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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封赏到
    上京赶考的路线稍有变动,大方向不改。

    先走水路到府城,再转陆路去京都。

    张佑带了三个人护送,徐诚连夜给江知与发求助信号,获得江知与的点名,拗不过徐诚的娘亲穆彩凤,没能把他捎带上。

    人站码头,徐诚欲哭无泪。

    “我完了等你回来,我指定已经成亲了”

    他比江知与大,年初满的十八,虚岁算十九。眼看着今年要过完了,他娘把他当二十岁的老哥儿”看待。

    从前对他的亲事,着急归着急,没逼着他硬嫁。

    现在镖局都要联合办喜事了,那些师兄弟们,没一个敢来求娶他,加上他前阵子满城跑,他娘认可他的品性,作为亲娘,还是担忧,说了老话,想要他成家,拘拘心性。

    江知与问他“你不想成亲吗”

    他俩感情好,他记得徐诚也对成亲之事有所向往的。

    之前还说过喜好。他性子要强,也爱管事,男人的性子最好软和一些,免得两人三天两头的吵架,看着就闹心。

    这个要求不难办。

    徐诚的父亲是镖局二当家,他们兄弟都在镖局干活,娘亲守着个小铺面卖首饰,家底颇为丰厚。他能招婿的。

    徐诚不跟他说假话“今年没出岔子,这亲事我就随我娘,她又不会害我,我也没喜欢的人,怎样都行,凑合着过吧。可我看你夫君这么有情有义,我觉着我这也不能太将就。”

    不说多轰轰烈烈吧,至少要能同甘共苦。

    江知与能懂他的心思,他刚择亲那阵,心里不说抗拒,也十分忐忑。

    要不是刚好碰上了谢星珩,又被他吸引。一日日探听下来,越发喜欢,有了期盼,这亲事也没滋没味的。

    他想了想,跟徐诚说“我打算把各地镖局的落脚点走动一番,让他们打听当地消息,半个月传一封信,此去是北上,南方的路子原想年后再说,你若实在逃不开,也没碰上合心意的,你就去找我爹爹说,我爹爹会帮你劝劝凤姨的。”

    穆彩凤看着铺面,徐武成亲后,夫朗会生,头胎就是双胞,孩子刚满三岁,又给怀上了。

    她家里头忙不过来,才渐渐少来江府玩。之前跟宋明晖走得很近,两人能说体己话。

    徐诚想想,认为可行。

    二次送考,来人颇多。

    谢星珩那头,宋明晖跟江承海都在,让他放宽心,别有太大压力。

    家乡遭灾在前,岳家有祸在后。从前再有才华,这数月的耽搁做不了假。

    朝廷来人,又压得他家无力反抗,差点家破人亡。谢星珩心里憋着气,这段时间读书勤奋又刻苦。

    他们看在眼里,欣慰之余,也担心他过犹不及,越想要,越得不到。

    江承海跟他说“大不了我给你买个名额,你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可以纳供换名额,就是高价自费读书。

    熬出资历,顺利毕业,也能分配官职。

    这对谢星珩来说是最差的路子,国子监镀金一回,归来还是秀才,同窗都要瞧不起,白瞎了那么好的人脉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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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纯去读书,是可以考虑的。他钟情名师教学。

    古代教育资源分配极其不均匀,不像现代,各类补习班遍布全国,网上一搜,什么教程都有。

    在古代,国子监就是顶级学府了。

    他谢过好意,又听宋明晖说“路上的事,你多听小鱼安排,他熟悉。别光顾着心疼人,你们能顺利到京都,才好放心休息。”

    谢星珩也应下。

    算上逃难、去府城,他这是第三次出远门。

    府城来的郎中跟他们同行,这回是返乡。

    他也给宋明晖把脉过,得出的诊断未变,是中毒。

    章正离开后,就是他给宋明晖调养身体,现在离开丰州,留了许多丸药,让宋明晖根据症状,酌情增减服用颗数。

    谢星珩请他出诊时带去的丸药,他一并拿回来了,少了两颗,他验过,毒药是下在丸药里头的。

    江知与这回上京,就是想查谁是下毒的人。

    这消息他知道,宋明晖又单独把他拉到一边,嘱咐他不可冒进。

    “路上的事、衣食起居的事,你做主。这些外头的事,你多听听珩儿的。”

