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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考试成绩!(二更)
    乡试成绩一般十多天就能出来,往年贴榜,最迟不会到九月。

    今年成绩迟迟未出,考官们压力很大。

    试卷在誊抄这一步骤,就能把格式出错、有涂抹的人刷去一批。

    余下的卷子,才是需要考官批阅举荐的。

    往年阅卷步骤是这样抽签分配好试卷以后,各房房官根据主副考官拟作的程文,当做取卷参考,再回房批阅。

    第一场考卷优秀者,二场、三场的卷子,可直接加批续荐。

    第一场未举荐,二、三场水平高者,可以连同把第一场的一起补荐。

    这个步骤繁复,一方面保证了效率,另一方面也保证了公平性,让其他“偏科”学子能有被取中的机会。

    今年不一样。

    第二场的题目太过主观,看考生的立场。

    立场问题,无须细说,错了就“落卷”。

    往年的“落卷”,还有主考官“搜阅”,有概率从其中取录。今年直接断绝了这个可能。

    依着这个阅卷流程来说,他们要比往年的速度快。

    刷下去的不用看其他两场,余下的人又不多。

    可在场的考官们,只有少数房官是纯粹的文人学士,余下的各有党派。

    他们想要保留一批人才,今年不录用,来年再录。

    有的搅浑水,悄悄留出“差生”。

    这样一来,就有很多考官故意落卷。而其他不知情者,还在兢兢业业捕罗人才。

    里头的信息差,导致取中者参差不齐。

    大堂对卷,考卷的质量,让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主考官孟培德不填榜,发了好大的脾气,叫他们集体搜卷。

    “科举是抡才大典,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党什么派,哪个敢荐既没学识又没才干的卷子,我便要问问皇上和太子,这人才是给大启朝选拔的,还是给你们哪个人选拔的”

    搜卷就在大堂进行,孟培德巡场,看他们搜。

    每届科举取中者有限,落榜者众多,当众看,也是落卷多,补录少。

    孟培德精力有限,盯不住所有人,看所取试卷的质量有所提升,脸色缓和。

    他稍作休息,再次巡场,随机挑了个竹筐,捡里面的落卷翻阅。

    今年考题很极端,文采好的人,不一定有实干,同一人写的卷子,好坏两极分化。文章写的一团锦绣,时事答得一塌糊涂。

    孟培德几天阅卷下来,审美疲劳,也养出了新的阅卷习惯,他先看策问,再阅经史。

    这一看,倒让他看见了一份好的。

    在一堆引经据典、不知所云的凑字数的卷子里,出来了一个言语朴实,文字深刻,道理清晰明了的卷子。

    三策合一的答法也很特别,一张张看完,酣畅淋漓。

    问钱粮,他列举了几样,样样落在了实处。

    因地制宜,大兴农商

    ,是核心内容。其他还有寻良种、搞增产、制好肥,做“农业科普大全”,教百姓种地。

    稍提一句“田地所属”。不是自己的田,鞭子在身上抽,也就是表面努力。

    问商贸,又引用了上一题的农商,同时再做其他内容补充。手工业、小商品、重工业发展,同样能带动经济。

    三题本来就有密切的关联,他又能把商贸的工业发展,跟第三问的水利结合。

    水利建设,一听就需要大把的银子大量的人。答题者提出来了另一种思路,将“建设”与“工程”结合,让这个令人头疼、难以切入,哪里出问题就把补丁打到哪里的难题,拆解成了一个个的小问题,逐步解决。

    孟培德公正客观的来说,三合一的答法,只是特别,并不是唯一。

    三题都言之有物,环环相扣,才让他另眼相看。

    他看了就生气,回头就把卷子扔给落卷的房官看。

    “你给我说说这卷子为什么落了”

    房官跟他看的顺序不一样,他拿了卷子,先看的经史。

    他懵懵的“这题能过吗”

