,我其实应该知足了。
历来凡是伟人必经大苦,忍人所不能,尝世间百态,品疾苦,洞见一切方有脱离凡胎之说,我为人时虽也爱在古树下静躺默想,却心无大慈悲,左不过想些离开这棵树等下再去哪棵树下躺着的事情罢了,何德何能叫我一觉醒来身在天堂做了天使
还是普世第一个天使
阿弥陀佛,皇天在上,当然,我从来不在祂的面前这样叫,也不敢求万能的祂放我归去。
在祂当着我的面将不听话的混沌龙放逐深海之后,我就知道那亲切的叫我孩子的主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亲和慈爱,但也是从那刻起,我开始发自内心的觉得在天堂生活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哪怕顶头上司是暴君咳咳,梅塔隆特总劝我不要私底下妄议神灵。被他耳提面命着,我现在已经收敛许多了。自从路西菲尔坠入深渊,梅塔就时常忧心我会步他后尘,因此看我看得可紧
他实在是高看我了。路西菲尔是谁是路西法是地狱撒旦是祂最爱的二胎
而我我只是平平无奇的天堂第一只天使,生涯最大的梦想不过混吃等死到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天罢了,堕天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很感激梅塔隆特的关照,他实在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天使,有时候被惩罚天使抓到什么违规的有他在我总是不必担心缴太多的罚金。但他的担忧实在很没必要。
路西菲尔是路西法,我却肯定自己不是魔王贝利亚。
我是人,是惯看人间的飞沙走石、秋月春风的人,天堂那一池吹皱了的春水对我而言实在是大惊小怪。
神言我之有罪,我曾从天使监狱凝望深渊,然迟迟未堕,逼得神不得不将我从天使监狱释放。
如当年祂看着我时对我说九重光明,尔拥有以一当万之力,可永拒黑暗不堕沉沦
而我在混沌龙搅天翻海的背景下诚恳的握着祂一根发光的手指允诺的那样。
“好的,一定”
我不堕落,何人能使我沉沦
就算是神也不能。
“贝利亚,你还记得当初的精灵瘟疫吗”
梅塔隆特的声音搅乱了我渐渐平息的内心,我霍然睁开眼,对上他明棕色的眼睛。他靠得极近,一双手臂几乎将我困在躺椅上,一字一顿“你记得吧,瘟疫这个词,当初还是你第一个提出来的。”
我当然记得
精灵瘟疫何止让我印象深刻,至今听到这个词我还恨到咬牙。
那正是我失去做米虫的安稳生涯,并莫名其妙和路西菲尔变成竞争关系的开始。
苍天可鉴
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世卷王我在他的逼迫下做了多少高强度的劳动力,想想真是一段漫长又可怕的灰暗日子。
如果可以选择,我当天绝对不会选择出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