    江知与记下了。

    上次给谢星珩收拾行李,带的衣服都轻薄,全是夏装。那时还早,天热。想着银子多带点,到了京都,再就地买夹袄。

    这回都赶上入秋了,所带衣物厚了些,也是轻装上路,各自就带了三身换洗衣服,余下在京都添置。

    江知与先拿东西上船,谢星珩在下边,跟大哥谢根说话。

    腿伤医治两个月,将将能下地走动。

    谢根不敢乱来,拐杖还拄着。

    他这次来,把谢星珩留家里的银票都带上了,要给谢星珩做路费。

    谢星珩给他还回去“我真不缺银子花,这钱你留着。”

    谢根跟陈冬都没拿过这么大笔的银子,烧手,放家里头,他俩睡觉都不安生。

    谢星珩看了笑“这算什么过阵子,鸡场人员齐备了,这就是启动资金,用来买种蛋、发工钱的,等我回来,丰州就多了个谢场长。”

    手里有银子,底气才足,腰板才硬,出来走一走,才不会瑟缩着怕这怕那。

    谢根在家跟陈冬算过账,两人算数水平有限,还叫徐诚帮忙算的,一百两就够了,用不上这么多。

    兄弟俩拉扯半天,等江致微也上了船,谢星珩实在说不过这些车轱辘话,把银票收了,转头交给宋明晖保管,请他帮忙看着点。

    上船出发,他们几个站船头,遥遥挥手,等看不见码头人影,才相继回船舱。

    江致微这次单独睡一间,江知与跟谢星珩两个一间,其他船舱由张佑安排,他们几个轮流护卫。

    时辰尚早,江知

    与简单收拾过后,就跟谢星珩一起到甲板上,烧酒、吃烤肉,叫上了江致微一起。

    江致微离开丰州,人变得活泛。前些时日,唇角崩得很紧,多的话题都不好聊。

    江知与问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江致微点头,叹气道“我娘很在意这次科举,又怕我休息不好,又怕我太过懈怠。”

    盯他盯得很紧。有些话忍了又忍,明显是不想给他压力,原本不想说的,成天见面,她神经紧绷,一下没忍住,今天说两句,明天说两句,加起来像一座座的大山,压在江致微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左不过是他父亲死得早,对他期望很高,知道他读书辛苦,让他再熬一熬。

    来回说几次,又有新的话语,让他顾家一点,他始终是二房的孩子,要他记得谁才是他亲娘。

    江致微听了,心里不舒服。

    大伯将他视如己出,阿晖叔性子冷了点,各处妥当熨贴,相处久了感觉得到是真心待他好。

    这门亲戚关系,补全了他对父亲的依赖心。

    他自幼就想着回报,时时警醒着,不能像三叔一样,往后出人头地,反把大伯一家欺压。

    这还没出头,他娘就透露出要跟大伯一家远着点的意思。

    嗯也不是明着远,是叫他心里划线。

    赈灾期间,他在农庄里忙,人累,心里快活。书是没看,他每天有作文,切实的感受结合从前所学,对这次科举更有信心。

    回家一趟,被他娘念念叨叨的,那些感悟都成了浮影,成了他不务正业的证明。他每天都在为他没有刻苦读书而自责内疚。

    想着想着,他又是一声叹息。

    “考完以后,我要去三叔府上看看。”

    看看京城拜寿时,出了什么事。把他娘变成这样。

    谢星珩一边拿筷子给肉片翻面,一边接话道“高三家长是这样的,你前程压在她心上,她怎么可能轻松愉快而且你要说亲了吧古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三婶是太在意你,你要是把它当压力,她得多伤心啊。”

    谢星珩对事不对人,堂哥还是不错的。

    大房式微,出个江致微在中间平衡三房,就能减轻许多压力。他真心希望江致微能顺利考上举人。

    江致微疑惑“高三家长”

    江知与懂的。

    他最近跟谢星珩聊学习的事,谢星珩说了很多。

    他把开蒙叫小学生,考上童生,就进了初中。

    再考上秀才,就是高中生。

    秀才再往上,是三年一考。

    到乡试年,就是高三。

    这是关键的一年,能否上岸,就看这次考试了。

    上岸以后,就是大学生。

    毕竟中榜学子还得继续进修。

    江致微“”