    孟培德见状,拿起这份卷子,往前翻两张,看经史。

    他沉默了下来。

    文章是能传递笔者文思的,是文意畅达,还是磕磕巴巴,不用细看,打眼一瞧,心里就有数。

    孟培德看在策问三题的份上,拧着眉头,把这份卷子看完,一并把答卷人的另两场试卷补阅。

    经义题还不错,能拿个及格分。经史就不想说。

    第二场考的立场,他的立场没问题,答题思路同样让人眼前一亮。

    祭祀这题,答得像个老油子。孟培德不喜欢。

    判五道很不错,处理方式圆滑之余不失温度。

    他反复看了好几次,经史怎么就这么烂

    百个字真的憋不出来吗

    怎么东拼西凑的,一句正经话没有

    但凡扣一点题,他闭闭眼就给放了。

    他站大堂上,为一份卷子,脸色变了又变,把卷子放桌上,毛笔都拿起来了,“取”字愣是写不下,脸色憋得难看。

    其他考官见状,纷纷起身过来参阅,也都神色复杂。

    这几天里,他们都批过几份才干高于才华的卷子,但有才干的人,才华总会及格,他们的卷子都取录了。

    眼前这份卷子,是他们见过的头一例才华不及格,才干卓群的。

    有人疑惑“他怎么考上秀才的”

    全场考官“”

    好问题。

    孟培德是主考官,上听圣意,知道本次科举,文采是其次。他捏着鼻子取录。

    看天意吧。

    能凑上数,给他记最后一名。

    凑不上数,就送他几本史书。回去好好读。

    搜阅结束,考官们先吃饭,趁着劲头在,晚上燃烛,孟培德把所有试卷,按五经房分

    ,数量相差不大,无须剔除。

    那份又烂又不错又非常优秀的三拼卷子留了下来。

    他不知怎么的,竟然松了口气。

    取录已定,再拆号填榜。

    末次的排名无须再议,年年起争议的是前几名。

    五经房各有魁首,再要选出解元。

    孟培德没参与议论,只要交上来的卷子质量合适,他都批。

    这里定下,于八月二十六贴榜。

    八月二十五这天下午,考官们才拆号写榜。

    用定好名次的草榜,从监试官那里调取墨卷。

    堂内人数众多,考官、监试官之外,还有监临、提调官、提学道、内外帘官等人在场。

    朱卷、墨卷查验无错,再拆号。

    副考官在朱卷上写名次与考生姓名,主考官在墨卷上写名次。

    书吏唱名,满场捧卷走着,确认无误,记录在榜。

    孟培德盯着本次科举最后一名的墨卷。

    谢星珩,昌和府丰州县的考籍,籍贯在延平省下属的枫江县。

    枫江县今年发了大水

    他突然释怀了。

    鹿鸣宴上再看看。

    鹿鸣宴在张榜之后的一天,宴席上,考官们连同其他在贡院有职责的人,都要参加。

    贴榜这天,贡院之外,早就人山人海。

    谢星珩在家睡懒觉,不去看天冷了,被窝开始封印他了。

    他不急,有的是人急,镖局的人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清早的,到处都是人影在转来转去。

    江知与晨间跟夫君温存时,都被哄得不着急了急什么,又不是第一个赶去看了成绩,就能榜上有名。

    急吼吼过去看,考不上岂不尴尬

    出来取个早饭的功夫,江知与急了。

    他倒不是着急看成绩,而是着急怎么哄夫君开心。

    他记得刚考完那阵,谢星珩说过答题情况,只第二场信心满满,余下的都不太行。

    考不上

    考不上也没关系。

    这话说太多次了,小谢要是不在意,怎会多次提起

    马上就要看见成绩了,可别说中了。

    江知与皱眉沉思。前天放晴,他请人来家里,给谢星珩踩背按摩。

    谢星珩没想到古代就有这服务,舒坦得直眯眼。

    江知与招呼来喜“还是上次那个小刘,你把他请来。”

    再弄点好吃的、好喝的,京城有好几个戏园子,也带小谢去逛逛。

    不久之后就要返乡,也带小谢去街上铺面里看看,带些东西回家做礼物。

    这些哄人的法子,考中了也能用。考中了就是庆祝

    他进屋放下早饭,也不拖着谢星珩起床,招呼一句,就匆匆出门。

    谢星珩“”

