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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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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骨是那种为了别人可以成全一切的人,而我们是那种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小骨是得不到就成全,而我们是得不到就毁灭,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两年前,你不就是这样干的吗你为了回到萧家,为了得到所谓的金钱权势,为了得到小骨,不就是这样干的吗你难道都忘了”

    叶安然的话深深地刺激了萧恒杰,他几乎想要将她掐死,这个女人真的很可怕,当初就不应该相信她的话。如今他已身处地狱,再也回不到人间了。他生命中一直向往的阳光,也离他而去了,他该怎么办萧恒杰再次闭上了眼睛,不愿多说一句话。车里的空气令人窒息,他将窗口打开一条缝,贪婪地吮吸着车外的空气,他怕自己会窒息而死。

    叶安然说的是对的,小骨之所以不爱他,只是因为他的灵魂太肮脏了吧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忍直视,更何况是像小太阳一样的小骨得不到救赎的灵魂,沾染了太多鲜血与罪恶的灵魂,他将永远待在地狱之中了吧再也挣扎不出。

    几天之后,凌小骨照常去上班,总不能因为一次逃婚,就彻底地做缩头乌龟啊,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她刚刚走出门,就看到一人已站在车前,似乎正在等她。

    凌小骨欢快地跑过去,挽住那人的手臂,撒着娇,“杜伯伯,今天是你要送我去上班吗你不用去送爸爸吗其实我可以开车去的。”

    杜建伟笑得一脸褶子,爱怜地摸着她的头,“老爷担心你出什么事,就让我送你过去。”

    凌小骨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杜伯伯,你别听我爸的,我哪有那么脆弱。不过就是逃了个婚,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理应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不过,杜伯伯,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但是没脸见你。”

    杜建伟闻言,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背,“不要这样说,小姐,我也算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你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样,你既然选择逃婚,肯定是有什么苦衷。虽然恒杰可能会难受一阵子,但也只能说他和你没缘分,我又怎么会责怪你。”

    凌小骨眼中含泪,在他衣袖上蹭了蹭,“谢谢你的理解杜伯伯,之前我真的很怕面对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杜建伟拉开车门,将她推了进去,又绕过去,在司机位上坐下,一边开车,一边继续说道“小姐,我对凌家只有感激,又怎么会有抱怨呢你从小就懂事,不管你做什么事,都是有你的道理的,杜伯伯相信你。当初我和恒杰无处可去的时候,是老爷接纳了我们,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家,后来又资助恒杰上学,我真是感激不尽。就算恒杰回到了亲生父亲的身边,我也不会离开的,我打算这一辈子都为凌家当牛做马,来回报你们的恩情。”

    凌小骨感激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软软说道“就算恒杰哥过来抢你,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的,杜伯伯是我们家的,嘿嘿。我以后还要孝顺杜伯伯呢,杜伯伯不是说我是女儿么千万不要丢下我,我一定会时刻黏着你的。”

    杜建伟笑得见牙不见眼,笑着回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虽然这次没看成,但我还是希望能看到小姐出嫁,看你穿上婚纱嫁给喜欢的人,那我也就放心了。”

    凌小骨笑得像只狐狸,眯着眼睛说道“杜伯伯,你等着吧,很快的,等我遇到了那个喜欢的人,马上就结婚,让你看看我穿婚纱,美美的样子。”

    杜建伟欣慰的笑了,将她送到公司后,才开车返回凌家。

    最近几日,凌小骨的工作重新走上正轨,她心里就开始一直惦记着要请上官燕绥吃饭的事,原本说好了要请客,她不能言而无信啊。想着等周末吧,周末回公寓打扫一下卫生,顺便去买菜。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还没请上官燕绥吃饭呢,两人就先遇见了,只是这次相见却是在停尸房。

    那天她下班后,一直没有等到杜建伟,还以为他被她爸临时叫去了,就在心急火燎的时候,凌风来了,一脸的惊慌失措。凌小骨见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凌风下车后,直接将她推进车里,风驰电掣地就开走了。

    凌小骨见他神情慌张且带着一丝悲伤,胆战心惊地问道“哥哥,你没事吧为什么是你来接我杜伯伯呢难道被爸爸调过去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爸爸真是的。”也许是心里慌张,她多说了很多话,忐忑地看着凌风,等着他的答案。

    凌风脸色凝重,眼睛看向前方,似乎不忍看她,声音略带哽咽,“小骨,你听我说,你一定不要太难受。”

    凌小骨一听这话,整颗心瞬间掉到了冰窟窿里,莫名的寒凉蓦地窜上她的脊柱,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凌风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难辨,转过头看着前方路况,缓缓说道“小骨,杜伯伯死了。”

    杜伯伯死了杜伯伯死了这怎么可能,他前几天还说要看着我出嫁,看着穿上美美的婚纱呢她的身体瑟瑟发抖,一呼一吸间,五脏六腑都冻得瑟缩起来,眼泪顺着脸颊就滚了下来,像雨珠一般。她摇着头,嘴唇微微颤抖着,“不,我不相信,哥哥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凌风满含悲戚地转头看她一眼,心中有酸涩蔓延开来,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却格外坚定,“小骨,你不要这样,杜伯伯死了。今天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据说是服了过多的安眠药,警察已经断定是自杀。”