    烤肉加了孜然,是跟别的商人交换所得。

    谢星珩爱得很,除了肉片,还弄了些蔬菜一

    起烤,万物皆可烤。

    他爱做饭解压,天气凉爽后,一天要进两次厨房,这会儿坐船头,吹着和风,闻着肉香,口齿生津。

    又舍不得转交烤肉权,又想吃。

    他给碟子里放肉放菜分配好,江知与给他递嘴边,把他美得冒泡。

    “堂哥,不是我说,你的确该娶亲了。不然我跟小鱼亲密一点,都要照顾你这单身汉的心情。”

    江致微“”

    他不知何为“电灯泡”,也不知何为“狗粮”,就感觉他现在坐这里很多余,还没吃就饱了。

    江知与易脸红,顶风给谢星珩夹肉喂菜,想把他嘴巴堵住,谢星珩还点菜,这会儿想喝点酒。

    喝了酒,他借酒意,站船头非常有感情的背诵了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会须一饮三百杯但愿长醉不复醒与尔同销万古愁。

    在现代很中二的场景,落在古代就十分融洽。

    江知与看得晶亮,他也会这首。

    一说书,江致微也来了劲儿,抓着他对对子。

    两人酒坛子不放,对一句喝一口,气象豪迈。

    只一天的船,上来后就未休息,到落日时分,两个人都醉得不像样。

    船身摇晃,吐得稀里哗啦。

    江知与叫张佑来帮忙,两头清理照料,天色擦了黑,他们抵达府城,带着两个醉鬼,暂不下船。

    张佑送郎中回医馆,买来晚饭,今晚歇在船上。

    江知与睡前,去看了看堂哥。

    堂哥酒品不错,醉后吐一场,睡相老实,有个镖师留这边看着,他放心回房。

    出乎意料的是,谢星珩的酒量更好。

    喝得更多,酒醒得更快。

    江知与回来,他迷蒙睁眼,又被灌一碗醒酒汤,眼睛就恢复清明了。

    谢星珩忍不了身上的酒气,大晚上的又洗澡又刷牙,牙刷了好几次,喝茶簌口,又换牙粉,还冲盐水。

    这精细样,把张佑都给看傻眼了。

    “姑爷,你吃屎了”

    谢星珩“”

    草。

    跟糙汉混熟了就该受这个罪吗

    他回屋,委屈得很,抱着江知与一顿蹭。

    江知与拍拍他背,笑得花枝乱颤。

    谢星珩凑过去亲他“你闻闻,我应该洗干净了。”

    江知与不想闻,也不给他亲,两个躲躲追追,嘻嘻哈哈,闹了半宿方休。

    隔天下船,接上来喜,带上书童,一行人跑马走,带一辆马车。

    初次当少爷的来喜很是惶恐,坐着马车的两个书童也很是不安。

    外头三个主子跟着护卫的镖师骑马走,他们不时掀开车帘看,巴望着他们快点玩腻、跑累,露出的脸蛋愁兮兮的,半点“主子”样没有,活像被绑架的人质。

    谢星珩这回骑马有了经验,他在大腿上绑了护膝。

    跑起来颠簸,扬风起尘,又别有滋味。

    因护膝的位置,他被江致微笑了好几天。

    谢星珩不言不语,默默跟江知与讲了一个故事。

    倚天屠龙记的开头场面。

    殷素素、张翠山、谢逊,三人在冰山上飘荡时,谢逊抱着屠龙刀,左看右看,研究狂魔。

    殷素素跟张翠山就你侬我侬,浓情蜜意,恩爱有加。

    “你看这画面,跟我们现在像不像堂哥苦哈哈学习,我们还能舞个情意绵绵剑。”

    情意绵绵剑,是赶路间隙休息时,谢星珩拿着木棍跟江知与比划的剑法,慢动作、不凌厉,观赏性佳。

    江致微“”

    好好好,我成了金毛狮王了。

    这个武侠故事江知与很爱听,跟他闯荡的江湖不一样

    谢星珩想,当然不一样。

    明教是什么门派他讲故事还得魔改。

    行进途中,绕了小路,安全抵达京都,耗时十天。

    进京前,他们一行人分两批,江知与要避避江老三,不跟堂哥一块儿。

    谢星珩不放心他,跟他同行。

    两拨人隔着时段进城,谢星珩还要到衙门递条子,给易籍应考的事报备,他这头麻烦,他们先走。

    江致微在外头耗着,赶在城门落锁前,跟着张佑进城,在天光黑透前,到了江家在京都的小宅院,里面住了八个书生。

    有三个是枫江应考的,还有五个是府城顺路一起同行的。

    江致微来了,两边书生才算有了“调和剂”,夜里热热闹闹吃了一席酒。

    江知与带谢星珩在巷子里东绕西绕的,敲开了一户百姓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汉子,瘸了条腿,脸上有疤,面相很凶。