    倒是陪陪我啊。

    一个人躺着没意思。

    放榜的日子,又不是在自己家,别人都忙起来了,他还睡着。

    考中了叫波澜不惊,没考中叫羞于见人。

    谢星珩在炕上滚两圈,跟冷空气做斗争,然后猛地翻身起床。

    小鱼体贴,给他把贴身穿的衣物放在了被子里,焐得热乎乎的,上身不冰凉。

    炕尾小凳上,也按照穿戴顺序,给他摆好了,拿起就能套身上。

    里头是花色素雅的白玉兰夹袄,外头还是书生袍服。

    等他收拾妥当,吃了早饭出来,镖局聚着的人更多了。

    一半在对门的何镖头家,一半就在镖局院里。

    谢星珩听见有鞭炮声,鞭炮一响,屋里就顿足叹气一回。

    “怎么不来我们这儿”

    “叫人出去引引路啊,别跑错地儿了”

    “怎么会跑错镖局的牌子那么大”

    叽叽喳喳的声音里,谢星珩悄悄摸摸的从他们后边绕过。

    他其实不懂,为什么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对他会考中举人深信不疑。

    哪里来的自信因为他心态太好,平时又太飘

    真绝了。

    人多,大人们的焦虑感染到了小孩子。

    谢星珩躲了前院,没躲过后院。

    他被一群小孩子围着,还没看见成绩,他们甜话就先抖出来,一群小萝卜头,乖乖歪歪的给他作揖贺喜,软糯糯喊姑爷,再伸手讨赏。

    谢星珩“”

    流程错了。

    他蹲下,跟他们讲道理。

    “贺喜我先收下了,赏赐不能现在给,我考上了才能给。”

    他们七嘴八舌喳喳喳。

    “你考上了啊,我爹爹说你考上了啊。”

    “就是说,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说你考上了要给你贺喜。”

    “对啊对啊。”

    谢星珩纠正了数次,是“考上了要贺喜”,不是已经考上了。

    讲不通,他放弃了,无奈摸钱袋,掏出一把小星星江知与找人做的银子。

    这银子形状怪,有五个尖尖,上面刻的不是四四方方的字,是一个个他们不认识的颜文字表情。或笑或怒,制作的银星小,整体不够精细,朦胧看着,表情更有神。

    他们喜欢得不行,一个个捧手里当宝贝。

    得了赏,小孩跑开,有人跑前面去说收到了赏赐,是姑爷给的。

    问姑爷为什么给赏。

    他们齐声说“因为姑爷考中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镖局上下都张罗摆酒,谢星珩的脸皮终于豁出去了,到处追着人说“我没考上啊,真的,我没有考上”

    大家都说他谦虚,让他不要客气“小孩子又不会撒谎,自家兄弟热闹热闹”

    谢星珩“小孩子是不会撒谎,可是小孩子会胡说八道啊”

    他们笑呵

    呵的,还说谢星珩高兴傻了。

    谢星珩两世为人,自诩脸皮厚,是当代社交恐怖分子,超级e人,可是他,此时此刻,待在人群中央,听着他们的夸夸,看着他们的笑脸,可耻的尴尬了。

    原来尴尬的时候,脚趾真的会抠地。

    他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早知这样,不如睡大觉

    时辰越过,鞭炮声越密集,是贺喜的人到了中举学子家里。

    君子坊那头尤其热闹,鞭炮声轰轰隆隆,远远传过来,听着就热闹。

    听一阵,何镖头不爽了。

    他使唤小儿子何义归“没点眼色买的鞭炮呢拿出去放了啊,留着过年啊”