    凌小骨的身体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她死死地咬住唇,脑袋仍在不停地摇着,眼泪顺着她摆动的幅度,不时落在空气中,又缓缓落下,像是雨后花瓣上滚落的水珠,透明的,带着微光。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地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杜伯伯怎么可能自杀前几天他还是说要永远留在凌家,还说要陪着我,看着我嫁出去,看着我穿上婚纱。哥哥,你知道的吧杜伯伯从来不会说谎的,他既然答应了我,又怎么可能突然自杀呢不会的我不相信”

    凌风本就心怀疑惑,此时听她一说,漆黑的眸中闪过暗光,目光晦涩难明,难道杜伯伯真的是被害死的谁会去害他呢他一向老实,跟人无冤无仇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呢他心中闪过数个念头,但如今警察都已经定案,萧恒杰也在判案书上签字了他见凌小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又是一阵悲痛。

    杜伯伯自从来到他们家,也许是感念收留之恩,对所有人都很好,尤其是对他们兄妹俩,也是当作亲生儿女对待。上学的时候开家长会,爸爸妈妈没时间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杜伯伯去,还总是笑着哄他们俩开心。如今说没就没了,心里怎能不伤心难过

    他也不想相信,但如今却无能为力,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凌小骨的头,“小骨,你不要这样,一会儿见到杜伯伯了,他见到你哭红的眼睛会伤心的,你难道不想美美的见他最后一面吗我们现在就去见杜伯伯,爸爸妈妈已经过去了。”

    凌小骨一个人哭的伤心,喉咙好似被堵住一般,难受得要命,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她只是一个人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杜伯伯不会死的,我还没有出嫁呢,他还没有看到我穿上婚纱呢,他不能这样言而无信的。”

    凌小骨恍惚记起,从她记事起,杜伯伯就已经在他们家了,一直是爸爸的司机。小的时候总喜欢把她放在肩上,背着她跑,背着她玩。因为爸爸妈妈比较忙的缘故,她的童年时代,记忆最多的,反而是和杜伯伯在一起的时光。冬天的时候,给她堆雪人,夏天的时候,给她摘樱桃。等到上了小学,爸爸妈妈没空去开家长会,也是他过去,她的那些空白时光,似乎都被他弥补了。

    初中的时候,她比较叛逆,那次差点发生车祸之后,也是杜伯伯把她背回家的。那个男人救了她之后,就把她放在路边了,也许是因为看到了紧随而来的杜伯伯。对于她来说,几乎那些重要的时刻,都有杜伯伯的影子。

    当初答应嫁给萧恒杰,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杜伯伯了,只不过她没有说出来而已。就算萧恒杰不是杜伯伯亲生的儿子,但杜伯伯却从小把他拉扯大,疼他爱他。相较于萧家人,杜伯伯应该说是胜似家人。那时候她想着,若是嫁给萧恒杰,那么杜伯伯也算是她的爸爸了。

    他终究是没有看到她穿上婚纱的样子,这一刻,凌小骨居然生出些后悔,倘若当初她没有任性,是不是杜伯伯就可以看到她穿婚纱嫁人的样子了她心里难过的要命,把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越想越伤心。

    等她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软的,凌风抱着她走进医院,直奔停尸房。看着那长长的白色长廊,凌小骨只觉寒毛直竖,没想到不过是过了两年,她又重新走到了这里。上一次是送走她的未婚夫萧沐阳,如今是去跟她最爱的杜伯伯见最后一面。

    凌小骨甚至恍惚的想着,为什么爱她的人都一个接一个的走了,难道是她的命比较硬,克死了这些人她趴在凌风的身前,哽哽咽咽地哭着,泪水模糊了眼睛。好像回到了两年前,那触目惊心的一天。

    耳边再次响起了皮鞋踩地的声音,从对面一步步走来,凌小骨突然从凌风身前抬起头,目光向前看去,这一幕真的和两年前重合了只不过那时候,她还不认识上官燕绥,如今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仍旧是穿着一身白袍,身形高大矫健,头上戴着帽子,嘴巴戴着口罩,只有一双墨玉似的眼睛露在外面。他好像也在看着她,眼中竟难得的有些柔情。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凌小骨凝望着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滴纯粹的琉璃色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不知滴到了谁的心里。

    上官燕绥看到她的眼泪,脚步一顿,走到凌风跟前微微点头,将手套取下,带着凉意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细软的发,就好像在轻抚狗狗的毛一样。他是那样笨拙,似乎这还是他第一次安慰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怕说出来的话,让她更伤心。

    凌小骨感受着他手上的丝丝凉意,委屈的泪水越发汹涌而出,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声音呜呜咽咽,“燕绥,燕绥,杜伯伯死了,杜伯伯死了,呜呜呜”