    江知与从怀里掏出镖局的“江”字牌子,乖乖叫人。

    “虎叔,我是江知与,来京都陪我夫君应考,晚了时日,来问问您这儿有没空房,给我们住几天”

    江知与讲话客气,说完就把谢星珩介绍给唐虎。

    唐虎见过宋明晖,看了江知与的样貌,就感到眼熟,见了牌子,再听介绍,脸上有了笑意,侧身让他们进屋。

    唐虎的后院大,他开了间铁匠铺。

    铺子前后院通着,前门临街,开着铺面,后面住人。

    他家人不在这边住,他跟几个伙计轮流看店,今天刚好他值守。

    分了江致微两个镖师护卫,他们一行还有七人,晚上要挤挤。

    这头落脚,丰州双喜临门。

    镖局的年轻一辈定下好日子,各家合资,江承海也拿钱,摆了流水席。

    统共八对成亲,奏乐班子就请了三个,杂耍班子也叫了三个,还有两队舞狮的。

    镖局有统一的拳法、刀法教习,他们日以继夜的练。

    赶上年节、恰逢喜事,也会组团,换上同色同款的武生服,玄衣绣刀纹,系红腰带,齐齐整

    整演武一场。

    气象宏大,虎虎生风,鼓乐声里,吼声阵阵,观者俱是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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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通百姓的娱乐节目有限,这场热闹吸引了众多百姓前来。

    在江府帮着翻修的枫江百姓,也回农庄报信,来人更多。

    县衙里,常知县叫了衙役看场子,也来凑热闹与民同庆的好事,当然得来。

    来得不巧,京中圣旨到。

    接旨的是商户家,商户就是平民百姓,圣旨到了,不急着宣,让县官教教规矩。

    受赏的是江家,还是写在红榜上的江家家主江知与。

    江知与陪夫婿进京赶考,由父亲代为接旨。

    江家人都要跪接。

    前门清出一块地,没人赶走围观百姓,百姓们第一次看见宣读圣旨,不知哪个人先跟着跪下来,陆陆续续跪了满街。

    过来封赏的是金公公,他白面无须,眉长眼挑,五官阴柔。

    细长的眼四下扫过,观望着镖局门口的热闹景象,连道了三声好。

    丰州在赈灾,赈灾时日浅,百姓能有这番精神面貌,说明当地人是办了实事的。他颁旨结束,还得返京复命。将所见所闻,一一禀告。

    江承海携宋明晖跪下接旨。

    江家大房只有一家四口,两个小的不在,就剩他们。

    人群中,姜楚英两手握拳,稍一思索,想跟过去一起接旨,被穆彩凤拽住了胳膊。

    “他二婶,你现在过去可不像样。家财不好收,圣旨就能瞎接吗到时问起身份,你是弟媳呢,还是大房的什么人呢”

    患难见真情。

    姜楚英拒收家财一事,小范围扩散开,人心尽失。

    她青着脸,甩开穆彩凤,提裙原地跪。

    不止是她,随着周边百姓跪满地,镖局众亲属都跪了下来。

    金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佑三十二年,昌和府丰州县百姓江知与,携其家眷,博施广济,解囊相助,救百姓于危难,朕躬闻之甚悦。今特封为勇士,赐勇士符,赐积善之家匾,赏白银一百两,绫罗绸缎二十匹。特批其为盐商。钦此”

    “勇士”是虚职,只有个名头,没有官职,从前只有男人能封,给江知与,是特封。

    虽无官职,也照有好处。见官免跪,免徭役。

    勇士符通常只是装饰作用,可封“勇士”者,象征着这个人最低救过百姓一百人,很受百姓爱戴。

    普通官商士绅,若非结下死仇,不会轻易跟“勇士”过不去。

    相比于“积善之家”的牌匾,这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江承海以头抵地,接旨时眼眶都红了。

    忙碌数月,差点赔上一家性命,终于,终于换来了这个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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