    何义归笑嘻嘻,一步上了三级台阶,进了中堂,在堂屋桌上抱了十条鞭炮出来。

    谢星珩都看傻了,跑着追过去。

    镖局汉子多,好些年轻人玩心重,十条鞭炮扔地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各有其主。

    谢星珩拦住了一个何义归,没拦住其他九个人,鞭炮声响彻整条街。

    他脑子里只闪过一个想法京城不能留了,我要回家。

    在后头张罗席面的江知与,先听见有人来叫席面摆酒,再听见鞭炮声响,他乐得不行,洗洗手就快步来了前边。

    这时的鞭炮长度短,九条前后脚扔出,等江知与过来,已经炸完了。

    江知与早准备好了赏钱,过来左看右看,没见着报喜的人。

    何义归还想把手里的鞭炮放了,谢星珩麻木松开他。

    外头已经有百姓聚过来,街坊四邻相处久了,互相都认识。

    他们知道镖局没有秀才,问问他们放鞭炮做什么。

    谢星珩一听,眼睛再次恢复神采。

    对对对,放鞭炮的理由有很多,还能救救他的脸皮。

    何义归大嘴巴,仰天长笑道“我们小东家的夫婿考中举人了”

    谢星珩半路止步,回身看见江知与过来,心里委屈憋不住,一头扎人怀里了。

    他比江知与高一些,扎进去,为了舒服,又把下巴搁江知与肩上。

    他歪脑袋,在江知与耳边说“小鱼,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早点走。”

    江知与“啊”了声“可是你还要参加鹿鸣宴啊”

    谢星珩遭到重击。

    什么鹿鸣宴。

    鹿鸣宴跟他这个学渣有什么关系。

    恭贺声里,门口有人探头探脑。

    “谢星珩谢举人是住这里吗”

    谢星珩不愿意抬头。

    天呐。

    这就叫上举人了。

    江知与正对着门,看得很清楚。

    来的人是“报喜队”的打扮,手臂和腰上系了红绸,手里提着铜锣,后头还跟着个矮一些的男人,背着箩筐,拎着小竹箱,紧跟着递了一封信。

    信封是红的。

    江知与打听过,红信封里,就是考

    生的名字、籍贯,于哪年哪月哪场考试,获第几名。

    是报喜队制作的信件。

    何义归见了他们,嗓门更大“就是这里”

    报喜的人看这地上一地的鞭炮渣滓,脸上笑容不变,依然递上了报喜信。

    何义归忙朝里头喊aaadquo赏钱快拿赏钱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知与拍拍谢星珩“夫君,你待会儿再哭,我要去送赏钱了”

    谢星珩

    我没有哭

    他老婆不要他了。

    把他推开了。

    谢星珩回身,目光追着江知与,看见了门口的景象。

    得了赏钱的报喜二人组铜锣一敲,贺喜声到,他们自带了鞭炮,喊了一声“让路”,点了两条,红红火火,炸得十分响亮。

    何义归手里的鞭炮被江知与拿过去放了。

    何义归没玩够,从腰带里摸出一钱银子,又买了五条,跟江知与站门口点了又点。

    谢星珩恍惚又飘然。

    难道他是个天才

    第一次科举也能中

    脑子里自动播放范进中举,谢星珩的嘴角压不住,只能反复默念我要淡定,我要淡定。

    江知与放完鞭炮回来,往他怀里扑,笑得灿烂。

    “小谢,你考中了以后要叫你谢老爷”

    谢星珩破功,笑得极其畅快。

    “小鱼,恭喜你以后要叫你举人夫郎”

    江知与是这么想的,真说出来,他羞答答的,脸上笑容又压不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提前派的酒席,这就张罗开。

    何书文早让人换来了铜板,谢星珩上座,下边孩子乖乖拜举人老爷,贺词一串串走。

    谢星珩笑意真诚,镖局的发钱文化真好啊,他好喜欢,太有排面了

    他给每个孩子都抓了一兜铜钱,孩子们奶声奶气的声音,都变得黏糊,叫起人来可甜可甜。

    何书文大方,换的铜钱多,小孩小小的,钱袋就一丢丢,好多家属带孩子来,都没有分完。

    谢星珩又给抓了一把,塞江知与的钱袋里。

    这一把沉甸甸,江知与被这重量压着,心里很是踏实。

    谢星珩说“小鱼,我们夫夫同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