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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黑暗中响起了笛声,不是南陆的胡笛也不是北陆的长笛,音色空幽,调子像首古老的歌谣,听起来悠远而陌生,笛声由远及近,来者走近吹着老旧的蛇笛,身上罩了一件破烂的袍子,腰口挂着一个长形的圆筒瓶,踏着雨水应着笛声的节拍。

    大蛇长大了口,嘴中有多处毒牙,索兰的动作慢了一步整个人几乎要被整个吞下。而随着笛声响起大蛇忽然安静下来,一步步后退弓起的身子随后伏低,来者踩着蛇尾而上,大蛇慢慢抬高了身子像第一次见到那样将主人举到半空。

    “从你们第一天来这里我就知道了,起初还以为是族长派出的爪牙,他们不敢到龙刺的圣地来,很多人都想找到我。”

    萨貊看清了来者的相貌,没想到竟是个年轻人。扎鲁的神色有点古怪,出其地安静。武士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蛇,心头突突直跳,手脚都在抖。

    “人们在寻找你,为了什么?”

    “为了杀我啊,不然死的人就是他们。”年轻人冷笑。

    “那就是仇恨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呢?”

    “你说能帮我,怎么帮?”年轻人反问道。

    “听阁下的口气是躲到了这里吧,不能随便出去更不可能接近巫神头,局势对你很不利。而我们不同,巫神头的住民不会怀疑,我可以见到族长,见到任何一个你想见到的人,有什么事要我去办不是很简单吗?”

    “我不是要你去见谁,而是去把他们都杀光!”

    “既然是杀人,更应该知道理由不是吗?”

    “你能做到?”年轻人声音略显激动。

    “能。不过需要时间。”

    “多久?”

    “巫神头的训蛇人可不容易对付,还有那位被蛇王守护的族长。能杀死他的人就在山洞里,要不要进去见一见?”

    “如果你骗我,我会让蛇先吃了你。”

    “你信我的话。不然你不会命令蛇停下来,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你。”

    年轻人再次拍手,大蛇把他放到了地上像个护卫那样跟在身后,萨貊故意停一步和他并肩,神色悠然。

    “你不害怕?”

    “如果只是一条蛇自然害怕,可见到你就放心了。人可以谈条件,事情能坐下来慢慢商量,可蛇不行。”

    “你去过巫神头?”

    “没去过。事情都是听来的,我的一位同伴去过几次,所以正想着去看看。”

    “是谁?”

    萨貊指着扎鲁,漫不经心地问道:“阁下的家就在巫神头吧,听说这片林子里村落只有这么一处。”

    “还有鸦口渡和三叉弯,东面的林子我也没有走得太远。”

    “你从东面来?”

    “怎么了?”年轻人愣了下。

    “那你是……”萨貊的脚步猛地停住,“你是位……巫医?”

    前行的三人也都不自觉地停下来,纷纷回头看着这个年轻人。他的目光冷冷的说的满不在乎,“我根本不想成为巫医,很小就要面对那些嗜血的蛇虫,可是为了给父亲报仇,再多的苦也不算什么。”

    “你真的是巫医?龙刺是被你捕获的?”

    “你怎么知道?”

    萨貊笑了,“我们进去谈,你的忙看来我是一定要帮了!”

    洞中生起了火,大蛇被留在了洞口。巫医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这个陌生人,或许是从他的眼神和笑容里判断,周围人的态度明显变了,索兰送来了树果和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酒囊,满眼新奇,不管是巫神头的住民还是巫医都善于辨识泉水,走很远的路只需要备点干粮就够。

    “这就是我提到的那个人。”萨貊指了指面色苍白的弥由。

    这个人的样貌、肤色明显和其他人不同,是五个人里面最显眼的一个。巫医进来时就注意到他,心里难免会有几分好奇。

    “他的伤势不轻,中了毒身体很虚弱。”巫医收回目光,看着萨貊。

    他眼神里的意思明了——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杀掉族长,他连普通的大蛇都对付不了,更不要说是蛇王。

    “所以你必须治好他。”

    “你真的能做到?靠什么?手里的刀吗?”

    弥由看着他的眼睛,“不管是杀人还是蛇一把刀足够。”

    巫医点点头,解下腰口那个长筒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些小巧的竹筒,他从里面选了一支。

    “喝了它。这是用骷髅花制成的,只有两支。”

    弥由伸手接过,拧开筒塞仰头喝下。

    “我叫萨貊,从很远的地方来,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巫医说,“师父高兴就叫我石头,生气就骂我是狗崽子,怎么叫都可以。”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有点悲伤,目光盯着火焰,微微低着头。

    “那就说说你的事吧,心里为何会有如此深的仇怨。”

    “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儿,我的家曾经在巫神头,父亲是训蛇人里最出色的,后来族长病逝推选新任的首领,父亲一直都有这个心愿绞尽脑汁想出了办法把冢蛇引出来,后来也成功了。”

    众人都认真的听着,扎鲁不易察觉地眯起了眼睛。

    “父亲还是失算了,没想到冢蛇会如此顽强竟挣破了捕获的网子,设置的陷阱也都失效,不得不逃走,勐丹在暗处射箭,假惺惺是为了逼退蛇王,其实是在激怒它。”巫医说的恨恨的,“父亲被咬断了一条腿,蛇王也已经筋疲力尽被勐丹驯服后来成了族长,那时候我只有七岁,父亲什么都没说在很远的林子里搭了间草屋,他中了蛇毒没过多久就死了,死前告诉我说族长来找过他,勐丹并不是为了这个族长而是为了我娘,我娘是巫神头最美的女人,和他是青梅竹马,父亲放放面面总是比他强一点,人又老实憨厚,我娘最终选择了我父亲,可惜患了重病死得早。”

    “他说是我爹害死她的,整日想着怎么捕获蛇王对妻子不管不顾,他也要让我父亲体会到失去的滋味。所以把他赶出了巫神头,更不会拿出祖上传下来救命的药酒来去毒,我父亲只活了十七天,连草屋都没有搭好,屋顶都是漏的。”

    “后来你离开了家,去了禁地找到了巫医?”

    “是。在我快要死了的时候遇到了师父,他和我一样是被赶出家园的人,也是因为这样才收我为徒。”

    “巫医也有家?”萨貊一愣。

    “有啊,师父说巫医都住在一个地方,与世隔绝,只有被赶出来的人才会在林中生活,巫医的后裔就住在那里——名字叫巫医水镜。”

    “巫医水镜……”萨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后来师父死了,上了年纪……他总是说做了巫医就要忘掉世间的恩怨,被赶出来就是因为用毒杀了人,犯了大忌,可是我忘不了,我吃了这么多苦不就是为了有这一天么,能为父亲报仇!”

    “你的仇人是族长,不该牵扯其他人。”索兰忍不住插了一句。

    “可那些人都在保护他啊,我不杀他们,死的人就会是我。有个训蛇人的叔叔还是我父亲过去的朋友,既然下定决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无所谓。”

    “这件事由我来做,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事成之后,跟我走。”

    “去哪儿?”

    “对你来说重要吗?”萨貊一笑,“我敢肯定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那就一言为定。”