    上官燕绥微微颔首,目光深沉难辨,声音难得带了一丝温度,“去看他最后一面吧。”说罢,朝凌风点点头。

    凌风抱着凌小骨继续朝停尸房走去,上官燕绥站在原地,转身看着两人的身影,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墨玉似的眸子波澜不惊,如一汪月夜下的深井望不见底。

    门刚刚被推开,凌小骨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她从凌风怀里跳下来,踉跄着走到放着尸体的桌子前。她看着杜伯伯安详的脸,好似只是睡去一般,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她眼眶一热,鼻尖微微泛酸,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杜伯伯,杜伯伯,你醒醒啊,你不是说要永远待在我们家的吗你不是说要永远陪着我的吗你不是说要等我出嫁,看我穿上美美的婚纱吗你为什么要骗我,呜呜呜,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杜伯伯,你醒醒,好不好,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泪水滑过眼眶,顺着面颊流进嘴里,像是苦涩的刀刃,顺着全身的血管穿行,身体无一处不疼痛凌小骨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趴着桌子,声泪俱下。

    凌志平揽着段彩梅,眼中泛起泪光,却强忍着没有出声。段彩梅早已哭得呜呜咽咽,趴在他的身前,用手帕擦着眼泪。此时见女儿如此伤心,两人也是悲戚难抑,心中哀叹一声,为什么这个小女儿的命就这么苦为什么总是要面临这样的悲痛倘若可以,他们做父母的,甘愿替她去承受

    凌风走过去,站在凌小骨身后,用身体撑着她。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看着杜伯伯的慈祥的脸,心头发酸,苦涩的厉害。

    萧恒杰正坐在桌前,如负伤的野兽般蜷缩着身体,眼泪默默地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积了一滩的水花。

    凌小骨哭得昏天黑地,最后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就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就在她抑郁寡欢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上官燕绥的电话,她不知他是从哪里弄到自己的号码的,但接到他的电话时,心底的隐秘处有些喜悦。

    他并没有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是来讨那顿欠了许久的饭的。凌小骨正觉得待在家里有些闷得喘不过气呢,就一口答应了。

    两人约在离她的公寓不远处的一个超市见面,凌小骨正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头,视野里闯进了一双鞋子,她顺着那双鞋子往上看,就看到了上官燕绥那张刀雕斧刻的脸。不过是才过了几天时间,她却好似几个世纪没见到他了一样,心底涌起酸涩,果然难过的日子总是很难熬。

    上官燕绥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看地上,黑眸微微眯起,然后说道“咱们进去吧,今天你想吃什么”

    凌小骨最近几天都没什么胃口,一张小脸明显地瘦削了不少,让人看着总觉得憔悴的可怜。她跟在他高大的身子后,走进超市里,想了想说道“牛肉汤吧。记得有一次回家,保姆请假了,爸爸妈妈依然是很晚也没回来,那次杜伯伯就给我做了牛肉汤,也不知当时真是饿坏了,还是杜伯伯的厨艺比较棒,我竟一直记到了现在,那味道久久难忘。”

    上官燕绥听她如此说,墨玉般的黑眸紧缩,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时,呼吸一窒,忙掩饰性的点点头,朝着生鲜区走去。

    两人快速地采购了许多生鲜蔬菜,然后朝着凌小骨的公寓走去。上官燕绥几次看着凌小骨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吃完饭再告诉她吧,否则她肯定又吃不下饭了。她最近定是没有好好吃饭,还是吃完饭再说吧。”

    凌小骨一边开门,一边转头看他,见他念念有词,好奇问道“你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呢”

    上官燕绥见门开了,点了点头,直接走进去了,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凌小骨看着落荒而逃的他,突然就笑了,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笑出来之后,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她都抑郁寡欢了那么久啊。

    上官燕绥进门后,直奔厨房,开始处理刚刚买来的食材。

    凌小骨不知从哪里给他翻出一件粉色的围裙,嘴角憋着笑,给他围了上去,“真是委屈你了,燕绥,明明是要请你吃饭,还得你自己下厨,而且做的菜还都是我喜欢吃的。等我有时间也去学习一下厨艺,到时候真心地请你吃顿饭怎么样家里只有这一件粉色的围裙,你就勉强穿一穿吧,反正也没有别人,没人会笑话你的。”

    上官燕绥黑眸如玉,晦涩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哦,是吗那为什么你一直在笑难道不是在笑我”

    被抓到了凌小骨急忙收起脸上的笑,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刚刚绝对不是在笑你,只是突然很想笑,因为好久没笑过了。”

    上官燕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似乎在考虑这句话的可靠性,过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不再看她,声音低沉,好似从喉咙里发出的,“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应该多笑笑。”

    凌小骨冷不丁地听到这句,真是吓得够呛,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上官燕绥,见他的耳朵尖微微泛红,难道是害羞了她的嘴角勾起,眼睛弯弯,像是一只小狐狸,故意学着之前他的口气,装作平淡的样子,哦了一声,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